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澜石被扑面而来的寒气一个激灵,懒懒的睁开了眼睛,便见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齐桓见白澜石微微一笑,是好久没见着了的月牙。
一次边疆之旅齐桓褪去了残留的稚气,瘦了许多五官深邃了,脸上还粘上了黑乎乎的脏东西。
白澜石几日前才回过信,见着人便出现在了眼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拿出手帕沾着茶水,擦拭着齐桓的脸,待干净后才堪堪开口,“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哥哥手帕都脏了,我拿走了。”齐桓拿过白澜石的手帕笑道,“见哥哥第一次给我回信,便盼我归来,便忍不住想早些回来见哥哥。”
齐桓收到白澜石的飞鸽传书后,便将一切事物托付给了魏纻,自己带着盘缠,骑马率先赶回长安,中途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跑垮了三匹烈马,才得以在今日赶回京城,见到这日思夜想的人。
白澜石这才发现齐桓衣角以及鞋子上附着了不少的尘土,白澜石摸了摸齐桓的手果然冰凉,将人拉起就听齐桓皱眉冷嘶了一声。
“可是哪伤着了。”白澜石围着齐桓转了一圈。
齐桓有些不好意思道,“急着见哥哥,马不停蹄的,大腿内侧估计被磨破了。”
白澜石闻言拉着齐桓将人带回了屋内,并叫了施琅岐来,施琅岐见着脱了裤子敞着腿的瑞王愣了不下五秒才反应过来。
“瑞王无碍,只要伤口不见水,擦点伤药便好。”施琅岐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红着脸的齐桓。
白澜石得知齐桓大腿被磨破,便将人拎到屋内想让人脱了裤子让他瞧瞧。齐桓哪肯啊,刚想说不,但却被白澜石一个眼神咽回了肚子里,乖乖的将下面脱了个干净,等着施琅岐的来。
白澜石见着也觉得不是没事大事,听施琅岐一说还是松了口气。荣乐准备了热水,齐桓洗漱了一番穿上了白澜石的衣服。
齐桓一开始还不觉得有多痛,但身子暖和了起来伤口的疼痛便明显了,加上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身子到了极限。困的两只眼睛打颤却始终不肯闭眼,一直盯着白澜石。
白澜石见人困的不行了便将人扶上了床,“睡吧。”
齐桓摇摇头,“睡着了你会不见的。”
白澜石心下一软,他知晓齐桓说的是什么,便掀开被子钻了就去,任由齐桓搂住了他。
柔声道,“睡吧。”
这下齐桓才闭上了眼睛。
少时白澜石要离开王府回玄机阁的事被齐桓知晓,齐桓便整夜不睡就守着白澜石,当时白澜石也很想见识见识七岁小孩到底能撑多久,可毕竟只有七岁。
齐桓没过一天便撑不住了,晚上迷迷糊糊的趴在一旁睡着了,小手紧紧的攥这白澜石的衣角,嘴里还含糊到说着梦话,大体意思不言而喻。
第二日齐桓见着身边空荡荡的,心凉了半截,抓着下人问白澜石去哪了,得到的回复都是白澜石回玄机阁了。
小小的齐桓受到的莫般的打击,整个人都蔫巴掉了,动不动便哭着喊白澜石,饭也吃的少了,直到玄机阁送来了白澜石亲手雕刻的小木刀。
小齐桓听说玄机阁来人找他,开心的不行,一蹦一跳的跑去前厅,便见着了一脸陌生的人朝他递来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一把小木刀,小木刀的手柄上刻着齐桓二字,是白澜石的笔迹。
齐桓面上嫌弃的要命,心底知晓是白澜石亲自刻的却欢喜的很,勉勉强强的原谅了白澜石的不告而别。
自己又偷偷摸摸的在木刀手柄的另一面刻上了白澜石三字。
齐桓大概是真累了,这一觉几乎没怎么动,晚膳时分白澜石见着人还在睡,不知饥饿,可自己却实打实清醒着,腹中早已空荡荡的了。
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悄悄吩咐荣乐守在里屋。晚膳刚上齐,齐靖便来了。
齐靖进屋后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一起用膳吧。”白澜石吩咐下人多上了一碟碗筷,与齐靖一同用膳。
“想必先生已经知晓大军要回京的事了吧。”齐靖道。
白澜石捧着碗小口喝着粥,听闻微微点头,模样乖巧的很,齐靖张口欲言。
“哥哥,我好饿啊!”
听着声音齐靖一震,便见着齐桓睡眼朦胧,衣冠不整的从里屋里出来了。齐靖见着他身上是白澜石的衣服,不禁朝白澜石望了一眼,后者仍然泰然自若的喝着手里的粥。
齐桓见了齐靖笑了笑道,“大哥也在啊!”
