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有病[古代架空]——BY:馒头大大

作者:馒头大大  录入:04-17

  凌燃无声地笑了。
  凌燃扯起杨安宁一缕头发,将它们在自己中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安宁哥哥……”
  凌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句呼唤喊出口,他满足地躺在杨安宁身边,放任自己与他一起睡去。
  杨安宁最终还是被凌燃叫醒的。
  已是戌时了,两人都还没用过晚膳,凌燃自己倒没什么,可杨安宁晚上入睡前还要喝药,晚膳耽误不得。
  杨安宁睡得有些发懵,坐起身,他对凌燃说:“阿宁,今夜我不吃了,被你折腾一下午,要吃你自己去吧。”
  凌燃愣住了,而杨安宁稍稍清醒后也愣住了。
  凌燃记得这句话,这是第一次南下,离开阳城的前一天傍晚杨安宁对他说的话。
  他们的第一次杨安宁被他伤得厉害,直到要离开阳城时才痊愈。凌燃初经人事,对杨安宁身体的渴求正旺,憋了许多天已是极限,在杨安宁的伤势大好后,便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再次共赴云雨。那日两人做了许久,杨安宁被他做晕过去,而他醒来后对凌燃说的便是刚刚那句话。
  杨安宁心中翻江倒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明明方才他没做梦,现时的场景也与那时也完全不同。
  凌燃的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他想问杨安宁是不是想起他们的恩爱缠绵,他想问杨安宁是不是也在怀念那段时光,他想问杨安宁是不是也会渴望他的身体,但他最终什么都没问,他装作没听到刚才的话,笑着对杨安宁说:“安宁哥哥,饭菜我热好了,就在外面的桌子上,我们吃饭吧。”
  杨安宁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他也装作凌燃没听到他的话的样子,从床上起身说:“好。”
  这一晚两人的思绪都很重,所以谁都没怎么说话。
  吃过饭,凌燃问杨安宁:“晚上还能睡着么?”
  杨安宁说:“不妨事,晚上的药有安眠的效用。”
  凌燃点点头,说:“明天我们一起出门,你想去藏剑山庄看看吗?”
  想起范瑜说过沧远派与他们家有往来,杨安宁回绝了:“不了,我对那些刀刀剑剑的没什么兴趣,在城里随便转转就好。”
  凌燃自然不会说不,他说:“也可以。张谦已经在路上了,应该明后两天就能赶到,到时再让他帮你好好看看。”
  杨安宁说:“劳你费心了,谢谢。”
  凌燃伸出食指放在杨安宁的双唇上,摇摇头说:“别对我说谢。”
  在杨安宁反应过来之前,凌燃拿开手指,走出房间。
  “我去给你热药。”
  杨安宁只觉得被凌燃碰过的嘴唇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又热又麻,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但是刚一舔完他就再次愣住了。
  “我究竟在做什么……”
  杨安宁很迷茫。
  经历过凌燃的欺骗与折磨,他应该对凌燃避之不及的,他应该对凌燃不理不睬、不假颜色,可是一路走来,他与凌燃的相处却像相敬如宾的伴侣。
  从相遇伊始,杨安宁就对凌燃毫无办法,他抵挡不了凌燃的扮弱撒娇,抵挡不了凌燃的坚持强势,他在凌燃面前似乎特别容易放低底线,答应与他交往时是这样,同意雌伏在下时也是这样。哪怕到了现在,在被凌燃彻底打碎、侥幸重新把自己拼合好的现在,他也在不知不觉中重新陷入凌燃温情的泥潭。
  疯的时候他有阿宁,他对阿宁言听计从百依百顺,那时凌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仇人、一个债主;可阿宁和凌燃毕竟是一个人,当阿宁和凌燃合而为一,他对凌燃便再也做不到横眉冷对。
  凌燃是他天生的冤家,命定的克星。
  他不再相信凌燃是真的,他不能停止爱阿宁也是真的。
  矛盾的情感纠缠不休、牵扯不清,杨安宁对此束手无策。
  “上辈子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你……”
  杨安宁苦笑着把头埋进手掌中。
  
70.
