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湘池

作者:湘池  录入:11-26

  “承殿下吉言。”杜恢谢道,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公羊传》注未能讲完,臣有愧。”
  元净徽想起来,便对父皇道:“杜先生精通三传之学,我从前只觉得那些学问艰深,先生一讲深入浅出,竟能了悟七八了。儿臣以为……”
  她踌躇了下,元猗泽挑了挑眉:“如何?”
  元净徽自然是想为杜恢讨官,但也明白这是忌讳,元猗泽观她神色便明白了,说道:“吏部既有调任,自然是朝廷重杜郎之学。”
  元净徽闻言豁然开朗,如今杜先生在父皇这里挂了名号,何愁不得升迁,便展颜道:“那就好。”
  “只是先生几时动身?可否暂留晖县将剩下的半册讲完?”元净徽转而问杜恢。
  杜恢默了半晌,见元猗泽不发话,便回道:“不急,蒙公主不弃,自然是要讲完了再走。”
  元净徽喜道:“如此甚好。”
  原本元猗泽叫杜恢一道来见女儿,不过是想着女儿小时候抱只兔儿猫儿,见它们被送走了都要泪涟涟哭一场,如今老师要走自然也要叫他们话个别。未成想他二人师生情谊甚厚。
  元猗泽转念想,连他都颇为欣赏杜恢的才学性情,更遑论这个小女儿了。只是幸而明康年幼,想不到其他地方去,如今看来对杜博原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元猗泽安下心,便随他去。
  见过了小女儿元猗泽心情舒畅许多,可转念想到两个儿子便又是胸口一沉似有块垒。他也懒得往善为堂去,只等二子来见他。
  元净徽忙前忙后给父亲斟茶,心想四哥见了好好的父皇还能说什么?至于所谓替身一事,元净徽下定决心只作不知。
  天际漏出微光,想来是要放晴了。元猗泽由元净徽陪着在庭院中坐着,笑着看她串侍女摘来的花。山中与外头有异,山茶自六月开了之后竟陆陆续续开到了这八月上旬。
  元净徽手里正捻着一朵丹红的山茶,重瓣交错十分美艳。她在自己鬓边比了比,对元猗泽笑道:“父皇,待我梳髻了就用花相饰,金玉什么的没有它好看。”
  元猗泽无奈地笑道:“吾家兕儿哪懂这些?你手中的赤丹可不比金钿玉簪价贱。”
  元净徽睁大眼睛盯着手里绽放的花朵,随即眼神瞥见远处随从簇拥而来的太子元頔,便招手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元頔见父亲正与妹妹坐在一处,心稍稍定,听到妹妹喊自己便加快脚步走上前问道:“兕儿何事?”
  元净徽举起那朵山茶花问他:“太子哥哥可知一株赤丹卖到什么价钱?”
  元頔未及深想,回道:“六月报洛京斗米四百文,花市的价倒是没有细细报来。只是这赤丹是山茶名种,寻常的山茶一株值百文是有的,这赤丹约能合五六倍,大体是这个价钱吧。你问这个作甚?”
  元净徽还是不大能听懂,只知道怕是不便宜,嗫嚅道:“父皇说这花值钱,说我不懂。”
  元頔闻言笑道:“你自然不懂这些,也不用懂这些,你是皇家的公主,金尊玉贵。”
  “可是太子哥哥便知道,你不是比我更尊贵?”
  元頔上前拿起她手边的花串端详,悠悠道:“做得挺漂亮。我是储君,民生所系怎么能不晓得?父皇不也知道吗?只是兕儿不必管这些,哥哥给你买花的钱总有。”说着又道,“给你自己戴?”
  元净徽眼珠一转:“伸手来,给哥哥戴。”
  元頔好似那花串烫手一般丢到她手里:“不用。”
  “那就给父皇戴。”
  元頔听了这话扬了扬眉不说话,倒想看看思女心切的元猗泽答不答应。
  正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元頔无意间瞥见董原身后那个青衫竹簪的身影。
  那人身形颀长,在一众弓身的内侍之间显得格外突兀。
  元頔的眼神在此人和正同元净徽推搡的元猗泽身上来回流转,随即挪了脚步站到元猗泽身侧,笼住了元猗泽。
  ------
  大元完全状况外
  (1)流外官,官制用语。隋唐两代因袭魏晋以来之制度,将官员等级分为九品,并于每品中设正从两等,四品以下又各分上下,总计为三十阶,此外还有视流内九品。凡在此范围以外之官,称为流外官。


第33章
  元猗泽见太子近身凑过来,便顺手将那个花串套到元頔腕上,对元净徽道:“好了,不许闹了,这个就给你皇兄。”
  元猗泽只想躲开爱娇的小女儿,没想到元頔倒是欣然戴上了这串子。
  元净徽也便作罢,眼神来回踌躇一会儿问元頔:“四哥呢?”
