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古代架空]——BY:龙五爷

作者:龙五爷  录入:11-04

  “先生高见,晚生钦佩。”林雪怀肃然起敬:“不错,这个主意比我想的更周全,更省心省力。只是,那沈长河势单力薄,根本不足挂齿,也没有能力改天换地。我们是否……给些助力,把这火烧的更旺些?”
  “好,就按雪怀你说的去做。”陈武当机立断道:“回府,着手制定计划!”
  一晃就是十几日过去了。
  愉悦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而痛苦的时光也总是能让人度日如年。
  自从第一天被关进这里之后,裴轩只来看过他一次,之后便再未出现。而李云凌则坚持不懈地往这里又跑了两次,然后也再没来过。对此,沈长河也没有多少感慨,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另一件事上——或者说,另一个人身上。
  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迟迟不到,让他坐立难安。是时候摊牌了,可这人却拖着一直装死,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就在他几乎失去了时间概念、忘却今夕何夕之时,萧子业终于还是出现在了牢门之外。他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可狱卒们却丝毫不敢怠慢,呼啦啦跟了一大群前呼后拥地就要跟上前来,却被萧子业喝止:“你们都出去!回去该休息休息,该值守值守。”
  大将军发了话,谁敢不从?很快,逼仄狭小的牢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一时之间令人尴尬的死寂。
  最后,还是萧子业主动开了口。他道:“长河,这次我去西境,遇到了一位故人。那个人就是你的妹妹,沈如风。”
  “哦。”沈长河并没表现出任何惊喜之色,只是随口敷衍地应了一个字。
  萧子业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生得很像你的母亲。”
  沈长河淡淡道:“大哥深夜来此,只是为了闲话家常吗?”
  萧子业沉默了一会儿。借着昏暗的火光,他依稀能描摹出眼前之人披散的柔顺长发之下、那张轮廓深刻的精致面容,目光最后停在那双睫羽修长的桃花眼上。
  刑狱司大牢里炭火烧的很旺,并不十分阴冷潮湿,所以沈长河仅着了一身松松垮垮的麻布囚服,手脚上锁着桌腿粗细的镣铐,链子很短,脚踝上的镣环延出一条铁链死死地钉在石床墙边之上,使得他即使站起身来也只能勉强走到石床前面摆着些许书卷笔墨的桌案旁边,再远一点就够不到了。
  萧子业看着看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裸*露在外那形状漂亮的锁骨上,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如风告诉我说,你其实是会武功的。”良久,萧子业才干涩地开口:“你的腿伤早就好了,为什么不告诉为兄?”
  他说的轻巧,可出手却极快,掌风迅猛霸道地拍向沈长河胸前,竟丝毫不留情面。黑暗中只听铁链相击的沉闷声响,沈长河眸光亮如焰火,抬手格挡住了这堪称致命的一击,可下一秒就被生生震吐了血,不得不弯下腰去,低低地不停咳嗽着。萧子业想伸手扶起他,却被他警惕地躲了去——
  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
  “嗯,内力尚可,再多练几年也许能在我手下过上三十招。”萧子业笑了笑,面容温和:“长河,你的恢复速度实在太快,我本以为,你真的会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
  沈长河握紧了垂落身侧的双手,声音里带了十分寒意:“为何害我?”
  “害你?不,长河,你误会了。”萧子业上前两步,几乎痴迷地盯着他看:“为兄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为兄只是想照顾你一辈子。”
  沈长河冷笑道:“所以你就设下陷阱指使陈锋对我用刑,把我变成残废?”
  萧子业立刻反驳:“陈锋对你动刑这件事不是我授意的,是陈武那个老东西派人干的!”
  话一出口,他立即就后悔了。沈长河无意识地用左手攥着束缚右手手腕的铁链,指节逐渐发白,声音也有些哑:“你和上京之间,到底达成了何种交易?陈武帮你毁了我这个潜在竞争者,你又许诺给了他什么?”
