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夜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芳菲袭予

作者:芳菲袭予  录入:06-26

  邵景珩眉心轻锁:“臣方才派侍卫出去探过路,出谷必经的那条溪流涨水极猛,且水流湍急,眼下无法过去。”
  穆昀祈情急:“那如何是好?”
  “未尝试过,怎知过不去?小王愿为陛下探路,先为一试!”身后人声响起,是霍阑显。经了一夜修整,其人看去精神抖擞。
  “此太过冒险,若非必要,还是等等为好。”邵景珩面无波澜,转向穆昀祈:“陛下不必忧心,只要这两日不再下雨,溪水自会退下,彼时吾等便能出去。”
  “那若再下雨呢?”霍阑显不赞同。
  “那便继续等!”睥睨其人一眼,邵景珩声即冷下。
  霍阑显摇头:“这般等下去,何时才是头?小王一介来使,有要务在身,不容久留,因是甘冒此险,策马渡河!若成,也可速回城中与陛下搬救兵。”
  “如此,齐王自便!”邵景珩看他坚定,自不强留。
  事既商定,待天色大亮,众人早早用过些干粮米饼,便上马行路,片刻至溪边。
  望着一夜间由浅及脚踝的小溪暴涨为宽出近十丈、湍急奔腾的急流,穆昀祈心头那丝侥幸终是灰飞烟灭。
  霍阑显教人拿树枝探进水底粗略估算,浅处大约及胸,想来这水底高低落差不大,则深处至多一人高,便放下顾虑,在贴身侍从的陪同下策马渡河。
  坐骑高大体壮,且水性尚可,遂而霍阑显与侍从三人初下水时倒还游刃有余,然而越至深处,湍急的水流夹杂碎石残枝不断冲击马身,令马惶遽,便始挣扎躁动,岸上众人见下悬心。
  蓦然间,随着一声凄厉嘶鸣,便见一人由马背摔落,瞬时被汹涌的流水冲向下游,片刻不见踪影!而那根将其打下水的浮木仍在周遭打转沉浮,不时撞击那匹无主的马,令其惊恐嘶鸣。
  霍阑显见状自惊,策马加倍小心以防触上浮木,然他那坐骑受惊下一味横冲直撞,徒耗许多力气:马虽能游水,但能耐有限,原本一鼓作气,过河或还有望,然当下这般,已然凶多吉少。偏生霍阑显全幅心力皆在安抚这畜生与躲避眼前的浮木上,未尝顾及身后,这便埋下祸根。
  只是眨眼间,上游又冲来数根浮木,夹杂着乱石。听到岸上人声齐呼,霍阑显回头却为时已晚,浮木乱石已随水流奔涌至跟前!
  穆昀祈下意识闭目,不敢看那瞬间的惨烈,待睁眼时,方才马上的身影已在水中,随波逐流,漂摇沉浮。
  “抓住浮木!”岸上有人高呼,水中人依言奋力向最近的一根浮木游去,总算抱住那根人身粗细的断树,然未及松口气,便连人带树一道往下游漂去。
  “下水救人!”穆昀祈下令。
  “不可!”邵景珩竟阻止:“陛下,此刻下水,无异于草菅人命!”
  然而穆昀祈哪听得进?全不理会之,再度喝令随身伴驾的皇城司侍卫救人。
  侍卫领命,脱衣要下水,却教邵景珩的亲军侍卫拦下,一时剑拔弩张。
  “朕命你救人!”穆昀祈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其人衣襟,“邵景珩,你欲抗旨?”
  不闻意料中的辩驳或顶撞,那人只淡出两字:“晚了。”
  穆昀祈一怔,回身望向湍急的河面,方才那个抱木漂浮的身影,已然不知所踪……
  “邵景珩!霍阑显若有何闪失,你当知是何后果!”穆昀祈面如土灰。
  那人音色依淡:“一则,他未必会死,二则,果真有闪失,猷国挑衅,臣愿领兵出征,替陛下击退来寇,护国保疆!”目光扫过两边对峙的侍卫:“武者,浴血沙场捐躯卫国是本分,冒失而死为枉然。因是望陛下酌情而任,莫令勇者死于无谓。”
  “你----”穆昀祈语塞,拂袖转身,忿极掷下一言:“邵景珩,汝欺朕太甚!”便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见者大惊,纷纷上马追赶。
  穆昀祈一时气急,策马只欲甩开那一干无用之人,可惜天不遂人愿,沿河岸跑去,穿过片小树林,前方竟一死路——一峭壁横空拦于面前。
  驻马四顾,见一侧山坡的树丛间有条小径,似是野兽踩出,蜿蜒而上,不知通向何处。不容多忖,穆昀祈下马向那处去了。
