他觉得,现在就很有必要见机行事,冲进去把顾淮笙打晕扛出来。
然而也就想想,要真这么干,王爷那里能不能讨到好不知道,就顾将军那个护犊子的样,铁定得打上门来算账。
想到这里,云墨叹了口气。
云夜扶了扶额头:“那咱们现在……”
“等着吧!”云墨无奈拍大腿。
云夜却是有些犹豫:“这……可要回禀王爷?”
云墨沉默须臾点头:“也好,你带人回去吧,我留下就好。”
顾淮笙还不知道,逛个楼子又被抓个现形,谈完正事,也没急着离开,歪倒软榻听曲儿吃酒,好不惬意。
曲音悠扬间,盈盈抬头就见顾淮笙酒壶倒在榻畔,半眯着眼昏昏欲睡,不觉莞尔:“大人,可是乏了?”
“有一点。”顾淮笙眼眸半阖,懒洋洋的连姿势都没换一个。
盈盈见状,便压弦停了下来。起身去内室拿了薄毯出来,正要给顾淮笙盖上,就被突然响起的嘈杂声惊了一跳。
便是顾淮笙,也被惊醒了过来。
“嗯……”顾淮笙捏了捏眉心坐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大人您且歇着,盈盈出去看看。”盈盈说罢转身,然而还没来得及迈步,房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一队官兵持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两人都惊的不轻。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盈盈花容失色,却还是伸手将顾淮笙护在身后。
“盈盈你让开。”顾淮笙目光从那些人身上一掠而过,身子一歪就靠回榻上:“让他们砸,怎么砸的,回头还得怎么补回来。”
“顾大人好大的口气,怎么?这是准备为相好撑腰,问本王索赔么?”
听到声音,顾淮笙虎躯一震,起身就见赵越一脸冷煞地走进门来。四目相对,赵越那眼睛跟要吃人似的喷着火,他就觉着……被瞪得莫名其妙。
“王爷这是?”顾淮笙听着外边更加吵闹的打砸声,挑了挑眉。
“葶香楼窝藏罪犯,即日起抄楼查封,相关人等,一并捉拿归案!”赵越一步一步走近顾淮笙,目光冷邃的看着顾淮笙眼睛,手一抖,展出一张查封令:“如此,顾大人可有话说?”
既是公务,顾淮笙当然无话可说,只是这窝藏罪犯……
顾淮笙转头跟盈盈交换了个眼神,然而盈盈的反应跟他一样茫然,显然也是毫不知情。
赵越看在眼里,神色更冷:“顾大人还不离开,莫非是想插手此事?”
盈盈一听这话就急了:“大人……”
“顾大人!”赵越看都没看盈盈一眼:“请吧。”
顾淮笙敛眸轻笑。
赵越看着眉头皱得更紧:“顾大人在笑什么?”
“没什么。”顾淮笙摇头,笑容不减:“即是办案,那臣就先行告退了,不过,王爷英明,还望不要波及无辜。”
赵越冷勾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何人无辜?”
顾淮笙却没有回答,耸耸肩,拱手行礼,侧头朝盈盈暗使了个眼色,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一出房门,顾淮笙脸色就沉了下来。窝藏罪犯,可大可小,但能劳动赵越亲自领兵前来,必然不是小事,只是这罪犯……顾淮笙将近来所有大大小小案件梳理了一遍,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正烦躁着,就被扑过来的老鸨哭天抢地地抱住了大腿。
“做什么?滚开!”顾淮笙本来就看这老鸨不顺眼,被抱大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把人给踹到一边。
老鸨被踹得一骨碌,更是锲而不舍,翻身跪伏在顾淮笙面前:“顾大人!顾大人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您是咱们楼里的常客,当知道,咱们楼子一向安分守己,根本没胆窝藏什么罪犯,顾大人,烎王他……”
老鸨话没喊完,就被赶来的云墨一掌劈晕了过去。
“顾大人,您没事吧?”云墨踢了老鸨一脚,眸色闪了闪,这才转身看向顾淮笙。
然而顾淮笙理都没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6章 一股酸味儿
“顾大人请留步!”
顾淮笙刚出葶香楼大门,就被从天而降的云夜横剑拦住了去路。
顾淮笙停住脚步,目光沉沉的看向云夜,扇柄一挑鬓发:“何事?”
