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湘池

作者:湘池  录入:11-26

  沉默片刻后元頔涩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曾发生甘露行宫之变,如果我不曾向你表露心迹,那你又要用什么方式让我除去贤妃?诱之,迫之,还是直接以我之名?”
  元猗泽不答。
  元頔想到自己方才同许培说的那些话,暗自觉得好笑。他的父亲哪里一厢情愿维护皇家的骨肉亲情了?分明是操纵棋局意欲使兄弟争斗。
  “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不好吗?还是父亲担心我容不下他?那你何不与他獠牙,好与我同做一场困兽之斗?”元頔苦笑着,“为什么元续的成长需要我同他付出这样的代价?”
  元猗泽同他目光相对而后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是你以宫规处决陶氏。你又何尝不厌恶她挑唆元续中伤兄弟之情?她淫通宦人只是趁手的罪名罢了。我也不过是要叫元续明白其中内情。否则陶氏之死横亘你兄弟之间,只会如芒在背叫你们相互忌惮。”元猗泽望着他缓缓道,“我做得不对吗?”
  “你不惜用这样的祸心揣测我,这就是你口称的毕生所念所系?”元猗泽哂笑开,颇为不屑地摇摇头。
  元頔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如堕冰窟,先不论其他,只知需澄清心意。
  但是元猗泽似无兴趣,摆摆手道:“无须多言,你我皆自负,不必希图说服对方。”
  元頔心神大乱,一时想不到怎么挽回,但董原已率人进来。
  元頔怔怔地看着父亲在董原的陪同下离开。他走到善为堂外,初晴的天光有些刺眼,他眼中不免酸涩,心想:我竟叫他伤心了,他这回一定很是伤心。
  ------
  爹其实吧,有演技


第37章
  董原陪着元猗泽走到无量山庄里栽着的一棵百年老松旁。山间云雾缭绕如登蓬莱,见陛下远眺云层不语,董原不由得劝慰道:“太子心思缜密,虽思之过虑,到底也是心存手足之情才这般顾念弟弟,陛下足可深慰切莫介怀。”
  元猗泽听了他的话先是漫不经心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道:“介怀?介怀什么?”
  董原一滞,见他一副无甚所谓的神情,忽然就闹不明白了。
  想了想董原试探问道:“太子偶有失言,实非有意。”
  元猗泽颔首:“他要这么想也不算大错,只是元续未免叫我心寒。罢了,元頔慈仁,应当会给他一条退路。”
  董原以为他是伤怀太子所言,欲在此清净处安神,没想到陛下并无感怀之态。
  元猗泽乜了他一眼:“方才你都听到了?”
  董原应是:“老奴挂心陛下,悄悄在外面儿。”
  元猗泽笑道:“你啊。我有什么好气的,儿子聪明些总比笨好。太聪明了也不行,元頔这样正好。我只是嫌他近日黏我黏得紧,趁机叫他离我远点。”
  董原心道你果然又是惺惺作态,从小就借着可爱模样任性胡为,都做了外祖父了,还在这儿装样。
  但董原又回过味儿来,同元猗泽一道望向层叠云嶂道:“可这一远,几时再见?”
  元猗泽不答,转而问道:“不知夭夭同萍君什么时候到?我想见姣姣。”
  董原挪了挪位置替他挡山风,缓缓道:“算脚程快了。县主年幼,禁不起车马劳顿,自然要慢一些。”
  元猗泽想起外孙女软糯的模样心起欣喜,但又不免叹道:“本来她这么小,不该赶这些路。”
  董原忍不住道:“若离了你,这些小辈该当如何?”
