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滕宗谅失笑道:“你想打这主意,也不先问问真正做主的陛下?他可是盼着你回京许久了。待这回资满,你再无借口拖延不走,且作为仅次于李、寇相公下最受倚重的前东宫臣,势必要得到重用的。”
  陆辞却道:“若不知道那边的小动作也就罢了,如今既清楚了,面对这变数太大的局势,我怎么可能放心走?”
  要来的是曹将军那样的定海神针,那自是另当别论。
  但曹玮早就又被派去镇守大辽那条防线了,绝无可能接替他知秦州。
  按常理推断,多半会是位心不甘情不愿的文官。
  要是个只知混日子的,让他已布置过半的局面停滞不前,还不算最坏的结果。
  怕就怕遇上抽干公使钱和军饷,也要为自己做调任筹备的,才真是心血付之一炬,欲哭无泪了。
  陆辞叹了口气。
  亏他原以为,党项那边至少还有耐心再等上十年八年,时机成熟,再对大宋发难。
  这么一来,他给自己的定位,就只在低调铺垫了。
  毕竟等到那时,大宋也已度过将才上最为青黄不接的艰难时期:皇帝年富力强,有意开疆扩土;名扬后世的一干名臣皆都羽翼丰满,既有狄青和杨文广正值青壮,将星闪耀;文亦有范仲淹、韩琦等人稳打稳扎,又不失锐意进取。
  这样的全盛真容,再加上他亲手打下的诸多基础做辅助,应对党项这一仗,该是足够稳妥的了。
  但刺探得来的情报却证明,李元昊恐怕是个急性子。虽说只要李德明一日还活着,以其谨小慎微惯的做派,定能压住他不轻举妄动。
  但李德明一旦不在,继位的李元昊会采取何等行动,就可想而知了。
  陆辞习惯了大事上讲究万无一失,在明知李元昊野心勃勃,且已逐渐付诸行动时,就绝无可能将希望全寄托在李德明的长寿上的。
  而远在汴京,自过年后,就高兴地开始数着日子过,一心只等着小夫子资满磨勘,就调回京中任开封府尹的小皇帝……可谓做梦都不会想到,小夫子已是铁了心,打定主意要赖掉这承诺了。
  想着再过个五月,就能等回许久不见的陆辞时,赵祯的心情便不由自主地变好许多。
  哪怕是在处理政务时,面上仍带着高兴的笑。
  到底刚开年,除去各部族势力、臣下们递上的道贺奏表,基本没其他了。
  因为经受的都是喜事,不似平日总难免有痛灾,本就愈发得心应手的赵祯不仅处理飞快,心情也跟着越来越好了。
  在读到一首名《迎新春·嶰管·变青律》的新词时,赵祯不禁眼前一亮。
  “嶰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晴景回轻煦。庆嘉节……”
  这明暗交替,直写帝京新春和暖,晴朗宜人,衣锦飘香,安乐富足的佳节之欢的笔力,可谓老练而从容,乍读便知是位底蕴十足,以铺叙见长的妙词人。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在描述过欢声和气,一派太平的盛景后,笔者却一改写景时的偶疏偶密,用典时的结合时宜,而是情不自禁地带出忧绪来。
  只见他静静阐述道:“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到最末一句,隐约带出的‘永日思君君不归’的心酸,是真真写到朝盼夜盼,都还没能将人盼回来的赵祯心里去了。
  是啊,面对帝京如此繁盛美景,怎就有人狠心得能在外流连忘返,始不见归呢?
  赵祯翻至折首,赫然映着‘柳七’二字。
  “原来是那位浪子的词作。”
  赵祯忆起小夫子谈起那几位友人时的飞扬神采,不免流露出怀念的微笑,与随侍一边的内臣笑道:“小夫子总说他是位妙人,一首柳词更是市井间千金难得,今日读来,果真如此。”
  朱内臣一听,登时就乐了。
  因官家仁厚可亲,又极喜陆辞,他也乐得靠此来博得些圣上的欢心:“官家有所不知,这位柳校理,于市井间扬名的,可不仅是凭着几首中规中矩的漂亮词。”
  “哦?”赵祯好奇道:“你快说来听听。”
  朱内臣赶忙应下,便将自己偶尔出宫探望家人时,从街上听来的,关于‘柳娘子’思慕负心‘陆郎君’,以及叫歌妓四处传唱宣扬的那近百首词作,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完全没料到,小夫子身上还能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的赵祯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着实没憋住,笑了出声:“果真是位妙人!”