齐靖不语,齐桓又道,“大哥怎得来哥哥府上拜访了,大哥你是不知晓弟......”
“不是饿了么?坐下吃饭。”白澜石打断了齐桓的恶趣味,齐桓也听话的朝白澜石身边凑了凑,接过侍女递来的碗筷,首先加了一筷子菜给了白澜石,撅嘴道,“哥哥得多吃点。”
一场饭食用下来,全看齐桓如何表演了,齐桓吃没吃饱白澜石不知道,但自己却实实在在的吃撑了。
齐靖走时脸色有些差,白澜石礼貌的关心了几句,齐桓便在后头酸溜溜的也跟了几句。
齐桓醒来见着身边空荡荡的心一凉,才听见荣乐道公子是去前屋用膳了,松了口气才发现后背出了冷汗,又听见齐靖与哥哥一同用膳的,齐桓牙齿咬的咯吱响,不管腿上的疼痛便去前厅去了。
屋内,齐桓乖乖的坐在床上看着白澜石揉着胃道,“腿不疼了?”
“疼!”
白澜石叹气,吩咐荣乐送了点吃食进来,齐桓笑嘻嘻道:“哥哥怎知晓我还饿着。”
“一顿饭下来光顾着给我夹菜与说话刺齐靖了,怎么有功夫吃饭?”白澜石回想起刚刚那一顿饭吃的,便隐隐觉得太阳穴突突直疼。
齐桓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乖乖的坐在桌子前填饱肚子,吃完漱口后又乖乖的爬上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四日,缅怀牺牲的战士和逝去的同胞!
☆、十二回
脱了外衣,拍拍被子,打了个哈气,“哥哥,桓儿又困了。”齐桓趁着揉眼睛的功夫透过指缝悄悄观察一旁的白澜石。
白澜石皱着眉头盯着齐桓若有所思,齐桓顿时冷汗直冒,抱着外衣跌跌撞撞的下床,有些尴尬的笑道,“哥哥,我觉得我还是睡客房吧。”
白澜石点点头,转身出去吩咐荣乐将客房里的炭盆升起来。
齐桓拍了拍脑袋,一得意就容易忘形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
白澜石回来见着齐桓拍自己脑袋好几下,见着蠢样微微勾唇,“再拍下去只会更蠢,我让荣乐去生炭火了,你待会再过去。”
齐桓见着白澜石回来赶忙收起心思,坐在了一旁,不敢再说什么话了,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
“兵部侍郎已经归顺于殿下了。”白澜石道。
齐桓微微挑眉,细想便知晓其中因果了,“哥哥对桓儿真好!”
白澜石见着面前的人,勾唇道,“现在就等着衡王给我们一个契机了。”
压抑在心里几个月的思恋,在见着人唇角带笑时喷涌而出,心跳如鼓。
有一个念头蠢蠢欲动,压在了喉间,齐桓舔了舔嘴唇,“哥哥。”
白澜石微微露出疑惑的表情,等待着齐桓的下一句。既然都开口了,齐桓索性闭着眼睛,紧紧的攥着手下的衣服,“要抱!”
齐桓胆怯了,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他却总会在白澜石面前手足无措,生怕自己一个冒进便整盘皆输。
现在的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去观察白澜石的神情,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种的可能。
忽然头被一只手按在了面前人的胸膛上,另一只手轻轻顺着脊椎抚摸着,头顶传来了白澜石清澈温柔的声音,“是我的错,这次吓着了吧。”
齐桓有些泪湿眼眶,微微颤抖的手抬起了好几次,才堪堪决定抱住白澜石,闷在人胸膛无声的抽泣着。
他确实害怕,见着了这么多尸体,每天都在压力之中,生怕自己一个错误的命令便会使得许多人丧失性命,顶着军饷的欠缺,他怕自己没有能力去为大齐效力,他更怕万一回来便见不到白澜石的自己会怎么样。
这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少年的心性,久处锦玉丛中的少年头一次体会到了家国重担,意识到自己不在是那个可以恶作剧可以耍小聪明的孩子了。
可他无人诉说,庆幸的是,白澜石借给了他肩膀,在白澜石身边齐桓便可以卸下一层层伪装,变回那个满身缺点,喜欢胡闹的孩子,在白澜石身边胡作非为。
齐桓脑海闪过了滕尔萨在军帐中与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不免微痛,缓解了情绪,有些勉强的笑道,“哥哥明日送我回府吧。”
齐桓腿上有伤,便与白澜石一同坐在马车里。昨夜还下雪来着,今早便停了,陆陆续续有小摊铺出来营业。
马车里铺着绒毯,里头一人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中间还燃烧着小炭盆,暖和极了。
齐桓许久未归,便挑着侧窗望着街边小贩,食物的香气顺着窗子飘了进来。白澜石因为昨夜消食又睡得晚了些,又答应了一早要将齐桓送回府,强撑着困意起来,只好在马车里闭目假寐。
齐桓见着各式各样的小铺子还跟以前一样,小孩子不都喜欢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么。
突然一个糖人小铺吸引了齐桓的注意,齐桓笑了一下,拍拍车厢,“停车。”
白澜石睁眼便见着齐桓亮晶晶的目光看着自己,只好点头,不一会齐桓便带着一个写了白澜石名字的糖画上了马车。
将糖画举在白澜石面前,晃悠了一下笑道,“哥哥可还记得这个?”
