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瑾登基两年,虽然以雷厉手段处理了很多异党,但毕竟这些人树大根深,如果全清,则会动摇朝廷根本。
所以这两年来,君怀瑾时不时就会经历一场这样的暗杀,虽然他已经极为小心,但还是免不了会受伤。
“我叫元宝去取药。”
沈渔将元宝叫了进来,吩咐他去得意武馆,找师兄拿伤药。然后打了盆水,小心翼翼的帮君怀瑾清洗伤口。
“小渔,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君怀瑾疼的脸上都是汗,但还是握住了沈渔的手,满眼都是满足。
“外面不比宫里,就算是一定要出去,也要带些暗卫。”沈渔任由君怀瑾握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让他减轻一些痛苦。
君怀瑾听着心里暖暖的,手握的更紧了,“很快,就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沈渔将君怀瑾的伤口清理干净,元宝也拿着药回来了,沈渔将药撒在君怀瑾的伤口上,重新将伤口包扎好。
“这药会有些疼,不过效果却很好,你忍一晚上,明早就好了。”
“小渔,这好像不是有一点疼啊。”饶是君怀瑾觉得自己的忍受力已经超凡了,但还是觉得这种痛十分严重,甚至已经疼到无法站直身体的程度。
“你伤口上的毒十分烈性,用药自然也要烈性一些,这药十分珍贵,我师父只有这一瓶,给了我师兄,如果不是看在我的关系上,我师兄是绝对不会把这药拿出来的。”
“小渔真厉害。”君怀瑾笑着摸了摸沈渔的头,自己家的人,怎么看都最好。
沈渔扶着君怀瑾在床上躺下,君怀瑾用力拉住了沈渔的手指。
“小渔,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我疼的睡不着。”
君怀瑾的语气虚弱的不行,但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未减。
沈渔当然知道这一出几分真几分假,但君怀瑾要不是真的难受,也不会示弱,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也不愿意惹他不开心。
“好,我不走,你睡吧。”沈渔就势坐在君怀瑾的床边的椅子上,靠坐着小憩。
“我们一起吧,床这么大,我不碰你。”君怀瑾继续得寸进尺。
“臣看皇上倒也不怎么疼,既然这样,臣告退。”沈渔说着就要起身。
“别走。”君怀瑾忙拉住沈渔,“我是觉得椅子那么硬,太不舒服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让人再搬张床过来。”
看着君怀瑾苍白的脸色,沈渔还是心软了,“不用那么麻烦,快睡吧,等你睡着我就走了。”
“可是。”君怀瑾还想再说。
沈渔一个凌厉的目光扫过,君怀瑾立马改口,“那好吧,我快点睡,你也要早点回去休息。”
看着沈渔点头,君怀瑾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面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渐渐的松了松握紧沈渔的手。
半晌,君怀瑾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
元宝上前,凑到沈渔耳边, “沈大人,皇上应该已经睡熟了,您也快回去休息吧。”
沈渔点点头,“你去休息吧,这药性烈,我再呆会儿,这些天辛苦你了。”
“沈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我不时常在京,贵妃那边,还得靠着公公多照顾了。”
“怎么,沈大人要走?”
“可能吧。”沈渔点点头,“公公先去外边眯一眯吧,有事我叫你。”
天色渐明,沈渔揉了揉迷蒙的双眼,药劲差不多过去,君怀瑾睡得还沉,沈渔便起身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打开殿门,就看见淑妃端着一个盒子,等在大殿外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便是一阵尴尬。
沈渔自然不能透漏君怀瑾受伤的事情,但又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在皇帝的寝宫里呆了一晚上。
淑妃的眼神渐渐的变成了鄙夷,显然她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沈大人早啊,昨晚皇上睡得可还好?”淑妃冷哼一声,刻意这样说让沈渔难堪。
沈渔一身清白,也不理会淑妃的奚落,躬身答道:“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站住。”淑妃大喊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本宫问你问题你敢不回答?”
