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是我太任性,让大哥二哥操心了。”顾淮阳感动又自责,难过地低下了头。
顾淮笙拍拍他的肩膀:“元伯不都说了么,回来就好,以后啊,还是搬回家里住吧,你想去戏班就去,没人会拦着你。”
顾淮阳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你也许久没回家了,就自己到处转转看看吧,我跟烎王还有点事,就先走了。”顾淮笙道。
“刚到家就又要出门啊?”顾淮阳纳闷儿:“婚期在即,皇上不是给你们批假了么?”
“不是公事儿,是私事儿。”顾淮笙那儿话音,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嘚瑟劲儿,果然,下一句就秀得顾淮阳呕血:“我们啊,去试喜服,你个单身汉跟着不合适。”
顾淮阳……顾淮阳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儿就扔顾淮笙屁墩儿上:“滚滚滚,赶紧滚,一天不嘚瑟,会死咋的!”说完意识到不对,又慌忙扭头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二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嘴瓢惯了,我掌嘴,你们别生气啊?”说着,抬手啪啪在嘴巴上打了两下。
“行啦!”顾淮笙拉着赵越转身就走:“你都说是童言无忌了,二哥跟你二哥夫不会跟你计较的!”
“我怎么觉着你这话不大对劲啊?”顾淮阳赶紧转身问。
“自个儿琢磨去吧,小孩儿!”顾淮笙喊完看着赵越笑起来,走出老远,都依稀能听见他那爽朗不羁的笑声。
元伯收回远眺的视线,叹了口气:“难得见笙少爷这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顾淮阳听到元伯的感慨,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笙少爷自从上次重伤醒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元伯摇摇头:“郁郁寡欢,也就追着烎王那股劲头作天作地闹腾的厉害,别看他整天笑眯眯的好像没心没肺,实际上揣着心结呢!”
顾淮笙帮赵邑挡剑受伤的事,顾淮阳倒是知道,不过了解不深,如今听到元伯这么说,便挑了眉头:“心结?”
“是啊。”元伯叹道:“希望烎王能助他解开这心结吧。”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有心结的?”顾淮阳仔细回想跟顾淮笙相处的细节,并不觉得他像是有心结的样子,倒是对赵越这个烎王执念很深是事实。
“笙少爷每次醉酒,都会昏迷说胡话,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就跟害病一样,嘴里啊也一直喊着疼,可不管是民间大夫还是宫里太医,看过后都查不出病因,后来严太医提过一嘴,说心病之症亦是如此。”元伯说着自己就陷入了沉思,嘴里却还在叨咕着:“可这笙少爷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心病?就算是给三皇子挡剑那次也不至于啊?他可不是那种娇气的人,还真是奇怪。”
听元伯这么一叨咕,顾淮阳也觉得奇怪:“那烎王知道这个吗?”
“应该是知道的。”元伯道:“烎王一直在限制大人喝酒,就算他馋得厉害,也就准他一两口尝个味儿,就这个,笙少爷可是不满的很呢,不过没有办法,那几次烎王也是在的,可是跟大家一样,被吓的厉害。”
顾淮阳眉心狠狠皱了起来:“我竟一点没看出来,二哥他……”
“这哪能怪您呐?”元伯忙安慰道:“笙少爷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若不想让人看出来,那是一点苗头也不会露的,若不是几次醉酒折腾的厉害,咱们也一样蒙在鼓里呢!”
元伯说完,摇摇头带着不知在想什么都果壳儿离开了,留下顾淮阳一个人,在那里望着顾淮笙他们离开的方向站了很久,待闻蝉鸣回神,这才转身朝顾淮准的院子走去。
原本这一路奔波,顾淮阳是不打算去打扰顾淮准休息的,但现在,他想去聊聊,有关顾淮笙的事情。
顾淮阳一门心思都是顾淮笙心结的事,以至于见门虚掩着连门都没敲招呼没打,就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靠坐在床上的顾淮准拽住奴儿的手腕,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奴儿一把带进怀里,掐着人下巴四目相对,这要不是顾淮阳进来的……嗯,他俩这时候说不定已经亲上了。
“呃……我……”顾淮阳惊到结巴:“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你们……呃……那什么,继续……”
都没敢看顾淮准的死亡凝视,顾淮阳慌得撞翻门前的盆景,掉头就冲了出去,跑出院子想起来忘了关门,又连忙倒回去,闭着眼睛把门给带上,这才一溜烟跑了,留下顾淮准跟奴儿就着那么个别扭尴尬的姿势面面相觑。
还是奴儿最先醒过神来,移开视线,慌忙从顾淮准身上起来,杵在床前整个人红成了油焖大虾,擂鼓的心跳声更是让他心虚难堪的想抬手捂住双耳。
“将……将军……”狠狠掐了一把手背,奴儿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抖着嗓子想说点什么,结果话出口才发现懵糊儿的脑子跟不上,空白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强迫自己往下说的结果就是,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你……我……对,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相比奴儿的慌张无措,顾淮准就淡定多了。
奴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本能摇头,脱口而出的依旧是那三个字:“对,对不起……”
顾淮准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拉奴儿的手,却把人给惊得倒退一大步,一副受惊小兽的表情呆呆的望着,无辜又……好欺。
“过来。”顾淮准压下冒头的邪恶想法,沉声命令。
奴儿没动,只瞪着眼睛摇摇头。
“怎么?”顾淮准双手胸前一抱,挑眉:“是看我有伤不便,就拿你没办法了么?居然违抗军令?”
