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所以还是不生了吧。
一个孩子就让她这般揪心,再来一个,她受不住。
最后她认真叮嘱楚如玉,“你且要记得,无论如何,你都是你父皇的长女,后面的那些,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要做一个温婉大气的大姐姐。”
这宫可还没有皇后,更没有什么嫡子嫡女,在有此之前,她的女儿便是宫最尊贵的。
楚如玉认真点头:“玉儿知道了。”
***
不同于原柳那边的虽然不舍,但还是坚定地将女儿送过去。
魏琪华这里,似乎僵住了。
宫人想收拾东西,然而魏琪华就是不下命令,她将楚如珍抱在怀里,冰冷的目光看着过来接人的宫人。
“娘娘,您这样,奴婢们也很难办,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们做不了主啊!”宫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急得快跳脚了。
这不是说先前已经答应好了吗?怎么临了临了又变卦了?
可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魏琪华就是不动。
最后只能无奈地禀报了陛下。
闻言,楚毓皱了皱眉,魏琪华应该没有蠢到不知道如果楚如珍不来朝阳宫会发生什么吧?
所以……楚毓去见了魏琪华。
果然,见到他来,魏琪华便将楚如珍放了下来。
“爹爹!”看到楚毓,楚如珍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进楚毓怀里。
而楚毓也将她抱了起来,笑着道:“爹爹和珍儿母妃还有话说,珍儿去自己房间收拾想要带的东西好不好?一会儿爹爹就带你过去了。”
“好!”楚如珍脆生生道。
楚毓便示意宫人接过楚如珍,将其他人打发下去,殿内只剩下他和魏琪华两人。
“说吧,想说什么?”楚毓问道。
魏琪华看着他,眼再无从前半分情意,有的不过是艰难忍耐的复杂。
“臣妾只想向陛下要一个承诺。”
楚毓扯了扯唇角,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朕的一个承诺?”
“臣妾是不值得,可陛下其实还欠着珍儿,不是吗?”
“若是以前,珍儿便是陛下最珍爱的孩子,可是现在……将来……陛下还会有许多孩子,珍儿再也不是特殊的,再也得不到独一无二的疼爱,陛下觉得,这并非亏欠吗?”
她没有用自己说事,只用楚如珍,不得不说,这很高明。
至少,楚毓被说动了。
确实,他的到来对楚如玉是好的,可对楚如珍来说,却是坏的,因为他取代了那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爹,却无法再给她同等的疼爱。
“说吧,什么要求。”
他答应了。
“臣妾不会为难陛下,只是想让陛下同意,无论将来珍儿喜欢上谁,只要对方人品与家世没有问题,陛下就同意婚事让珍儿自行做主。”魏琪华道。
给楚如珍自由,这便是魏琪华的要求。
楚毓挑了挑眉,却也没多意外。
“没问题。”这不过是件小事。
然而此时的楚毓万万没想到,这个要求会坑了将来的自己,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
随着两位公主的入住,朝阳宫学则正式运转起来了。
楚毓制作了一个任务时间表,交给了里面所有人,这让他们纷纷松了口气。
实在是朝阳宫里面的东西太多了,加之这两位又是公主,而不是皇子,这让他们有些不知道如何对待。
可等他们仔细看了楚毓的任务时间表后,又齐齐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公主也要学习君子六艺、为君为臣之道?为什么公主也要习武健身?
难道不应该学习女红、内务、管账这些后宅之事吗?
习武就不怕把身体练得很难看吗?这样岂不是对于日后嫁人不利?
这让他们纷纷怀疑陛下是不是给错了表格,这其实是给皇子们的?
于是他们便托王伴伴去试探询问。
王伴伴当然没那么蠢直接开口问,他说的是:“陛下的计划可真详尽又周密,就是不知日后皇子们的日常已经定了吗?”
楚毓闻言,冲他露出个“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
“什么皇子日常?朝阳宫的日常表就那一个,不分皇子和公主,现在还不确定合不合适,日后还会看情况调整。”
王伴伴:“……”
其他人还好,可教学的老师们却完全无法接受!直接闹到了朝堂上。
“陛下此举岂非纵容牝鸡司晨?!若是日后有人不甘于此,弄出乱子,又该怎么办?!”
