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猜的还挺对,但这也算不上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吧!毕竟自己是为了把他引入正途,才处心积虑地带他去相亲。经过自己的这番雄辩,楚昭华顿时觉得苏子陌好像欠了他一个人情。
大手一挥,也不客气地推开苏子陌径直靠过来的脸:“是啊,我坏心眼,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想聊了也行。”
“不要啊,君华兄。好不容易盼到你肯和我说说话,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那你这回不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苏子陌坚定的点点头,但还没想好要从什么开始问起,楚昭华的余光已经瞄视到了步姿生莲的曲思天。笑着拨开苏子陌碍事的身子,一径朝曲思天走去。
方才说的话可是不做数了!
“君华兄!”
苏子陌向后趔趄了几小步,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看着谄媚过去的楚昭华,不由地提高了半度唤他的音调!不是讲好了要陪自己说说话,他怎么能这样。
斜眼瞧着他们的天造地设,仿似自己成了从中作梗的坏蛋。闷闷不乐地踱回房中,接连几天都没有和楚昭华说过话。
放着从前,楚昭华是巴不得的苏子陌不理他,不烦他。可是和李无忧已经约好了,后天带苏子陌去酒华觞面见那朵牡丹。要是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肯和自己去城中走走,该怎么诓骗他去酒华觞小坐,而自己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想到李无忧会对他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不禁叹着气,笑容旖旎地凑到苏子陌的近身,用食指捅了捅他的脸颊,说:“怎么不和我说话,是我招惹你了吗?”
苏子陌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他就是这样,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意识,不好好地刁难他一阵子,记忆不会深刻。随手打开楚昭华的手臂说:“你何时招惹过我,躲还躲不及吧,大可不必来关心我。”
其实主动前来示好和道歉的楚昭华,已让苏子陌激动不已。别说是愣了愣的楚昭华,就连脑子也不太灵光的兔子阿纯都看出了眉目。
装的一本正经,却还在生闷气的苏子陌早就心花怒放。要是再稍加努努力,假面具迟早会被摘下来。
夜里入睡的时候,楚昭华故意留了很大的位置给苏子陌。在这个节骨眼上,牺牲一点美相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苏子陌并不感兴趣,反正从住进天玉书院的那一天起,他就没老实地睡过一次地铺。
不是等楚昭华刚刚睡熟,要不就是趁着楚昭华不注意,无赖似的躺到他的身边。虽然没经过他的同意,但也没被他踢下榻去,已经很幸福了。
所以那点微不足道的小牺牲对苏子陌不管用,无动于衷地闭上眼睛,继而翻了个身,后背对着楚昭华。
便是悲伤地想着他的心里不就只有曲思天吗?但又想到本是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好感的楚昭华万一因他不停地使小性子而彻彻底底地不再理他怎么办,还是趁这个机会和好吧,反正那种灼眼的场面他也是见得多了,谁让自己不自量力地喜欢他!
于是缓缓地睁开双眼,迷蒙中恍似看到了这世上最让他心动的一张脸。清澈的,夹杂着三分笑意的如水瞳眸,又看的苏子陌有点窘迫。
“你想我怎样才肯理我?”突然伸到苏子陌腿下和背部的两支手臂微微地用了些力气,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声音也越发地柔和,好似让苏子陌做了一场梦。
“地上的潮气重,别伤了身子!”楚昭华说道。
情感纤细的苏子陌哪经得住楚昭华这般蛊惑,扑在楚昭华的怀里也不知是不是爱哭鬼附体还是怎么了,强撑着眼角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偏偏和他作对似的。
一手抓住楚昭华心口处的衣料,眼睛埋在自己散乱的头发中,低声地哭诉道:“我也想像曲思天一样长的那般好看,也想在人群中让你多看一眼。可我天生就长成这个模样,不管怎样努力也绝不会再增之一毫,减之一厘,可喜欢你的心情却有增无减……”
即使楚昭华会想尽一切办法地躲开他,避开他,见到曲思天又会丢下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靠近他。听着他说话的腔调,嗅着他所特有的芬芳,踩着他曾留下的脚印。所有的所有都看似那么的美好,可他却未曾对这样的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在乎。
如果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这初见便许下了平生,害了相思,所以才说相见莫如未见吧!
