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沈瑄禾

作者:沈瑄禾  录入:10-26


他不可能被沈是牵动。

他心里有朗月,藏在最隐秘的角落,只会因为一个人明亮。

他心里有远远乡,住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

于是他没有起伏的说:“宋阁老死了。”

无情的掐灭了沈是的最后一点希望。

沈是背脊颤抖起来,然后以手埋面,发出了沉痛的低吟,奉安……奉安……不是说好了不会有事吗?不是约好了来日品茶论道吗?你不是最信守承诺的人吗?

为什么他明明换了的白磷,还会在宋奉安身上啊!

沈是发了狂的在身上摸索起来,他的眼睛像泄洪的闸口,不住的流着泪。

“你再找这个吗?”柳长泽将白瓷罐儿放于掌心。

沈是去抢。

他却一手握拳,寒声道:“你还敢看它吗?”

沈是抖了起来,而柳长泽不留情面的继续道:“阁老本是局外人,你却因怕我抢夺账本,将他扯入浑水。此后,东窗事发,你又恐内阁遭殃,救他登九重台为内阁沉冤昭雪。”

柳长泽见他神色悲痛,顿了一下,但他就是要证明自己没有半分心软。

他不是对沈是下不了手,只是有更诛心的方式让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生不如死。

他的远远乡,只容的下一个人。

“账本是假,你可曾想过阁老下场?或者说你想以身代罪,沈是,火烧内阁的罪,你担得起吗?”

柳长泽的语气越来重,“但凡账本是假,你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孟洋临死也要害你一遭,你以为你找的到账本?!倘使你找不到,假账本便会成为一个笑话,内阁的污名是一辈子洗不掉的耻辱桩,阁老的刚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滑稽闹剧,你不仅毁了国朝礼器,还扳倒了唯一能和外戚抗衡的内阁,沈是,你可真是好样的!”

沈是被连声质问逼得不停摇头,他紧抓着柳长泽的手,像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语无伦次的重复着,“我找得到……我找得到,求求你在给我点时间,我找得到……”

奉安,我找得到。

而柳长泽甩开了他手,漠然的说:“沈是,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卧龙凤雏,能够让‘天下学子之师,大齐圣贤之最’陪你赌上千古名声、江山社稷胡闹吗!”

柳长泽冷笑一声,“你想救所有人,偏偏害死了最重视赏识你的人。”

“沈是,宋阁老之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沈是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他明白宋奉安不是不敢拿名声去赌,只是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愿故人赴死,也不愿社稷飘摇……

国朝礼器都碎了,社稷何以不动荡,宋奉安你糊涂!

什么圣贤,什么恩师,三岁小儿都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宋奉安你就这样死了,算什么本事!

那白磷烧的好疼啊,宋哥儿,我认输了,我不再和你争什么名头了,以后也不叫你奉安了,你让我叫哥哥也行,叫老师也行,宋哥儿,不要死……

秋风尚未起,吴江鲈鱼未肥,宋哥儿,你还未曾百年致仕,衣锦还乡,未曾享儿孙绕膝之乐,未曾落叶归根,怎么可以撒手人间……

都是我害的……

是我害的!

沈是整张脸埋进了被子了,他有悔恨无法追,他有悲思不能言,他有故人阴阳别。

柳长泽眸色一痛,他的手便已落至沈是后背,他想去安抚,想去拥抱这幅濒临崩溃的身躯,明明是他将对方逼入的绝境,却没有半分舒坦,反而犹如刀割。

“不准哭。”柳长泽自他蜷着的双膝上,掰出了他埋在被中沉痛难当的脸。

“疾、风、知、劲、草。”他张开另一只手,那白瓷罐儿滚落床榻,他说:“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已经对不起宋阁老的死了,还要辜负他对你的厚望吗!”

沈是瞳孔骤缩,疾风知劲草……宋哥儿……他无措的用双手去寻找那个罐儿,那个本该是装有白磷的罐儿……

正文 第103章 初心

二十多年春秋,宋奉安果然是最懂他的人,沈是颤抖的拔开塞口,里面没有白磷……

没有白磷……

宋哥儿,你早就算到我要寻你袖口了吗?