“不,不是。”顾淮准搬出军令,奴儿就不敢不动了,磨蹭着走了回去,刚靠近,就被顾淮准拽得一踉跄,差点又一次扑人怀里,还好他这才有准备,拿手撑住了床沿,这才避免了尴尬:“将军有……有何吩咐?”
“坐下。”顾淮准抬抬下巴,示意奴儿坐床沿。
奴儿这次不敢不从了,在依言在床沿坐了下来。然而他刚坐下,就被顾淮准伸手拽过去,扒了衣领。
奴儿惊得一震,本能要起来,被顾淮准按住肩膀制止了动作。
“坐着别动。”顾淮准瞥了脸红惊慌的奴儿一眼,隐掉眼底的笑意,然后一点点将奴儿的衣裳褪到肩膀,扳着他转过身去,伸手轻抚他肩甲箭伤,微凉的指尖刺激的奴儿本能轻颤:“伤口,还疼么?”
“不不不……不疼了。”奴儿一张脸红的滴血,结巴得险些咬到舌头。
“真的?”顾淮准收回手:“转过身来。”
奴儿好一会儿才听话转身。
顾淮准的视线便在奴儿白玉般的身板上扫了个遍。
奴儿虽然没有抬头去看顾淮准,但对方灼热的视线却如有实质,一点点剐蹭在皮肤上,直教人头皮发麻,奴儿坚持了没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将军,您,您在看什么?”奴儿几乎抖不成音。
“没什么。”顾淮准瞥了眼奴儿的脸,嘴角轻勾语气淡然:“没什么,把衣裳穿好吧。”
奴儿闻言如获大赦,手忙脚乱将衣裳往上一扯一裹,懵逼了好半天,才哆嗦着手把衣裳捯饬整齐。
“将军好生休息,奴儿……”奴儿从床沿起来,一直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看都不敢看顾淮准一眼:“奴儿,去前边帮忙了。”说完都没等顾淮准应声,转身就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倒是顾淮准目的达到,心满意足,且龇牙咧嘴地躺了下来。
第85章 街头遇赵邑
府里发生那档子事的事,顾淮笙一概不知,一出府门,就拉着赵越直奔订做喜服的锦衣坊。兴头足的跟吃了什么似的,连马车都不坐,非要走路过去,赵越虽然不理解,但看他高兴,便由着他去了。
索性锦衣坊离的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一路走走停停,倒也不觉累。
“按理说,王爷成婚,喜服该有尚衣司赶制才对,皇上只给赐婚却有意略过礼部,表面看着是不满你我这桩婚事,才放之任之,实则,却是意在削减你身为亲王该有的待遇。”左右这路幽静,四下无人,顾淮笙便跟赵越闲聊起来,只是这一聊,就习惯性的扯到了朝政上:“可见啊,他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若不是有赵宥跟苗疆这块隐患,他不定已经对烎王府下手了。”
“嗯。”赵越当然也深知这点:“之前有些交情的大臣,全都闻风避之,想来也是看透了这点,怕遭到牵连。”
“乌合之众,散了便散了。”顾淮笙靠近赵越一点:“新一批的粮草已经运过去了,你那边,最后早一些找人接好头。”
“安公公前些日回乡省亲祭祖,你忘啦?”赵越看着顾淮笙,高深莫测地一挑眉头。
“安公公?”顾淮笙闻言一脸:“这……合适么?”