淑妃是如今太后的养女,透过太后的关系被硬塞在君怀瑾的后宫里,太后做主封为淑妃。
君怀瑾的后宫本就没什么人,更没有能和淑妃的后台比肩的,因此,她在后宫里,可谓说一不二。
沈渔停下脚步,虽然不愿意和淑妃再多纠缠,但也知道淑妃的背后是太后,不给淑妃面子就是不给太后面子,毕竟沈若还要在宫里生活,实在不愿惹太多麻烦。
“一会儿等皇上醒了,娘娘亲自进去问问皇上不就知道了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宫问你,你就必须回答。”淑妃不依不饶,沈若怀孕,她本来心里就有气,但她不好直接发作沈若,这会儿就趁机会全发泄在沈渔身上。
看沈渔不说话,淑妃气势更胜,冷笑道:“姐弟共侍君主,可真是千古奇闻呀,真不知道你们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妖孽,真是不要脸。”
“还请娘娘慎言,须知祸从口出。”沈渔冷声警告。
元宝听见声音忙跑了过来,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忙想办法转移话题:“娘娘可小着点声,皇上和沈将军谈了一晚上西北的战事,这会儿刚睡下。”
淑妃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少给他打掩护,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还成我的不对了?”
“小渔。”君怀瑾不知什么时候从殿里走了出来,满心满眼都在沈渔身上,像是没看到淑妃一般。“你一晚上没睡就别折腾回去了,直接在朕这里睡一会儿吧。”
\"皇上。\"淑妃忙换上一副笑容,俏生生的端着手里的食盒,“这是臣妾天没亮的就为皇上熬的雪菜肉丝粥,足足熬了两个时辰,臣妾知道皇上天天日理万机,早上起来,胃里最是空乏,吃这个正好。”
“这粥对胃好?”君怀瑾着重问了一句。
淑妃大喜过望,往常君怀瑾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甚至都不和她说话,这次竟然对她送的东西感兴趣,她连忙说道:“当然,这粥是臣妾亲自选的米,甜糯可口,对胃是最好的。”
“不错。”君怀瑾点点头。
淑妃脸上透着掩藏不住的喜悦,沈若有喜,她嫉妒的不行,这样看来,或许她也能够有机会了。
君怀瑾让元宝端过淑妃手中的食盒,“小渔,既然这粥对胃好,你就先喝了粥,然后再休息吧。”
听完这话,淑妃脸都绿了,看着君怀瑾对沈渔关切的眼神,她恨不得把上前把沈渔撕了。
“皇上,这是臣妾特地为您准备的。”淑妃不死心,企图君怀瑾能过回心转意。
君怀瑾没再搭理淑妃,拉着沈渔转身回到了殿里。
“皇上。”淑妃还在不死心的叫喊,十分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娘娘。”元宝看不下去,说道:“来来往往的宫人这么多,娘娘大呼小叫的,让人看了有失体统,皇上一会儿还要准备上朝,要是耽误了,怕是太后也会说娘娘不懂事的。”
淑妃高高兴兴的准备了一场,本以为能得君怀瑾的青眼,哪想到最后落得连一个太监都能教训她的地步,心中十分不甘心,但也只能讪讪走了。
乾元殿里。
君怀瑾打开食盒,那碗雪菜肉丝粥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这是淑妃娘娘给您做的,我吃了不太合适吧?”
“她人虽不怎么样,但这粥看着还不错,快点吃了,好去睡觉。”
沈渔知道拗不过君怀瑾,也就不再推辞,接过粥吃了起来。
“淑妃毕竟是太后的人,皇上总要做做样子的,太后现在在朝中还有些人脉,我们没必要和她起冲突。”
君怀瑾只是笑笑,“安心吃吧,你这一大早上的,又是太后,又是淑妃,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了。”
“师兄的药自然是没问题的,况且看皇上脸色红润,想必毒已经去的七七八八了,实在没必要问些废话。”
“可是你不问,我怎么能知道你已经留意过我的情况了呢?”
