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阎道:“公子可想好送什么寿礼。”
“皇子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送便是了,我身为一介草民也理应拿不出手什么。”白澜石道。
寿辰当夜齐桓本想着去接白澜石一同入宫,可被白澜石以不可在人前暴露为由给拒绝了。
大殿以金色与黑色为基调,殿中两边各六根两人环抱粗的柱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巍峨气派,尽显天家威严。
皇帝与皇后坐在大殿最高处,顺着皇帝一侧下来是皇子,顺着皇后一侧的便是公主。齐靖身为大皇子坐在皇帝之下,下面依次是二皇子瑞王齐桓,三皇子衡王齐景睿。
大齐还未出嫁的公主便只剩皇后之女齐萧雅,年方十五。白澜石被安排坐在齐萧雅之下,这已经是陛下给予客卿最大的礼遇。
白澜石穿着黛绿色袍子衬的人仙气飘飘,高束起的头发突显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双目垂下安静的坐着,前来贺寿的人见着白澜石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生怕人下一刻便羽化成仙。
白澜石正对着的便是齐桓,每每抬眼便能见着人对着自己笑,这让白澜石很是头疼,干脆不去看人,摩挲着袖口发呆。
一旁齐萧雅凑过来小声说:“白先生。”
齐萧雅穿着嫩粉色的纱裙,眼睛大大的,整个人灵动的很。
白澜石抬眸微笑的看向一旁鬼鬼祟祟的齐萧雅,齐萧雅捂着心口暗道何方妖孽!定了定神道:“先生您是怎么美白的啊?”
白澜石一愣,“应该是气血亏虚苍白的。”
见少女努嘴道:“怪不得白成这样。”白澜石从未注意过自己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很白吗?”
看着白澜石迷茫的样子,齐萧雅噗嗤捂着嘴笑出了声,“先生您可知您白的发光,这得让多少京中少女嫉妒啊。”
现如今京中风气便是崇尚美人白璧无瑕、杨柳细腰,瘦好办,但这白便没那么容易了,这两个让身为男子的白澜石都占了,可不是惹了许多少女嫉妒。
说话间人已全部落坐,太监呈上一本册子,齐靖走出位置道:“父皇儿臣久在边塞不得奇珍异宝,本想着回京路上慢慢找适合父皇的寿礼,可边塞百姓听闻儿臣回京为父皇贺寿,自发集结为父皇写了寿字,每个寿字下都印有他们各自的指纹,儿臣觉得这番寿礼体现了父皇的爱民如子,便借花献佛了。”
皇帝抚掌大笑,看向一旁的佟毓婉,指着下面的齐靖道,“这孩子到是讨了个巧。”底下众臣纷纷跟着赞美皇帝治国仁厚。
“既然回来了,也不急着回去,在京中多陪陪你母亲。”皇帝一语激起千层浪,白澜石微微勾唇,这怕是朝中局势又要有一番变动。
“谢父皇。”
瞅见进来了一批舞姬,各各异域风情,随着丝竹声扭动着杨柳细腰,雪白的胳膊在眼前晃出了重影,见有舞姬斜眼端视百般娇媚,勾人心魄。
白澜石在见着舞姬第一眼时便垂下了眼睛,只在中途抬眼看了魏纻一眼,魏纻第一次见着这么些美人头昏眼花,红着脸只顾着闷头喝酒,引来了一阵阵如银铃般轻笑。
舞姬纷纷找自己中意的男子为其斟酒,这也是每次最让人欢喜之处,不少人摩拳擦掌想抱得美人归,三位皇子自然不用说,便有舞姬自觉的靠过去。倒是让白澜石惊讶的是有个舞姬走向魏纻,却被他拒绝了。
魏纻本是齐国大将蒙鸿的座下的神箭手,百步穿杨,据说此人箭术精湛到用弓箭射杀湍急水流中的虾蟹,蒙眼便可精准射中百步内的活物,跟着蒙鸿为帝王四下征战。
就在白澜石微微诧异的时候,齐萧雅悄悄在一旁小声说,“先生。”白澜石这才收回眼看向面前端着酒杯的异族少女。
皇帝闻声看向白澜石笑道:“先生可是被这异族女子的奔放给吓着了。”
白澜石拈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在下早以听闻异族女子豪情奔放,今日一见诚不欺我。”
远处忽响古琴一声,舞停,见青衣女子抱着古琴缓缓走入大殿中,跪下行礼,便端坐在其琴前。素手纤拨,宁静悠远醇厚的声音便从姑娘指缝中倾泻而出。魏纻目不转睛的盯着青衣女子,连眼睛都忘了眨。
齐萧雅见白澜石耳尖泛红,整个人呆呆的坐在那,轻喊的一声:“先生可是醉了?”见白澜石微微转过脑袋,双眼覆着一层水汽,唇因为嘴酒的缘故越发的红艳,眉目间多了几分烟火气。