抱着怀里哭哭啼啼的尤物,楚昭华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像做了坏事,弄巧成拙的感觉。他只想哄哄他,讨好他,从来没想过要弄哭他。看着还在不停抹眼泪的苏子陌,心也跟着软了。
不知是昏黄的烛火撩拨的人眼迷离,还是一瞬间心动过,竟鬼使神差地吻了苏子陌的额头。
“君华兄?”苏子陌的思维乱了,楚昭华的理智好像也乱了。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没了,还好苏子陌是摔在了榻上。
“子陌,不是的,你不要误会!”
为什么不要误会,而且还要误会的彻底。不顾自己的身子是否摔的很痛,一手拽住楚昭华胸前的衣襟,拉低到眼前。趁着他的慌乱无措,出其不意地吻了上去。管它事后会不会对着自己发火,谁让古时的先贤教会了他什么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被苏子陌吻住的时候,楚昭华始终没有闭着眼睛。他的表情虽然是呆愣,可心却在飞快地想自己是不是发疯,发狂了。那么讨厌苏子陌靠近的他,不但没想着去躲开那个吻,反而是情难自禁地想要迎合。
没有泯灭的一点理智让楚昭华在苏子陌占够便宜后丢下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清醒,清醒,到底让我怎么解释,你才明白两个男人不可能。”
难道说两个男人和不可能这样的字眼不该一视同仁吗,搁到曲思天的身上又是如何呢?
说从没想过放弃那是扯淡,即使心再累也放不下对楚昭华的思恋,他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楚昭华会被什么人夺走,他该如何面对那样的事实。抚上自己灼热的面颊,先前的温情早已散去:“君华兄,你觉得很恶心,很难接受吗? ”
没有,完全没有,但是楚昭华不敢说这样着魔的疯话。看着那双满眼泪华的悲切眼神,于心不忍又好像不得不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这么过分的话:“很恶心,很难接受。”
苏子陌似乎是想到了他会这样回答自己,并无惊讶地说道:“你撒谎!被我吻了,你根本不想躲也没有立即跑去吐。”难道不是有一丝微甜像是深涧的清泉。
是啊,淡淡的,吐纳着芬芳,可那又能怎样?他死活不承认,又能怎么样?于是把所有的虚伪归咎于晚膳用了曲思天酿的甜酒,虽然绵柔不冽,但喝多了也会醉人:“你和我都是醉了。”
一室飘摇的烛光淹没在黑暗的洪流当中,耳边似隐隐地飘来了开门与关门的微弱声音,在他的心里可是有了自己的一席位置,虽然不多,但足够忘乎所以!
第十二章
楚昭华华伫在门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想来自己是不是得了无可救药的顽疾?看到泪眼盈弱的苏子陌会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就算是逃离出来,看不见了,满脑子转的都是他的事情,简直是要疯掉。
而平时一向自诩没有龙阳癖的他怎么会喜欢男子,如果不是因为对国相家的千金持有偏见,他早就抱得美人归。所以说他的心向和嗜好再正常不过,怎么可能会对那个直来直往,口无遮拦的苏子陌心动,张口闭口无一不让他头疼。
许是在屋子里闷了太久,尽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心跳的速度还是很快。手掌抚上不停起伏的胸膛,眼看着那颗心是要崩坏掉才甘心。难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掺杂在其中,不清不楚的,实在是有违他前面的说词,难不成自己真是病了!
翌日清晨,苏子陌是在房前的石椅上捡到的楚昭华。当时他还没有醒,光是让苏子陌看着那张清秀俊朗的睡脸便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除了不停地沉沦与沉沦,他什么也做不到。但听到楚昭华喃喃地梦呓了一句曲思天的名字,再美好的梦境也瞬间变得支离,是谁准你唤他的名字。
提脚的动作思量了再三,一狠心踢了下去。事后又害怕地躲到了第一次跟踪楚昭华时曾躲过的树后,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地露了一块月白色的衣袖。心惊胆颤地想着被他一脚踹下椅子的楚昭华是否会对他大发雷霆,怎么自己就没忍下一时的怒火,不就是唤了曲思天的名字嘛,可作祟的别扭小心里是无比地希望楚昭华在梦里唤着他的名字。所以说踢他活该,他欠踢。
楚昭华既没招谁,也没惹谁,睡个觉也能被人踢了一脚,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和他八字不合的苏子陌。其实,他也没算过两个人的八字合不合,只凭跟着他准没有好事发生的错误论断便坚定不移地深信他们彼此相克。
呲牙咧嘴地捂住后腰,一回头看到树后露了一截月白衣袖。做错事还不知道躲他远点,怎么有苏子陌那么笨的,每一次都藏不好。
想朝他发火,什么脾气都被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磨没了,何况明天还得儿带他去见那朵牡丹。不如借着昨晚态度不明的情愫,骗他到城中走走。于是狼狈不堪的黑罗刹一息之间成了玉树临风的温情公子。
笑容和善地抓起苏子陌露出的那截袖子,一使劲拽到了自己的身前。不老实的手掌顺着衣袖的纹路,摩挲着下滑。紧接着五指扣嵌进他的指缝,脸上的笑容依然是旖旎风情:“踢了我,要躲起来吗,想用什么来赔罪?”