  元猗泽轻笑道:“该当如何?我所有尽与之,问心无愧便好。”
  “那太子殿下……”董原见元猗泽变色,硬着头皮道,“老奴并非有意探问,陛下恕罪。”
  元猗泽缓了脸色,沉声道:“你不能因为有我在便总将他看作孩子。他做了十年的储君,总该学会一些担当。至于他那些不知何起的念头,我想是因为平素同我太亲近了,他分不清。”说到这里元猗泽顿了顿,“其实我不该同他置气的。他不懂事我该教他。”
  “那时候我气得狠了,都有些不像我了。”元猗泽按着木轮车的扶手,“这数月来所历,总觉得有些古怪。”
  董原心想这何止古怪,简直惊世骇俗。但是熙宁帝说来轻易,怕是在他心里“自己悉心教养的东宫行差踏错”这个事远比“太子恋父”本身更让他在意。
  这是帝王心术,董原庆幸之余又平添伤心,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看着长大成人的太子殿下。
  乍起簌簌之声,松枝摇曳,一只羽洁若雪的白鹤乘风而来引颈而唳,元猗泽随之眼神一亮。
  日子渐近中秋,月儿也越来越圆。山中悄寂,元猗泽坐在灯下翻阅元净徽写的文章。
  昭朝皇室虽是鲜卑之后,但祖上久慕汉仪,改“拓跋”姓为元,着汉服习汉语循礼仪。问鼎中原后更与中州世家世代联姻。元猗泽的母亲是南梁皇族之后,妻子出身清河崔氏,宫中妃妾也多世族女,自然对子女的学养要求严格。元净徽同姐姐元道徽一样,虽为皇女,但开蒙是同皇子一道,七岁不同席后才各自由学官教导。从前因为她有先天的喘疾,元猗泽不忍苛责她,也不让她多究学问。来到金明山后她身子渐好,元猗泽便得报说她读书十分用心。以往匆匆来去来不及细问,这回倒是有闲暇坐下来好好看看。
  元净徽对白日里父皇驱走杜先生仍有不满,呈上的文章里多有杜恢批注。
  元猗泽了然小女儿这点心思,也不同她计较,颇为认真地通读了杜恢批阅的评语,晓得他教导还算有心。
  就春秋三传的学问来说元猗泽自问是及不上专精的杜博原的,只是他心中有不少牵念,便借着元净徽的文章在空白处提笔留言。
  董原在旁侍墨,忍不住劝道:“夜深了,就着灯火看也是伤眼睛,陛下早些安歇吧。”
  元猗泽搁下笔,盯着方才一时出神落下的墨迹道:“四个孩子里兕儿最年幼,又是女孩,我自然放心不下。可真要同她说什么,我却也茫然没有头绪。”
  董原便道:“那为什么一定要走?”
  元猗泽闻言想了想回说:“巡游天下本就是我所愿。践祚十七载,功过皆有得失难计,却还不曾好好见过朕之江山。”
  他也不知道究竟上天降罚是不是真的?
  那些灾异,是不是在指他元猗泽无道?
  他在位这些年,于生民究竟是福是祸?
  既然元猗泽这么说了,董原也便不再多言,替他研了墨后出去再取明亮些的蜡烛。
  元猗泽想,朝纲自有章法依循,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倒是处理帝王家事,便是有祖宗家法在,却也得从头习得。他也不懂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对不对,更不明白他的孩子们有没有从他这位父皇身上学到什么进益的地方。他固然想做一位彪炳千古的帝王,也想做一位子女孺慕的父亲。这两者都很难,但前者尚有余地,后者却是想来一声叹息。
  半晌书无所成,元猗泽也就暂时搁下了这事,细心地将那些字纸拢好叠进箧笥里。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传来吱嘎的声响。
  元猗泽以为董原回来,便道:“我要歇了,阿董你将烛台搁在那里便好。”
  但说完这话便觉不对,他挪过木轮车向外望去,只见提着一盏琉璃灯的元頔站在门边,颇有些“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的意味。
  元猗泽有些意外,但元頔不似从前那样长驱直入半分不打招呼,这回他立在那里不言语,似乎是在等父亲传召。
  元猗泽说的“你我皆自负”并非只是气话,元頔既然敢这么质问自己,便是心中有几分笃定。元猗泽矢口否认指他一派诛心之言,不过是想闹僵了叫他心生隔阂,少来就自己。没想到这会儿他就来了。
  元頔放下宫灯,直直地望向父亲,开口道:“兕儿说你在批阅她的文章。夜已深沉倒不急这一时的。”
  元猗泽扬眉:“那你来作甚?”
  元頔不假思索:“我来同你说这话呀。”
  元猗泽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元頔这下急了,便大步走进来直到父亲身前,嗫嚅道:“我是来认错的。”


第38章
  元猗泽觑了眼望向他,语气有些微微上扬,问道:“认错?”
  元頔上前应是:“我不该妄加揣测你,更不该对你横加指责,我错了。”
  元猗泽坐直了端详着他此刻乖顺的模样,忽然起了些烦躁的心情,冷声道:“若你想的没错呢,我就是要让你们兄弟相争,你当如何?”
  元頔抬眼与他相对,在静夜幽光中端坐的父亲神情晦暗,元頔不明白他何以至此,但还是依从本心回道:“我自小便是父亲择定的储君,一力栽培心血难计,父亲不会这么试炼我。便是如此,我会妥善安置四弟,叫他心服口服循规蹈矩。”
  “元頔,你是太过自负还是太过轻信于人?”元猗泽望着他,“若我骗你,欺你,算计你呢?”
  元頔笑了笑:“我自然甘之如饴。父亲何须对我用心计?若是用了,那便是心里有我了。”他说得理所应当,元猗泽却闹不明白他这离奇颠倒的话。
  这时元頔转而问道:“父亲脚伤好些了吗?”