  范瑜的别院位置很好,坐落在弋城最繁华的长街背后。
  第二天一早,杨安宁和凌燃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大街上。
  这条街名叫铸剑街,街如其名,街道两边开着大大小小的铁匠铺、铸剑铺,酒馆、客栈、茶楼、当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其中,与铁匠铺、铸剑铺煞气冲天的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街道两旁的空地上有不少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卖些杂货玩意儿。
  可能因为时间还早,街上的铺子才刚开门,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杨安宁缓缓走在长街上,打量着这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从未想过世上竟还会有这样的长街,到处都是卖兵器的铺子,其他店铺反倒显得另类了。”
  凌燃走在杨安宁的身旁,解释道:“这也算藏剑山庄的功劳。藏剑山庄在弋城扎根百余年,最初藏剑山庄只做江湖人的生意,帮他们打造趁手的兵器,不知是山庄的哪位老祖宗灵光一闪,在这里建了一条街,从此不仅仅是江湖人的生意,百姓的生意他们也做,有时他们还会做官府的生意。”
  “私造兵器,官家不禁么?”杨安宁好奇地问。
  凌燃说:“这就是藏剑山庄的本事了,不知与官家签了何种协议,藏剑山庄制造兵器官家是不管的。”
  两人恰巧走到一间铸剑铺前,这间铺子比其他铺子都大,装饰的也更加气派,凌燃指着这间铺子说:“这是范瑜家的铺子。”
  两人继续向前走,路过几间小的铁匠铺,杨安宁问:“这些小店能赚钱么?买兵器的人有这么多?”
  凌燃停住脚步,对着杨安宁笑了笑:“安宁,你短视了,谁说这些铺子只做兵器?平常人家的菜刀犁耙,酒馆里的锅灶铁器,医馆里的银针药杵,但凡要经过打造的,这里就都有铺子卖。”
  杨安宁挑起眉毛,说:“确实是我短视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做法。”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的,有进店采买的,有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当然也有像他们一样散步闲逛的。
  又走了一会,凌燃问杨安宁:“累吗?前面就是酒馆,要不要进去坐坐?”
  杨安宁点头答应。
  酒馆的名字很奇特,就叫“喝点酒馆”。黑牌匾,红灯笼,斜飞的瓦檐,绿竹掩映的门头,平平常常的装饰却掩盖不住牌匾题字的张扬。
  杨安宁看着熟悉的字迹,忍不住问道:“字是你题的?”
  凌燃笑得颇有几分狡黠,说:“是我,这家酒馆是圣教的,没有什么赚头,胜在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这必然是个打探情报的好地方啊!来来往往的都是购买兵器的江湖人,亲友、同门三五成群,歇脚时来酒馆喝上一杯,哪怕没有喝醉,酒意之下多少小道消息会不自觉地从他们口中传出?
  凌燃做的好买卖!
  凌燃有些自得,他低下头,在杨安宁耳边说:“其实现在江湖里最大的情报贩子就是我,可惜那些名门正派都不知道,还经常惠顾我的生意,通常我都会给他们打个好折扣……”
  凌燃说话的气息吐在杨安宁的耳朵上,让他半边身体都酥麻了。
  杨安宁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凌燃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71.
  酒馆里的人不多。
  凌燃和杨安宁坐在大堂的角落里,桌旁刚好有一扇屏风,挡住他们的身影。
  凌燃没带杨安宁去雅间,雅间的环境固然更好些,可私密性也更好,不如大堂里能看到的东西多。
  凌燃给自己叫了一壶酒,给杨安宁叫了一壶茶,再要了些配酒小菜,安安稳稳地坐在位子上,陪杨安宁看大堂里的光景。
  临近中午,酒馆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
  杨安宁看着大堂里人来客往,有的独自前来,喝完酒吃完肉就留下银子毫不犹豫地离开;有的结伴而行,几个人说说笑笑把酒言欢,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大笑出声;有的虽然同行,却没有多少交流,各自默默咽下面前的饭菜。
  除了身上带着兵刃,这些江湖侠士似乎与他也没什么不同。
  “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凌燃夹一颗花生粒丢进嘴里,说道。
  杨安宁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他对凌燃说:“是我把江湖想的太过不同了。”
  凌燃本想回些什么,却不经意瞥见门口走进几个人。他的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指着门口说:“安宁,你看刚进来的那几人。”
  杨安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几个身着灰衫,背着长剑的年轻人,他们与之前的客人似乎并无太大差别。
  “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凌燃笑笑,说:“他们是沧远派的弟子。”
  杨安宁一惊,不由地对他们多关注了几分。
  几个年轻人挑大厅中央的桌子坐下,叫了酒菜,便开始闲聊,他们并没有要避讳他人的念头,说话的声音颇大。
  “师兄,这次师父差我们出来买这么多兵器,是不是真的要和那魔教开战了?”
