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夜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芳菲袭予

作者:芳菲袭予  录入:06-26

  看她动情,穆昀祈虽非无动于衷,却实也难说感同身受,毕竟那些,一则他未经历,二来,先皇对他素来严苛,纵然父子之情不可说凉薄,然于亲厚处,毕竟乏善可陈,加之邵妃入宫后素来苛待他,实是十多年如一日,度日煎熬,如履薄冰,若非祖母章惠太后处处维护,想必当初储位上也早已易人……
  “官家?”看他出神,金芙唤了声。
  如梦初醒,穆昀祈低头一揉眉心:“听皇城司回禀,邵景珩自搬来此,便居于正屋,吾原还希冀此不过他一时兴起,然当下看这厢房也教收拾过,倒似果真有久居的打算。”
  金芙闻言不安:“既收拾过,会否他已发现这密道?”
  穆昀祈摇头:“密道之事,邵家唯你二舅父邵忱允一人知晓,且依迹象来看,他从未将此告知旁人。且说依邵景珩为人之谨慎,若晓得西院藏此玄机,便断然不会搬来。”
  忖来有理,金芙便大胆:“官家既疑心他或久住,何不去正房瞧瞧,看他搬来多少家什,自可见端倪。”
  想来也是。穆昀祈透过窗牖向外望了望,见无人,便领着金芙飞快穿过院子,进了正屋。
  乍一眼看去,室中床榻桌椅书案,一应皆还如当初。二人进入内室随意转了圈,穆昀祈忽听身后人诧异般“咦”了声,回头见她停在书案前,面上已挂一抹戏谑笑意,一面拿起一物展示与他:“吾却从不知邵表兄尚有此一喜好呢!”
  穆昀祈凝眸,看清那原是个双鱼抱莲玉镇纸,外观精巧,却又带了几分童趣,便难怪金芙要对彼者冷言相嘲了。放下镇纸,金芙盯回案上,面上的戏谑渐转不屑,当下一字一句,慢自念来:
  “晚来总恨东风,意慵慵。寂寞堂前孤燕、入匆匆。
  月影淡、灯疏黯,照台空。归梦蓼花红处、觅香踪。”(1)
  一曲《相见欢》,显是某人随手所作。
  金芙掩嘴:“不想这英武卓绝的邵殿帅私下却还有这婉约细腻之一面,开口’慵懒’闭口’寂寞’的,倒似个怀春的闺中女子。”忖了忖,乃似灵光乍现,看向穆昀祈:“如此,官家何不与他赐婚?挑选宗室女子下嫁,以宣天恩,也好教他今后少动那不臣的心思。”
  穆昀祈轻哼:“众所周知邵景珩有婚约在身,下半年便将迎娶枢密使丁知白的侄女丁氏,不过吾记得初时你舅父为之所聘乃丁知白之女,不过时不凑巧,西北战事忽起,他随军征战,无暇完婚,那丁氏又于其间病故,你舅父不愿毁约,便又替之改聘丁家族女,却孰料他自西北归来时你舅父已离世,因是这婚事才不得已一拖再拖。”
  金芙蹙眉:“丁知白如今掌枢密,位高权重,再令两家联姻,岂非是将枢密大权一并拱手与了邵氏?要我说,这婚事万万不可成,官家定要加阻止!”
  穆昀祈叹了气:“说得轻巧,然我以何由阻之?”
  金芙一忖,便咬牙:“此事,说难难,说易却也易!寻常男子,置身花丛有几个是坐怀不乱的?因是……”走前几步凑近彼者,附耳轻言。
  “这……”穆昀祈听罢直摇头:“太过冒险,且不说他事后是否肯认,万一被识破,后果还难预料啊……”
  话音未落,却听身后“吱嘎”一声,二人乍回头,见门外已立着一人!

  第十八章

  门外的老汉瞪大眼睛对屋中二人打量半晌,忽然一脚跨进门,倒将那二人惊退到书案后,乍时无措。
  “你……”老汉指向金芙,面上显透困惑,“怎生面熟?是前院来的?”言间又似不甚确信,蹙眉嘀咕:“然老汉却怎未见过……嗝!”未完的言语教一声怪音打断,一股掺杂着酸腐味的酒肉气息刹那喷薄而出。
  穆昀祈皱眉转身,金芙拿袖在鼻前扇了扇,倏忽眼前一亮,不疾不徐走去推开窗牖,回身诘责:“胡伯,你这又是吃酒了罢?天还未晌午呢,便醉成这般,连我都不认得了,却还敢来郎君屋中晃荡,这一酒嗝莫说人,连鼠虫皆教熏得四散逃窜呢!若郎君当下回来,看能轻饶你!”
  老汉一愣,急忙捂嘴后退,又盯她看半晌,却似恍然,道:“这小婢却还敢指摘老汉,甚么时辰了,尔等才来洒扫?虽说郎君是好静才搬来西院,平日也无须闲人伺候,然到底也容不得这般懈怠!待回头老汉禀知前面,定教好生惩尔!”
