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可以,但你千万要护好自己。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比如说记录军功。
“穆队主,你对他人也是这么关心的吗?你的武艺绝佳,却留在右军,有什么原因吗?”
“让慕容公子见笑了。我留在右军,是因为我此前的同伙在此处。我们说好了要并肩作战的。”
“长英,你要的箭,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咦,这是谁啊?”有几人从营帐中跑了出来。
“神机营的慕容磬,现在他是我们的同伙了!”
段绍文微笑地向他们点点头,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右军一人两马随时替换,每一伙都有自己的驮马来搬运水、粮草和武器盔甲。只一日,便跑出了百余里。如今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放出探子探查周围的情况。如无意外,今晚便在此处安营扎寨了。
段绍文和穆长英在队伍中,穆长英只是队主,没有资格参与军中的会议。段绍文知道长英的女儿家身份,他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两人隔着马匹对话。
“这是你第一次奔袭吗?”
“也不是,此前还有一次。不过,跟着数千人行军,还是头一遭,有些不习惯。”
“你们在草原中是怎么判断方向的?”
“司南。不过司南只有大将军有。我追击敌人,靠的是马匹。老马识途嘛。”
“原来是这样。按照今日行军的速度,我们三四日就能与中军汇合了。”
“慕容公子,在这方面,你知道的比我要多啊。”
突然号角吹响。“敌袭,有敌袭!”尉迟照部有人大喊。柔然人在草原上神出鬼没。
穆队主听到号角声,立刻下令准备作战。
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穆长英带着人很快稳住了阵型。穆长英和她的同伙配合默契,她在前方持道一骑当先,左右翼有人拿盾持剑,中间三人拿着□□长矛,一人支起第十队的队旗,好让第十队的人看到跟过来,在他们后方有两人拿着弓箭。
段绍文就是拿着弓箭的其中一人,看着穆长英带领大家杀出重围,段绍文一时觉得,有人保护,真的很好。但是,跟着跑了一阵,段绍文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常理,尉迟照在接到敌袭后,会立起大纛,以召集众人。现在这个情况,黑山军怕是要四下跑散了。
尉迟照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穆队主,穆队主,请您支援!”有几个小兵拿着尉迟照的旗帜跑过来,他们应该看到了穆长英的队旗。
“发生什么事了?”穆长英正在应敌,无暇他顾,落在后面的段绍文替她询问。
“敌人冲击了尉迟将军所在的队伍。”
“尉迟将军在何处?他的大纛呢?”
“我不知道!敌人越围越多了!穆队主,还请你速去救援,我们右军,就靠您了!”
小兵朝着穆长英喊了几句,但是穆长英没有作理会。段绍文知道她是杀得起劲,如今出了刀剑碰撞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穆队主,穆队主!”
☆、尉迟照遭遇敌袭
“穆队主,请你支援!”小兵不放弃,试图交回穆长英。
“别喊了,她听不到,我跟你去。”段绍文看着穆长英的背影,知道她已经杀得入迷了,“你带路。”
“这……好吧。”小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尉迟照让喊穆长英过来,穆长英是三军大比前三甲,而这个人的武艺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不过,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能叫一个是一个吧。
“第八队,第九队,第十队,能听见声的!跟着我!去支援尉迟将军!”
“队主把旗帜立起来,立即折返!”
