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湘池

作者:湘池  录入:11-26

  待珠球掷出,熙宁帝驰马挥仗运鞠于空中。公主夹紧马腹迎上,但见父皇侧身转臂,身若游龙闪避而过,迅如闪电般直冲网门。随后熙宁帝反身面向掉头而来的女儿,忽起顽皮笑意,炫技一般反手挥仗将球直直击入网兜,所谓“霹雳应手神珠驰”大体如此。
  场下山呼,场上新昌公主又是气恼又是叹服,总算将这“先筹”送给了父皇。(1)
  欢呼平息后堂弟不胜唏嘘:“堂兄实该谢我,竟将千里望让与你看了。只怕往后也再难见陛下这般英姿了。”
  杜恢却不答,手持镜筒忘了放下。
  他方才看见熙宁帝那个略有得意又掺着宠溺的笑,心里竟起了酥麻的感觉,以至手有些微颤,人亦怔住了。
  他只觉得,皇帝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皆同他想得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有哪处不好。
  春风微拂,多有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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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按规矩,皇帝上场的话头筹一定要让给他。所以大公主变着法讨好父皇。
  搞场马球赛,元頔心动陆萍君心动杜恢也心动。杜恢就是回溯往事的一双眼睛啊,对不起工具人,给你哐哐叩头。


第34章
  当年杜恢以文幸进,任秘书省下著作郎,虽伴君侧但也少有与东宫碰面的时候。熙宁帝对太子期望甚深,因知道杜恢孤贞的性情,有时也会将太子的文章交与他点评。
  杜恢首先留意的便是太子同熙宁帝相仿的字体。熙宁帝笑称太子爱好书法,外祖崔衍的字他也习过,采众家之长罢了。
  储君模仿御笔本是一件不寻常的事,熙宁帝倒不以为忤,说新昌公主的飞白书亦同他的几无差别。
  杜恢心知熙宁帝并非不知其中要害,只是心怀父慈之念,对太子又十分放心罢了。
  太子元頔,明德皇后之子、名士崔衍外孙,杜恢从前只知这些。他的恩师华阳先生早年同崔衍一道游学,私交甚好。老师偶尔谈起早逝的明德皇后,每每便要叹息绝艳人间难长久,可惜了崔令光这样心思剔透的女郎。杜恢深以为然,明德皇后这样出身鼎族的世家女,如何能同穷兵黩武性情暴戾的胡儿之后相处?
  直到杜恢自己迷恋君王越陷越深,方知其中苦涩纠缠。
  如此想来,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便是太子元頔。他身具皇帝无所求无所顾忌无所保留的爱,且无穷期。
  在宫苑中杜恢远远望见过同伴读知交并肩交谈的太子,他步幅盈盈神情和煦,笑意亦十分矜持,仪态无可指摘。
  多年过去,少年长成,举手投足比之当年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杜恢望着正瞥向自己父亲的东宫,而后微微弓身道:“四海清明宇内毓秀,朝中所任唯才是举,臣感念隆恩浩荡。”
  话音刚落,杜恢似乎听到了太子一声轻嗤,他只作未察,欠身而下。
  元猗泽明了杜博原的才情禀赋,也知道他颇为恃才傲物,故而当年送他出京叫他挑的都是贵胄子弟青睐的清资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今在金明山遇到此子,不用多想便知其中有异。他不喜欢身侧的人暗怀心思,见元頔同他话语纠缠了许久,再想起那夜在长春别苑床笫之间元頔说的那些疯话,顿时恍然大悟又一阵心烦。
  想到这儿元猗泽对元净徽道:“这几日先叫冯尚仪教教你规矩,儒生的学问莫不以礼为先,你却本末倒置了。”
  冯珣听到皇帝点名,急忙出列告罪。
  元猗泽对她是有些不满,但想到冯珣在宫中十多年,算得上是可靠的老人,便吩咐下去有心要叫小女儿好好静心学规矩,也是要把杜恢打发走的意思。
  杜恢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不甚意外,却终是有些伤心,微微苦笑了下。
  元猗泽随即又点了元頔的名,叫他随自己一道去善为堂。
  元頔替过董原推着木轮车,叫随侍者落在身后,对父亲道:“博原君何以会在此处?”
  元猗泽不耐烦地回道:“我如何知道?扬州烟花之地,他竟呆腻了不成?”
  “他又不是自愿要去。纵风景再好美人再多,心里却还想着回来。”元頔悠悠道。
  元猗泽听他这个话,忍不住嘲讽道:“他人即在眼前,你可与之比美了?如何?”