“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处理好内务,便是对男子最大的助力了,学习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日后还想越俎代庖?!”
“学习一道千辛万苦,陛下若是真心疼爱公主,就不该让她们做如此辛苦之事。”
这些人就差没指着两个公主说,她们日后会祸乱朝纲了!
楚毓坐在上面看着他们在下面表演。
心里觉得很可笑。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看重男女平等的人,甚至在骨子里,他也有着浅浅的大男子主义,如果他有女朋友,他估计也会想为对方遮风挡雨,让对方什么也不用操心,对于女儿,他也会想着娇养起来,将最好的东西送到她们面前。
然而,他心里理智告诉他,无论这是出于爱还是纯粹的大男子主义,都是不应该的。
对待爱人,真正的爱应该是和对方携并肩共同成长,而不是豢/养金丝雀。
对待女儿,也应该让对方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想要什么,教她如何争取。不是自以为是地将她关在安全屋,而是应该在她面对人生时,默默站在她身后,给予她无所畏惧的勇气。
理智,是人与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
可楚毓知道,底下的这些人口口声声为了公主们好,实际上不过是维护千百年来以男子为尊的主导地位罢了。
他们一边看不起女子,一边又怕女子会胜过男子。
可笑至极。
任凭他们底下如何争吵,楚毓都不接话,渐渐的,底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没了声音。
所有人后知后觉提起了心!
只听楚毓轻笑了一声,“诸位爱卿,终于说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虽然我让闺女们这么辛苦,但其实我真的是个好爸爸来着,现代社会那么多人从小给孩子抱那么多培训班,我也不能落后!”
现代人:“……”这个锅我们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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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沉默,压抑又忐忑的沉默,没人再出声,他们就是再蠢,也看得出来楚毓这是生气了。
“朕倒是第一回 知道,朕的爱卿们,竟是如此为朝堂秩序着想呢。”楚毓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容里,满是嘲讽。
若真按规矩来办,自然是皇帝一人说了算,所以他们争个屁!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朕的子嗣教导问题,那朕怎么好平白无故接受,自当投桃报李,关心关心爱卿们的子嗣好了。”楚毓淡淡道。
群臣心皆是一凛!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毓很快回答了他们,“朕记得,许多爱卿孙辈也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朕怎么好让他们劳累呢?不如送进宫来,陪朕的公主一起玩耍,岂不美哉?”
言外之意,是要将他们养废!
众人心顿时发凉!
子嗣乃传承之根本,皇帝这是要断了他们的根吗?!
有人顿时坐不住了,当即道:“臣等后宅小事,哪敢劳烦陛下,且陛下随意插臣子家事,可是于理不合!”
“哦。”楚毓看了他一眼,“原来爱卿们插朕的后宫便是体贴关心朕,朕关心关心爱卿们的子孙,便是于理不合啊?朕还以为,好的君臣关系便应该多多关心,为彼此分忧解难,原来不是吗?”
群臣:“……”
他们面面相觑,一些脸皮薄的已经在微微发红了。
楚毓是在指着他们鼻子骂,朕没管你们,你们凭什么管朕!脸皮这么厚?!
“陛下是君,一举一动皆关系国之根本,臣等无法与陛下相提并论。”又有人道。
“陈相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明鉴!”众人齐齐附和道。
楚毓笑了笑道:“朕还以为,爱卿们又会拿男女有别来说呢。”
额……
群臣一噎,纷纷继续沉默。
“你们既然拿君臣说事,那朕今日便下旨,命众爱卿各家必须送嫡子、嫡孙进宫伴读,这……总没问题了吧?”楚毓悠悠道。
群臣心上一凛!
若是陪皇子伴读,那还好,可如今皇子连个影子都没有,就算有了,长到启蒙也要好几年,难道要他们的子孙陪公主玩耍好几年吗?!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有人当即道。
“有何不可?”楚毓接了他的话头,然而这一句话,却让他们无言以对。
送臣子的子孙进宫伴读,本就是一直就有的规矩,楚毓所言有何不可?
