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有病[古代架空]——BY:馒头大大

作者:馒头大大  录入:04-17

  杨安宁有心吃些东西,但却没办法动弹。待下次再有人送新饭菜来,收走的是点滴未动的旧饭菜。杨安宁以为自己会饿死,可第四次送饭菜来的人,却进入牢房里面。那人把他扶起来,将饭一口一口喂给他。入口的是带着温度的白米粥,不用费力咀嚼,顺着喉咙便能滑进他的胃中。
  温热的白粥给了他些许力气,杨安宁用嘶哑的嗓音说:“谢谢。”
  那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后来的饭菜便都是那人送来,开始时会喂他吃,待他稍微恢复,有了力气之后,就只是把饭菜放在门口,看他吃完后才离开。杨安宁试着跟他搭话,他却从不搭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一个月,杨安宁已从脱力的状态中恢复。
  那人再一次送饭菜来的时候,杨安宁拉住了他的衣袖,杨安宁说:“我要见凌燃。”
  那人并没有挣脱,他看着杨安宁,说:“教主不会见你的。”
  杨安宁盯着他,重复说:“我要见凌燃。就算我娘辜负了你们,可我呢?他对我做的事情,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那人没说话,将衣袖从杨安宁手中扯出,走出地牢。
  后来饭菜仍是按时送来,杨安宁却没再见过那人。杨安宁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到凌燃来。
  难道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他吗?
  四周是一片死寂,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其他人,没有活物,除了墙上那一盏昏暗的灯,连光也没有。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他只能依靠每天送饭的人来推算时间。
  杨安宁对每个送饭的人说:“我要见凌燃。”可是没有人理他。杨安宁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一个无人知晓、寂寞而又狭小的地方,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知道他,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杨安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惧,明明还活着,明明还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中流淌,不能让幽闭的环境把自己逼疯,他还要见凌燃。
  杨安宁开始一遍一遍回忆与凌燃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试图从中寻找凌燃欺骗他的证据,可过去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那些美好的过去,现在看来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不见了。
  阿宁,我的阿宁,我最爱的阿宁。
  我想见你。
  求求你,来看看我。
  