  萧子业紧紧地闭上了嘴。
  沈长河说的都是实情——三年前太原东瀛大使之子被害,实则是一场谋杀。那时新党暗杀部发出指令要对源赖一郎实施绑架以威胁扶桑政府,这个消息被上京截获之后,后者悄无声息地借此机会干脆除掉了源赖一郎,同时想就此将责任推给新党。
  就在这个时候,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
  大概是因为天意,一直被维新政府监视着的沈长河收留了新党杀手李云凌,当时的上京维新政府特务机关立刻作出指示,改变既有计划,一面借此机会栽赃陷害无辜的沈长河,一边和西南军政府的取得联系,提出借此机会“促使”闲云野鹤的沈长河不得不回到西南,让他们“兄弟二人”得以“团圆”。
  可以上这些委婉的言辞,归根结底,本质上不过三个字:毁了他。
  他斟酌了半天词句,才罕见地涨红了一张俊秀白皙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忠诚,以及统一。”
  “哈!”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沈长河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反问:“对维新政府忠诚——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没想到,萧子业忽然抬高了音量:“对国家忠诚有错吗?拥护大一统有错吗?保护家人不受战乱之苦有错吗?!就算是我当时……鬼迷心窍令你受苦,可国家只有统一,才能真正复兴!秦人才能真正站起来!”见沈长河不做声,萧子业似是觉得不过瘾,接着道:“我是有私心,但这私心从未影响我对时局的判断和对军政府未来的选择!对,你没有猜错,我是答应了上京维新政府,要在不久的将来归入国府之中,因为我想的是:从此之后,西南再无需为上京的猜忌而不得不连年在军队上投入大量物力;从此以后,西南可自由发展,百姓亦可得安乐……”
  “何其幼稚。”
  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噎得萧子业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幼稚?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接近十岁的青年居然说他幼稚?萧子业心中刚刚浮起的那点旖旎之念登时化作了深沉的愤怒:“你说什么?!”
  “当今天下名为共和,却行专权旧制。内外交困,民不聊生,一统于如此恶政弱政之下,大哥是想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沈长河厉声道:“看看大秦的版图,除了西南、西北、东北,中原地区可还有半块未被列强割裂吞并之地?西南地区变法革新已有数十年,大哥难道想让这难得成果葬送于自己手中?”
  “可是忠诚难道有错?”
  “忠诚?那不过是卫道士们愚顽固守的教条罢了。”
  “……长河,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大哥如此迂腐,我也是始料未及。”
  沈长河讥讽地扬了扬长眉,朗声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利在国家万代千秋,匡正四海,舍我其谁——大哥,这才是你当选之路。”
  “长河,”半晌,萧子业才郑重道:“原本我是不信你会与我争权的,可今天这一席话,暴露了你的野心。”
  话锋一转,他却微微一笑:“不过,难得你肯说出实话,我也是好久没像今日这般痛快地与人交谈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道:“我今天来,也只是想看看你。”
  沈长河方才略有激动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大哥怨我诸多事情隐瞒于你,如今肯来看我,是否气消了?”
  萧子业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大哥岂会因此等小事埋怨于你。”
  沈长河面露痛苦之色,本就青白的脸更白了些:“既然如此,可否放我出去?”
  萧子业这时才注意到他腹部衣物上逐渐洇出的血迹,不由大惊失色地将他一把揽在怀中,失措道:“可是旧伤复发了?”
  “大哥……”
  沈长河想挣开,却无奈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兼之双手被铁链缚得极紧,因此更是动弹不得。他只得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低低地哀求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可也实在是恕难从命……请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兄弟阋墙(四)

  
  此话一出,萧子业浑身上下立时如坠冰窖,僵硬无比。
  沈长河这一句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萧子业却知道他“恕难从命”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件,将为天下所不齿、将受万世唾骂的荒唐事!
  “不,你不能走。”不知过了多久,萧子业才恍惚地听到自己平平板板说了句:“别离开我,别……”
  “将军……萧大哥。”
  沈长河无奈至极,稍稍抬高了声音:“看清楚了,我是沈长河,不是你的沈慕归叔叔,他早就死了!我不是他,也永远不能代替他慰藉你的心伤!”
  “住口!”
  孰料,很少发脾气的萧子业竟突然怒吼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里映着石壁上的火光亮的怕人,抱住他身子的手也用上了七八分的力气,力道之大,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所剩无几的血色又褪去几分。紧接着,两片温热的事物就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
  “萧子业!你疯了吗?!”