段绍文从来没有喊过这么大声,他重复了几次,嗓子哑了。听到声音的重复着他的话,除了已经跑远的穆长英一伙,其余人皆跟着他回返,约有百余人。
段绍文放下箭,拿起了刀。其实他并不擅长用刀,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刀无所知,而是他觉得刀太过血腥。如果不是怕自己从马上摔下去,他想闭着眼睛打。
看着敌人一个个被砍下马,他有一些心惊肉跳,在心中想了一下自己被砍下马的场景,打了一个啰嗦。段绍文不得不提起了精神,战场刀刀见血。
第八队第九队虽然没有穆长英的第十队那样骁勇,但依然打出了配合。而段绍文作为空降的人,身边并无人可以依靠。他只好一个人面对着四面八方的敌人。前方拿着尉迟照旗帜的小兵被砍下马,死前把旗帜丢给了身边同来的人,敌人转而围攻拿着旗帜的人。
段绍文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抢夺旗帜。尉迟照的小兵见是他,故而放了手。
“你带路,我们不认得路。”段绍文冲着小兵喊,沙场极为嘈杂。
段绍文一手拿着旗帜,一手拿着刀,顶着最大的压力,跟着尉迟照的小兵。段绍文的盔甲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和口鼻,此时汗水之下,段绍文觉得黏糊糊的,极为不舒服。
见到段绍文持旗,有几伙前来相护,段绍文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
跑了一阵,果然见到了尉迟照的红甲骑兵,他们被团团围住,进退不得。段绍文把随意旗帜仍给了身边一人,持刀直接向敌人最多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
“天下竟然有这样勇敢,这样不畏生死的人。”
“关公在世啊。”
父皇给我凤凰血,就是希望我可以扭转战局。
段绍文又如天神降世,他的勇武感召了大批人。被柔然偷袭而四下逃散的右军骑兵重新拾起来勇气,向柔然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尉迟照被人保护着,浑身是血,段绍文在他眼前,砍翻了好几个柔然骑兵。
“立起你的大纛旗。”段绍文对尉迟照,声音不大,尉迟照可能听不到,他能看到大纛的口型。
尉迟照此时不知来人是段绍文,但也依言竖起了大纛旗。旗帜极为醒目,右军看得到,柔然人也看得到。此前尉迟照不竖起大纛旗,是因为害怕柔然人知晓他的确切方位,从而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如今,他们是不再害怕了。因为右军有神明相助。
跑散的右军看到了树起的大纛,重新聚了回来。旗号还在,右军就还在。
☆、尉迟照举兵叛乱
立起大纛旗的右军有走了一段路,渐渐聚起人来。段绍文拿到走在尉迟照的前面,尉迟照见自己的性命竟然是这个人救的,如今需要他的保护,感到很羞愧。
明明在细柳营,他只是一个弱质少年,看起来并无这般本事。难道……段部的传言并非言过其实?
到了晚上,安顿下来。右军是骑兵,故而没有像步兵那样严格安营扎寨。他们只是支起了几个营帐挡住了风沙,留了一半的马匹在外围示警。
“你们放出了探子,但是没有观察到柔然人的动向?敢正面进攻这支军队,他们至少要有小一万人,你们完全没注意到吗?”
“我们没有听到马匹跑动的声音。他们想来是事先埋伏在此处的。”尉迟照跪下,痛哭流涕。
“行军计划是昨天才定下的,有谁知道?”
“我……末将不知。或许,他们不是埋伏我们的,而是针对定远将军的?”
草原如此大,怎么会这么巧合?
“也罢,昨晚定下的计划,即使有人泄露风声,敌军也不会来得这么快。”段绍文推算了一下他们的行军速度,认为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然后做出埋伏的可能性很小,或许真的是针对段绍宁,只是他们倒霉撞了上来。
“加强戒备。多放出两倍的探子。”段绍文下达命令,他不是对尉迟照不加怀疑,但是右军听从尉迟照,而他此时势单力薄。便纵使有怀疑,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尉迟照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有担忧。
尉迟白是尉迟照的养子,也是军中的幕僚。他今日接到了一个任务,心中忐忑。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段绍文的营帐。地上铺了毯子,段绍文坐在毯子上,有两个柔然人衣衫不整地跪坐在旁边。尉迟白吃了一惊,心想尉迟照所言非虚。他向段绍文走了过去。
“尉迟将军让我来服侍您。”
段绍文看到他来,笑了笑,把他搂过来坐下,形容暧昧。但段绍文面色疲惫,声音嘶哑,一探额头,却是发烧了。烧得这么重,难道是受伤了?刚才在军帐中议事的时候还好,怎么会……
“你别说出去,别告诉尉迟照。”段绍文低声对尉迟白说,“否则我杀了你。”
“陛下您没事吧?”您这个状态,是在不能继续行军了呀。
“无妨,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既然来了,待在这里,到天亮。”段绍文说完,没等他回复,就把他也打晕,和几个柔然人丢在一起。尉迟白只晕了一小会,等他醒后,见段绍文半睡半醒,离开了营帐向尉迟照汇报。这个人真奇怪,尉迟白心里想,他是担心父亲知道他受伤吗?
