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陈杂

作者:陈杂  录入:12-07

  “没有,不放香菜就成。”魁梧男人又看了看缩在后面的阿符,放低了声音道,“对不住啊,俺不是有意吓你,别往心里去。”
  阿符探出头,有些磕巴地答道:“不,不打紧。”
  关上门,带路的伙计把食盒交到阿符手里,“拿去厨房,告诉掌勺师傅,客人不吃香菜——我们这儿管它叫芫荽,让快些重做一份。”
  “原,原来香菜就是芫荽。”阿符低下头不敢看他,“哥,我又给你添,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的,往后遇事要机灵些,若真碰到脾气暴躁的,应付不来就跑。”带路伙计把他的衣领整理好,“去吧,我这还有几位客人要招呼。”
  阿符点头,提着食盒快步从走廊末端那侧的楼梯下了楼,往后院厨房奔去。
  伙计把闻灼他们领到楼上房间,把房门钥匙交给他们,问过有无别的吩咐后,才转身离开。
  秦纠因着晕船,这两日都睡不好,进屋便解了外衫,直扑到里间床榻上,卷着被子会周公去了。
  闻灼低声对杨程道:“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你也歇一会儿,那床够大,睡两个人应该……”
  话未说完,杨程便果断回道:“我打地铺就行。”
  闻灼轻笑,“到傍晚记得叫醒他吃饭,不然他能一直睡到明天。”
  杨程点头应了。
  闻灼与严恪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倒不觉得困,只是身上乏累,便将门边悬挂的铃铛拉动三下,很快就有送热水的伙计来敲门。
  此时严恪坐在桌边,用布帕仔细地擦拭横刀,他的发髻略有些松,耳侧有碎发散落。闻灼倚在门边看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梳妆橱柜找来木梳,踱到严恪背后,伸手解开他头顶的束发带。
  严恪面带疑惑地仰头。
  闻灼晃了晃手里的束发带,“它有些短了,我给你换一根重新束起来。”
  严恪便顺从地垂下头,任由闻灼施为。
  他的头发浓密绵软,用梳子略梳了几下,就能齐整地拢成一把,闻灼又从袖袋里摸出那根严恪从鹰隼爪下抢回来的暗金色发带,手法不甚熟练地将他的头发束好——毕竟这还是初次为别人束发,闻灼问道:“会不会觉得太紧?”
  “不会,正合适。”
  闻灼伸出食指轻戳着他的发髻,“我有个猫眼石制成的小冠,下次拿来给你戴上。”
  严恪眯眼笑起来,眸底闪着的光采比猫眼石还要夺目。
  伙计提着木桶来回几趟,一刻钟的功夫已把屏风后的浴桶装到半满,他犹豫了片刻,试探地开口询问:“客官,这些水一个人用已很足够了,若是二位要共浴,我便再添些水进去。”
  闻灼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摆手道:“多谢,今日就不必了。”
  伙计眨眨眼,了然地点头。
  待伙计关上门离开后,严恪感叹道:“这家客栈里的伙计个个都叫人印象深刻啊。”
  有的老练精明,有的青涩木讷,还有的体察入微、格外有眼色,也难怪这里能成为南都最大的一家客栈。
  行李还未送来,闻灼这会儿要沐浴,便下了楼去到后院车棚,准备先把装着自己衣物的皮箱拿出来。稍显拥挤的车棚里仍停放有不少马车,几人来来往往忙着卸货,粗看过去也分辨不出究竟哪驾是他们租下的。所幸客栈有专门管理车马停放的人,闻灼找他报了房号,那人查过登记簿,说是停在后排左数第二个位置。
  离那处最近的伙计热心地过来帮忙,他动作利索地解开绳套。
  “最顶上那个,”闻灼站在他身旁提醒道,“灰褐色的箱子。”
  他身材高大,一伸手便把皮箱拿了下来。
  “有劳了。”闻灼接过来,向他道谢。
  “不必客气。”伙计低垂着头,目光略显拘谨地始终朝下看,转身要往外走。
  闻灼却叫住了他,微笑着询问:“可否把旁边那个箱子也取下来?”
  那个樟木箱里装满了药材,很有些份量,闻灼请他帮忙把木箱搬上楼,看他有些犹豫的样子,闻灼又说可以多给银钱,只先搬这一趟,不会妨碍他接着做其他事。
  伙计还是答应了。因着这个大箱子,他们走的是另一侧专门供客栈伙计上下走动的楼梯。闻灼走在他身侧,装似无意地挨近他些许,闻灼皱着眉轻轻吸了吸鼻子,的确什么气味都没有。行至三楼的楼梯口时,正巧又碰见了提着食盒的阿符。
  闻灼朝阿符笑了笑,“待会儿也是你送饭菜到我那里么?”
