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啊老李,你要留手就留手!何必直接说出来?你这就不给自己留活路了啊!?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啊!
哎等等,哎不对。
联系一下薛灵灭前后的反应,还有李藏风突变的画风。莫非这又是攻心战略?他成心在激怒薛灵灭?
我还未想明白呢,薛灵灭压枪下沉,一杆长长的枪杆硬是被他压成一支梨花木,软而柔,轻而细,仿佛是指尖一根筷,岸边一条柳,我就看出了,他这武功绝对是比上次见面时还精进了。
而老李这边呢?
他不看上,不瞅下,眼前无天、无地,唯二人。
第一是我,他温柔地看了我一眼。
随即眼神转向凛冽,目光集中在薛灵灭的枪上。
他用大拇指揉了揉腰间的刀鞘,仿佛刀鞘上刻着的不是纹路,而是一种无声誓言,一种无形咒语。
然后他出刀了。
炼光神刀,重点是前两个玄幻的字眼。
仿佛是牛顿在棺材板上翱翔,我的视线忽的一下就暗了。
暗无天日、暗淡无光,唯有一点在暗沉如夜的视网膜上聚集,这点子越闪越亮,越亮越闪,直至千点万点的灵光从中释放、扩展,像一个太阳印在了你的脑子里。
这一刀就在这样可怕的气势下,滑向了薛灵灭的头顶。
这一刻我相信了李藏风,他说这些话是真的不想要杀薛灵灭。
他是想杀薛灵灭的发际线!
他今日一定要薛灵灭的头发葬身在此地!!!
第148章 秋霜一枪炼光一刀
我叫方即云,我怕是见不得薛灵灭了,得见到薛灵灭顶了。
我光想着李藏风的杀心如何炽烈,想着他对决斗一途是怎样执着,却忘了他如今的发型呢。
这家伙的发型如此可爱,靠一头平刘海萌遍天下,还不都拜薛灵灭所赐?
被人剃头的耻辱十倍胜过被人杀头的耻辱,他要是不把这仇给报回来,让薛灵灭去享受一把地中海的飒爽,那他就不是剃头哥了。
所以李藏风这一刀的气势惊天,抹的就是薛灵灭的头顶。
这么有排面的一刀,老薛该很难躲过去的。
他要躲过去了,那就该老李没排面了。
所以他压根就没躲!
他直接就横枪一挺!当面受刀!
他手上一松,受压制的枪杆随之弹起,如龙回鹰旋,长长一枪杆直从下到上,横到了他脖颈中央,然后往脑袋上猛地一举!
“噼啪”一阵响!
火花四溅!刀声烈烈!
枪杆居然没有被砍断!
他竟然能正面接得住李藏风的一记“炼光神刀”!
我瞧地胸口血脉喷张,心口猛然一凉。
难道李藏风的气力还未恢复,刚刚一刀只有气势惊人,却失了内在?
还是因为薛灵灭的武功更胜从前?站得更稳,持握得更坚定,连所向披靡的“炼光神刀”也能躲得过去?
在这急电一闪的瞬间,薛灵灭大喝一声,往前一顶,李藏风一个鹄旋鹰落往后急飞、半空中身形一挺、二转,腰胯部借用转力卸了刚猛力道,所以落地时轻巧自在、好似蝴蝶,仿佛飞鸟。
可我再看薛灵灭,他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虽正面扛过了一刀,双足却踩出深深几个印子,仿佛是为了对抗那一刀而形成。
再看他的枪杆,虽是金铁所制,与刀口相接触的地方却已经出现了大片肉眼可见的裂纹,如北国千里冰湖上的一条大面积裂缝,看之触目,想之心惊。
所以李藏风刚刚那一刀没有败。
他即便不是冲着薛灵灭的头顶去的,他也能冲着薛灵灭的枪杆!
因为薛灵灭的枪不同于普通长兵器,这本就是两把短兵器的拼接品,它最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中央的交接点。
所以它或许承受得了第一击、第二击,但却绝承受不了第三击!
同时我也相信,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一把武器,能受得了李藏风的三次“炼光神刀”!
枪杆若破,等同打落薛灵灭的神魂英气,他人不败枪已输。我知李藏风也知,薛灵灭又何尝不知道?
因此他神情严肃、目光谨慎,丝毫不见刚刚的毒舌诙谐。他经不起李藏风的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出刀。
所以必须出手!抢先一步!