“顾大人。”云夜转头示意的看了一边停放的烎王府马车:“得罪了。”
“你们烎王出公,还乘马车?”顾淮笙挑眉。
“不是。”云夜道:“马车是为顾大人您,准备的。”
“哦?”这就更有意思了,顾淮笙嘴角勾了起来。
然而云夜却并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思,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侧身让出道来。
顾淮笙见状笑了:“看来,这是吃准我非跟你们走不可了。”
“得罪。”云夜低下头去,别的话只字不提。
“呵……”顾淮笙冷笑一声:“原来,是冲我来的,有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顾淮笙却并未与人为难,扇子啪地一展,摇晃着就径自朝烎王府马车走去。路过坐石墩儿上捧脸打瞌睡的果壳儿,合扇轻敲一下脑门儿。
“少,少爷!”果壳儿被敲的一晃,看清是顾淮笙,猛地站起身来:“少爷,您可算是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被果壳儿过于热情的迎接方式弄得有些无奈,顾淮笙连连点头,不过却还是无情的接下一句:“我有点事要与烎王谈,你不用等着,先回去吧,记得狗洞钻回去啊。”
“为什么要狗洞回,就不能走后门么?”果壳儿真心觉得现在的主子有点坑。
“随你走哪,总之不能被发现,否则小心你的皮。”顾淮笙无所谓的摆摆手:“还有,记得给我打掩护,别让大哥发现了。”
“啊?”果壳儿一下苦了脸:“这怎么掩护啊?除非大少爷去军营未回,否则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您不在的啊?”
“这就是你的事了。”顾淮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若真被发现了,你就把少爷我那一份军棍给一并认领了吧。”
“啊?”果壳儿哀嚎一声,突然灵机一动:“啊!要是大少爷问起,奴才可以说,少爷跟烎王一起,左右咱们不说,他也不知道少爷钻狗洞逛楼子!不过钻狗洞见烎王好像也很奇怪,哎呀,不管了,总比逛楼子强!”
顾淮笙……顾淮笙磨了磨后牙槽,抬腿就给了果壳儿屁墩儿一脚。待果壳儿捂屁墩儿跑远,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收敛起来,弹了弹袖口,径自上了马车。
刚坐好,云夜的声音就隔着车壁响了起来:“顾大人请稍作片刻,王爷一会儿便到。”
顾淮笙理都未理,见里面几桌上摆着茶具炉子,就自行煮起茶来。
云夜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顾淮笙的回应,便冲车夫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葶香楼。
茶香四溢之际,马车帘子被掀开,赵越一身凌冽的钻进马车,看了看专注倒茶的顾淮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顾淮笙将倒好的茶水的杯子放到赵越面前:“烎王盛情,应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顾大人不愧是当今风流人物。”赵越双手撑膝,身体微微前倾:“为会相好,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一股酸味儿。”顾淮笙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闻了闻,又放下,抬头回看赵越:“说什么窝藏罪犯,实际上不过王爷假公济私的借口罢了,真正劳王爷如此大动肝火,其实是臣吧?”
赵越撑着膝盖的手蜷了蜷:“顾淮笙,我不信你是那种贪恋风月毫无分寸的人。”
“是么?王爷当真这般觉着?”顾淮笙似笑非笑:“那抄封葶香楼又是怎么回事?”
“窝藏罪犯。”赵越望着顾淮笙的眼睛,一口咬定。
顾淮笙点头:“那敢问,窝藏的是何方罪犯,犯人年岁几何?哪里人氏?籍贯何处?所犯何罪,竟重要到需要劳动烎王大驾?”
“机密。”赵越难得勾唇邪魅一笑:“顾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您都说机密了,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顾淮笙话锋一转:“既然葶香楼犯了这么严重的窝藏之罪,那我这个东家,岂非无法独善其身了?王爷特地让人把我带来这里,莫非就是准备私下问罪的?”
私下两个字,顾淮笙咬得尤其重,成功看到赵越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露出震惊的崩裂表情。
“你说……”赵越收了收表情:“葶香楼是你名下的产业?”
“是啊!”顾淮笙懒洋洋地往身后一靠:“臣不过平日里嘴欠了些,没想就被抄了老底,还真是……报应太快呐!”
赵越看着顾淮笙不说话了。
顾淮笙见了挑眉:“王爷这般表情,莫非,又是怀疑,臣是为相好开脱,才独揽烂摊子?”