被浓情包裹住的苏子陌将全部的注意力投放到了他们十指紧扣的地方,从掌心贴来的温热瞬间淡化了适才还在气恼的情绪。迟迟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还是那个对他许久不闻不问的楚昭华。惊讶掩饰不住喜悦,不禁想要他知道自己踹他的理由:“你那时唤了曲思天的名字。”
楚昭华想了想,确实是梦见了曲思天,梦里他成了宁王府的一名小厮。平日里受来的欺负,楚昭华在梦里全还给了他。大概是想让他跑腿做什么,才不小心唤了他的名字。
看来这傻瓜又是嫉妒了,自己挨的那一脚也说不上无辜,声音委婉地降了好几个音度:“这么说是我错了,想要我负荆请罪吗?可我知道你不忍心,要不明日我陪你去城中走走,就你和我。”
紧接着又把苏子陌拥在怀里:“莫再气我了好不好?”
说了动听的软话,苏子陌哪还会生他的气。不置可否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腰肢,缓缓地埋首,贴在他的胸前。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些突然而来的甜蜜只是楚昭华为钓他上钩而下的鱼饵,他还傻乎乎地张嘴去咬,所以说沉溺于情爱中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傻瓜。
站在窗前梳理长发的曲思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玩火自焚,说不定哪一天,你会无法自拔。
一想到就他和楚昭华两个人的约会,苏子陌宛似撞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不仅用膳的时候在笑,读书的时候在笑,就连去解手的时候还在笑。
同窗的友人怀疑他是被脏东西附了身,非要带他去庙里驱邪。苏子陌又是笑着说:“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开心而已。”说完像一阵风似的飘到楚昭华的身旁,腻腻歪歪地唤了声君华兄。看得同窗的友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那种程度啊!
只是去城中走走,似乎是堵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要不是他们两个溜的快,指不定会被曲思天怎对待。光是揪着耳朵拎回去骂一顿还算是轻的,若是再让他举着一摞书,跪上几个时辰,想想都觉得膝盖疼。
不过,当看到酒华觞外的山水闹市,心中弥散的惧怕似乎也被映入眼帘的景致所消解。神清气爽地伸长两只手臂,回眼看到闷闷不乐的苏子陌。
“不是讲好了的吗?就你和我两个人,你约他来是几个意思?”苏子陌不太乐意地瞥了装傻的李无忧一眼,失望地看向楚昭华:“你又在骗我。”从心底涌起的一阵烦躁不安像是在对自己说,他昨天之所以会对你那么好,肯定是别有用心。
狐疑地转转眼珠,看到因心虚而躲闪目光的楚昭华更是气了,他明显和李无忧是计划好的。虽然之前有生他的气,好几日没有同他讲话。尽管自己憋的难受,但他们仍旧是形影不离,确切的说是自己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但这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机会见李无忧,更别说是约他见面。如此便能很好的说明那一天李无忧来找楚昭华就已经选好了日子,只是在瞒着他一个人。
想来满肚子的气,至少装作是不谋而合的巧遇,偏偏李无忧的脑子有病,让他这么没心机的人都能看出破绽。事已至此,就想是他们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可这惊喜恨不得让他掀桌子走人。
钟灵毓秀的江南水乡,自古多的是美人。眼见着那朵国色天香的牡丹出场,楚昭华霎时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牵线做媒留给苏子陌真是太可惜,不如跟了小爷他也算得上郎才女貌。
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悻悻地拽着想要看热闹的李无忧退到苏子陌看不到的暗处。偷偷地想着我也是为了你好,可莫要记恨我啊!
苏子陌本打算一走了之,但想到不能这般没有礼数地回绝人家姑娘,至少该找个理由。笑容可掬地为牡丹姑娘倒了一杯茶,不待自己客套几句,牡丹姑娘到是一点也不客气地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端详了许久,才惊讶道:“是我呀,恩公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