34.
  凌燃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杨安宁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他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时间,时间对他来说,已是不可计量的东西。
  凌燃说:“你要见我。”
  杨安宁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是他一直想见的人。
  杨安宁从石床上坐起来,快速整了下衣衫,虽然他的衣衫已经满是脏污。
  杨安宁说:“是,我想见你。”
  凌燃问:“见我做什么呢?”
  杨安宁嘴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原本有很多疑惑想让他解答,原本有很多抱怨想向他申诉,可到了现在,什么都已说不出口。
  最终,杨安宁还是问了最想问的问题:“你对我……你说心悦我,有没有一点真心?”
  凌燃无声地笑起来,那笑容满满的全是讽刺。凌燃说:“事到如今,你还问这样的问题。杨安宁,你是有多天真?”
  杨安宁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他说:“我不相信。”
  凌燃说:“对着你演戏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杨安宁,你看上去精明,但对我来说还是太单纯了。”
  杨安宁闭上双眼,眼前这张他深爱的脸看上去是那么刺眼。杨安宁说:“我不明白……如果你只是恨,为什么要花两年的时间跟我纠缠?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凌燃弯下腰,眯着眼睛看他,说:“当初我是准备一见到你就把你掳回来,可是见到你之后,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个人,怎么说呢,很有意思,看着精明强干,在感情上偏偏单纯的不像话。我想试试,是不是爱情真的能让人不顾一切,甚至可以不顾整个部族的安危。我试过了,可惜,对我来说,爱情不过如此。也许我该对你好一点,毕竟你陪我玩了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杨安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凌燃的话让他痛苦,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深。也许痛也是一种习惯,痛的久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杨安宁轻轻地说:“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凌燃露出恶意的笑容,说:“要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
  杨安宁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他的痛,他说:“我并没有对不起你。我一直真心待你。”
  凌燃站起身,离开他几步,说:“你自己下贱,又能怪得了谁?”
  杨安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看着凌燃,重复道:“我下贱?”
  凌燃说:“你就和你娘一样下贱。你娘为了男人,抛下自己职责跑了。不过你娘是女人,在男人身下张开腿是理所应当的;而你作为一个男人,被我操也那么兴奋,你是不是比你娘更下贱?”
  杨安宁觉得世界在他面前崩塌,那些甜蜜幸福的身体纠缠,竟然只换来“下贱”这样的评语。他诧异地瞪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是谁?他不是阿宁,阿宁不会这么对他……
  杨安宁喃喃地说:“阿宁,别这么对我……”
  凌燃打断他:“不许叫我阿宁!下贱坯子,你不配叫我阿宁。”
  杨安宁继续说着:“我下贱?”
  凌燃皱起眉头,伸出手似乎要碰触他,可手伸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凌燃说:“你是下贱。你没见过自己在我身下的样子,妓院里最红的婊子都不如你,被男人干成这样,除了骚和贱,还有什么词能形容你?”
  杨安宁不再说话,他的眼中下起了大雪,大雪掩埋了他的情绪,也掩埋了与眼前这个人的过往。他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难道,他真的爱错了人?还是说,真心的付出本来就是错的?
  杨安宁最后看了看面前的人,他要记住他,记住这个人,他是魔教教主凌燃。
  杨安宁闭上眼睛,躺回床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35.
  杨安宁不知道凌燃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长时间的躺在床上发呆,有时甚至会忘记吃饭。时间对他来说已无任何意义,一天又一天,他只不过在这牢笼里等死罢了。
  凌燃来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凌燃的到来彻底打碎了他的希望。
  走不了,离不开,自己的全部只剩这一间阴暗狭小的牢房。
  杨安宁有时会想起折柳山庄,自己一走没了音讯,三儿和乔哥不知要怎样担心。三儿还小,如果自己不在了,他和乔哥能撑起山庄吗?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也许不知道是好事,折柳山庄又怎么能和魔教抗衡?
  想到折柳山庄时,杨安宁会振作些,折柳山庄是他的责任;可一想起凌燃,杨安宁只剩自我厌恶。
  他不想承认自己爱错了人,那是对他自己的否定。他已经被凌燃否定了,他不能自己否定自己,否则他会疯掉。杨安宁毫不怀疑自己有发疯的可能,也许今天,也许明天,醒过来的杨安宁将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杨安宁不能让自己变得那么难看,他不想再让凌燃看到他的软弱与不堪。
  可是时间没有尽头,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一天还有不知道多少天。
  终于,杨安宁撑不下去了。
  他摔碎了碗,拿起碎片,向着自己的手腕划去。
  与其疯,不如死。
  手腕上,上次的伤痕依旧明显,这一下割下去,或许伤口再也不会愈合。
  可是,身边有人阻止了他。
  阿宁坐在他身边,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衫,在这阴暗的牢笼中仿若一团光。
  阿宁说:“安宁哥哥,别做傻事。”
  杨安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的碎片掉到了地上。杨安宁颤抖着用手摸着阿宁的脸颊,哽咽着问:“阿宁,真的是你吗?”
  阿宁点点头,说:“是我,安宁哥哥,我永远陪着你,不要做傻事。”
  杨安宁泪如雨下。
  杨安宁知道自己或许疯了,只不过疯的不够癫狂。
  阿宁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影,也许他还是不想死,所以才会让阿宁出现拯救自己。那个真实存在的人,又怎会再关心他的死活?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阿宁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有人来到他面前。
  杨安宁蜷缩着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中,即便有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抬头。
  那个人站了很久才说话,他说:“我放你走。”
  杨安宁抬起头,眼前的人和阿宁有一样的脸,可是他是魔教教主凌燃。
  那个人说:“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你能走出十万大山,就算你命大;你若是死在山里,也别怪我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36.
  杨安宁不知道怎么走出十万大山,他不会武功,更何况他的身体在魔教地牢里已被折磨的破烂不堪。凌燃也许就是想让他死在山里,山里有野兽,死在这里连尸骨都不会剩下。
  但是毕竟有了希望。
  杨安宁跌跌撞撞地向山外走,他不识方向,白天跟着太阳,晚上则爬到树上或者躲到山洞里。他找不到来时的路,更何况那些休憩小屋。想来也是,凌教主怎么可能让他找到?
  杨安宁没有行李没有干粮,他只能找些山果果腹。
  幸好阿宁一直不离不弃。
  在山中的第四天,杨安宁发现一条河。他有些兴奋,有河就有人家,顺着河流走,总会找到人烟。
  第六天,杨安宁离开河岸去寻食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狼。
  这是一匹孤狼,也许是被狼群驱逐,这只狼看上去有些狼狈,已经饿红了眼。
  杨安宁扔下手中的果子就跑,狼在他背后紧追不舍。
  即使在杨安宁身体状态的最好的时候,他也不可能胜过一匹狼,更何论现在。他没有武器,在躲避狼的扑咬时,身上的衣服被扯碎了,手臂和后背也被狼爪抓出深深的伤痕,鲜血流的遍地都是。
  杨安宁气喘吁吁地与狼对峙,他几乎要绝望了。
  或许十万大山就是他的劫,进了这里他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一次没死是侥幸,二次没死是命大,第三次,恐怕谁也救不了他。
  狼再次扑上来的时候,杨安宁闭上了双眼,他的身后是怪石嶙峋的山坡,山坡下是湍急的河流。杨安宁顺着狼的扑咬向后倒去,滚下了山坡掉进河里。
  他的双腿在滚下山的时候被石头撞断了,掉进河里时他死死抱住一根木头,便再也不省人事。
  也许是命不该绝,杨安宁被住在大山边的猎户救了下来。
  醒来后,杨安宁才知道,他已经快要走出十万大山了,如果没有遇见那匹狼,或许他再走一天就能遇到人家。而现在是四月,距离他和阿宁进入十万大山也才过去两个月。
  两个月而已,物是人非。
  杨安宁的身体完全垮了,他在接下来的八九个月里甚至都不能下床。
  直到一年半以后,杨安宁才能启程回到折柳山庄。
  