  受他这般要挟,金芙却一嗤,叉腰不屑:“你这老儿犯错在先,却还反咬我们!也罢,你要去便去,吾等迟来自有迟来的道理,然你老汉当值之时醉酒,吾倒要看看,到底受罚的是谁!”
  一言即中要害,当下见老汉老脸一绿,咕哝了句便要往外走。
  金芙在后大声:“吾等回去定要将事上禀,待将这老儿撤换了,今后也免受闲气!”
  老汉脚步一滞,迟疑片刻,回身已是满脸堆笑,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但自认了错,只求恕他此回。金芙受了他那些好话,看去已有几分心软,却又为难,道:“要吾不说也可,然怕只怕,到时你自在外说漏嘴,受罚不算,却还连累吾等担个知情不报……”
  老汉忙摆手:“小老儿自不向外说,便当今日未到过这房中,汝等也未见过小老儿,若你不信,小老儿可起誓!”言罢果真竖起三指立誓。继见金芙勉为其难信了,便再不敢停留,转身去了。
  虚惊过后,屋内二人匆匆将乱处规整好,方要离去,穆昀祈却又回头,到案前拿起那双鱼抱莲镇纸若有所思。
  金芙见下一惊,忙道:“有何不妥?不至是方才碰坏了罢?”
  穆昀祈摇头一哂,轻将那物放下:“吾记得这镇纸,原先是置于纸左上角半寸处。你那表兄行事素来一板一眼,但出入半寸,便致露马脚呵。”
  确认室中一应与来时已无异,二人才安心出门,原路返回,片刻便至宫中。金芙告退去后,一时无人来扰,穆昀祈却也无心理政,在殿中闲踱了一阵,便命召郭偕来见。
  步军司距皇城不过一里之遥,郭偕因是来得倒也快。
  “《花间记》?!”瞠目对着座上人,郭偕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以为天子此刻召见,必有何要事,却不想竟是问起郭员外早年编纂《花间记》等记录坊间传闻的书报一事,令郭偕十足讶异。一时乃是吞吐支吾,语焉不详。此实非他刻意回避,而是家中商事,无论大小他素不过问,涉及这些小书小报(1)经营的一应俱细,更是点滴不知,因是面对上问,自无从答起。
  好在穆昀祈并无意苛责,当下命他回去好生钻研小报的编纂经营之道,待通透后回禀,彼时有要任托付。
  郭偕闻之纳闷,自忖片刻,小心试探道:“陛下莫不是也欲令臣办一小报?”
  穆昀祈稍作沉吟,竟是认了:“朕确有此想!”且释疑:“朕尝闻禀,朝臣私下行止多有不端,可谓端君子之仪而尽行败德之事,重者妄为祸国,轻者好逸误民,至于风月掩盖下的不堪更层出不穷,流传在外贻笑大方,自也带坏世风,更有损朝廷威仪,因是决意一查!”
  郭偕迷惘:“陛下欲知朝臣私下是否妄为,令皇城司探查即可,却为何须办小报?”
  穆昀祈一嗤:“若这般,难道要公告朝中,朕命人探查臣下私下之所为?”
  “这……”郭偕终是醒悟,“陛下之意是,要经这小报揭发朝臣私下之妄举?”
  穆昀祈颔首:“正是!朕要令此些恶行上传至朝堂、下散至市井,教那妄为者入受台谏攻讦,出为千夫所指,以此肃正超纲、涤清世风,亦警醒后来之人!”
  好个冠冕堂皇!郭偕暗下不屑:人非圣贤,任谁私下还无些小失小过?因是此举,必是有的放矢!听闻近时朝中有人上疏指天子纵乐好逸,怠政妄为,自然触犯圣怒,因是才挟私报复罢?谙知内情,面上却还作恭谨,拜下:“陛下英睿,此法高明,臣必尽心为陛下分忧。”
  出了宫,天已晌午。郭偕本当迅速行事,回去向老父讨教办报之事,不过想到官家授意此事不可令外知晓,纵然家人亦不能透露,然依老父之精明,自己此刻回去冒失发问,恐是开口便教他看穿,因是还须谨慎探听。斟酌过后,郭偕想起,郭俭当初倒是在母亲威逼下,跟随老父身后行走过一段时日,不知可曾在办报之事上有何获益,如是,则依其人之迟钝,问出内情而不令之起疑倒也轻易。这般想着,便决意先向脂粉铺去探一探底。
  铺子在城南,距此五六里路,晌午日头正毒,郭偕自不愿费那脚力,便回衙牵了马骑去。一路快行,不多久至金梁桥,见人多,便收缰慢走。将至桥下,前路愈发拥堵,翘首前瞻,见数丈外人群正中立一白马,马上的背影甚眼熟。凝目细瞧,倒似——嘉王?!