李藏风的“炼光神刀”也是大招,大招和大招之间也有硬直,只要趁着硬直猛攻急进,一路控到底,他就不会给李藏风再出刀的机会。
只一两个呼吸间,他改了横枪为竖枪,头往下低,身子如虎豹般向前一进,枪杆如一杆探海而出的蛟龙,猛抬首、急出牙,从下往上刺向李藏风的胸膛!
这也是他的大招,直接一枪“秋霜扫地”破人胸口!三米长的金属大/枪从这个距离这个速度冲过来,能把一整块儿肉挑成五瓣!
如天地之间的一杆圆,一段弧,受悲愤所压,遭仇恨所苦,最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崩决,于是所有弧度回转向前!一切压制反弹而出!
他果然也变强了!
只这一枪,至少已有七哥当年的九成风采!无愧天下第二杀手之名!
而李藏风呢?
他好像是一个专门与薛灵灭唱反调的人。
薛灵灭越悲苦,他越要显得轻松。
薛灵灭越激怒,他越要显得淡泊。
刚刚释放了气势之后,他整个人好像为之一松,不紧不慢,也不躲不闪,大动作一个没有,小动作却只有两个。
斜刀!上撩!
刀锋一碰即鸣,刀上最厉的部分撞到了猛烈枪尖,刀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往下压,压到一半忽的偏斜力气,往旁边卸力。
薛灵灭不肯示弱,他□□一沉,厚重模糊的金属声直刺人耳,仿佛千钧重量往下一压,此刻枪与刀互相僵持,薛灵灭双手压枪,李藏风却只以单手持刀,一个愤怒,一个淡定,我却隐隐约约看见了一点不妙。
枪杆的重量渐渐要压过刀锋的质量!
双手马上就要胜过一只手!
这时李藏风右手合指为掌,直刺薛灵灭肩膀!
薛灵灭似有所觉,脚趾一动,左脚急蹴而出,踢的是李藏风腰腹!
一肩受刺,一腰挨踢,只是李藏风灵活快速地往后一躲,没怎么被踢到,薛灵灭则因为枪杆的厚重,往上提携了杆子,调动了肩部,虽未被刺到,枪杆上的裂纹却更明显了。
眼看情势不妙,薛灵灭当场站定,忽的横枪在脖,左手推枪,右手飞枪,枪杆如龙走蛇盘一般向前刺出,带着一种厚重悲切的破空之声,急响李藏风的眉心刺去!
李藏风依旧是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一个接一个。
小动作一:转腰,整个人重心下移,避开枪尖。
小动作二:低头,他这漂亮的脑袋居然直接从枪杆下钻了出来,随即他手上捉刀,腕部一紧,从左往右划了个大横弧。弧度的落点正好就是薛灵灭的腰腹!
以腰还腰!以发际线偿发际线!
薛灵灭居然也化直为弯,整个人往背后一缩,腰间像凹下去一个洞似的,硬生生躲过了这决定胜负的一刀!
看来他的确有研究过李藏风的刀法,知道他会往哪儿落刀了。
我看得心里一急,我知道李藏风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出下一个大招,我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丢个大力金刚丸。结果薛灵灭再次持枪前刺,暴风骤雨般的几枪横扫、竖扎、斜挑、中断,他这熟悉的一通乱打之后,我却看出了不妙。
难道他看出了李藏风的小动作不断是想节省体力再来个大招?他想趁机打乱对方的节奏?
一枪扎腰,被李藏风刀口下沉打断,枪尖直接戳到了地上,却被薛灵灭出脚一踢,把枪尖直接从地上踢到半空,枪杆子直接就飞撞到了他的手心,他便用手猛推、前刺,枪尖眼看着就要到李藏风的胸口!
我看得睚眦目裂,马上就动了脚趾一分。
结果我还未出手,李藏风已动了十万八千分。
近距离下的枪尖横冲比远距离的要威胁小一点,这是因为距离不够,速度也不够。
所以李藏风先往左边一躲,刀尖自下往上攒,直接攒到了枪杆子的中央,这时猛地一摩,刀尖和刀柄的部位扣住了那中央的机扩,猛地一拉扯,两把拼接好的短兵器顿时崩盘!一把三米长的拼枪,立刻成了两把短/枪!
薛灵灭却早料到此刻,翻个身便往地上一滚,转眼间就已拼好了双枪,手中握着的又是一把越长越险的大/枪了。
可李藏风给了他机会拼枪,却没有再给他机会站起。
薛灵灭先被他激怒,以至于舍弃了躲避大招的正确答案,而是正面对枪!
