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破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方兴未已

作者:方兴未已  录入:10-23

  只是没有找到,并不是没有。
  燕云峤第一次发现,想要保护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实在是太难。
  这两天连着做了几晚,白玉上的字迹已经刻得差不多了,穗子也穿好了。
  出行去花谷的马车上,沈倾闭着眼靠在他肩上打盹,趁着沈倾睡觉的时候,燕云峤拿了他的玉笛将做好的白玉坠子挂了上去,替换了旧的那一条。
  “偷我笛子想干什么呢?”
  还没有挂好,沈倾就凑过来往他手里看,燕云峤一个习武之人,也没想到沈倾为什么总是能这么敏锐,这回他确实看到沈倾睡着了。
  将玉笛放在先生手里,“不是偷,是看先生的穗子旧了,换了根新的。”
  沈倾把玉笛举起来,拿手指拨了拨白玉坠子,背面工工整整的刻了个很小的字,是规整的小楷。他怀疑燕云峤刻这字,完全是为了他写在画上的落款。
  这字从一身正气的燕将军嘴里说出来的话,可比他的“燕郎”要肉麻多了。
  把坠子举到燕云峤眼前晃晃,“少爷这是跟我对着干,臊我呢。”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燕云峤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拉下来沈倾的手,“先生就当我是回礼吧。不要就还给我。”
  “要啊。”
  沈倾不止要了,还对着燕云峤的耳朵,把白玉那字放眼跟前念出来,“卿......”
  一个字念的像蛊惑般,叫的燕云峤又羞又臊,他就不知道先生打趣他的手段越来越多了,还以为自己好歹也练就了顺其自然的心性,顺着先生的话讲。
  这会儿扣紧手指,忍了忍侧过身喊道,“先生!”
  这个字在天召原本是年轻夫妻之间的爱称,刚好还是“倾”字的同音。自己认认真真的刻上去,被他博学多才的先生这么勾人的一喊,完全变了味儿。
  沈倾倒在燕云峤怀里笑得捂住肚子,“没看出来,少爷藏得这么深啊。”
  燕云峤恼着也不能把沈倾怎么样,拉着人就往唇瓣上啃一口,跟狗崽磨牙一样,咬着沈倾嘴唇磨磨蹭蹭的不敢使劲,沈倾拿手去贴了贴燕云峤发热的脸,笑着回应起来,引导那个有些恼怒的小狗崽子。
  没几下燕将军就败下阵来,好在到了目的地,沈倾及时推开了他。
  对花谷里的盛景沈倾好像并没有太大感触,沿着路一直往里走,有个香火旺盛的小道观。
  也不知道里面立的是什么菩萨还是别的,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几个泥塑的头上盖着个红布,灰尘都积了厚厚的一叠。面前的果盆却放的十分丰盛,插-的香更是挤的满满当当,燃的有短有长。
  “先生也想拜一拜?”燕云峤跟着进去,被浓重的香火味熏的闭上眼,适应一下才又睁开。
  沈倾站在里面,还没什么影响,静静看了会儿泥塑,然后将香炉里燃完了的香拔出去。
  “这也不是你们这的菩萨,拜了也没用。”
  燕云峤:“我听说来这祈福的人还挺多的,坊间都说这里灵验。”
  沈倾回头道,“你也来过?”
  燕云峤移开眼,“前两年来过,来遛马,顺便就进来看了看。”
  沈倾:“你信吗?”
  燕云峤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沈倾了然,“它祝你如愿所偿了。”
  燕云峤在他身后捂住鼻子咳了下,“算是吧。”
  他一个男子来求姻缘,说出来确实让人笑话。可那年过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带沈倾来,那会儿的先生还不是他的先生,他只能一个人先来看看。
  花谷刚开的头一天,来的人格外的多,有一对对的小情人来这个小破房子里祈福,也有些姑娘身后跟着丫鬟坐着轿子,好几里地的赶过来求个姻缘。而来往的男子,大多都是希望来年能够高中状元的读书人。
  他一个男子,还是个将军府的,只能等到那些人都散去,太阳快要下山,才进来烧上三炷香。
  如果是没遇到沈倾的时候,他求的一定是浴血沙场,扬名立万,威震四方,可站进来之后,他思索着,国泰民安是好事,有没有仗能打得看四境是否安分,国内是否昌明,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唯有一个沈倾,是他摸不透的。尽管朝夕相处几年,细想起来,还是知之甚少。
  小屋子里只够站上三个人,站在中间,三面环着的全是泥塑,面目都模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靠的极近的氛围这么一衬,他本来不相信的心,也开始有些动摇,举着香恭敬的拜了一下,插-进香炉里。
  现在小屋子里站了两个人,有些挤了。他能在神灵面前牵着沈倾的手,不管是不是许的愿成功了,都在心里将这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泥塑谢了一谢。
  “小时候家里也摆过这些菩萨,有什么用呢,求神不如求己。”
  沈倾极少在燕云峤面前提及自己的身世,如今对着神台,面上半丝敬意也没有,燕云峤一下就想到沈倾在定国府的述词上那寥寥几句,当下伸手拉住了先生的手。
  “先生还可以告诉我。”他道,“我虽然力不足以,但只护先生一人。”
  沈倾抬眼看他,“你会帮我吗?”