37.
  杨安宁两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疲倦地几乎抬不起头来。
  讲述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张谦掏出药壶,递给他一粒药丸,说:“安宁,这是安神的药丸,你现在需要休息。”
  杨安宁吃下药丸,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凌燃推开房门走进来,将杨安宁抱到床上。他脸色发青,抱着杨安宁的双臂隐隐有些发抖。杨安宁讲述那些往事的时候,他就在门外,所有的一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谦摇摇头,说:“凌燃,祸不及子女,你做的太过了。”
  凌燃苦笑一声:“我早就后悔了。”
  
38.
  凌燃早就后悔了。
  也许是在河边看到那一地的鲜血与碎衣服的时候,也许是在地牢中说完那些刻薄话语之后,也许是在看着杨安宁的鲜血流出的那刻,或者更早些,在带杨安宁进入十万大山之后,他就后悔了。
  可是那时他并不知道。
  他被恨意糊住了双眼,被偏执迷失了心窍。
  事到如今,凌燃已回忆不起当初的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报复杨安宁?为什么明明已经爱上了,却死撑着不肯承认?为什么明明心痛的不能自已,却偏偏认为这是报复后的快感?这一切,凌燃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或许可以说一句,当初年少,可年少并不是伤害的理由。尤其,伤害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现在,凌燃能清楚回忆起的,是在那个激情之后的夜晚,他将杨安宁带回总坛之时的犹豫;是在大殿上看到杨安宁全身毫无血色的昏倒之后,他几乎要把血脉转移停止的冲动;是在圣教地牢里,因为拒绝承认爱他而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是在看到那滩血迹时,心中涌现出的毁天灭地的悔恨与自责。
  新任圣子萧江在血脉转移完成之后,就对他说:“好好对待杨安宁,否则你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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