白澜石扶额,想起了之前齐靖的事,有些不明白的小声呢喃,“怎么都喜欢写我名字。”
齐桓闻言敛去了笑意,蹙眉看向白澜石,“哥哥,这是何意?”
白澜石望着齐桓手中的糖画,“上次齐靖也要了一个写有我名字的糖画。”
齐桓脸色有些差,“哥哥买给他了。”
这是一句肯定句,齐桓见白澜石不语,脸色又差了几分,恶狠狠的将糖画三两口咬掉,在嘴里嚼的咯吱作响,扭过脸不看白澜石。
白澜石也有些纳闷,这孩子怎么了,这是生气了?不至于吧!他生什么气呢?
就这样在微妙的气氛中到了瑞王府,白澜石见着坐在马车里并不打算下车的齐桓,有些微微头疼,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是生气了?”
见对方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白澜石忍着火问道,“就因为糖画?”
哪里知晓点着这位王爷的爆点了,齐桓顿时跳了起来,脑袋磕在了车顶上,闹出好大的动静,荣乐探进来见没什么事才离去。
白澜石有些惊讶的看着蹲在车里抱着头的齐桓,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手虚搭在齐桓肩膀上,斟酌道,“没事吧?”
齐桓捂着生疼的头和忍受着大腿内侧摩擦的疼痛,咬着牙道,“没事!”
缓和了一会,齐桓起身坐在了位置上,手肘搁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向前倾靠近白澜石,望着人眼睛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哥哥都与齐靖干了什么!”
“没什么啊。”白澜石有些摸不着头脑,收回手,握紧了手中的汤婆子。
“哥哥你就同我说说,我想知道我不在的期间齐靖都做了些什么!”齐桓咬牙切齿的说着带有撒娇意味的话。
睡眠不足的白澜石,现在脑袋是真的有些痛了,看着齐桓隐隐约约有些冒火的眼睛,索性便闭着眼睛倚靠着车厢缓缓道,“去游湖,还有糖画...嗯...应该没了。”
“什么叫应该啊!”齐桓声音徒然拔高,见白澜石眯眼看向自己,才讪讪一笑,柔声道,“哥哥在想想!”
白澜石确确实实认真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确定道,“会来宅里吃饭算吗?”
齐桓面容紧绷,缓缓才挤出一个字,“算!!!”
好你个齐靖啊,趁我不在勾搭哥哥,我倒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啊!
齐桓承认小时候对白澜石有着莫名其妙的占用欲,就像是我的玩伴只能和我在一起玩,别人不能碰一样。
对于当时老实巴交的齐靖,便是齐桓的受害者,小时候的齐桓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小霸王,欺负人都不带重花样的。
久而久之便无人与这个小霸王在一起玩了,齐桓无聊却也没办法,直到白澜石的出现,齐桓又找到了玩伴。
但这个玩伴不同的是根本不理会自己,有时还会踹自己的屁股。齐桓一开始很是生气,但久了便是委屈,再久点便是习以为常了。
齐桓霸道的单方面将白澜石划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对于齐靖前来寻白澜石,齐桓是以一种护着幼崽的样子提防着齐靖。
齐靖也想同白澜石玩耍,可中间隔着一个齐桓,每每只能在远处看着齐桓与白澜石,这些事齐桓是知晓的。
有时齐靖站的近了些,齐桓还会背着白澜石悄悄过去让他走远一点,或者是悄悄挡住白澜石的视线,不让白澜石看见远处的齐靖。
这些在幼时没有察觉到的情愫,在齐靖第一次约白澜石去桃林后便如春雨后的竹笋般,不受控制的冒出尖来。
当时知晓的齐桓说不清道不明内心是什么感觉,直到见着了齐靖伸手摘下白澜石头发上的花瓣时,齐桓才彻底明白了过来,随后便是滔天的醋意与占有欲冲刷着他。
他努力的保持着在白澜石面前正常的样子,内心却已然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