  “还在善为堂跪着。”元頔望向父亲,“我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也不想同我交代什么。依我看便罚他跪着吧。”
  元净徽仔细听着哥哥的话,总觉得太子哥哥与父皇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同寻常。
  元猗泽合目靠向椅背,沉默了半晌道:“跪了就能记住吗?就能明白吗?他这么轻易便被陶氏教坏了,上的学做的文章讲的道理全都白费。”
  元頔闻言忍不住替元续道:“四弟才十四岁,多加引导自能明理。”
  “十四岁?”元猗泽嗤笑了声,“我十四岁像他这样,只怕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元頔一时不语,元净徽急了,正想出声,却见父皇蹙眉望向自己,沉声道:“兕儿,这回你闹得不像话。”
  元净徽猛地起身,听父皇继续道:“只你心疼兄长,难道你长兄便是无视手足之谊的人?魏王私入晖县,你多有包庇。说轻了是你年幼不懂事,说重了是你不明是非无视祖宗家法。不许哭,我大昭的公主如何能整日哭哭啼啼?不论是长兄训诫幼弟,还是储君治罪藩王,于国于家皆有理有据。你无非是仗着太子宠你容你,换作那些个不受宠的皇女,哪个敢像你一样?”
  元猗泽语调平平,话却很重。他宠溺孩子的确没有结出多少善果,叫他不免有些灰心。
  “普天之下,你最该信的人是父皇,其次便是你的长兄。元续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元猗泽见元净徽要跪下,刚想拦她,旋即又作罢,有心叫她记住教训。却不成想元頔把元净徽拦在怀里,一副为难的模样。
  “你放开。”元猗泽看到女儿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放软了声调:“父皇不是有意怪你,只是你不该再管你四哥的事。国无法不治,便是我、太子、你,都自有法度约束。”
  元净徽喃喃称是,知道自己再为四哥发声则要适得其反。元頔觉得这话也亦在敲打自己,便同妹妹一道站着受教。
  看到两个孩子噤声呆立着,元猗泽轻叹一声:“罢了,太子随我去善为堂。”
  听了这话元净徽攥着手道:“那儿臣去找杜先生。”
  “杜先生?”元頔乜了眼身后,“是谁?”
  元净徽有意要叫老师在东宫面前也露露脸,便指着董原身后道:“在董老身后,那位着青衫的文士就是杜先生。他是晖县教谕,也是替了荀老先生来为我授课的老师。”
  元頔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董原踯躅着不让。元净徽挑眉道:“董老,太子哥哥想见见杜先生。”
  董原见小公主天真烂漫,心道你太子哥哥哪里想见他?
  冯珣也颇为紧张,正想悄悄示意公主,却见杜恢跨出两步拜道:“臣晖县教谕杜恢见过太子殿下。”
  元頔温煦地应道:“免礼。杜教谕可是出身南阳杜氏宛东房?”
  杜恢回道:“正是,先考故尚书左仆射杜援、家兄太常卿杜怡。”
  元净徽从前只知他出身南阳杜氏,以为是没落旁支。这会儿听他说来家世显赫,忽然便觉得有异,不免露出微讶的神情。
  元頔笑道:“孤记得杜十二郎不但家学渊源,更是师承大儒华阳先生,为其门下得意弟子,明康倒着实是找了位好老师。”
  元净徽更惊讶了,望向杜恢的眼神也有了些狐疑。
  杜恢回道:“殿下过誉,忝列师门心中不安。”
  “杜先生,这些你怎么不曾同我提起过?”元净徽直接发问道,“父皇,吏部考功司是怎么做事的?”
  竟叫这样的人物栖身小小县衙,做个不入流的教谕。
  董原听小公主这么发问,心都揪起来了。
  元猗泽轻斥道:“又胡说,吏部做事自有章法。”
  元頔却开口道:“兕儿所虑并非全无道理。杜卿此等人才既投身仕途,自不能随意埋没。”
  本来以杜恢如今的官职是根本论不上“卿”这个字的,他平素也无谓这仕途经济,贬也好赞也好,自他一意孤行选择伴驾之后便都如浮云。只是今日在熙宁帝并他的儿女面前,被一步步问询以至要到了剖开他迷雾般的行径直抵他不能言说的心底这样的地步,杜恢只能作出一副黯然的模样回道:“臣履职失察多有迟怠,实在愧负圣心,吏部褒贬必当绝无谬误。”
  元净徽看着潇洒明朗的先生露出这般黯色,想来他也是心中不安颇多懊悔,自然不愿多提曾经,便释然了,反而劝道:“先生实有大才,如今适逢调令,必有擢升。”
  元頔听说杜恢要调走,心里觉得奇怪。上回他来金明山还不曾听说这么一位“杜先生”,何以这般频繁调动?