  阿符摇头,“我今日只在这层送餐,四楼是辉哥。”
  “这样啊。”
  阿符红着脸鼓起勇气问道:“客人你也不吃芫荽……不吃香菜么?”
  “嗯,菠菜和莴苣我也不喜欢。”
  “记住了,待会儿我会告诉辉哥的。”阿符说着,探头看了看抱着木箱站在阶梯上的人,见他衣着打扮也是客栈里伙计的模样,只是一直偏头侧立在那儿,阿符看不清他的脸,也分辨不出是谁,就没同他打招呼。
  察觉到阿符看那人时的困惑神情,闻灼勾唇,笑着向阿符道了谢,继续往楼上走。
  听见脚步声,严恪打开房门,却见闻灼与一个面生的高大伙计一起回来。闻灼明明是去拿换洗衣物,怎的把装药材的箱子也给拿上来了,严恪心下觉得奇怪,面上却不显,只淡声道:“这么个大箱子,早说让我同你一起去了。”
  “所幸这位大哥肯帮忙,”闻灼伸手碰了碰严恪的手臂,又转身指着屏风旁的墙角,对伙计说道,“放那儿就成,辛苦了。”
  伙计大步走过去,将木箱放下,待他直起腰转过身来,一把闪着冷光的刀刃已抵在他的颈侧。
  闻灼方才触碰严恪时,食指在手臂内侧轻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的暗号。
  伙计背脊绷直,两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奉劝你不要动手反抗,闹出大动静对谁都没有好处。”闻灼反手把门关上。
  “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伙计满脸疑惑惊怒。
  闻灼并不想与他争辩,直接打开了手里的皮箱,箱缝处躺着一张薄薄的信笺,闻灼拿起那张信笺,念出上面的内容,“回京城去,莫多管闲事。赵。”
  字迹并不熟悉,但这个如此隐秘地传信叫闻灼离开南都的赵,除了是赵巽,闻灼想不出其他可能。
  伙计,准确的说是赵巽派来传信的属下,此时也再无伪装的必要了,他面色平静地沉声道:“闻公子。”《$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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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3 章

  闻灼示意严恪收回横刀。
  “在下伍宿,是王爷的随侍护卫之一。”他向闻灼拱手行礼,“可否请问闻公子,是如何这样快就发现了我并非客栈伙计?”
  “你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了,这家客栈里的伙计各有分工,柜上给人领路的伙计身上沾着沉香烟气,送餐的阿符带着油盐菜香,送热水的伙计则是炭火味,但我从你身上却嗅不到任何气味,这便与一个整日在车棚做事的伙计很不相符,加上客栈里其他伙计对你很不熟悉,更印证了我的怀疑。”
  伍宿受教地点头。
  闻灼走过去,两指夹着纸笺晃了晃,玩味地道:“用一张纸几个字就想打发我离开?本以为你家王爷挺了解我的。”
  伍宿沉默。
  “除了这个,你家王爷可还有别的话要传达?”
  伍宿摇头,仍旧沉默。
  闻灼眯眼看着他,“你是不肯向我透露消息,还是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咳,我并未预料到会被发现身份,也不知道当面对着闻公子你说什么合适。”伍宿面带尴尬地老实回答,“王爷并未指示我做这个。”
  “他倒真是厉害,能把你们这些曾经的皇城司精锐□□得如此唯命是从。”闻灼轻笑,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个问题,甚至并未得到答案,就这样轻易地让自己离开,伍宿对此显然有些惊讶。
  桌上放着一只铜制的香炉,闻灼揭开炉盖,用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沉香,接着把信笺丢进去,白纸黑字很快化成了一撮灰烬,他低声道:“他身边需要护卫,尤其在此时此地。”
  “多谢公子体恤。”伍宿拱手行礼,随即转身离开房间。
  待脚步声远地听不到了,严恪才开口道:“可要通知皇城司,让他们派人跟过去?”
  京畿皇城司的一队人乔装成商贩,就守卫在楼下的客房。
  “不必,还不是时候。与其费力追踪寻找,我更愿意等他主动找上门来。”闻灼显然另有打算。
  严恪点点头,“听你的。”
  闻灼走到屏风后,伸手撩了一把浴桶里的水。
  严恪从皮箱里取出更换的中衣,给他放在浴桶旁边的圆凳上。耽搁的时间有些长,水面上原本蒸腾的水汽已变得稀薄,严恪皱眉问道:“水可还热着么?”