  东走西绕,一阵穿梭于林荫葱郁之下,一阵又行走于峭石嶙峋之间,不知过去多久,终踏上一地势平坦处,四遭皆峭壁,小径也至此而止。穆昀祈已然疲倦,然身后人声仍然紧随,令他气躁心烦,当下见山壁上有几处洞穴,然入口狭小,多只能容幼童或小兽出入,唯有一处大些,也仅容一人身过。想到即刻又要与那冷面之人相对,穆昀祈便怒气冲顶,当即进那大洞藏身。
  蛰伏片刻,便闻外间人声临近。穆昀祈举目向山洞深处张望,隐约见得点点光斑,心内忽起好奇,疑心不远处或有出口,不自禁便向光亮处摸索去。
  深入其中,才知别有洞天。这山洞入口虽小,往内却渐宽敞,且头顶山壁上有许多缝隙,日光由此挤进,在地上形成方才见得的那些亮斑。虽说光线昏暗,然到底聊胜于无,能隐约辨得去路,与闯入者已算万幸。
  走了颇长一段,依旧未至尽头,穆昀祈才意识到,这山洞较之预想要深得多,一番权衡后,决意原路归返:纵然余怒未消,却也不足以赌上安危前行。
  然而,事却出了不测。
  穆昀祈原以为,这山洞唯有一条通道,如何进的,自如何出,却熟料归途远不如来时顺遂!循着疏朗落于脚下的光斑前行,走了半日才见前方山壁上、与目光齐平处隐现一束光亮,心下自喜,快步前去,却见那不过是一手臂粗细的孔洞,远不足令一人出入。此情此景,实与囹圄深陷无二致。回头再走,却无论如何寻不到来时的洞口了。
  穆昀祈几要绝望。行路半日,汗湿青衫,此刻唯觉身心麻木,不禁靠着岩壁瘫坐,沮丧难言。
  休憩片刻,复归清醒,意识到此处不可久留:一旦日落,洞中必然一片漆黑,彼时伸手不见五指,更是举步维艰,因是今日欲出洞,必赶在日落之前!而此刻他也确信:这洞中多岔路,要找到来时那条,还须耐心试过。然这洞穴看来就似个迷宫,任他左寻右觅,就是出不去,倒有两回又转回先前去过的死路,全是白费功夫。
  眼看时辰流逝,要说不心急自是假的。
  为免在同一处绕弯,穆昀祈想出一法:每出一二十步,便搬快石头置于路中作标记,以免旧路重走。此法也果凑效,约莫个把时辰后,他脚下那条通路的尽头便现光亮,似为出口。穆昀祈加快脚步,越是接近那团光影,胸口愈是突跳得紧,不知在彼处待候他的,是难得一遇的欣喜还是千篇一律的失望。
  好在此回,终得天意眷顾。
  那洞口大小足够一人通过!穆昀祈一路奔去,似怕那光亮又是自己臆想出的、随时会消逝不见一般,片刻不敢驻足。
  周身终于沐浴进久违而耀眼的光影中,穆昀祈入赘梦境。心中一轻,脚下忽而绵软,自也无妨了,径自滚进软绵而略微刺肤的浅草中,脸面贴地,鼻中浸溢着沾染阳光味的草叶清气,任叶边草根蹭得面颊痒疼,却乐此不疲:唯有此,才令他确信,此非梦——他果真已从那暗无天日之处逃奔出来了!
  许久,翻身仰躺,闭目领受日光与微风的体贴照拂。
  周遭是令人安心的静谧。风声过处,花瓣草叶相互剐蹭窸窣不止,树上黄莺啁鸣,清润圆翠;野花的芳香带着草树的清气悠然入脾,怡人肺腑。
  穆昀祈昏昏欲睡,眼前一幕幕走马灯般浮过这一日有惊无险的经历:蛇曲小径、山腰平台、古怪洞穴……
  不对!
  一念闪过,惶然惊起,用力闭眼又睁开,四顾景致依旧:花木成荫,绿草如垫,溪水平缓,隔岸树林繁茂,绵延直达碧蓝天际。
  狠狠咬了咬唇,确认并非做梦,穆昀祈扶额苦笑一声,再回直直躺倒下去。
  错了,全错了!此非他原先进洞之处!彼处乃一巨石平台,除了飞尘砂砾,可谓寸草不生,周遭皆是山壁,自不存这花草溪水,因是,他是走错了出口:方才在洞中走过那条,并非来时之路!换而言之,他是经由洞中的岔道,进到山中某处溪谷。
  看情形,此处无人踏足已许久,要回去外间世界,要么试随溪流一走,要么穿越隔岸的树林再探究竟,然此二法皆费力,穆昀祈当下已是身心俱疲,况且天已傍晚,胡乱闯走绝非上策!自然,还有一法,便是回去洞中继续寻觅,然此于穆昀祈,无异于噩梦重历,至少今日,他如何也不能说动自己动那心思了。因是,若侍卫们无法寻来,他便只得在此露宿过夜。
  愁烦令人口干舌燥,起身去到溪边,掬起捧溪水扑了扑面,身心顿一轻,纷杂的思绪随之沉淀——这轻快感一时竟令人欲罢不能!