这一刀既震慑心神,又逼得薛灵灭改变了战策,他开始急枪猛进、连连消耗体力,李藏风以逸待劳,破了双枪机扩,薛灵灭仓促拼枪,却慢了一步站起来。
只慢一步,决定胜与负。
李藏风的大拇指浅揉上刀柄,轻搓了雕塑,眼神瞬间一凛。
我眼前一暗,只有一个光点由远及近,由小至大,我就知道“炼光神刀”二度出鞘了。
一刀直劈,是力道的直观体现,却又是刚猛汇于一小点儿的极致展开。
如一片薄纸劈开了泰山,似一条丝线切开了大石。
这一刀就这么烈烈而下,把刚刚站好的薛灵灭的枪杆子,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也一路下去,劈到了他的肩胛骨!
再这么劈下去,薛灵灭整条臂膀都得没了!他四分之一的血肉都得洒出来!
这时李藏风却深劈浅抽,刀身只在肩膀上划了一大道口子,翻开了一条血淋漓的肉,马上就收了回来,不过我看着伤口虽然看着惨,但没切到最要紧的筋。
于是李藏风收刀站定,看着脸色灰败到了极点的薛灵灭,没得意,没傲慢,只是非常平淡自在地吐出了一句。
“你输了,自己剃头吧。”
……你怎么还没忘记剃头!?
平刘海给你的痛就这么深么!?
薛灵灭眉头一搐:“你要我自己剃自己的头?”
李藏风道:“看在你和他旧相识的面上,我不动手,你最好自己动手。”
薛灵灭单膝跪地,捂着肩膀的血一脸盎然不屈,笑笑道:“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李先生是没听过还是都忘了?”
杀和辱都作罢了吧。
这位李同志,好歹人家薛同志刚刚把解药给你了,你俩虽然尿不到一条线上,但也是共同铲过人形垃圾的悬崖之友。李同志你悠着点儿,给人留点面儿啊,别把你的崖友剃成悬崖头。这个不可,真的不可。
还是给薛同志剃个斜刘海吧。
不要三七分,要一九分。
怎么销魂怎么剃,怎么时髦怎么来,做真正的你,做牛郎街最美的风景线。
我眼瞅着这俩是总算消停了,我赶紧得上去劝,没想到我刚走出去两步,有个人就又出来了。
他好似一阵风,凭空了就掠过封青衫,越过梁挽,还特地飞过我,瞬息之间悄无声息地连过数人,以一种接近梁挽九成的轻功速度,一下就飞到了薛灵灭身边。
同时手指也落到了薛灵灭的脖颈上。
一根指头落下来,仿佛千钧落地。
我就瞧见薛灵灭脸上的气色是一点儿都没了,他整个人都僵了。
李藏风皱眉道:“高悠悠?”
高悠悠抬头:“李藏风?”
李藏风点头:“这个人你待如何?”
高悠悠淡淡道:“士可杀不可辱,这话他没说错,你不该让他剃头。”
我松了口气,谁料高悠悠又道:“只是我得问他一个问题,然后再送他去见他杀死的那些人。”
我心头一紧,李藏风问:“你有什么问题非得问他?”
高悠悠淡淡道:“刚刚你们之间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隔着那么远他都听到了啥?
这个人随即抬起一根手指,不指天、不指地,专门就指向了我。
“薛灵灭,告诉我,你眼前这个人,是否就是昔日接星引月阁的天下第一杀手——老七?”
第149章 马甲到底掉还是不掉
我叫方即云,我目前方到不行。
高悠悠就这么一指朝我,当众点名,这效果家好像当众丢下了一颗十万的雷火,无死角地炸响了全场,每一个人几乎都能听到。
先听到,然后震到。
向来淡定的封青衫,以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你哪位\"的表情看过来,盘坐的身躯不甘于地,一张正气塑成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信,仿佛下一秒就能跃起来骂高悠悠污人清白。
至于那几个小姐姐,小哥哥,长腿翘臀的几个侠,那脸色就更好看了,看我的样子和看一只摇头摆尾的大鹅似的,仿佛我下一刻就能啄死他们。
我这边正想着说辞呢,结果眼神滴流滴流地漂移,正好撞上了李藏风。
他看着我,好像在问:你说不说?
我沉下脸,一看就是:我才不说,你也不许说,不然以后你也别和我好。
我俩的眼神那是火花一个四射,高悠悠继续以一种淡的可以撒盐的口气问:“怎么?是或不是,你难道不能自己说?”
好!说就说!看老子不撒泼打滚地忽悠死你!?
结果我还没开口呢,薛灵灭抢先一步,先发笑一声。
“你说他是老七?”
话语未落,嘲讽已跟上了他洒出去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