  元頔闻言扬眉,笑道:“原来父亲什么都记得。”说着他低头附耳道,“这得问你,哪个腰肢柔?哪个床上丽色惊人?父亲来说道说道。”说完这个话他自己便朗声大笑起来,十分得意。
  众人见素行严整的太子殿下这般放声大笑,皆忍不住悄悄面面相觑。
  董原和许培缀在身后。许培也猜不出二位主上在谈论什么,只是他亦识得那位昔日风头极盛的博原君,便有意试探道:“那位杜先生倒是似曾相识。”
  董原冷冷一笑,回道:“许培,你装什么糊涂?”
  许培舒了一口气,讨饶道:“董老莫怪。只是这博原君匿迹已久,没想到却在此处得见,叫人有些意外。”
  董原望着前方一坐一立的父子俩,缓缓道:“在我看来倒不意外。当年博原君冒媚上之恶名,你觉得他是为了家族同己身前程?”
  许培摇头:“自然不是,杜仆射之子不消如此。”
  “他只是糊涂罢了。”董原蹙眉道,“我看他,只觉得可怜。”
  许培似懂非懂,但旋即了悟了,有些涩然地望向太子的背影,同董原一道沉默了。
  元頔推着木轮车,花串醒目,元猗泽便道:“你还戴著作甚。”
  元頔笑道:“不是你替我戴的吗?我自然不舍得褪下。”
  元猗泽一时语塞,而后道:“随你怎么想。”
  “我想此刻杜恢正在注目你我离开。父亲,他舍弃盛名仕途乃至家声,屈居此处痴痴相候,为的不过是得君一顾,你竟丝毫未觉吗?”元頔沉声问道。
  元猗泽扣着木轮车的扶手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杜博原其人,合该做闲云野鹤往来于名山大川,才高而难为我所用,有些可惜。寒门庶人潜学多年,莫不想货与帝王家。只有这些贵介子弟优游度日,全然不懂世道艰辛,更不明白帝王恩泽何其难得。放着好好的扬州别驾不做,贬至不入流的典吏,自弃自贱,实在辱没杜氏并华阳先生的名声。”
  他说着又道:“我虽命其伴驾,但也不曾轻屑,说来不算误了他。”
  元頔听着他的话,心里起了些不想有的“物伤其类”的苦涩。
  这个可恶的人,什么都不懂。
  当年元頔奉君父之命远赴燕州大营,隐约听见父亲近侧新揽一位贤良文学。他是人子,不好过多干涉。倒是宋禹来信不怕事大无所顾忌,竟在同好友的书信中调侃起这位出身清贵才名远播的世兄,说在宫中人称“博原君”,京中贵人口口相传各种分桃艳事把他兄长杜少卿都气倒了。杜少卿不敢对皇帝作色,但朝会之时面色冷肃,无人敢与之攀谈。
  元頔虽明白所谓分桃断袖之癖,但是不免对博原君其人好奇,不知他为何献媚君前,要走这佞臣的路子。
  有次陶骁在军中亲断公案,处决了一位百夫长。因为行事隐秘,元頔以为是军中混入细作,定要到陶骁帐中问个明白。
  他记得很清楚,素来洒脱豪爽的陶都督涨红了脸,半晌憋出了一句话:“此贼?奸同袍祸乱军心,实在可恶,剐之亦不为过。”
  元頔也一时语塞,歉然告退。
  他暗想,难道父皇亦会胁迫人臣?
  后来历练半年期满他回京,宫宴之上见到了传闻中的博原君。
  身姿如竹气韵不俗,元頔心想,坏了,真是父皇淫亵臣属?
  在灿若日月星辉的灯火中,他望向障扇下起兴豪饮的父亲,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自父亲唇边溢下的酒液一直滑入莹润的颈间。这一顾竟叫他喉头干涩忍不住举杯饮了一口。
  这时父亲瞥向他,面露欣然之色,举杯道:“丹儿出关历了半年风霜,像是大人了。今夜贺你归来,你我父子之间不必拘太多礼数,满上与我共饮,不醉不休!”
  董原笑着过来劝,说太子年少,不宜饮太多酒。
  元猗泽广袖一挥,不以为然:“你以为他在陶骁那老小子那里会喝得少?只怕太子还觉得这宫中御酿没有北境的烧刀子劲。”
  元頔连忙起身避席同父亲对饮,元猗泽心情大好,众臣属自然跟着凑趣,对太子的溢美之词不绝。
  元猗泽随即命人启了太原郡上贡的葡萄酒,以夜光杯相盛,对元頔道:“沙场旦夕生死,想必你也体味过了。我大昭今日之升平仰赖边关将士出生入死,与我酹酒三爵痛饮一场!”
