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善解人意……
赵政面上尽力只显露出喜形于色,心中欣喜若狂。
林公公就守在殿外面等吩咐,等着送热水进去伺候,迎雀殿里很少会像今天这么闹的这么厉害,他心想,小聂侍卫也并不全然冷心冷情,好歹今日是开了一个窍的,知道出声了,知道讨王的欢心了。
不然,王又会多孤寂呢?
林公公希望王能一直开开心心地生活着,虽然小聂侍卫实在是很一无是处,没有优点,但如果能够陪着王,哪怕是会让王经常对他发怒生气,也好比那三年,王像个玉做的假人一样不苟言笑,只会处理政务要好。
第二天,小聂侍卫就浑身是红印子地跟着肖统领出宫办事去了。
再回来,林公公猜的没错,又惹王不快了。
原来小聂侍卫与肖统领在他的小院里喝醉了,如今正哭呢?林公公听到也十分震惊,虽然他已经无数次见过聂慕的丑态,乖顺态,心里仍然对聂慕的神情冰冷桀骜不驯记忆犹新,一听到聂慕哭,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怎么哭了呢?难道,醉酒想到了韩国公子韩非吗?
这可如何是好呢?若王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发一场雷霆之怒,让小聂侍卫跪一夜了?岂不说王伤心难过,这夜深露重,小聂侍卫的膝盖也不好受啊!
林公公得了肖统领的消息,立马赶去小院,却听说王已经把小聂侍卫捉去迎雀殿里罚了。他又紧赶慢赶往迎雀殿走,听到有侍女议论:
“聂慕先生又怎么不能被认为是秦宫里令人瞩目的美男子呢?难道他默默流泪的样子不让人心疼吗?”
“我听说东海的鲛人垂泪时能够生出珍珠来,可聂慕先生的泪,就像刀一样扎在我的心上啊!”
林公公并不相信聂慕竟然能有这么高的呼声。
“希望王不要过重的惩罚他。长灵公子美则美矣,却像花一样娇弱,公子牧人气度不凡,却像水中月一样难以亲近,只有聂慕先生,是触手可及的松柏啊!”
他瞪大了老眼,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催促着人把她们遣散开。
路边的顽石怎么会有松柏之姿,这些人,也被聂慕迷惑了啊,如今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啊!
顽石聂慕此刻正坐在迎雀殿里的用饭的案前,无声垂泪。赵政一听说他喝醉了,便迅速把他从小院里捉了回来,担心聂慕说一些透露他自己底细的话。
赵政相信他,是因为他了解聂慕,其他人只会认为他是疯子妖人。
“怎么了?”赵政皱起眉头看他,“你怎么会去喝酒?”
聂慕每每遇到很严重的事,才会去喝酒。
“我突然知道千古一帝喜欢我,让我受宠若惊,我不喝酒还能做什么呢?”
“他竟然为了我不顾生命,我又该拿什么报答他,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唉……我好像回家去啊”
赵政很震惊,“你现在才知道我喜欢你吗?”
聂慕点点头,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我是多么对不起他啊,我去花坊找美人,也是因为我太懦弱了,要逃避他啊……”
“你之前竟然不知道我送你布帛,与你肌肤相亲的意图吗?”
赵政差点又要发怒。
他一直以为聂慕是因为喜欢女人才逃避他,内心很痛苦,没想到聂慕根本就不知晓他的心意!
“那韩非呢?韩非就没有告诉你我寄去的信吗?”
聂慕摇摇头。
“他有对你做出什么轻薄无礼的举动吗?”
聂慕摇摇头,“我好想回家去啊……可我的家又在哪里?”
“历史在我来的那一刻要是被改变了,那我就不在这个原来的世界了啊……”
“你的家到底在哪里?”
“在另一个世界。”
看着聂慕这个呆傻的样子,赵政搂住他,“另一个世界又在哪里呢?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妖怪吗?”,他低低的笑了,“那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不好吗?”
这几乎是每次聂慕醉酒之后都要有的对话了。
平日里的聂慕高冷孤僻,性情桀骜,可一喝醉,就会因为不开心的事情痛哭,熟悉的人去问话,询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最经常说的,就是要回家去,赵政问他,你的家在哪里呢?
聂慕说是在另一个世界。
那要怎么去另一个世界?