天微亮。军中突然嘈杂了起来,段绍文警觉,心道不好,立即穿上盔甲拿起剑,打算离开。昨日,他用凤凰血大幅调动了自身的潜力,但药效一过,他就浑身乏力,陷入了虚弱状态。此前在棘城与禁卫军对战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受。但好在虚弱状态并不长久,几个时辰就会好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但是尉迟白已经不在此处,是刚才自己的力量太小,没打晕他吗?他去向尉迟照告密了?之前他提了几个柔然人审问,但脚下不稳,直接摔到在地。因为担心柔然人说出去,他把他们两个都打晕了,然后让外面的人不要进来。
“殿下,尉迟照反了!您快和我离开吧!”原来是穆长英和他的同伙。
☆、固国不以山河险
尉迟照果然谋反了。他是右军定北将军,在右军势力极大,而此次出征,主力就是他的两千红甲军。红甲军是绝对服从尉迟家的。
不过他的谋反也没有这么顺利。一同出征的将军察觉到异动,带着亲随护住了段绍文的营帐,而右军红甲军以外的人,此时也左右为难,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中军黑骑和右军红甲此时正在交战。
穆长英和她的同伙护着段绍文上了马,挑了一个方向逃跑。漫无方向地跑了十几里,还是被逃出中军追杀的红甲军追赶上了。
“尉迟照,你为何谋反?”穆长英替他问。
“某为国废太子,与他人无干。你们交出段绍文,我便饶你们一命,还保你们平步青云。”
“他是燕国太子,未来的王,这是世所公认的。你们这是谋逆之罪!”
“可惜啊可惜,太子无才无德,却不能被罢黜。段绍文,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明白,我都不好意思替你启齿。你们段部的统治,就要到此结束啦。你们对四部毫无敬意,可想过有这一天吗?”
段绍文哈哈大笑。他知道四部之中,必然有人对他心怀不满,只是像尉迟照直接来杀他的,还是很少见。“段部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我要是出了事,大可以另立新太子。不需你费心。”
“段部之中,有凤凰血的人只有你一人,你死后,他们再推新君,也是远远不如你。”那样,四部就有机会了。
“尉迟照,原来你以为段氏建立燕国,只是因为凤凰血吗?那只是一碗药而已,我打一天架,就要发半天烧。凤凰血真有像你说的这么厉害吗?”
尉迟照想起来前日,他从千军万马中杀来,拿着旗帜,砍翻了数不清的骑兵,犹如地狱修罗。当时他是右军的主,而段绍文遮着脸,没人能看清他。可是大家还是自觉向他围了过去,认他为主,这是追随强者的本能,也是他尉迟照苦心经营而不能获得的。
这样的武力,别说只是发半天烧,就是立即死,也有数不清的人趋之若鹜。
“你听着,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你在军中无信,在民间无德,在朝中无能,尉迟家纵然有几分能耐,也被你败了。我就算让位给你,你敢接受吗?”
“我现在以燕国太子的身份,罢黜你的右军定远将军之职,将你在四部尉迟部中除名。拿下他。”
段绍文竟然想对尉迟照的红甲骑兵下命令。
“还等什么,杀了段绍文啊!以后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他现在身体虚弱,不是我们的对手!”尉迟照大喊,但是红甲骑兵并没有向他设想的那样一拥而上。他想起了尉迟白的话,段绍文如今应该很虚弱才是!尉迟照自忖有几分武艺,便自己提刀向前。
尉迟照戎马半生,马上功夫确实是极好的。但是一和段绍文刀剑相撞,他登时就知道自己毫无机会。段绍文并没有顺势杀他,而是围着他跑马,他在担心什么呢?
段绍文心里想着尉迟照血肉横飞的场景,他心有余悸。前日大家你死我活,大家都在拼死作战,但今天有了那么一些江湖比试的影子,红甲军和穆长英都在看,他把尉迟照劈了似乎不美。
箭雨如下。不知是柔然人,还是前来救援的中军。红甲军们拔刀应敌。段绍文下手砍了尉迟照的马头,他自己的马也偏离了方向,往红甲军的方向冲过去……
穆长英快速策马过来,竟然硬生生地拽过马头改变了方向。在红甲军与敌人交战之际,段绍文一伙离开了此处。
☆、谁家女郎赴沙场
跑了一阵,再没有其他人追上来。
“谢谢你,又救了我的命。”段绍文向穆长英道谢,“你是如何得知今日之事的?”穆长英队主的身份,并没有参加军中的会议,对他的身份应该是不知情的,而且尉迟照似乎也没有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