  元頔接过父亲递来的酒杯,见酒液如血,立时想到了燕州所见所闻。他抬眼望向面有微醺之色的父亲,欲言又止,随即酹酒告慰而后满饮三爵,一下子喝得周身发热。
  朦胧间他听到父亲在耳边的笑语道:“果真还不能把他当成大人,陶骁怎么回事,连喝酒都不曾教会他,那还能教什么?许培陈满,你二人照看好太子。”
  元頔稳着脚步离席,想去哪里吹吹风散散酒意。
  许培和陈满小心翼翼跟着,一路走到了承天门西的盈月楼。
  盈月楼双层廊庑环绕,内有层观可望远。元頔借着酒意登楼,一步一步踏上层观,望着天边圆月道:“月色甚好,想必燕州亦是。”
  许培应道:“那是自然,天下共此一月。”
  “我在燕州时常跑马登山,唯孤月一轮相伴映照大地。洛京在千里之外,穷目力难及。”元頔迎着清凉晚风展臂道,“我回来了。”
  许培见他醉意不息,恐他登高有不测,便劝着殿下下去。
  陈满端来醒酒汤,元頔却倔着不喝,道:“父亲既发了话,自要回去同他醉饮一场。”
  两个近侍无法,只能扶着他下楼。
  这时近处传来丝竹之声,元頔驻足谛听,忽然笑道:“错了。”他随即循声而去,那琵琶的丝弦之声渐止,唯笛声悠扬婉转多情。
  许培和陈满以为是盈月楼里的乐班伶人在嬉闹,便跟在太子身后一道过去。
  等到了灯火辉映的屋前,二人见到董原,立时明白方才在这里头奏乐的是谁,正想拦着太子,却不成想元頔已经大步向前走了进去。
  轻纱幔帐之后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抱着琵琶的元猗泽斜倚在凭几上,放下翠笛的杜恢从其身后揽住他正要按下唇印,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叫二人顿住。
  元猗泽不悦地支起手肘,刚想出声叱问,那人撩起纱幔便笑道:“父亲,我猜是你在这儿。”
  待元頔站定看清眼下的情形,方才认出琵琶声的喜悦陡然消失殆尽。
  昏黄的灯火相照,博原君的双臂正绕在父亲颈间,两个人以相偎的姿态同时望向自己。
  想是酒酣正热,两个人皆发丝缭乱衣襟大敞,混乱间他甚至看清了父亲胸膛上暧昧的红痕。
  元頔夺路而逃,快得许培和陈满及其他内侍都根本追不上。
  他三步并两步跑上方才望月的层观,力竭一般瘫坐在地上,晚风拂来面上掠起湿意。他触了触脸颊顿时一怔,自己竟不知为何流泪了。
  元頔望着天边悬月,努力忘记方才见到的场景。
  他的思念,有了着落又没了着落,堕入了没有边际叫他恐惧的深渊里。


第35章
  身后传来脚步声,元頔盘膝坐着也不动,只等这脚步声的主人来到自己身侧。
  元猗泽刚被儿子撞破了自己同别人狎昵的场面,但他也无甚所谓,反正两个人衣裳俱全,细说起来也没什么不雅的。只是因为心里莫名不安,兼儿子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趁着今夜天高气清,他洒洒脱脱倜傥轩昂地就登楼去找儿子谈心去了。
  看见元頔一个人坐着,元猗泽颇为好笑地一道坐过去。
  天上月溶溶,元猗泽屈起一腿半跏趺坐远眺望舒。他面有微醺之色,手指无意间绕着自己的发尾,打了个呵欠道:“怪父皇一时忘情,丹儿你莫见怪。”
  元頔转身望向慵懒的父亲,泪痕犹挂在脸上。
  元猗泽微讶,伸手拭去他脸颊旁的泪迹,竟罕见地露出了难色,艰难道:“这竟能吓着你?”说罢他轻咳了两声似乎在盘算说辞。元頔便也不说话,静静地眨着眼睛凝视着父皇。
  元猗泽知道他此刻是喝醉了的缘故,但是见到儿子这般纯挚的幼态元猗泽也不免忐忑了起来。元頔未历情事,他这个父皇清楚得很。东宫中不乏温柔小意的美貌宫人,也不曾听到太子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今夜元猗泽看他这副懵懵懂懂又羞怯害怕的模样,觉得很不应该。元頔是储君,若按他当年的情形,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于是元猗泽便道:“京中各家女儿,你有喜欢的吗?”
  元頔听了这个话蹙眉道:“儿臣从不与闺阁女子来往。”
  元猗泽看儿子这副肃色,心想自己当年不知见过多少次父亲同人厮混的场景,他那位性好渔色的父皇没有拉他一道寻欢作乐已是万幸,哪里会有他这么好,屈陛下之尊同儿子促膝谈心。没想到太子连醉后都是这般板正的模样。
  元猗泽只得温声道:“丹儿守礼朕是知道的,只是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京中淑女如云,你竟没有一个瞧得上的?”
  元頔思忖了会儿,瞥向父亲道:“父亲,什么是喜欢?”
  元猗泽垂眸想了一会儿,笑道:“你想同她生儿育女同她相伴一生。”
  听了这话元頔移开眼神,抱臂望着洛京灯火如星的夜景道:“那父亲应当有很多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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