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06-06

  他自记事以来鲜少有这般什么也不用做的时候。
  方才别人提“没法念书给你听”时贺兰明月的心忍不住一荡,几乎顺理成章地想起了高景,想起他那句“孤教你认字”……可高景会念书给他听么?
  且不论其他,又会念什么呢?
  贺兰明月挫败极了,自己连能听的都不知道有什么。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正肖想着小殿下,满心都被无来由的暖意填满了。直至门外重又“嘎吱”一声响,贺兰明月方才回神。
  仍是早晨那身月白色长衫,高景去而复返,面上有些疲倦。他无视了青草的请安,径直走向贺兰明月,衣摆一撩,坐在榻边,接着便是长长的叹息。
  “殿下怎么了?”贺兰明月精神一振,问出口时惊觉自己的声音也没那么难听了。
  发现这一点的不止是他,高景轻飘飘地瞥他一眼:“那药果然有用,去晨课前孤还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这会儿觉得舒服得多。”
  贺兰明月从他话语中听出调侃,试探道:“殿下不生属下的气了?”
  高景唇角绷着,眉眼中却有了飞扬的神采:“孤同你计较什么?只是有的话,莫要仗着孤对你有所亏欠就口不择言。”
  “属下知错了。”贺兰明月手指拽一拽高景的衣角,笑道,“您原谅这一次吧。”
  他平日总板着一张脸,纵然英俊出奇,却始终像块不知喜怒的木头,这时骤然笑了,深邃眼窝不再显得冷硬,多了几分少年鲜活气,眼角下垂弧度越发温柔起来。
  高景看得有一刻出神了,这于他而言与失态无异。意识到这一点,高景连忙扭过目光,冷哼一声不去看榻上的人。可他任由贺兰明月抓着自己的衣裳,余光瞥见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肤色并非毫无血色的苍白,却浅淡得奇异。
  再看面上肤色也同样,高景不禁问道:“贺兰,你怎么生得这么白,像个女子。”
  这倒是他心知肚明的地方,从前慕容赟也提过,见他不喜欢便再没提过。也许来自血统,也许是他的异样之处,贺兰明月笑容慢慢消失了:“……是天生的。”
  “小白脸儿。”高景揪了一把那高挺的鼻尖。
  “殿下又在取笑了。”贺兰道,睫毛轻颤,心头郁结莫名便能纾解一般。
  他们倒是不避讳,短暂的安静后,高景收回手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贺兰明月猝不及防被他点名,摇了摇头。
  高景挑起一边的眉毛:“孤不喜欢你憋着又想骗人的样子。”
  贺兰明月小声道:“那属下若如实说了,殿下先答应不能生气。”
  高景失笑道:“行吧行吧,允你了。”
  “属下……”贺兰明月喉头一动,“想听殿下念一段书,什么都行。”
  临近正午,阳光自窗棂倾斜,披在了高景的肩头,月白的长衫染上金色,当中暗藏的纹路便也流光溢彩似的一闪,晃得人眼花缭乱。
  他听见高景笑了一声,很无奈似的,又带着些许快乐:“没书在,不念。孤背一段给你听吧——等你好了,孤就教你写字。”
  认真的样子像个老夫子,贺兰明月又想笑了,可下一刻高景的声音蓦地放柔,被秋风吹散,直向白云中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景明十五年的七月,贺兰死里逃生,尚不知这首诗有何意义,只是高景念得慢,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榻边,听得他满心酸楚,险些落下泪了。
  ※※※※※※※※※※※※※※※※※※※※
  希望这本数据好点,望天。求海星求评论求推荐QAQ……


第11章 乘月看花上酒船(一)
  冬月二十,紫微城大雪。
  贺兰明月自漱玉斋护送高景回到北殿,他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见高景与高昱亲密凑在一处,互相聊今日老先生讲的《孟子》“官政”一节。
  沿途经过宫墙回廊,扫雪侍卫正忙碌着,他们走的小道,隐约可以看见远处的文德门与太极殿。刚才散朝,身着玄色朝服的官员如流水涌向宫门,贺兰明月脚步停了一刻,猛然想起今天是他与豫王有约的日子。
  距离上次被皇帝迁怒无端杖责已有一年之久,如今入了冬,除却七月初七高景的生辰,贺兰明月还没缘分得见天颜。兴许皇帝早把这事忘了,他却始终如鲠在喉。
  他一分神脚步便莫名地加快,差点撞上前方的二位金枝玉叶。贺兰明月连忙收住,却也惊扰了高昱。
  少年这一年长高许多,此时已经和高景差不多身量,抱住高景的胳膊便告状道:“大哥,你这侍从怎么回事?做事莽莽撞撞,你还成天带在身边!”