  因这伤的来历尴尬,元頔一直不敢问,这会儿觉得自己说了句傻话便另起话头。
  元猗泽“嗯”了一声,元頔见他冷淡,想是记起了镜室那晚,便不再多说。
  父亲当时那么气怒,事后却又原宥了自己。元頔想,我何以还能对他心生猜忌?
  想罢,元頔胸中块垒尽消,又不舍得就此离开。见父亲桌上理得差不多了,不能借着侍笔墨的名义留下,便问道:“兕儿的文章父亲看得如何?”
  元猗泽闻言反问道:“不是你说夜深沉不急一时吗,同我说这个作甚?”
  元頔被他的不解风情气得一滞,随即又想人人皆对他曲意逢迎,他又哪里识得这陷于情爱的婉转心思,还是挑明了为好。于是元頔道:“我说这个只是想同你多呆一会儿。”
  元猗泽果然微微蹙眉,说道:“那你直说便是。只是都到了就寝的时候了,你呆这儿作甚?这几日歇得如何?”
  元頔先回身将门关好,随即将元猗泽身下的木轮车推向床榻,而后道:“许培语多夸张,我夜里睡得挺好。”
  元猗泽缓缓道:“你还年轻,思虑甚深难免消耗心神,于你长久无益。”
  “我明白。父亲近日来是不是觉得卸去钧枢之担,人松快许多?”
  元猗泽嗤笑一声:“这么说我还得谢过你了。”
  元頔转身屈膝伏到他身前,仰着头望向父亲:“天地明鉴,我非恋慕权势,只是我心之所向须此孤注一掷。”
  元頔神情专注,元猗泽抬手抚着他的额顶道:“凡事不可执着太过。”
  父亲袖间的香味袭来,元頔心起涩意,垂首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不懂这些吧?”
  “若我爱的换作这世上其他任何人,则早该成我掌中之物。”元頔轻笑一声,“非我自矜,是不是?”
  “独此一人,‘求而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元猗泽忍不住道:“那你求而得了呢,又能如何?”
  元頔将头枕在父亲膝上:“我都不敢想,还不曾想过。但像现在这样就好,只我们两个人,你允我爱你,允我肖想你的身体,也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元猗泽的心被莫名拉扯,他沉声道:“只当我是你的父亲,便做不到吗?”
  元頔摇头:“你是我的父亲,也是其他兄弟姊妹的。我愿意同他们分享来自父亲的舐犊之情,并愿意以长兄的姿态回护关怀他们,却不可能容忍有其他人分割你的情爱。从我见到你和博原君相拥的那个时刻起我便明白,我常于燕州望月怀远,所念者为何。从前我以为我念的是洛京风物,是自小成长的太极宫,却原来是你。”
  念及往事,元頔不胜感慨:“初识情爱,我心知荒唐,也有过深感绝望的时候。我时常会想为什么要这样?我该不该绝了这念头?我能不能尽忘前事?可我做不到,也便不想这么做了。我有智慧,有韧性,也有真心,元猗泽,你说我该不该得上天眷顾叫我如愿?”元頔说着这个话抬起头来望向父亲。
  元猗泽被他点了名,实在陌生,因着这停顿,元頔笑道:“元嘉润?还是七郎?”
  元猗泽想了想:“这些称呼我太久不曾听到了。你虽然说做不到只当我是你的父亲,牵系情爱欲念于我身,可是那些不都是源于我是你的父亲吗?我的少年时,我所历种种刀光剑影,我的冷酷狠毒,你从无经历过见识过,你爱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元頔欲出言反驳,元猗泽摆手止住他:“你应当想想清楚。”说罢元猗泽拉他起身,缓缓道,“诚如你所言,你本该心愿有则必成,是人皆趋鹜的情人,那又何须执着于无望的求索?”
  “情爱若逆风执炬,非但有烧手之患,亦有燃尽之期。”
  待董原取回蜡烛,见元猗泽已经离了书案到了榻前,便上前道:“大家是要歇了?”
  元猗泽背身对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董原又想起搁在门口的那盏宫灯,问道:“是殿下来过?”
  元猗泽不答,董原便晓得是他,奇道:“许培怎么将灯落下了?”
  “他一个人过来的。”元猗泽缓缓道,“他刚走不久。外面路上湿滑,不知道许培是不是候着他,你提灯过去看看吧。”
推书 20234-11-26 :我的将军如此高冷》:简介:(入库时间2020-11-26) 晋江VIP2020-11-14完结当前被收藏数:467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本应是喜事,慕承国百姓却是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先不说这新帝不过是才十七有八的半大孩子,传闻还又傻又憨,所以当在外征战了十三年的摄政王班师回朝之时,所有人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