“安公公办事老成,大可放心。”赵越道。
但顾淮笙还是有顾虑:“咱俩大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要是不在,会不会太显眼了,这节骨眼儿上,可出不得半点纰漏,万一……”
“这有什么?”赵越嘴角微勾:“安公公每年这时候回乡省亲祭祖的事儿,连宫里都知道的,这也是皇祖父在时,就御赐给他的优待,便是你我婚事,也不可阻扰的。”
“还有这等事?”顾淮笙活了两辈子,自认这朝野上下无事不知,却是对这事闻所未闻。
“自然是有。”赵越道:“我还能诓你不成。”
“这安公公……不简单啊?”半晌,顾淮笙才发出感叹:“他……嗯,是做了什么,能有如此优待?”
“安公公当年是父亲身边的近侍,一次意外救了龙驾,皇祖父要赏的时候,他便开口要了这份特权。”赵越瞥一眼顾淮笙,边走边说道:“父亲去世后,他就一直跟在我们母子身边,而这份御赐特权,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听罢,顾淮笙了然地点点头:“这么一说,的确……”
话没说完,胡同出口便到了,外面人来人往,再聊这些不合适,只好止住了话头。
赵越则是顺着就转移了话题:“锦衣坊就在前面不远,可算是到了,走了这么远,你累么?”
“还好。”顾淮笙没觉得累,就是嫌少走这么多路,脚酸是真的,捶了捶大腿,不禁噗嗤乐了:“忽然发现,咱俩好傻啊,马车过来多方便,非要找这份儿罪受。”
“那是你自己傻,别带上我。”赵越撇开头。
“那你不也没反驳么?”顾淮笙笑了笑,自知理亏,倒也没有跟赵越争论什么,一出胡同,便被烈日晒得皱起了眉头:“啧,都这个时辰了,太阳怎么还这么晒?今儿这天气热的不正常,晚上估计得有一场大雨。”
“嗯。”赵越左右看了看,随手在路边摊贩那里买了把油纸伞,撑开罩在两人头上:“这下就不晒了。”
“就这么几步路,还特地买把伞,傻不傻啊你?”顾淮笙就扭头看个猴戏的功夫,赵越就败家多出把伞来,把他给无语的。
“你怕晒。”赵越不想争论这种废话,拉了拉他的手臂:“走吧。”
顾淮笙又回头望了眼那边的猴戏,这才转头跟着赵越朝锦衣坊那边走去。别看一眼就望的见,真过去却是一个街头到结尾的距离,隔着好几百米远,若非二楼招聘挂的高,其实根本看不见。
“哎,这不是烎王和顾大人么?”
两人正走人,身后突然就响起赵邑的声音。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去。
“居然是三皇子殿下,微臣眼拙,没瞧见殿下,失敬失敬!”顾淮笙见确是赵邑无误,便扬起笑脸,拱手行礼,那腰弯的,可谓是诚意十足。
倒是赵越象征性的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
哪怕时隔久远,赵越依旧对顾淮笙为其挡剑一事耿耿于怀。哪怕明知顾淮笙为助自己的计划之一,可顾淮笙为此受伤且落下病根儿,他就无法释怀。
赵邑也是知道赵越这德行的,倒是没有跟他计较那些虚礼,只态度亲和的回了顾淮笙一礼。
“顾大人总是这般客气。”赵邑瞥一眼冷冰冰的赵越,话锋一转:“二位大婚在即,该是很忙才是,怎有闲暇出来游逛?”
“可不是忙么!”顾淮笙一脸甜蜜苦恼的表情:“实不相瞒,臣与王爷,是过来看喜服的。”
“试喜服?”赵邑一副疑惑的表情:“怎么?你们的喜服,难道不是尚衣司赶制的么?”
“不是。”赵越眯了眯眼,态度冷淡的接过话头:“我们是在锦衣坊订做的。”
“哦。”赵邑面色古怪的看看赵越又瞥瞥顾淮笙:“可烎王乃是亲王,其喜服该走尚衣司,婚礼流程该走礼部才是,父皇……这也未免太过草率了些,总归是不和礼制规矩。”
赵邑这番话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淮笙跟赵越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便笑着朝赵邑拱了拱手。
“无妨合理不合理,原本臣与烎王同为男子,这婚事就不合理的。”顾淮笙安抚地看了赵越一眼,这才继续看着赵邑道:“皇上能给予成全,赐婚我二人,已是天大的恩典,我二人自是感激不尽,又岂敢劳烦礼部,乱了祖宗规矩,再者,我们也不想那么麻烦,低调简单,意思到了就行,左右不过就是走一个形式,只要我二人情比金坚,婚礼如何又何妨呢,殿下说,是不是这理?”
“呃……”赵邑被这话赶话堵的,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一时间,面色僵硬尴尬得紧,好半晌才缓和表情,憋出话来:“顾大人言之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