  燕云峤:“会。”
  沈倾转过脸,目光静静的看着眼前那几座破败蒙尘的泥塑,“好。”
  “那让我走吧。”他道。


第34章 阡陌
  这话来的太快,又简洁明了,燕云峤都反应不上来其中的意思。
  沈倾又完完整整的说道,“先生在定国府里待的时间太长了,也想出去看看。”
  燕云峤下意识道,“去哪?”
  沈倾踏过高高的门槛,从小破房子里出来,“还未想好,先从大旗出去再说吧。”
  “先生现在不是已经离开定国府了吗?”
  燕云峤紧跟在他身后,“住在我的府邸里,先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好吗?”
  “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趣了。”
  燕云峤费劲脑袋的去想,一手被沈倾拉着走过花谷,他跟在后面说了几句,沈倾也不应他。
  四处都是成团成簇的花朵,大部分都比人的膝盖要高上很多,开在藤架上的更是比人还高。
  沈倾绕过来时的路,从繁花盛开的地方往回走,一路上拨开眼前挡路的花朵,脚下一不小心就踩断了一个枝条,有些歉意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先生。”
  燕云峤拽着他的手拉回去,眼神迫切而茫然,“是我哪里不好吗?其实大旗城里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可以每天带着先生出去。不喜欢镇安府,我们换个地方住,只要我早上能去上朝,住在哪里其实无所谓的。”
  沈倾听着听着就浅笑开,“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少爷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不信!”
  燕云峤脱口而出,之后失落道,“我知道先生不是凡人,我的院子太小,关不住先生。你一走,就不回来了。”
  “我不是凡人还能是什么?”
  沈倾垂下头去,被他踩坏的那根枝条,上面原本开了两朵大团的花朵,现在也躺在了地上,他低下身去捡起一朵,放在燕云峤手里。
  “不会的,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一如既往的哄着,“你安心做你的镇安将军,过些日子我就回来了。开春了,是个踏青的好时候,我就是出去走走逛逛。”
  燕云峤手里一握将花瓣裹得变形,攥在手里,“那我跟你一起去。”
  “想什么呢,小少爷。”
  沈倾敲了他一记,“你当上朝是儿戏吗?想不去就不去。”
  燕云峤最近心神不宁,全是因为刑部在查他们南下淮州的案子,他对沈倾的身份存疑,担忧,却又找不到办法去帮他。
  也想过帮沈倾避过这一次,想个什么办法把人藏起来,有人问上来直接就说人不在了,一了百了,可也只能是权宜之计,总归还是要有个说法的。
  他是燕家的人,也没办法随随便便的跟朝廷不沾关系,只要沈倾还在一天,查到是迟早的事。
  “先生,要不,我跟我姑父送封信过去,你先去他那玩几日。他在凉北,跟我们这边风光完全不同,你想出去走走,有个人安排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沈倾却道,“少爷这是想找人看着我吗?”