白澜石呆呆的看着齐萧雅忽然一笑,明艳动人。齐萧雅这才知道话本里为什么妖精都喜欢孺弱书生了,这谁受的了啊。感到有一股视线直射向自己,齐萧雅见着二哥齐桓用颇为不善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头雾水,默默的将视线移开,专注着琴音不在言语。
一曲毕,帝王见魏纻神色便了然,念在军功便将女子赐予魏纻,此女名唤秦竹,是宫中乐师秦伍养女,替父而来,谁想帝王一言便定了下半生。
当女子谢恩后,抬眸看向魏纻,他便知道自己这一生沉沦在了女子眼中。
见着陛下赐婚后,白澜石便彻底醉了,可他的醉酒不似寻常人大喊大闹或是昏昏欲睡,他嘴酒似如正常人,该干嘛干嘛,只要不开口说话便与常人无异。
宴会结束,齐靖见着白澜石仍然端坐在座位上,便起身搭话:“先生可名白澜石。”白澜石听着面前人的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你在跟我说话。”齐靖一愣,又见白澜石抿唇认认真真的思考了片刻,重重的点头,显然是喝醉了。
齐靖比齐桓大三岁,是先皇后所生,先皇后死后便过继在了淑贵妃名下,白澜石也曾在王府中见过齐靖,只是这孩子性子内向,白澜石不是个会主动的人又每每都被齐桓黏着,直到离府都没带齐靖玩过几次。
“我将先生送回去吧。”说着伸手欲扶白澜石,却听见身后齐桓道:“大哥两年没回京,不去陪陪淑贵妃吗?”说着走到白澜石身边将人扶了起来。
白澜石晕乎乎的盯着齐靖好一会,这把齐靖盯愣了,讪讪道:“先生可是我脸上有什么?”白澜石忽然一笑,指着齐靖道:“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不愿意说话的小子。”齐桓将白澜石的手压下,笑着对齐靖,“大哥他喝醉了,我将他送回去就好了,大哥日夜奔波就不劳烦了。”说着赶忙将白澜石提溜走了,大殿里只剩齐靖一个人怔怔的望着。
一路上白澜石都很老实,乖乖的跟在齐桓身后,齐桓放慢脚步与白澜石并肩而行。荣乐等在外头见白澜石来了,赶忙上前迎接,白澜石面色红润,便知晓是喝了酒的,不满道:“公子怎么喝酒啦。”
齐桓将人塞进马车里问道:“哥哥不能喝酒?”荣乐笑了笑没回答,过了一会齐桓才知道那笑是什么意思。
白澜石出了皇宫仿佛心中放下了戒备,在马车的暗匣子里摸来摸去,一会拿出个小飞镖,一会能抽出一把一尺长的短剑,吓得齐桓连连夺过不敢让人在乱动。
趁着人安静的时候,齐桓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宴会上于齐萧雅说了些什么啊?”白澜石揉搓着齐桓的袖子一脸委屈的道:“她说我白,怎么能说男儿白呢。”
见着人可爱的某样,齐桓伸手试探性的碰了碰白澜石的脸,见人没有反应便伸手捏了捏,触感柔软,又乘胜追击的问,“为何哥哥要看魏纻?”白澜石眯着眼盯着齐桓,看的后者心下一慌。
“你为什么宴会上一直盯着我看?”白澜石反问。
齐桓移开眼睛思索了片刻便感觉肩膀一沉,白澜石已经枕着他肩膀睡着了,手还捏着齐桓的袖口没撒手。
夹杂着酒香的呼吸扑打在颈侧,齐桓难得的红了半边耳朵,一动不敢动的任由人靠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在,哇哈哈哈,感谢阅读!
☆、六回
白澜石再次清醒的时脑袋痛的很,荣乐见人醒了赶忙将醒酒汤喂人喝了下去,白澜石揉着脑袋道:“几时了?”
“回公子,已经午时了,公子可要用膳?”荣乐接过碗,帮着揉捏太阳穴。
白澜石摆了摆手,“还泛着恶心呢,我在躺会,陛下可赐婚了。”
“陛下已经赐婚了,秦竹被娶为正妻。”白澜石闭着眼睛感受着脑袋疼痛随着荣乐的按摩有所缓解,闻言睁眼挑眉道:“正妻?”
“听说是魏纻自己像陛下请求的。”荣乐道。
秦竹身份不高本理应只为妾室,没想道魏纻却一眼定了情,逼着陛下将人转为正妻,说话间闾阎来了。
“公子秦姑娘交付了一封信件与公子。”闾阎将信件递给了白澜石,白澜石闭着眼睛没看,“书言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闾阎不屑的道:“他们不是能打么?我将他们充军去了。”
“哦对了,康王殿下在外头等着要见公子呢。”闾阎道。
白澜石拂开荣乐,秀气的眉头簇起,“齐靖来找我做甚?”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去了会客亭。
齐靖见着白澜石来了,赶忙站起来行礼道:“先生。”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白澜石回礼,落座,“殿下刚从边境回来怎么不多游览京中风光,反倒来了寒舍?”
