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古代架空]——BY:刘狗花

作者:刘狗花  录入:12-06

  他不知杀了多少人,独自杀出了一条血路。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怕黑。无论何时,他什么都能忍,只要还有些微的亮光。
  但是这天晚上,乌云蔽月,一点亮光都无。他让进宝去取支蜡烛来,却没人搭理进宝。
  薛晏便默不作声地在黑暗中强迫自己睡着,果然,那一夜窒息一般的黑暗,在梦中潮水一般涌来,将他几乎溺死在其中。
  直到有个人来了。
  薛晏无意识地抬手,抚上了领口的柔软的皮毛。那温暖的披风带着一股浅淡的草木香,像是燕郡郊外的冬日里,那些虽纤瘦单薄,却挡得住凛冽寒风的白桦。
  他看到那个清冷俊秀的少年,将手里的灯放在了桌上,转过身来。
  一室暖黄色的柔光,将他梦中那充斥着令他窒息的血腥味的黑暗,全都驱散了。


第13章
  君怀琅回过身来,就见薛晏裹着他的披风坐在床上,神情竟难得的有些愣,琥珀色的双眼目光发直,盯着桌上那盏灯。
  与他平日里那逆来顺受的沉默不同,更和他前世那阴戾恣睢的模样大相径庭。
  君怀琅竟难得地有些想笑。
  他心想,这小子以后再怎么呼风唤雨,如今不也是这幅任人摆布的呆样。他以后即便再长成那副喜怒无常的暴君模样,也不知还有没有脸面诛自己君家满门。
  接着,他被门外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寒噤。他笼了笼手里的手炉,还是走上前,默不作声地将那手炉也塞进了薛晏的手中。
  动作间,他触碰到了薛晏的指尖。果然,凉得像冰一般。
  他正要说话,门口的进宝醒了。他见主子房门开了,里头还透着光,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见个长身玉立的公子站在那儿,正回身看他。他愣了半天,才认出来,这公子分明就是今天在院中弹琴的那个仙人般的公子,说是淑妃娘娘家中的世子,轻易招惹不得的那位?
  难道自家主子招惹了这位神仙?!
  进宝吓得就要跪下磕头,却听那公子开了口,声音清清泠泠的:“去把郑广德叫来。”
  进宝被冻得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郑广德?郑广德是谁?
  ……那不是淑妃宫里的掌事大太监郑公公吗!
  刚才自己想去郑公公那儿讨支蜡烛来,连郑公公的屋子都没进得去。他就被堵在门口,那位郑公公坐在里头,旁边还有个小太监给他打扇子,那可是宠妃身边的红人的气派啊!
  进宝吓得腿都软了。
  却见那公子等了片刻,似乎是以为他没听清,颇为好脾气地温声重复道:“郑广德,在厢房正中那一间,去把他叫来,就说是我说的。”
  进宝连忙看向薛晏。
  薛晏此时已回过神了。他静静看了进宝一眼,就将这小子吓醒了,一路小跑出了门,连哆嗦都忘了打。
  君怀琅看着进宝离开,才转过头来,看向薛晏。
  “我听人说,你今后便是姑母的孩子了。”他说。
  薛晏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君怀琅接着说:“下人苛待你,并不会是姑母的主意。你从今日起便是鸣鸾宫的主子,有什么事,大可以去告诉姑母。”
  顿了顿,他又别扭地说:“或者也可来寻我。”
  他心里宽慰自己,他并不是怜悯薛晏过得惨,毕竟跟自己没关系。自己只是要将君家从中撇清楚,不可让他们无故背这个黑锅。
  薛晏片刻后,却只是低声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此时裹在君怀琅的披风里,洁白的绒毛缀在他脸侧,看起来还挺乖。
  但那一双眼,许是颜色太浅的原因,看向君怀琅时,总让他觉得有股恣睢的野劲儿,像只难以驯服的野兽,透出几分危险气息。
  君怀琅觉得,定是自己想多了。
  “我姓君,名为君怀琅。”他回道。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君怀琅回过身,就看见郑广德一路小跑,后头跟着进宝。郑广德应当是睡下了,这会儿衣袍都没穿整齐,情急之下,领扣都扣错了。
  待郑广德进来,便急匆匆地跪下,给君怀琅行礼:“世子殿下,您找我?”
  君怀琅背对着他站着,微侧过头,说道:“鸣鸾宫若没有其他闲置的宫室,我可以将我的住处腾出来,给五殿下住。”
  郑广德一听这话,吓得肩膀一哆嗦。
  原来这位小祖宗大晚上把自己弄起来,是给这位娘娘问都没问过一句的五殿下打抱不平来的?