沈是手抖的摔落了那个罐子,从里头掉出一只黄隼,是一只宋奉安如何认出他的黄隼。

然后是一副两翅的状元簪花,彼时年少春衫薄,策马游京河,拆却簪花指天立誓,守社稷安稳,愿盛世长安。惹得叔伯哄笑一堂,说是小小年纪大言不惭。

当时他们是如何答的?

宋奉安:志之所趋,无远弗届。

沈子卿:穷山距海,不能限也。

宋奉安为社稷安稳而死,是志之所趋,穷山距海,不能限制,精锐之师,也不能阻挡。

沈是的泪打湿了簪花。

“子卿,别自责,我不怪你。”

“或许现在看来翻天覆地,惨烈悲壮,然而纵观历史,也不过只是长河中的一簇小小浪花。”

“万物迭代,唯有江山永固。”

原来他未曾仔细听的那几句,句句都是道别,都是宽慰,都是鼓励。

最后一张写了“疾风知劲草”的纸条。

那是宋奉安教他写的第一笔字,狂风猛烈,浪花拍礁,有的人雨打风吹去,但宋奉安希望他是劲草。

沈是突然想明白了宋奉安在火光中对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不负初心。

宋奉安不糊涂,他敢放手,不是放弃了挽救大齐的社稷,只是有的人守旧山河,身先士卒的拍碎在了历史的礁石里,有的人革新盛世,还需继续向前走。

这是宋奉安对他的一份嘱托,一份期许。

不要畏惧惨烈牺牲,不要担忧时局动荡,带着他和他最初的一捧诚赤热血,如劲草一般的走下去。

沈是睁开空洞麻木的双眼,他用尽全力挤出一句,“谥号……谥号……是何……”

那声音近乎是割着他的喉咙出来的。

柳长泽说:“定,新安定公。”

沈是闻言怔仲,半响他闭眼凄烈一笑,沉痛念出,“德操纯固曰定,仁能一众曰定,安民大虑曰定,克绥邦家曰定……”

柳长泽见他模样痴狂,便全然忘了要教训他的分寸,反而不自知的温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阁老也算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沈是身形一晃,是啊,奉安,你流芳百世了,你也成为了那史书上的一页纸,几笔字,一簇翩然而逝的浪花……

永远也寻不见了。

沈是落下两行清泪,然后直直的向床外倾倒,昏迷过去。

柳长泽抱住了他。

那襟口的泪渍润湿他的衣袖,他抱了很久也没有松手,趁着四下无人,他面无表情的轻抚了几下沈是的后颈和背脊。

好像没人知道,便不存在一样。

阿良煎好药进房的时候,侯爷已经不再屋里了,沈大人平静的躺在床榻上,被子盖得整齐,不似早前那般不安难眠的状态。

阿良轻拍了沈是的肩膀,唤道:“大人醒醒,该喝药了。”

沈是睁开酸涩的眼睛,他艰难的眨了几下,干涸成一团一团的睫毛相互拧巴,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在胸口摸索了两下,有一个圆罐儿和一封书信。

他痛的无声吸气,坐了起来,沉默的端过阿良手中的药一口仰尽。

他说:“有巾帕吗?”

阿良会意端来了洗漱铜盆。

沈是在水中看了会自己的倒影,然后猛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泼,他想问自己醒了吗?

“阿良,孟洋案如何定审?”

“抄家灭门。”

“何日行刑?”

“后日午时。”

“大人你的病……”

沈是已推门远去,不见踪迹。

而别院有两人正看着沈是单薄的背影,顺和说:“要拦吗?”

柳长泽摆手,“盯好他。”

沈是一出侯府,便吹了一声哨,一只白隼落在他的肩头。

“怎么是你?”沈是不解。

那只白隼一听他声音立马可怜兮兮的往他脖子上蹭,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沈是没见过这只战斗力十足的隼,出现过这幅奄奄的死样子,他将白隼移到了手上问:“你也病了么?”