  穆昀祈周身教裹在几度汗湿的衣裳中,只觉闷热难耐,而眼前清澈的水流似种无言的诱惑,驱使他挣脱束缚去一享清凉……
  说来也怪,大雨之后,外间溪水已涨至湮没人身的高处,然此处溪流最深也才齐膝。穆昀祈立在溪中,一捧捧掬水往身上泼,不多时便觉疲累,索性半躺下去,头枕于溪边大石上,令漴漴水流自行冲洗周身,静享清凉。
  正是舒畅,耳边忽收入一阵清晰动静,似是草木教踩踏的声音。
  野兽?水中人蓦然惊起,下意识抓过手边的衣物,一面循声,竟见似个人影近前,心中一震,脚下随之打滑,顿时整个人向前扑去……
  “陛下可有伤到?”头顶响起熟悉的人声,穆昀祈揉着额角,勉力抬起晕眩的头,遇上双意味难言的眸子,稀里糊涂哼了声,继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轻轻托起,翻了个身放在干燥的草地上。
  “唔……咳咳……”穆昀祈断续咳着:方才那一摔虽无大碍,却也猝不及防喝了几口水,当下呛得难受。
  “陛下如何了?”还是那个声音,继又来一双手轻替他拍背。
  穆昀祈喘息片刻,仰面躺倒,半晌,睁眼看向那张熟悉而令他置气的脸:“你看呢?”声音绵软,恰到好处诠释了“色厉内荏”一词。
  不闻那人答言,只见头上暗影飘过,下一刻,周身便触上一层软和的织物。额上青筋一跳,这才意识到甚么,一抹红霞自鼻翼蔓延至耳根,伸手牢牢攥住那衣袍:“我……我的衣服呢?”
  “掉水里湿了。”那人回到溪边,弯腰拎起一堆尚在滴水的衣物回身展示与他,浅浅一笑,尽显宽慰:“无妨,此刻距日落尚有一阵,便将之拧干挂到高些的枝头晾一晾,不定晚间便能干。”
  片刻无言,只有布匹滴水的声音,淅淅沥沥。
  “景珩……”水声渐小,微小的声音自后传来,难堪又委屈。
  “嗯?”溪边人应得随意,拧着手里的衣服未停手,“陛下是觉冷么?”
  “不……不是。”穆昀祈慢慢坐起,依旧死死攥着那件蔽体的外袍,眸光屈辱而颓丧,迟疑片刻,轻出一语:“我……饿了。”

  第二十三章

  火上烤着的野鸡发出了“哧哧”的声响,像是擂响终战的战鼓,就着悬浮的烟火气,将穆昀祈推向饥饿的深渊。
  “莫急,还须一阵呢。”火边人娴熟转动手里穿鸡的柳枝,一面扫了眼直勾勾盯着鸡那人,一笑似哄劝:“天将黑了,陛下去将衣裳收下,拿石头压在干净的草上晾着罢。待晾好,鸡也就熟了。”
  穆昀祈虽不情愿,却也只得起身,谁料才迈步就险摔倒——身上的外袍过长,此刻贴身穿着,更显松垮,一不留心便踩到衣摆。
  经此一回,他走动时自谨慎许多,一手提衣摆,一手捏住两边衣襟以防腰间充作腰带的草绳松开,到树下放下衣摆,却也只能一手去够衣裳,枝丫高些的,还须踮脚,然而用力稍猛,便听“哧啦”一声——枝上的裤脚竟撕裂出一条口子!愣了愣,树下人恼意顿起,恨恨将坏了的裤子掷于脚下,出气般踩了数踩,旋即低头拉开腰间的草绳……
  火上的鸡肉不断发出“滋滋”声响,色泽已由金黄转成金褐。邵景珩抬头,见那人只着条草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兢兢业业晾晒着半干的衣裳,身形矫捷却举止笨拙,似个半大孩童。衣裳在他手中百般不服帖,总是展平这头,又掀起那头,那人不耐烦之余,不时直身叉腰与自己置气。
  夕阳仅剩的几缕余晖自后给忙碌之人披上层淡淡的光衣,将那半身轮廓精细描摹——自脖颈至腰腹,线条利落,走势柔缓,虽无余赘,却也不见犀利。莫名间,邵景珩脑中闪过二字:修致!但即刻,又对这无稽之想嗤之以鼻。
  目光相遇,邵景珩抬手晃晃手中的鸡,示意已可吃。那人见之转喜,草草收拾了残局——也不管衣裳平不平整、展未展开,总之铺下便好!再搬来石头压住以免教风吹走,便告功成。
  兴冲冲拖着方才脱下的外袍跑回火边坐下,便待晚膳奉上。孰料那人却指他膝上:“陛下先将衣裳穿好,才可用膳。”
  穆昀祈直愣愣盯着那又被放回火上的鸡,自委屈:“吾当下正热,吃好再穿不成么?”
  “不成!”那人语出不容置辩:“陛下才忙碌过,自是觉热,然这谷中湿气极重,且夜间风凉,稍不留神便致风寒入侵,若是着凉,明日还怎出谷?”
  “罢,穿便穿,何须讲这许多道理……”一面轻声嘀咕,一面披上外袍,穆昀祈带几分挑衅的眼神投去:“好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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