  这小祖宗虽说好伺候,但可是娘娘的心尖尖。要让这位不高兴了,娘娘可有的是法子收拾自己。
  郑广德连忙赔笑道:“世子殿下这是哪儿的话!鸣鸾宫空闲的宫殿可多了,只是这些都是娘娘吩咐下来的,奴才也就是照做……”
  “姑母亲口说的?”君怀琅问道。
  郑广德赔笑:“娘娘哪儿有心管这些小事啊,都是点翠姑姑来吩咐的。”
  这倒是鸣鸾宫约定俗成的事了。淑妃惫懒,向来点翠说的话,就等同于淑妃说的。
  君怀琅心中的异样又重了几分。
  “去取火盆来,还有床帐,被褥。置备这些日用品,想来郑公公比我拿手,我就不指手画脚了。”君怀琅将那异样暂且压下,吩咐道。
  郑广德连忙点头称是。
  “搬迁宫殿的事,你说了不算数,我明日自己去同姑母说。”君怀琅接着说。
  郑广德连忙答应下来:“多谢殿下!奴才这就去吩咐人办!”
  “去吧。”君怀琅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有时点翠姑姑心里糊涂,你的脑子却应该清楚。”
  郑广德连忙停在原地,等着听他之后的话。
  “五殿下的事,是皇家的私事。你们若是越俎代庖,就是大不敬。”他说。“你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照顾好他,其余的不用你们操心,记住了吗?”
  他这话一说,连后头的进宝都愣住了。
  即便他怕薛晏,从不敢忤逆薛晏,那也是迫于对方的淫威。满宫上下,从没有一个人替薛晏说过话,君怀琅倒是第一个。
  进宝不由自主地看向薛晏。
  薛晏目光放空,落在屋子的一角,不知在想什么。进宝向来怕他那双眼睛,颜色浅淡,看起来很凉薄,里头又深蕴着令人胆寒的狠戾和阴冷。
  但此时,他那双眼睛里,却浮起一些复杂的、却不带恶念的情绪。
  那边,郑广德得了吩咐,片刻都不敢停顿,连忙出去吩咐小太监们去库房里取用品。一时间,薛晏房中颇为热闹,太监们进进出出的,没一会儿就将屋子填满,还替他铺好了床榻。
  进宝打从伺候薛晏那天起,就没见过这种阵仗。他站在一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眼睁睁看着其他太监们忙来忙去。
  就在这时,他迎上了一道目光。他看过去,就见君怀琅站在一边,正看向他。
  那双眼睛乌黑清澈,眼尾微微下垂,目光沉静极了。
  进宝一愣,顿时紧张起来。
  他在旁边傻站着,让这位主子看见了!这可如何是好,还是先跪下请罪吧……
  可他膝盖还没弯下去呢,就见那位主子转开目光,看向了郑广德。
  “郑公公。”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进宝。“他还差一身冬衣。夜里廊下冷得很,您先给他准备一身,明日再置办其他的衣物。”
  郑广德连忙去办。
  接着,君怀琅便站在那儿,仍旧静静地看着太监们搬进搬出。
  进宝脑子晕乎乎的。
  他……不仅不训斥自己,还想着给自己添衣?
  这哪儿是宫中惹不得的祖宗啊,这明明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啊!
  ——
  神仙许是救得了进宝,但对他自己的命运,还是有些束手无策。
  君怀琅当天穿着单衣吹了许久的风,等回到自己的殿内,才发现早就冻僵了。
  君怀琅本想着没什么大事,可当天夜里,他便梦魇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就发起了高烧,梦里梦到的是什么,他也全忘了。
  只在病中隐约记得那被孤独和寒冷裹挟住的恐惧。
  拂衣吓坏了,连忙找宫人去请太医。鸣鸾宫人仰马翻了一个早上,整个鸣鸾宫的人就都知道了——
  世子殿下昨夜只是去五殿下那儿看了一眼,第二天就高烧不退,定然是犯了煞星。
  一时间,昨夜里去过薛晏房中的太监们都吓坏了。世子殿下身份贵重尚且如此,自己要是也犯了薛晏,岂不是命都没有了!
  甚至有人偷偷地寻来了什么偏方,拿符纸的灰拌在水里洗手。
  君怀琅恍惚之间醒来,就见淑妃坐在自己床沿边上哭。
  “什么寒风入体,他们明明说了,就是琅儿去了一趟薛晏的房间,就莫名病了!”君怀琅听她对太医哭道。“真是无用,本宫还不如去钦天监请个道士来!”