那白隼圆鼓鼓的眼睛蓄上了泪,然后脚一伸,扑街一样的躺在他手心。

沈是忙往回走,要送它回侯府看看。

只见空中一只小小的黄隼飞了过来,那白隼一瞧,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冲着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甩翅膀。

好像在说,你怎么回事!你背着我有别的鸟了!

沈是却说:“见你这般精神抖擞,我便安心了。你先回府吧,我今日还有要事,下次来沈府,我再喂你尝些酒。”

他将手高高扬起,抖了两下,那白隼却没有动,而是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居然想拿酒收买它!把它当什么鸟了!

然后凶横的飞到小黄隼身上猛地啄一大口,吓得小黄隼四处乱窜。

“不可!”沈是厉声道。

那白隼气冲冲的嘶吼两声,趾高气扬的甩着翅膀跑了。

爹不疼,娘不爱,我是一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白鸟。

而真正可怜的小黄隼躲在树叶后面不敢出来,它想起了幼年时候被这只白鸟支配的恐惧,他还记得这只白鸟身边老是跟着一个人,每次见它都会透露出恨不得吃了它似的危险目光。

沈是只好踮起脚去抓那条树枝儿,牵着它一节一节的压低身躯,露出最上面的一大片叶盖,以及栖息在上方的小黄隼。

沈是伸出手将他温柔的取下,轻声说:“去帮我找个黄隼暗卫来,我要面圣。”

沈是和承明帝联系上,是在东南角着火的那日,他上报完皇子麟儿的学习进度后,便和承明帝独处一室。

承明帝问他:“太傅未完成的礼部裁减之策,为何在你手中?”

沈是犹豫了会,说,因为自己是太傅后嗣。

承明帝将信将疑,承明帝问了几个太傅的习性,他都一一答了上来。

但他是谁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承明帝开始信任他。

上元节过后,他上奏了一个事情,彻底获得了承明帝的信任,甚至将从未示人黄隼,以及一队黄隼暗卫给了他。

承明帝赞他,有太傅遗风。

但他拒绝了。

他说自己是柳长泽的幕僚。

承明帝还是将黄隼给了他,说愿意等先生思量。

他这个门生对贤才,那是不惜三顾茅庐的恳切,但很可惜,他只是为了社稷才将此事禀明,并不想涉及太多权柄之争。

账本为何不能到柳长泽手里,因为账本里有一个人,手握重兵,逼急了可以谋反。

这个人是兵部尚书付镇中。

他在琉璃台上偷听到的那句“前年之事”解开了他的迷惑,为何他接触孟洋便有人要杀他,敢杀四品官的人,没错了。

他想起那人曾经说的一句,“你就是那个,三个月让崇明改头换面的状元?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常你还记得我前年派兵去镇压过一次,好了不过一个月又乱了,那种地方竟也能安贫乐道起来,沈少卿大才啊……”

分明带了兵去,怎么会发现不了私盐。

是发现不了,还是将私盐赠人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付镇中会认识孟洋,直到听说了“尚书之争”的那一战。

国库有多空虚,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将拨款倾斜萧将军,那么几万的精兵,付镇中别说打仗了,甚至不可能养得活这些兵。

听说孟洋躲虞书远结亲的那年去了趟塞外。

听说孟洋小时候被一个人救过。

种种事情,串成了一条线,串成了一个报恩的故事。

沈是想,若是他是付镇中,也会这般做的。

仗要打,可那几万出生入死的付家军怎么办,只要能让这些兵活下去,别说和走私商贩为伍,就算是杀人劫舍,他也会做。

其实胜仗了,功大于过,这些事情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偏偏遇上了那场乌龙,付镇中的一切都名不符实。

付镇中做贼心亏,不敢说,怕来之不易的勋功,就这样没了。

而后的事情,便更错了。

他出身行伍,是仗义耿直的人,见崇明地处偏远,又有盐矿,自然少不了报恩的心思。

这恩一报,便被有心人盯上了。

但此事牵扯太广,沈是不想让他的小侯爷碰,一不小心便是误国罪人。

小侯爷做的已经太多了,匡扶社稷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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