聂慕说不知道,那里比东海的蓬莱仙岛还要遥远。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不知道。”聂慕看着在他面前踱步的惊,“所以我之前才会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梦。”
“我对我来这里的场景可是记忆犹新啊,我记得当时是月黑风高,猿啼狼啸,那月亮都是血红血红的啊!”
聂慕看了他一眼,对他毫无道理的说辞感觉很无奈。
“我说的是真的,那天的月亮是真的有点红,跟我一起同行的人说我眼睛花了,我们还差点因为这件事打起来。”
事情很简单,要从秦始皇陵旁边的博物馆丢失了一把宝剑说起。
博物馆里戒备森严当然是不可能丢失的,当时是有一群考古实习生来这边实习,刚好要对青铜剑的成分进行分析,又因为这把剑并不是秦始皇陵出土的,而是民间捐赠,所以刚好可以拿出来再次分析鉴定一下。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安保工作也很到位,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这边拿到那边就几百米的距离,有一个大学生拿了负责这个项目教授的工作牌,说教授吩咐要拿特质的容器把青铜剑保护起来,然后就顺顺利利拿着青铜剑跑了。
要是这个人往外跑,还不是什么大事,到处都是监控,被抓住是迟早的事,可这人不知道脑子里哪里出了问题,往正在开挖的4号馆跑进了地宫。
“你说巧不巧,也是刚好遇到4号馆没有人作业,而且也实在是太巧了,这4号馆刚刚被挖开,还有保护罩呢,也不知道这个神人是怎么进去的。”
第21章
惊坐下,喝了一口茶,“我就被上面派过来就地宫找人,你说找什么,直接让这种人死在里面不是为社会添砖加瓦减少风险防治预算了吗?”
“我们一早就到了临潼,结果那群满嘴这样保护那样保护的专家讨论来讨论去,一直讨论到晚上,”惊回忆了一下,“队伍里有一个哥们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说,不趁着日头大的时候进去,偏偏要挨到天黑,很不吉利,就说不行,要明天进。”
他也觉得今天晚上和平常有一些不同,出去抽了根烟,吐了好几口气,抬头一看,发现月亮又大又圆,还是阴红阴红的,就对一起抽烟的人说,“看看这天色,是要命的天色啊。”
“这话结果被几个只知道保护保护的专家听到了,说现在的教育需要提升啊,唯物主义都喊了几十年了,怎么还有没受到熏陶提升的漏网之鱼……”
惊看聂慕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就说,“我讲重点,反正那天折腾了半天,我们一行五个人还是不怕死地进去了,走了半天都没走到底,这里面一点空气都没有,我们都说那个傻子没准儿死在哪里了,可我们有地宫地图,从这个道进去很长一节都是直道,要是他缺氧窒息死了,那也是肯定跑不远,我们走一会儿就能遇到,可是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楞是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惊表情还有点惊恐,“你说一个正常人能在这种没有氧气的鬼地方跑多远?”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就说先退回去,结果就看到有个白影从前面的岔道跑过去,同行的几个人追的追,往后跑的往后跑,全部走散了。
然后惊在地道里拿着要转出去,就看见一个“人”走过来,他吓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了过去。
“我真的被那玩意儿吓的差点尿裤子,白惨惨的,像个人,谁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惊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比完之后嘀咕了一句,“和我差不多高?”
“比我壮多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惊拍了拍聂慕的肩膀,“等我醒来,我就到了这里。”
“所以我才一直四处宣称自己知道蓬莱仙岛有仙药,这药叫做六味地黄丸,企图让其他四个人过来相认啊!”
聂慕看了他一眼,说,“我们要怎么回去?”
“兄弟?你竟然想回去吗?你现在是秦始皇的宠臣,地位尊贵,衣食无忧,回去有什么好的?”他顿了一下,低声说,“难道?你是迫于秦始皇的淫威,委曲求全,与他虚与委蛇?”
聂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没计较你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他的事。”
“这可不是我的罪过啊,你的木牍我在手里还没拿热乎,就被林公公这个阉人带人抢走了,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我还被抓去拷问了许久啊!”
“话说兄弟,难道你真的不是心甘情愿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逃走!”