  “嗯?”高景莫名其妙,随后笑起来,“孤就是喜欢他这样。”
  “没个规矩……”高昱小声嗫嚅道,随后又岔开了话题。
  高景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贺兰明月,忽然道:“今日不是二十么?你有别的事就去忙吧,这段路离北殿很近了,不用跟着。”
  高昱急道:“大哥怎么——”
  高景举手制止了他的后续,只望向贺兰:“快些回来便是。”
  那目光过分柔和,让他心脏用力一跳,贺兰明月突然觉得在那样的目光里,他所有的一切都无从遁形,低头道:“是,属下……”
  “去吧。”高景道,唇角隐约含笑。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送高景带着高昱离开,宛如一块大石落地。轻身跃起,贺兰明月仿佛忽然消失一般,等再出现,已是在宫墙角门一旁。
  与豫王约定的每月二十,他自不敢对高景说明。第一个月碍于伤痛他没能赴约,待到次月,贺兰明月无法,只得对高景说是一起长大的哥哥要到宫门与他闲话才能放心。这说辞漏洞百出,高景不知是懒得点破还是另有意图,赞许他们手足情深,此后每逢二十,他就算不说,高景也替他留意。
  小殿下的心思神秘难测,贺兰明月生怕多说多错,只当真是会亲人而已。
  养伤花了三个月,再次出门时高景问他:“你是影卫,对么?”贺兰便明白了他要自己如何做,不声不响地暗中跟着他,唯有在从漱玉斋回摇光阁的一段路上,因高景不好一个侍从也不带,便若无其事地现了身。
  对这种略显幼稚的把戏,高景向来很是喜欢,日升月落,竟也有了一丝默契。
  他想着高景,在角门边等了一会儿,依稀见着朱红宫墙外一辆熟悉的马车在等候,心知那位王爷尚未离开。
  不多时,一条苍色人影沿御道而来,见了他也不稀奇,只道:“果然守约。”
  “见过王爷。”贺兰明月要跪,被他拦下。
  豫王这日气色不错,对他竟有了笑脸:“本王倒是好奇,这怎么也是一年多了,每个月你都能按时前来……是如何对高景说的?”
  贺兰明月答道:“属下尚有一名远亲大哥在宫外,此人是慕容氏的小辈,与属下一同长大,像亲生大哥一般。他不放心属下独自在宫中,又出了头一回那样的事,非要每月在宫墙相见一次,属下恳请殿下恩准。”
  “哈!”豫王抚掌而笑,连说三声好,道,“原来如此——莫说是他,连本王听了这理由都以为是兄友弟恭,当真情谊深厚!你这番话他能听入耳,可见你在摇光阁,也委实有几分颜面了。”
  贺兰明月忙道不敢:“是殿下器重,但奴心里知道谁是主人。”
  豫王唇角轻扬:“最好如此。本王这一年见你都无可奉告,今日呢?听说景儿最近开始一心向学了,是真是假?”
  “元太师这样说的。”贺兰明月恭顺道,“殿下每日看书至三更时分,偶尔写些文章,呈上太极殿,陛下看了不置可否,殿下很是挫败。”
  “朝中都在猜,也许因为景儿与晟儿接连惹了陛下不高兴,乃至于帝后离心,如今陛下专宠凌贵妃,连带着她娘家也鸡犬升天……呵呵。”豫王冷笑,“本王却觉得,皇弟的心思还是少揣测的好。”
  前朝的事贺兰明月知晓不多,闻言只道:“是。”
  豫王意识到自己多说了,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其他宫室的动静你不必盯着,景儿对你如何?”
  贺兰明月略一踌躇,道:“殿下想教奴读书习字。”
  “荒唐!”豫王下了论断,又道,“你学久了,可有收获么?”
  “还算略有所成。”贺兰明月有问有答,再多的便不说,豫王深深望他一眼,忽道:“此后每个月你不必来了。”
  贺兰疑惑道:“但主人此前说的……”
  豫王打断他,道:“本王自有后手留给你,该你做的一样不少,且等着吧。”
  他言罢,转身便走,如同每次他们相见时的寥寥数语。贺兰行礼送他,直到见豫王走出墙角阴影,去向那一辆豫王府的马车,方才直起了身。
  被问到的总不过是些“景儿功课如何”“今日看的是什么书”“闲暇时又怎么打发时间”,贺兰明月心中有计量,明白自己是看不出这些的深意,与其想方设法编造一些,不如据实已告。可他经由许多次也有了别的心得——
  细枝末节,豫王一无所知。
  他的确读书不多,但贺兰明月心里有一杆称,知道何时做何事。而讽刺的是,这原本是豫王总教导他的。
  方渚门是紫微城四门中守卫相对薄弱的一处,这日大雪,天寒地冻的,守卫偷了懒,缩在城墙上远眺,看不见墙角的密会。
  贺兰明月仰头观望片刻,转身离去。
  他回到北殿时,距离与高景作别仅一盏茶的工夫。
  摇光阁内积雪扫干净了,只剩下翘起檐角上还留有一点,莹白色泽,将那琉璃瓦片衬托得格外金碧辉煌。雪势已停,屋内烧着炭盆,厚重帘子遮住天光,也护住了一室温暖,洛阳不比旧都平城,冷得慢,冬月用不上地龙,如此便已经足够。
  阿芒守在门口,见他回来时满面喜色:“贺兰,来的正正好,小殿下找你呢!”