  但他眼下更想知道这杜恢莫名来到晖县,同元猗泽是否有干系?
  他这么想着,眼神不免落到了父亲身上。杜恢也在这时抬眼望向东宫。
  博原君长伴君侧的时候东宫正在燕州大营,父子间尺素往来不绝。
  熙宁帝不能算体贴的情人,甚至不能算是情人,却着实是位用心的好父亲。
  杜恢记得当初长林苑的惊鸿一瞥。那时他初初拜别恩师回京,同京中子弟并不熟稔。长林苑的马球赛贵子贵女云集,兄长杜怡便命他同几个从兄弟一道去观赛,也好结识二三全无坏处。
  他久居山中素习经义,呆惯了偏远冷清的华阳县,甫归洛京,见满城繁华,只觉得格格不入。故而马球赛那天他寻了诸多借口留在府中,被兄长得知了便命家仆备车半押半送地把他带入了长林苑。细说起来,杜怡对此也是懊悔得很。
  那时马球赛比了半程,他听说今上长女新昌公主不但拔了头筹,更是连夺三旗,闺阁女子逞胜起来不逊男子。
  杜恢到底是心存了好奇,正想坐下好好观赛,却被潮水般的山呼“万岁”裹挟着跪拜。
  低头的时候他只见到赭黄的衣角,传说中的圣人不知是什么模样。
  免礼起身后他远远望向场边,看到一个红衣骑装少女正在同背身的皇帝说话,虽不看清神色,却能感觉到少女的喜悦。这时堂弟凑过来悄悄同他道:“那便是大公主。圣人素来宠爱她,故才拔冗前来观赛。说起来圣人亦是高手,只是近年少有见他英姿了。”
  杜恢看不清圣人的模样,应了声,又听堂弟道:“站在圣人身侧的便是东朝,本来特意留的离主宾台近的位子,却不成想这会儿都看不清。”
  杜恢望过去,随意道:“殿下生得清举秀逸,有崔少师的影子。”
  堂弟知道这位堂兄颇为仰慕名士崔衍,笑道:“十二兄好眼力,这么远都能看清,殿下确实龙章凤姿不同凡俗,大公主亦是少有的美人。”
  “这么说来,圣人也必是样貌英伟了。”杜恢犹在叹息不在京中未能送别崔衍,便无意搭话。
  堂弟笑了笑不说话。
  待赛事恢复,熙宁帝在太子陪同下坐到主宾台,杜恢才看清天子的模样。
  他看见熙宁帝正举着千里望观看场上,必是在注目公主。这时太子靠近了不知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微微点头露出笑意回了一句话。
  不多时宫人抱来一个宫装小女儿,堂弟又凑来介绍:“这是沈昭仪所出的明康公主,序齿最幼圣眷甚隆。”
  熙宁帝抱过这个玉雪粉团,同她一道指向场上,想必都在为新昌公主的飒爽英姿叫好。
  杜恢想,昔日只听闻今上好征伐,为人专断独行颇为严苛,未成想在子女面前倒是一派温和的慈父模样。
  他的老师华阳先生论及本朝施政多有微词,杜恢自然也不甚赞同今上为政多年似无扼制的拓边扩域。其间征发民力不可计数,杜恢便兀自将熙宁帝想象成了一位貌魁梧奇伟、行止暴厉的君王。今日一见有些意外,熙宁帝非但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反而神姿清发如瑶林琼树,笑的时候容眸流盼,足可称得上是位风姿绝尘的美人。杜恢心里暗自这么想。
  后来比赛结束,宗室女组成的“毓英队”自然是赢了。新昌公主跃马奔至主宾台下,娇声说了几句话。
  杜恢已生去意,未曾留意公主说了些什么,却被堂弟拽住衣袖听他喜道:“公主竟请战陛下,这可太有意思了。我这里也有千里望,这回让与堂兄看个仔细。”
  “不知陛下可愿下场?”众人纷纷猜测。
  熙宁帝竟真的应了。
  一时场中喧沸,熙宁帝下了主宾台,想来是去换骑装。
  马球场整面浇筑油膏,绝无扬尘也不需平整,旁人下场后只剩下新昌公主策马在场上同相熟的闺中好友挨个打招呼。
  杜恢看着有趣,心道这大公主性情宏放实在难得,倒是有帝女的气度。
  不多时传来内监唱道之声,场上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一匹缠着绣锦的斑斓神骏疾驰而出,挟来一地落英。马上之人金冠束发骑装英挺,手持月仗策马奔跃直入场中。
推书 20234-11-26 :我的将军如此高冷》:简介:(入库时间2020-11-26) 晋江VIP2020-11-14完结当前被收藏数:467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本应是喜事,慕承国百姓却是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先不说这新帝不过是才十七有八的半大孩子,传闻还又傻又憨,所以当在外征战了十三年的摄政王班师回朝之时,所有人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