聂慕沉默了一会,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你怎么想着回去呢?”惊停顿了一会,心想要是自己被男人强迫,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强迫的,而是要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啊!他绕到聂慕面前,“其实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我醒来的时候,身上除了秦始皇陵的地图之外,手里多了一张纸。”
聂慕瞪大了眼睛。
“你不瞪眼睛,我还以为你面瘫呢?”惊神秘兮兮的靠近他,“这张纸上……”
这张纸说,蓬莱仙药,秦始皇陵。以剑为引,望见星河。心意未绝,必然相见。
“这么说的?”
“其实说的更直白一些。”
纸上白纸黑字,没有一丝的晦涩,还配了图,基本算是图文并茂了。纸上说,蓬莱的仙岛上有仙药,吃了是真的可以长生不老,而要穿越时空的地点在秦始皇陵。要想穿越时空,就要用一把叫指月的剑作为引子,当看见星河的时候,就是秦始皇棺椁所在的地方了,手扶着他的棺椁,如果你心里还记着他的情意,就能如愿见到他了。
“你和赵政有什么情意?”聂慕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君臣之情也是有的啊!”惊立马转移话题,“可这方法分明是让人来到秦国,也没说怎么回去啊!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你不是已经在让赵政为你筹备去往仙岛的船队了吗?”
惊拍了拍桌子,“你以为是什么很精良的队伍吗?我看他根本不想去寻找仙药,秦国连年与其他国家打来打去,有许多失去父母的孤儿,秦始皇就找了我要寻仙药的机会,说什么寻找仙童上仙山,实则是为了给这些孤儿一个去处,这样一来,朝中这些权贵也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敢阻拦王长生不老的梦呢?谁都想要分一杯羹啊!”
“若从国库中拨款出来安抚这些孤儿,权贵们反而不愿意了,这千千万万流离失所的孤儿,与他们又没有利益相关。”,“可谁要的是这些小孩儿,我要的是军队啊!”
他冲聂慕挑了眉,献上良策,“不如你~你在他耳边吹吹风,迷惑他。”
他迷惑赵政?估计在赵政眼里,他突然转性迷惑赵政的行为才是迷惑行为。
“赵政……”聂慕叹了一口气,“可是就算找到了蓬莱仙岛,我们还不是不能回去。”
“兄弟,我们也不要气馁,谁说我们不能回去呢?这纸上既然这么说了,我们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啊!”
聂慕看向他,问出了他一直很想问的问题,“既然你有对策,为什么不一早就去找赵政,让他早点为你造船队呢?”
惊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如果我一开始就来找秦始皇,他也并不会信任我啊,只会把我抓起来,用鞭子抽打,用热油和水银浇灌……”
聂慕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也没有继续问了。
如果怕赵政不相信,只需要把纸和地图呈给赵政不就行了?这个时代并没有纸,见到这种神奇的东西,赵政难道会不相信吗?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惊,对他说,“希望船队早日造好吧。”
其实惊没有说实话,是因为他原来的名字有一点特殊,叫做赵高。
那张纸有两部分,惊只透露了一部分的内容,因为另一部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迎雀殿外,林公公正在指挥人清扫殿前的积雪,他看到聂慕慢吞吞地走过来,对他说,“小聂侍卫,你为什么没有穿上王命人给你制作的冬衣呢?天气寒冷,你换上衣服去见王,王定然会觉得很开心啊。”
于是聂慕只好回去换了衣服,再去迎雀殿。
赵政看他换了新衣,觉得衣服的裁剪和颜色很适合聂慕,他照例把聂慕从下到上审视一遍,觉得侍女们议论的不错,“小聂先生的姿态气度就算与长灵公子比起来,也独有一番风味,而毫不逊色啊!”
“过日子再制一件这个样式的衣服吧。”赵政为他盛了一碗汤,开启了话题,“我听闻,你今天去见了惊先生。”
聂慕接过碗,喝了一口,心想,为什么要天天喝汤呢?还不是为了要满足赵政。
“惊先生向我说,蓬莱仙岛有仙药,我曾经听你以前不经意提起过,你也知道蓬莱仙岛……”赵政顿了一下,“你是如何认识惊先生的呢?”
“我……”聂慕沉默了一阵,“我在赵国认识的。”
“那是很久了。”赵政一看聂慕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撒谎,却并没有揭穿他,“惊先生和你是很要好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