  策马近前,才看清那白马前竟横倒一人,正捂腹哀嚎,似痛楚难当,旁侧立着的妇人则高声哭诉,惹路过者纷纷驻足,而那马腹下竟还或蹲或跪或躺倒四个孩童,大些的紧抱马腿,小的则在后拖拽马尾。那马受激烦躁,不时抬脚甩尾欲摆脱束缚。马上人见状无措,只得拉紧缰绳,以防坐骑伤及妇孺。
  凝眉片刻,郭偕忽然一策胯|下的枣红马向前冲去,乍看是马受惊暴躁,已难驾驭。一时场面混乱,见者纷纷避让。枣红马闷头前冲,眼看要撞上白马,郭偕作势用力拉住缰绳,白马旁的妇人与孩童早已四散逃窜,枣红马此刻一扬蹄,便要踢上白马前躺倒的汉子!
  危急之时,却见前一刻还捧腹哀嚎之人,刹那竟是几个翻滚一跃而起,稳健逃开去。
  “殿下无恙罢?”郭偕拉住缰绳,向白马上的青衣青年含笑一揖。
  “郭将军!”看清是他,穆寅澈欣喜之余,又露赧色,“将军见笑了……”
  郭偕摇头道句“言重”,便转向嘉王那几侍从,音色俱厉:“护主不利,要尔等何用?”
  几人闻之变色,皆俯首告罪。
  郭偕挥挥手:“还不将那刁民带来!”
  那汉子与妇人先前受惊已退至远处,当下自是想走,却无奈怎跑得过一干身手矫健的禁军侍卫?只得束手就擒。两人连同几幼童一道教带到嘉王与郭偕跟前,未待郭偕质问,那汉子便先开口叫屈。
  郭偕恼怒:“皆说印堂发黑,乃生祸之兆,勿看汝印堂赤紫,相乃大凶啊!这便难怪再三遭劫。记得两月前在城郊见汝,说教一车上掉下的瓜菜砸到,伤了腿骨,不能行走;半月前东城遇见,又教一驴车冲撞,周身麻木不能动弹;此下才隔十来日,再受这马撞蹄踏之苦,实可谓流年不利。倒好在汝体魄过人,无论伤筋动骨还是触心及肺,多则一两月少则片刻间,便恢复如初、健步似飞,堪称奇人啊!”一顿,眼中戾气毕显:“时运不济,便当寻处卜一卦,测测近时上身的,除却伤祸,可还有牢狱之灾!”
  汉子闻言一颤,脸面发白,却还狡辩,道郭偕认错人了;其妻则在侧哭诉家中不幸,道舅姑(2)卧病,稚童衣食无着云云。嘉王见状恻隐心起,便不欲多作追究,且施予钱财,打发他一家离去。此举赢得围观者众口称善。郭偕虽不甚赞同,然知他一片善心,也只得曲意从之。
  事既罢,郭偕得知嘉王方由宅中出来,此刻去往建宁寺礼佛听经。怕他途中再出意外,便亲护送之前往。
  在寺中听经论法耗去半日,待得踏上归途,日已西沉。谙了佛理、清了心智,嘉王神清气爽,至于郭偕,不论彼时是清是醒、是混是沌,终究也是修身养性了一回,这一出来,倏觉耳清目明、精神焕发。
  清风晚照,马踏斜阳,二人一路谈笑风生,不觉已抵达府前。郭偕先一步下,看嘉王落地似不稳,顺势上前搀了把,刹那忽觉股淡淡的檀香入鼻,令他心猿意马,抬眸见那人发上沾了丝飞絮,竟未加思索替之摘下。手落之时,四目相对,才觉彼者眼神微怪,顿然一怔,自为方才的轻佻举动懊恼。
  好在嘉王看去未太过上心(或未免他难堪,佯做无谓),尚相邀入内品茗。郭偕却怎还有脸从命?且着实有他事在身,便寻了个由头仓促告辞去了。
  一路懊恼,郭偕浑浑噩噩到了脂粉铺,见只郭俭一人在,倒是莫名松口气。灌下半壶凉茶,驱散面上耳根的红燥,郭偕才将拖了半日之事婉约提来。郭俭但闻他是为“一初来京中的友人”打听小报办发之事,果未生疑,乃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说罢,天已将黑,郭俭便道:“大哥且待片刻,公主携了知微去拜访严掌柜,待他二人回来,一道用过晚膳再去。”这一去,自是为荀渺牵线。
  且说郭偕先前起意为荀渺在老母为自物色的三女子中择一而聘,然公主以为不妥,一则老母跟前交待不过,二则于情于理皆是不通,遂便另辟蹊径,于周边的小商贾家物色适龄女子,而今日这严家,便是其中之一。
  一时好奇,郭偕乃问:“既公主准许他同去,难不成是事已将成?”
  郭俭讪笑:“大哥莫多想,今日是知微定要同去,说想瞧瞧那女子的样貌,公主阻止不下。”
  此倒果是那人才厚得下脸皮能为之事!郭偕讪然,转而想起上回马家瓠羹店的经历,倏而又觉此举或也有些必要,只是……摸摸下巴:“然那严家却能教女儿出来与他相见?”
  郭俭摇头:“多是不能!然他心意坚定,道纵然一见其之父母,或也能看出端倪。”
  郭偕苦笑:看来上回之历,果令之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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