  “不是。我是担心你安危。”
  燕云峤看着沈倾腰间的玉笛,上面的吊坠还是他来时路上挂上去的,就这么一会儿,他的先生就不要他了。
  顿时再忍不住,相扣着掌心把沈倾手指捏的紧紧地,稳着声线道,“先生,你再想想,还有时间,我们过两天再说。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阻拦。”
  “好。”
  沈倾也不松手,幸好他们来的晚,花谷过了最热闹的那几天,两个人拉着手从花草丛生的地方走出来,半遮半掩的也没被人看见。
  半路上居然遇到了清荷,小姑娘一身绿衣站在花谷的小道上,人都快跟花草融为一体了。
  燕云峤完全没注意到,沈倾却主动过去行礼道,“清荷姑娘。”
  清荷是早一步看见了他,只是碍于沈倾身旁的燕云峤,两人牵着的手她全看尽了,连着之前在街上这位少爷的态度,很容易就梳理通了。
  此时点了头算是回应,看也不看燕云峤,只望着沈倾道,“沈公子也来花谷游玩。”
  “来看看。”沈倾注意到这身绿衣的腰间多了一抹不协调的红色,“清荷姑娘是来等人的吧。”
  “嗯。是等人。”
  说着眉眼柔和下来,虽是失落之情,脸上却还存着些眷念,“不过他身侧已经有人相伴了,只怕是我来晚了。”
  燕云峤本就被沈倾一句“放我出去走走”弄的心慌,这时看着清荷怎么也不能入眼,好像多看他的先生一眼,就能把沈倾抢走一样。
  这时也直接在沈倾之前接话道,“来晚了姑娘就请先回吧。”
  清荷不满看了他一眼,也不承口舌之快,只跟沈倾道,“沈公子想好了吗?离了大旗,再换个地方,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沈倾:“真是另一番倒还好了。就怕换个地方还是重蹈覆辙。”
  “不会。”
  清荷虽是风尘女子,这般笑起来也明艳动人,她真心实意道,“沈公子才学惊世,只要能有自己做主的时候,必不会再如今日一般。”
  燕云峤在沈倾身侧听着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再去看沈倾,沈倾只对着清荷道,“呈姑娘吉言。”
  荷包绣的一丝不苟,金线在红绸上一针一针的排列整齐,不是些什么对花鸳鸯,而是个凶猛的虎首。只是荷包太小,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一个小女子绣的荷包,却绣成这样的花纹。
  “这个我送与沈公子。”
  将腰间精致的荷包取下来递给了沈倾。清荷道,“在凝香楼里,我的女红最差,又没绣过这样的,只觉得很衬公子,所以自己摸索着好些日子。手拙,沈公子不要介意。”
  沈倾拿过来只一眼就看出来图案,“姑娘费心了,这个我就......”
  “我来帮他收着。谢谢姑娘赠礼。”
  燕云峤眼看着沈倾接过来没点拒绝的意思,自己动手拿走了。
  沈倾却伸手道,“给我。这种东西,不能乱拿。”
  燕云峤:“我给先生,先生好自己收着吗?”
  沈倾不想跟他在小姑娘面前这样纠缠下去,便随着他去了,转而对清荷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
  清荷信得过沈倾,随着他一同往外走,路上沈倾将燕云峤喊住了,立在另一侧。
  这才放低了声音对清荷道,“多谢,保重。”
  清荷回过头看着燕云峤手里的荷包,“沈公子。你我相识也有多年,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我知道。”沈倾应下来,“我会收好。”
  站在花谷的入口处,她停下来步子,“我不随公子一起走了。前路漫漫,这个荷包的绸缎,是我从花谷后面的小道观里裁的,我也不认得那些神相了,所以每一个头上的红布都裁了一小块,他们受了这么多的香火,想必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这些话模模糊糊的传了一两句在燕云峤的耳朵里,从回来一直到晚上也静不下来。
  吃过晚饭,沈倾去问他拿荷包,燕云峤深吸口气,道,“连她都知道你要离开大旗了,我都不知道。”
  沈倾面无他色,只自己去屋子里翻了翻,找清荷给他的荷包,嘴里应着,“我前些天在街上碰到她,就闲聊了几句。”
  “闲聊......”
  燕云峤终于忍耐不了,握住沈倾的肩膀抵在柜门上,”你跟她闲聊都能聊到你的前程后事,而我每日跟你同床共枕都不知道你就要走了。“
  沈倾后背抵在木纹上,隔得微微生疼,却不同他相对,侧过脸道,“我不是今天告诉你了吗。”
  “你今天是问我。”
  燕云峤皱起眉,一句句的倒出来,“你问我能不能让你走,你还哄着我答应下来说你再考虑两天,其实你一早什么都打算好了。”
  他加重了语气问道,“什么叫做......你能自己做主了。”
  沈倾不语。
  燕云桥:“我跟方逸去金玉满楼那天,我喝醉了,很晚才回来,先生其实回了趟定国府对不对?”
  沈倾垂下眼,稳了稳气息,应道,“是。”
  “为什么要挑在我不在的时候去,先生需要什么可以让下人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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