沈渔一愣,有点没明白君怀瑾的意思。
君怀瑾也觉得这句话有点像是个对丈夫撒娇的女人。
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我以前只知道你师父武功高强,没想到对药毒了解的也如此透彻,以后倒是可以请你师父来,给太医院这些老头子上上课。”
“我师父闲云野鹤,肯定是不会愿意来的。”
“闲云野鹤吗?”君怀瑾笑道:“若是真的闲云野鹤又怎么能将消息网遍布南北西东四国,很多连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师父都清楚吧。”
“皇上不知道,其实师父做这些,另有隐情。”沈渔喝完,将碗放下,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
君怀瑾看他吃完,又看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忙让元宝给沈渔准备床铺。
“好了,隐情以后你再跟朕讲,快去好好睡一觉吧。
☆、第 6 章
沈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沈贵妃宫里派人传话,让沈渔晚上过去吃。
早几日沈渔便和君怀瑾说要搬到宫外的府里住,君怀瑾以年久失修为由留他在宫里再住几天。
沈渔也没坚持,毕竟他刚来到北乾的时候修的那个府邸,有快十年没有住过人了,不修缮一下确实不行。
沈渔不喜欢人跟着,便捡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朝着沈贵妃那里闲走。
走着走着,沈渔便走到了一处萧索的宫殿,里面还隐约能听到一些人声。
沈渔有些奇怪,这里荒草丛生,十分破败,只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能够勉强通过,这里难道还有人住吗?
君怀瑾登基之后,便遣散了先帝留下未生育过的宫嫔,这里应该不是某个冷宫娘娘的居所。
这种宫闱秘事沈渔实在不想参与,但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什么人?过来陪我玩。”
破败的宫殿里跑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有些胖,脸上还挂着不合年纪的婴儿肥,一双眸子懵懂而迟钝,这个眼神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成年人。
身后的宫女急忙跟着,生怕他摔倒,然而他竟像是充耳未闻,心智似乎还只是个几岁的孩童。
那宫女出来,一抬头,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渔。
“是沈大人吗?”宫女试探的问道。
沈渔也认出了面前这个心智不全的男人,他就是先帝朝的废太子君元胥。
“你认得我?”沈渔皱眉。
那宫女点点头,“沈大人以前进宫的时候,我远远看过。”
毕竟是先皇后宫里的宫女,衣着虽然显出水洗的旧了,但却干净雅致,清秀的面庞上画着素淡的装,得体的不像是服侍一个疯傻的男人。
“殿下住在这里吗?”沈渔好奇的问道,君元胥虽然疯傻,但毕竟是先帝嫡子,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
宫女摇摇头,“皇上给王爷安排了住处,只是王爷不喜欢陌生的环境,这里是王爷从小住的地方,所以他时常到这里玩,天黑了才回去,我是从小伺候王爷的宫女,所以王爷只让我跟着。”
君怀瑾给他安排的地方再好,也不过是个好一点的监牢罢了,君元嘉虽说疯傻,可也能感受的到,沈渔不禁有些唏嘘。
“虫子,虫子,我讨厌虫子。”君元嘉突然跳起来在地上乱踩,“我的香包,我的香包呢。”
“在这儿,殿下快吸一吸。”宫女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放在君元嘉的鼻子前,君元嘉猛吸了几口,然后将香包挂在了腰间。
沈渔震惊的长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君元嘉腰间的那个香包。
那个刺绣的香包,上面的飞龙图案,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师父喜欢用小香囊装些药丸,沈渔还曾好奇的问过师父,龙的图腾乃是皇家御用,私自用有龙图案的东西,难道不怕惹麻烦吗?
师父只是玩笑的说,自古以来,龙都是四足,而香袋上刺绣的则是六足,而且还生有两翅,并不是龙,这个图腾是祖上世代相传,用也不过是个纪念而已。
当时沈渔也没有多想,毕竟师父闲云野鹤,他住的地方,极少来外人,而且又只是在自己住处用用而已,不会有什么事。
也就是因为这个飞龙的图案十分特殊,沈渔才会一眼注意到君元嘉的香囊,上面的龙纹也是两翅六足。
不过,或许可能刺绣的宫女自创出这样的图案,刚好和师父的相似,虽然沈渔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沈渔也实在很难把师父和君元胥联系在一起。
沈渔忽然想起了之前和君怀瑾的对话,自己说师父闲云野鹤,君怀瑾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屑,不过当时自己并未仔细留意。
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师父这件事。
“殿下就是这样,时好时坏的,总要经常闻闻这个香囊才能安静下来。”
“这个香囊,里面是什么?”沈渔想问这香囊的来历,但又觉得有些唐突,只好试探着问些别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宫女讳莫如深,显然是不愿多谈。
这让沈渔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虽然还想再问,宫女却打断了沈渔的话。
“沈大人,殿下即使什么都不做,他的身份也会给他带来无限的麻烦,因为他的身份,他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正常人的生活,就算疯了傻了,也不会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