有很大的不可!
公主的伴读应该送女子,宫还未有到了年纪的皇子啊!
“此乃男女有别……”终于有人说到男女有别了。
楚毓听着笑了。
“确实有别。”他顺着话接了一句,“可有的不过是君臣之别,至于男女……众卿以为,朕的公主,比不上你们那些未有任何品级的子孙?”
群臣纷纷一噎,这话他们还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真不敢说。
“既然你们拎不清情况,那朕就让你们清醒清醒,朕是君,你们是臣!朕的公主是君,你们的子孙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众卿应该没忘吧?”楚毓看着他们。
“所以,朕下旨命你们的子孙入宫与公主陪玩,有问题?”
群臣心梗塞,想说当然有问题,可他们敢说吗?
皇帝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以男女之别压他,那他就用君臣之别命令他们,不动他们,只动他们的子孙。
天地君亲师,天地之下,再无谁敢与君王争锋!
比起以往绕圈子把他们都算计进去,这样明摆着用身份压人,更果断!更决绝!也更让他们无话可说!
他们还能如何?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两个无法继承大统的公主罢了。
他们就不信,在有皇子的情况下,楚毓会剑走偏锋扶持公主上位。
只希望宫两位娘娘能争气点,能够诞下皇子,如今陛下宠爱公主,难道不是因为宫只有公主?
若是有皇子,陛下一定会更加重视皇子,也算是报了今日之怨了。
***
回到宫殿,楚毓只觉得爽,他为什么要和他们说那么多废话,有身份支撑、有大义在,直接碾压过去不就好了。
“陛下今日可是将他们气着了。”荆管彤道。
“不气他们,难道要让朕受气?”楚毓理所当然道。
“但其实陛下应该还有更温和的方式?今日这般逼迫,只怕不少人会怀恨在心。”荆管彤问道。
“平时逗逗也无妨,可在有些事上,需要一个强硬的态度,让他们不敢妄为。”楚毓道。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必然不服气,可之前他们就服气了?若真服气了,也不会暗地里搞那么多小动作。
反倒是今日这般,强硬的态度让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改变主意,别白费那个心思。
也确如楚毓所想,陈相回去后将此事告知了谋士,谋士听完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叹口气道:“看来陛下比我们想的还要还要坚决,只怕让宗室施压也不能成事。”
“那就这么妥协?”
“不如从娘娘那里入。”
陈乐心接到信后差点咬碎一口牙,让她示弱吹枕边风?做梦呢?
从上次两人心照不宣后,几乎就是撕破脸的状态好吗!如今让她低头,不说她多憋屈,楚毓也有很大可能不会接受。
她估计得赔了夫人又折兵,凭什么白费心思。
她想了又想,最终咬了咬牙,对宫女道:“去请陛下来,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是。”
***
楚毓闻言挑了挑眉,“身体不适就传御医,找朕有什么用,朕又不会医术。”
王伴伴:“……”
陛下这明显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只好去回了。
谁知楚毓又叫住了他,说晚上过去。
传音的人松了口气,忙回去回禀。
***
晚上,楚毓果真去了陈乐心宫里,陈乐心好生款待了一番,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低眉顺眼。
可楚毓却不觉得这是想对他用美人计。
多半是在试探什么。
“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不必了,朕自己来。”他可没有让人看他洗澡的爱好。
将楚毓送进浴房,陈乐心的笑脸就沉了下来,从宫女那里接过一张单子,翻了翻,越看脸色越沉。
想到要将这些交出去,她心里就是难受不舍。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两相权衡,她还是懂得取舍的。
所以等楚毓洗完出来,看到的就是陈乐心将一张单子摆在他面前。
他挑了挑眉,“爱妃这是做什么?”
陈乐心笑着道:“臣妾深知陛下为国事操劳,无法为陛下分忧解难,愿意将自己一半嫁妆奉上,只希望能为陛下出一分利。”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以利益换取。
她不觉得楚毓会做卸磨杀驴的事,只要他不蠢,就该知道,今后能继续从她得到的东西绝对要比现在多,因小失大,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