  他忙不迭地应下,有小宦官替他打起帘子——这可是普通侍卫没有的待遇了——贺兰被扑面而来的暖风熏得有些慌神,稍不注意便被抱了个正着。
  小殿下,北殿众人心照不宣,指的正是皇三子高晟。
  而此时这小殿下扑进贺兰怀中,还吃着什么东西,口齿不清地亲热喊道:“美人……美人哥哥!回!”
  贺兰明月虽习惯了这别开生面的称呼,眼见高景在旁的戏谑眼神,也禁不住脸热,却又不能推开高晟,只得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是,四殿下。”
  “晟儿太胡闹了,快过来,先把东西吃完。”高景替他解围,笑意却仍不怀好意。
  他一出声,高晟却十分听从地松开了贺兰明月,摇摇摆摆走过去,坐在稍矮的凳上,等侍女替他擦掉额角一点汗,乖巧地张嘴等高景喂。
  这画面贺兰明月太熟悉了,他默不作声地抬手行礼,随后站到了高景身侧。
  “见过面了?”高景头也不抬道。
  “是。”贺兰道,想了想又说,“多谢殿下成全。”
  高景笑意更深,只喂高晟吃饭却不说话。
  他到了十五六岁,声音便开始有点变化,比之先前清脆,如今介乎少年悦耳与青年的低沉之间。高景自己以为难听得很,有意少言寡语,又用着麦冬、桔梗、木蝴蝶之物做的药丸护嗓,好不那么憋屈。
  这药滋味并不好受,弄得高景襟袖间都染上微苦的气息,贺兰明月离得近了总能闻到。时日一长,他几乎觉得这味道深入骨髓。
  药味散不去,高景喂到一半,那厢高晟突然又开口,喊起了美人哥哥。
  “以后不要这么叫,会让人厌烦,不陪你玩了。”高景不让贺兰明月上前,有意要改他的毛病,“他叫明月,你该如何?”
  高晟瘪了嘴拒绝回答,眼中迅速泛起泪花。
  高景的声音立刻提高了:“高晟,不许哭!回答,你该叫他什么?”
  贺兰明月头疼起来。
  他待在高景身边一年多,别的不说,北殿内的熟面孔都认得差不多,各人秉性也心知肚明。旁人大都好相处的,惟独这位四殿下,当今最小的皇子,总令他无所适从。
  据阿芒闲暇时说漏嘴,高晟尚未出生时,独孤皇后保养得并不好,因而先天便落下了毛病,出生后不足周岁又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保住了命,皇帝连罢免三个御医才治好,却不想又出了旁的岔子——
  三四岁了还不会认人,不合心意便哭闹不止,不仅学走路比正常孩子晚,更是七岁那年才牙牙学语,到如今方才听得懂别人说话,智力如同三岁儿童。
  此前因为把他撂下一事高景惹了皇帝大怒,连带贺兰明月也受罪,险些没了命。他对这位痴呆皇子着实没有好感,但伤势大好,无意中碰见他,流着口水管自己叫“美人哥哥”,抱着腿便不放手,简直孽缘!
  高景却从中得了趣味,动辄用“美人哥哥不高兴”做把柄威胁高晟,叫他好好学说话认字,收效竟还不错。独孤皇后听后默许此事,高景自此得寸进尺。
  演变到如今,非要他在,高晟才得乖乖听话,吃饭睡觉。
  可显然“美人哥哥”不是个长久的称谓,高景不知起了什么执念,非要这天就叫他学会。他逼了两次,高晟眼含泪水,仍紧闭着嘴巴。
推书 20234-06-05 :寄召伯先生家书[古》:简介:(入库时间2020-06-04) 晋江2020-06-01完结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12人道富不过三代,可沪城方家不晓得祖坟上插了什么高香,竟然一口气兴隆了十六代!期间,方家出过富商、出过神童、甚而出过临时政/府的大总理!可不晓得为什么到了最簇崭新的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