  “师父的想法哪是我们能揣摩的?不过看如今的形势,应该是十之八九。魔教势力越来越大,如果再不加以遏制,恐怕以后将成大祸。”
  “是啊,魔教中人越来越猖狂,仅凭我沧远一派恐怕力有不逮,还是要召开武林大会,联合其他门派共同讨伐魔教才是。”
  “听说魔教教主凌燃武功高强、阴险狡诈,不知掌门是不是他的对手?”
  “哼!我们各大门派齐心协力,还会怕他不成?到时攻入魔教总坛,将这魔头斩于剑下,我必可以一战成名!”
  杨安宁的神色很奇怪,与凌燃一起听别人诋毁他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特别是凌燃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兴奋。
  杨安宁压低嗓音,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招来他们的怨恨?”
  凌燃转转眼珠,说:“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我西苗族人本就与中原人的习性不同,做事的手段、待人的态度肯定也不相似,他们不愿接受我们,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排挤我们,我们早就习惯了。”
  杨安宁放下茶杯:“所以你们还是做了些什么吧?”
  凌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做了什么?被辜负的女子下蛊让那负心汉此生无法再行人事算么?被好友陷害的可怜人脱困后挑断好友手脚筋、废掉好友的武功算么?得知有人想害你、先下手为强杀掉那人的全家算么?安宁,我从未说过圣教做事光明磊落,也许在有些事情上我们的处理方式有些偏颇,但我们做的这些事,那些名门正派哪个没做过?只不过我们做的坦坦荡荡,而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私下去做罢了。”
  杨安宁无话可说。这世道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是他,在商场上也用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沧远派的弟子此刻却换了话题。
  “说起来,二十年前,师祖带领各大门派的豪杰已经攻入魔教总坛了,连当时的魔教教主都被师祖毙于剑下,可惜最终功亏一篑。若是当初能够斩草除根,今日魔教又如何能够嚣张跋扈?”
  “对对对,当初师祖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凌燃这个祸害,养虎为患反噬自身,凌燃那魔头非但不感恩师祖留他一命,反倒害了师祖性命,当真可恶!”
  “如果这次能再攻入魔教总坛,我等必将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
  凌燃面无表情,手中的酒杯上有两个清晰的指印。他不在意他们怎么说自己,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是凌燃的禁区,他们说起了又被他听到了,那他们就得做好准备承担后果。
  杨安宁连忙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起身。
  杨安宁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年的大战凌燃的父亲被刺死是真,可他们放过凌燃什么的却全部都是谎话。如果不是因为蛊王现世,他们必然不会给凌燃留下活路的。
  可他也能理解沧远派的做法。凌燃后来杀上门去取了沧远派上任掌门的性命,派中弟子人心惶惶,他们不得不编造出一个谎言来安抚弟子的情绪。事到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当初的真像被埋藏在时间之下,只剩他们的一面之词。
  杨安宁说:“阿宁,大庭广众之下别冲动。”
  凌燃扯着嘴角笑笑,那笑容颇有几分残酷的意味。
  不等凌燃说话,大堂里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听你们胡说八道!谁不知道当初是你们杀不了凌教主,还被他放蛊赶出山去!现在有脸在这里颠倒黑白,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是谁在那胡言乱语?出来!”
  沧远派的弟子纷纷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有几人还将刀剑也祭了出来。
  “是你姑奶奶我呀!”
  酒馆二楼的回廊里,一个女孩趴在栏杆上,冲着他们招招手。
  凌燃突然就放松下来,摇着头笑了一声。
  “她是谁?”杨安宁问道。
  凌燃反握住杨安宁的手,说:“她是范瑜的妹妹、藏剑山庄的大小姐范莹。”
  杨安宁看向范莹,女孩长得明眸皓齿,颊粉唇红,柳叶眉大眼睛,眼神说不出的生动。
  杨安宁说:“你和藏剑山庄的交情果真不错,少庄主帮你就算了,连大小姐也帮你说话。”
  凌燃倒了一杯酒,送到嘴边喝掉:“她可不是帮我说话。她追凌霄追了也有些日子了,可是凌霄一直不曾答应她。”
  杨安宁一愣,垂下眼帘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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