  只是乐过之后,他又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连这么肆意调侃,都激不回陆辞,那等到资满磨勘后,对方就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回京里里么?
  怕是满朝文武都不敢相信,官家会捧着一个不知被无数官身之人梦寐以求的职事,还生怕对方赖在外头不肯当。偏偏经这提醒后,赵祯是越想越觉可能,当真愁起来了。
  横竖政务处理完了,他又尚未娶妃纳后,生母李太后更是因前些年吃多了苦,极喜低调,这一时半会的,手底下并无正事,他就干脆派人将与自己颇有共鸣的这位柳校理给召进宫来了。
  在陆辞家中跟朱说一边烤火一边谈天说地的柳七,忐忑又茫然地被突然召入宫后,见到笑呵呵的小皇帝后,才敢相信……
  自己头回正经觐见新帝,竟是真是因着那些调侃陆弟的、半是玩笑,半是自得其乐的诗词。
  虽是头回相见,但君臣二人在‘埋怨’陆辞迟迟不归的这点上,俨然是一拍即合,几乎是马上就达成了共识。
  于是十日之后,当陆辞收到小皇帝的密信时,刚一脸慎重地将封口的火漆揭开,独自一人于书房中郑重细读时,就毫无防备地读到了友人熟悉的亲笔书。
  那是一首《婆罗门令·昨宵里》。
  “昨宵里、恁和衣睡。今宵里、又恁和衣睡。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中夜後、何事还惊起……寸心万绪,咫尺千里。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陆辞懵逼地读完,头个反应,便是跑递卒犯了大错。
  只不知是如何做到这般离谱,竟将友人的信,与官家重要的密信都给混在一起了。
  他蹙着眉,将信纸放下后,便重新拿起信封查看。
  只是看到那在被他拆开前,可谓完好无损的火漆印后,瞬间又沉默了。
  不会……吧?
  他满腹犹疑地将信重新展开,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这回,当他从震惊和难以置信中回过些许神来后,就没再错过柳七龙飞凤舞的落款上,那无比醒目、无处不透着洋洋得意的劲儿的前缀了。
  ——“奉旨填词,柳三变。”
  陆辞面无表情。
  尼玛哦。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诗词都是柳永写得!
  婆罗门令·昨宵里
  【原文】
  昨宵里、恁和衣睡。今宵里、又恁和衣睡。
  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中夜後、何事还惊起。
  霜天冷,风细细。触疏窗、闪闪灯摇曳。
  空床展转重追想,云雨梦、任敧枕难继。
  寸心万绪,咫尺千里。好景良天,
  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迎新春·嶰管变青律
  【原文】
  嶰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晴景回轻煦。
  庆嘉节、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户。
  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十里然绛树。
  鳌山耸,喧天萧鼓。
  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
  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
  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
  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出数日,奉旨填词的柳大词人,惊喜地收到了陆姓友人那以前所未有的快速抵达的‘咆哮信’。
  对陆辞通篇力透纸背的强烈谴责,柳七仍是满脸笑容,在温暖的火盆边舒适地读着,时不时拍着膝头,着实是乐得不行。
  不论内容为何,作为头一个有两回都收到陆辞以诗词作回的友人,柳七俨然是头一份的,且巴不得将此事宣扬得天下皆知。
  在边上沉默观察的朱说,无奈中又夹杂了些许羡慕地看着柳兄自打收到信起,便因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兴奋地四处走街访友了。
  仅费了半天功夫,但凡与柳七有丁点交集的,都被迫知晓此事了。
  甚至到夜里,朱说都忍不住反思了一阵,自己究竟是不是也用错方法了?