“先生的宅子虽素静了些,却也是景色宜人显的主人高风亮节。”见白澜石笑了才又道:“先生昨夜醉酒,本王本想着将先生送回,可到是被老二抢先了一步。”
“酒误人事,今早白某醒来除了头痛,昨夜的事便都不记得了,还望殿下海涵。”白澜石说着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脑袋。
齐靖见着了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白澜石侧边的桌上,“我常年在边塞与将士喝酒,常常宿醉头痛,这是从一名游医手中拿得的缓解宿醉头痛的方子,想着先生应该需要便专程拿来给先生。”
“有劳殿下挂心。”
一时间亭内无言,白澜石察觉到齐靖的局促,开口缓和道:“殿下变化良多,不似从前王府中内向了。”
“常年在外受到了不少热情百姓的馈赠,久而久之就连母后也觉得本王比从前开朗了许多。”齐靖腼腆笑道。
书言抱着几簇桃花走过,见着白澜石便跑来行礼,“这位是康王殿下。”
“小人见过康王殿下!”书言恭敬道。
白澜石看着书言怀抱着的桃花娇艳欲滴,问道:“这是哪开的桃花,这般娇艳。”
书言笑到:“回先生,这是闾阎今早带我去城东桃林里摘的,那满山桃树都开花了,可漂亮呢!我折了几只正想拿去先生房里插瓶呢!”
白澜石摸了摸书言的脑袋打趣道:“你们俩好了,这下去哪都不带着先生玩了。”
书言委屈巴巴的,“闾阎不让我打扰先生休息。”
见着人委屈了,白澜石笑到,“将这花插在琉璃瓶中,放在我案桌上吧。”
“是先生。”书言抱着花一路小跑进了内院。
齐靖,“先生可真温柔。”
白澜石笑而不语,捡起了地上掉落的花瓣,随手扔进了一旁的池中,鲤鱼见着了试探性的浮出水面,用嘴巴顶了顶花瓣,绕着浮动的花瓣游来游去。
“先生可想去桃林?”齐靖。
“殿下这是在邀约白某踏青?”白澜石抬眸微笑。
齐靖躲开眼睛有些局促,“本王离京两年,京中友人甚少,便只能来邀约先生了。”
白澜石与齐靖坐着同一辆马车,荣乐在前面驾着车,马车内摇摇晃晃,白澜石微微挑起窗帘,外头已经人烟稀少,路两边的桃树已压枝头。
“确实是赏花好时节。”白澜石赞叹道。
齐靖望着白澜石随即收回视线,有些犹豫道:“先生与二弟相交甚好,二弟不曾约先生来此?”
白澜石收回视线放下帘子,笑着反问,“殿下从何看出我与瑞王交好的?”
“从前在王府先生便与二弟同进同出,外人不得插足。”
“殿下要是知道当初在下是怎么对待瑞王,便不会觉得是相互交好了。”白澜石现下每每想起少时对齐桓算的上是虐待了,心中便带着几分回首往事的愧疚感。
齐靖心下送了口气,齐靖十岁与齐桓一同在王府里见着了白澜石,少年白澜石有着江湖人的气度却带着一丝淡然疏远,是一直处于京中长大的齐靖所向往的。
刚想上前打招呼便见着齐桓扑上去抱住了少年的腿,齐靖看见了少年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便收回了踏出半步的脚。
等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桃林,荣乐将白澜石扶下车,抬眼见着满山盛开的桃花,粉中夹着白,山顶上一簇簇报团好似云朵,不放过枝丫上任何可以绽放之处。
掉落的花瓣在泥土上铺了厚厚一层,走在上面衣摆便会卷起地上的花瓣带上余香。
白澜石身着素色袍子,头发半扎在脑后随风飘荡,青丝抚面,伊人含笑挽发,真真如同画中仙般。
齐靖伸手将白澜石头发上的花瓣拈去,才察觉自己行为的不妥,“先生…是本王冒犯了。”
“哟,这不是大哥吗?怎么也有兴致来这桃林逛逛。”齐桓从马车上跳下来,提了提腰带朝着两人大步走去。
齐靖微哂,“二弟有也雅兴来这一游?”
齐桓看了眼白澜石才开口,“大哥想要出来玩找二弟啊,京城中哪有弟弟不知晓的玩乐处!”
“既然二弟都来了,不妨一道赏玩吧。”齐靖正欲往前走便听见齐桓不客气道:“可惜了大哥,本王此番前来是找白先生有要事商谈,就不便陪大哥浏览这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