  “正合适,只是不能泡那么久。”闻灼正解着外衫系带,沾了水的手指抚过领口和腰侧的衣衫,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偏头却见严恪仍站在那儿。闻灼微微挑着眼看过去,半真半假地调笑道,“不如,让伙计再送些热水过来,我们两个共浴试试?”
  “不,不用了,你快些洗,别着凉。”严恪红着耳尖转身走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抵达南都的第三天,日头从午时起便被逐渐堆积的层云遮蔽,天色愈发阴暗,闷沉沉的没有一点风。黄昏时分,城内街道上驶来一架不起眼的马车,跑地不快不慢,从八方客栈出发,沿着南都城街道已这么跑了两刻钟,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到哪里去。
  赶车的是伍宿,车里坐着的是闻灼,皇城司那队人按闻灼的指示留在客栈,并未跟随。阵阵疾风忽然刮起来,裹挟着豆大的水滴,雨势很快变得密集,窸窸窣窣地敲在车顶上。街边的房屋里渐次亮起了灯烛,道路上已是一派空旷,只偶有一两个在屋檐下避雨或是匆匆往家门跑去的行人。伍宿倒是早就把蓑衣斗笠穿戴好了,驾着车继续在雨幕中前行。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伍宿拉紧缰绳,勒住了马车,在路边停下来。闻灼推开半边车窗,便见前边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两个人,一人提灯撑伞,另一人裹着披风,手里像是抱着什么。待两人又走近些,闻灼才看清,裹着披风的那个正是赵巽。
  闻灼上一回见他还是在上元节前,乍看过去便觉得他比印象中又高了些许,身形修长高挑,与皇帝相比,赵巽的容貌更加肖似先帝,笑着时英俊明朗,眼角泛起细细的笑纹,不笑时则很有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
  赵巽坐进车里,把披风和怀里抱着的木盒放在旁边。
  注意到他的手背和袖口处被雨水沾湿,闻灼立即递了方帕子给他。
  赵巽伸手接过来,他瞥了闻灼一眼,“做什么一直用黏糊糊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是太久没见你了。”
  赵巽偏过头向着窗外,沉声道:“王府大门一直开着,你可从没进去过。”
  “相府大门也一直开着,这两年你也再没进来过了。”
  马车缓缓跑动起来。赵巽抿着嘴沉默一阵,换了话题,“我自知瞒不了皇兄太久,却不曾想竟会让你来找我。”
  闻灼浅笑道:“陛下的原话是,不管他与南都残党来往是为了什么,总之没可能有谋逆作乱的心思,绑也好捆也罢,把人安全地带回来即可。”
  “就凭京畿皇城司那些人?我若不主动来找你,他们怕是连半点影子也查不着。”赵巽哼了一声,“况且你现在可是独自一人,指不定谁被绑呢。”
  “绑了我对你能有什么好处。”闻灼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是打定主意不肯就这么回京?”
  赵巽点头,“你自回京去,不必管这里的事。”
  “那可不成,同你一起安全回去,我才能向陛下交差。咱们打个商量,王爷你与南都的残党势力接触自然不可能是因为闲得无聊,无非是想借机将他们连根拔起,你有你的谋划,我绝不妨碍,只是希望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至少得让我知晓你的处境安危。”
  赵巽的眼睛转了转,试探道:“若让你参与此事,你保证听凭我的安排?”
  “当然。”
  “这可是你说的。”赵巽终于露出个笑脸,“他们已经约了我会面,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伍宿会到客栈接你。”
  “你要直接带我一起去见摄政王残党,”闻灼狐疑地问道,“那我应是何种身份,才能顺理成章地与你同行且不叫他们起疑?”
  赵巽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闻灼,“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放心,他们绝不会怀疑。”
  闻灼又追问了几句,赵巽却怎么也不肯透露他的计划。
  马车绕着南都城外围的街道继续行驶着,车轱辘碾过一段不甚平整的路面,一阵颠簸,这是城门附近那段河底石铺就的道路,马车拐了个弯,换了另一条路线往回走。夜色渐深,风雨已变弱许多,只飘着些稀疏的雨丝。
  闻灼掩嘴打了个呵欠,想起前日收到的那张纸笺上的陌生字迹,便顺嘴向赵巽问道:“你何时写起了行草字?”
  “在王府时跟着皇兄指给我的那位夫子学的。”
  “难怪我没认出你的字迹,”闻灼半是感叹半是埋怨地道,“都是因着这两年你再没给我写过信。”
  “好端端的我为何要特地写信给你,又没有什么重要事情,”赵巽用手指绞着那张帕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连递给宫里的折子都不是我亲自执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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