“本王没动她。”顾淮笙不过随口反讽,但看赵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信了,刚好看没一会儿的脸色又冷臭下来:“只让人带走了老鸨龟公,其他人只是禁足而已。”
顾淮笙静默看了赵越须臾,苦笑摇头,拍拍膝盖转开了视线:“佳人再好,又哪及皎皎白月光,心头朱砂痣呢?”
“你在嘀咕什么?”照顾就听到佳人两个字,面上不露声色,双手却下意识抓紧膝盖头。
“没什么。”顾淮笙笑起来,眼底潋滟依旧,却平添几分落寞:“王爷,臣今儿之所以提前离席赶赴葶香楼,是因要紧之事。”
“何事?”赵越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了点,不过依旧心存怀疑。
“苗疆王,有意送公主和亲一事,不知王爷可有收到消息?”顾淮笙不答反问。
提到这个,赵越才挺直腰杆儿,严肃起来:“有过耳闻,不过……”
“据我所知,这苗疆公主并非真正的公主,而是巫师之女,认了干亲,封了公主而已。”顾淮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接着道:“苗疆巫师擅长五毒,这苗疆王送个巫女来和亲,可谓其心昭昭。”
“即便如此,那也是皇上和皇子的事。”赵越道。
顾淮笙摇摇手指:“就这么一个五毒俱全明显心思叵测之人,便是天仙下凡,皇上也不会收,不管收进后宫还是指配给皇子,都是一大祸害,可苗疆王的面子不可驳,这亲就退不得,是以,和亲人选,必然会在皇室宗亲里边选,而这些人中,谁又能比您烎王更合适?对苗疆王来说,除掉你就等于折掉一把战刀,对皇上而言,没了您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手不血刃何乐而不为?”
“苗疆公主实乃巫师之女一事,目前连皇上都尚未可知,顾大人又是如何得知?”赵越敛眸:“那个盈盈?”
顾淮笙打了个响指,点头。
赵越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只是目光沉邃的看着顾淮笙。
顾淮笙大大方方任他看,该喝茶喝茶:“王爷,既然已经请臣上了马车,那再劳驾,捎臣一程,送臣回府如何?”
赵越能说啥,自然是顾淮笙让捎一程,就绕路捎一程,转头就冲外面吩咐:“去将军府。”
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就停在了顾家门外,顾淮笙也不说谢道别,起身就钻了出去。
“顾大人!”赵越撩开窗口挡帘,叫住正要进门的顾淮笙,待人转过身来才道:“好歹本王绕路送你一程,不请入内小坐,未免失礼了些。”
这实在不像是赵越会说的话,顾淮笙还挺惊讶,嘴上却故意呛人:“王爷公案在深,臣哪敢耽误王爷正事啊?”
这么说,就是变相的拒绝无疑了,这要换了平时,赵越肯定直接让车夫掉头走人,然而这会儿却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竟是赌气掀帘跳下马车,无视顾淮笙异样的目光,不请自入,先主人一步进了顾家大门。
这反常行径,愣是让顾淮笙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勾勾嘴角跟着进了家门。
两人刚到前庭,就见顾淮准一身玄衣走了出来,目光在顾淮笙和赵越之间来回扫了扫,没说什么,拱手行了个礼就径自擦身而过。
“兄长又要出去?”顾淮笙本来还在庆幸赵越跟着进来,免了被大哥审问试探的麻烦,见对方居然话都不说就走人,反而愣住了,忙转身把人叫住。
“嗯。”顾淮准停下脚步,没有回身,只是稍稍侧了侧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好生招待烎王,切勿怠慢了,还有,即是见烎王,就光明正大去见。”
“啊?”顾淮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别什么事都钻狗洞,扰了祖宗清净。”顾淮准继续朝门外走去:“狗洞我已经让管家带人给堵上了。”
顾淮笙:“……”
一转头,就发现赵越正看着自己,饶是顾淮笙脸皮再厚,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呵呵……”
得到的却是赵越一个冷眼。
顾淮笙啧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已经快要拐出视线的顾淮准:“大哥!我有一事要与你说!”
“晚上再说!”话音未落,顾淮准人便拐出了视线。
第27章 喝酒伤身
顾淮笙望着顾淮准离开的方向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大哥好像哪里怪怪的。
正好元伯过来,顾淮笙就伸手把人给拉住了:“元伯,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元伯表情一言难尽:“就……少爷拉着果壳儿钻狗洞出去的时候。”
顾淮笙:“……”
如果是这样就更奇怪了,就大哥的脾性,没当场抓个现形赏一顿军棍,简直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