  她说一出是一出,立马就喊了点翠过来。
  “既然这样,本宫还要那个孩子做什么!去钦天监,找人来给本宫的鸣鸾宫驱邪,再把西侧殿那个赶出去,叫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君怀琅听到这话,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他昨日此举,本来就是想消弭掉淑妃和薛晏的因果,没想到弄巧成拙,竟让事态更加严重了。
  淑妃又对那太医说:“就这点本事也敢在宫中献丑,本宫看你今日就收拾行李,尽早滚出宫去吧!”
  君怀琅来不及想,连忙伸手,便拽住了淑妃的袖口。
  “怀琅,你醒了?”淑妃连忙倾身过来,抬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淑妃手心凉,激得君怀琅清醒了些。他正要说,是有人借她的手苛待薛晏,可一睁眼,却看见了旁边的点翠。
  不可打草惊蛇,他现在还只是猜测,况且,点翠身后,也许还有其他人指使她。
  但是,他也不能任由淑妃真这么做。未来的薛晏睚眦必报,他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把今日之仇回报给君家。
  可是,该怎么说,才能不让点翠起疑,又能扭转局势呢?
  君怀琅脑内灵光一现。
  他从前在官场,总有一种人,惯常以示弱博取利益。丁点儿大的事,往往能哭得声泪俱下,让人觉得他可怜,同时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君怀琅从前最看不起这种人。
  但此时,他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睁开眼眶泛红、闪着泪意的眼睛,嗓音沙哑,还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姑母,那儿好冷啊。”他说。
  淑妃连忙问道:“哪里冷?”
  君怀琅忍住自己内心深处泛起的羞赧和恶心,清冷的嗓音里满是浓重的委屈。
  “就是西厢房。那里连个火盆都没有,侄儿在那站了一会儿,就冻得跑回来了,可是梦里却又被关在了那里,我想找门,却出不来,只是冷。”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那个即将丢了饭碗的太医也绝处逢生,连忙道:“定是如此了,娘娘!西侧没有地龙的房屋阴冷潮湿,昨夜又刮了风,世子一定是冻病的!”
  恰在此时,一早便被太监带到东侧殿的薛晏,正好走进门来。
  隔着堆金积玉的两进大房间和层层叠叠的纱幔,君怀琅这幅面色潮红,眼眶通红,神情委屈的样子,正撞入了他的眼中。


第14章
  君怀琅此时稍醒来了些,也能看清此时房中的情形。
  他看到淑妃满脸泪水却松了口气的模样,看到跪在地上的太医绝处逢生的惊喜,也看到了点翠神情不自然地转身就要出去,似乎是要装傻,赶在淑妃收回成命之前,去将她方才的吩咐办了。
  君怀琅立刻叫住了她。
  “点翠姑姑,我有些渴了。”他哑着嗓子说道。
  他此番算是隐约发现了——装傻示弱虽说卑劣,但确实好用。
  点翠被他喊住,只好尴尬地转身,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殿下总算醒了,可让娘娘担心坏了。”
  “只是吹了风罢了。”君怀琅说着,慢慢地小口啜饮了半杯水,接着佯作疑惑地问道。“点翠姑姑,你刚才要去哪儿啊?”
  点翠顿了顿,看向淑妃。
  淑妃知道君怀琅只是冻着了,心下松了口气,也不想让他听到那些阴私。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只是让她领太医去开药方罢了。”
  说着,她还斜了太医一眼:“还不快去?”
  太医如蒙大赦,连连应是,从地上爬起来,对点翠笑得见牙不见眼:“还请这位姑姑带路。”
  点翠暗地里咬了咬牙,带着他出去了。
  这时,守在门口的宫女才敢小心翼翼地说:“娘娘,五殿下和郑总管到了。”
  淑妃擦干净眼泪,淡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宫女连忙应是,这才让两人进来。
  “昨天夜里,是怎么了?”淑妃问道。
  薛晏没说话,郑广德站在旁边也不敢说话。没多久,淑妃就不耐烦了,拿起旁边桌上的一个佛手瓜便砸向郑广德:“哑巴了?”
  君怀琅连忙要开口。他有些急,喉头一紧,便又咳嗽了起来。这次倒不是装的,咳得他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眼中也浮起了泪。
  淑妃连忙去看他。
  一双冰冷的、向来冷眼置身事外的琥珀色眼睛,也不自觉地落在了他身上。
  接着,君怀琅暂且止住了咳嗽,哑着嗓子,先笑着安慰淑妃:“没事,姑母,就是嗓子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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