  柳兄所为,之前在他眼里,总有太过促狭之嫌,令人不禁三思而却步。
  但仔细想来,却又不得不承认,柳兄心思灵窍,法子也是既高明又狡猾:左右陆兄是个极厚道的,绝不会真恼了厌了他们,还有‘被撇在’京中此事可借。
  那偶尔开些些许逗趣的玩笑,应是称得上无伤大雅的。
  朱说若有所思。
  不论如何,陆兄唯二以诗词相回的信,都的的确确只到了柳兄手里。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柳兄的方法,着实可行。
  在再三犹豫后,朱说……悄悄地下定了决心。
  对自己的‘连得青睐’无意中启发了朱说这点,暂还一无所知的柳七,当晚就被听得一些风声、此刻已是好奇心满溢的小皇帝给迫不及待地召进宫了去。
  而那封陆辞的亲笔信,自是被内侍千叮万嘱过,叫柳七揣进了怀里的。
  对小夫子字里行间透出的、对于柳七的‘肆意创作’快要带歪官家的‘谴责’,赵祯也读得乐了。
  在乐过之后,心里亦忍不住对小夫子展现出的偏爱和关怀,感到暖融融的。
  只是感动归感动,对小夫子三番四次拖延归期的‘不满’,可不是这么点温暖就能安抚住的。
  赵祯笑得眉眼弯弯,同柳七又商量几句后,到底没忍住,当场派人展开墨宝,就要要给小夫子写回信。
  他洋洋洒洒地写道:“陆秦州既这般挂心,何不早日回京?”
  写完后,他期待地看向柳七:“柳校理认为如何?”
  柳七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嘴角挂着令友人万分熟悉的欠揍笑容,在激动地搓了搓手后,于底下得意地添了一句:“虽鞭之长,不及马腹,虽怒之盛,不及帝京。”
  ——就算是被誉为文曲星下凡来的陆三元,也没有顺着信纸来揍他的通天本事啊!
  赵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才情让小夫子曾赞不绝口的柳三变,果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妙人。
  不仅诗词信手拈来,字字沉挚真切,婉丽动人,还是位才思绝伦的编曲能手,甚至还有副老天赏饭吃的好嗓子。
  只消兴致一来,大可自弹自唱。
  与柳七商量完如何对付‘小夫子’后,赵祯也未急着放柳七回陆宅:在等纸上墨痕干透的时候,便让柳七唱了一小段即兴写好编好的曲目。
  对那对自经他‘撮合’而‘勾搭’到一块儿,即将‘狼狈为奸’的君臣的挑衅回信,此时此刻的陆辞,还是不得而知的。
  他还难得天真地寄希望于柳七能在读了他回信后,就识趣地收敛几分——打趣归打趣,可千万别把原本正经八百的小皇帝给一道带‘歪’了。
  ……只不知为何,他隐约已有了一种‘此事恐难顺利’的不妙预感。
  不过陆辞很快就无暇关注汴京那头的小动静了:李元昊在与其父促膝长谈了那么一宿后,虽听话地减少了密会张元吴昊二人的次数,但私下里的小动作,却不减反增了起来。
  既然大的举动不能有,他便使劲儿折腾些小打小闹来。
  就连直接接受陆辞指示,紧密盯着李元昊近来所作所为的那几名细作,都感到说不出话来:这位党项一族的首领继承人,亲手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几剃了个干净,仅在边上留了一圈。不仅如此,还在耳垂上各穿一孔,佩戴着一对一看便沉甸甸的大金耳环。
  对此,李元昊给出了个听似正当,实则荒谬的理由:但凡是创下伟业的鲜卑先祖,皆是如此发式。那身为鲜卑后裔,难道不当仿效之?凭借这点,许能振兴党项,一扫颓唐。
  这对遵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礼的汉人而言,简直是患失心疯了。
  头发和耳饰折腾完后,李元昊又请裁缝赶制了一身新衣裳:上身紧窄雪白,头冠由红里毡制,后垂红色结绶,红白相间,极其鲜艳醒目。
  ‘焕然一新’的李元昊,整日招摇过市,引来注目无数,与其之前的低调隐秘截然不同,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辞却在无语片刻后,在心里骤然敲响了警钟。
  李德明的蛰伏隐忍,是为铺垫李元昊的野心图谋——对于这点,他已是清清楚楚的了。
  既是有勾践卧薪尝胆之坚韧的父子,又岂会在一朝一夕间,忽一人如跳梁小丑般做些离奇改变,另一人却对此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陆辞微微蹙眉。
  在他看来,与其说李元昊真疯,倒不如说他装疯卖傻,借此麻痹宋廷的警惕心,也好掩饰循序渐进的试探意图。
  之后的事态发展,当真就有朝着陆辞猜测的方向去的趋势——先是李元昊的举动如此之大,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朝堂的注意。
  在打探清楚状况后,朝野上下登时哄笑一片,群臣纷纷借嘲笑党项小族粗鄙无知、却一派夜郎自大、当真可悲可笑之机,大肆向英明神武的新帝歌功颂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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