  “不许说话,给我闭上嘴!否则我现在就在此处强要了你!”
  萧子业的脸色堪称狰狞,不由分说地死死按住他徒劳挣扎的双臂,甚至还来得及抽出一只手将锁在他两只手腕间的链子倒挂在石床床头的铁钩上,同时用自己的腿狠狠压住他试图反抗的(此处和谐),冷笑道:“长河,既然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那么我也就不再跟你‘兄友弟恭’地客套了。”
  沈长河此时是一点都动不了了,屈辱、愤怒齐齐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恶心。他早就知道萧子业对自己图谋不轨,没想到萧子业竟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与同为男子的自己做此等下流之事!
  极度失望之下,沈长河索性也不再客气,怒极反笑道:“来啊!我又不是女人,难道你以为我会在意被狗咬一口吗?”
  “你闭嘴!住嘴!给本将军住嘴啊!”
  谁知,萧子业吼了两声之后,声音里却带了哭腔。眼见着(此处和谐)坐着的俊秀男子泪如雨下,到了最后竟变成了痛哭流涕,沈长河也有些茫然,反倒听话地闭紧了嘴巴。
  果然,这次萧子业只是痴痴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边又哭又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像极了。”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沈长河的(此处和谐)前,温热的泪水迅速濡湿了他单薄的囚服:“父亲……别丢下子业一个人,子业害怕……”
  竟然是这样。
  终于想明白了事情原委,沈长河心中愤怒之火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些许同情和感慨。手腕上被勒住的地方稍稍一松,竟是萧子业把铁链从挂钩上解了下来,人也从他(此处和谐)站了起来,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刚才是我的错,你……好生休息。至于你说的事,容我考虑些时候吧。”
  沈长河揉了揉手腕上的勒痕,沉默着站起身来,然后拖着不算太长的铁链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萧子业的袖子。萧子业一愣,回过头来看他,脸上红的厉害:“……事到如今,你不想杀了我吗?难道还有话要对我说?”
  “不然呢?将军希望我在这里揍你一顿?”
  沈长河莞尔一笑,语气有些无奈:“我是想揍你,可是打不过啊。”
  萧子业愕然地看着他:“你到现在都不恨我?不恨我侮辱你?”
  “大家都是男人,开开玩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沈长河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只是,希望将军莫要再开类似的玩笑了,我也害怕。”
  萧子业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位年轻了自己十岁的弟弟身量竟比自己还高半头,加之神情沉静如古井无波,反倒比自己更显成熟,而那双原本妩媚的桃花眼晕出的浅笑,竟让他感到莫名心安——
  也许,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回到府上的当晚,萧子业居然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次日清晨刚醒来,就见妻子裴毓秀红着脸坐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此处和谐),柔柔弱弱地唤了声:“将军。”
  昨夜,一向于床笫之事很是冷淡的萧子业竟破天荒地主动要与她同房,这让从大婚以来就备受冷落的裴毓秀深感惊讶。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位容貌俊秀得有些女性化的丈夫在某方面……堪称勇猛,勇猛得甚至有些可怕。
  ——他那一身仿佛用不完的精力,压榨得她最后几乎是连连哀求,才得以获得短暂的休息。
  瞄了一眼绝色女子略带倦意的羞涩的脸,萧子业眨了眨眼,伸手招呼着她:“毓秀,到本将军这边来。”
  裴毓秀顺从地靠了过去,却被他猛地一把搂在怀中,后者拨了下她柔软的长发,笑道:“趁着早膳没做完,我们再大战几个回合,怎么样?”
  “将军!你坏死了。”
  裴毓秀的脸愈发绯红,一双粉拳轻轻地捶了下他宽阔厚实的(此处和谐),娇嗔道。萧子业于是也不再调笑,而是将她纤细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咬着她的耳朵:“阿秀,给我多生几个孩子,我一定会对你们很好的。”
  “嗯。”裴毓秀柔柔弱弱地应着。萧子业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通传声:“禀报将军,裴阁老求见。”
  “岳父大人啊?让他等等。”萧子业谩声道,语气有些不以为意。通传的人听到这话却仍未退下,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上京使者也到了,说是奉国府陈大总统之命,彻查沈长河涉嫌通敌叛国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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