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徐谦将兔子一提,勉强算是展示了一番。
徐贞与儿子按辔徐行:“刚刚你回答帝君的话可是真?”
“是真。”他是真不想去做官,至少现在不想。
“你这一生还是要出仕的,早来,为父与朝中各位兄长还能照顾扶持你,老师年迈,凌儿之后怕是不会再收学生了,你们几个是老师最后的希望,不可任性妄为啊!”
徐谦低头:“谦儿知道,只是俞儿骄纵,凌儿年幼,谦儿放心不下。”
徐贞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那便再等几年,我本意也是如此。”
话没几句,身后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谦儿”,徐谦拉了拉缰绳,转头一看:“将军!”再一看,可不止李定捷,李未也在,徐谦立刻拱手行礼,“知夜君。”
两人策马跟上,几人相互行过礼,李定捷便说起了徐谦的近况:“舅舅已有快两年没见过你,加冠后就是大人了,你母亲定是开心的!”
李未并不言语,只静静听着。
“谦儿未能长伴母亲膝下,实在有愧。”
“哪里来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必是要纵横天地,成日呆在家中,算什么样子?”
徐贞轻笑:“你舅舅驰骋沙场惯了,莫说家里,便是安南也留不住他。”
徐谦不语,只听着两位长辈说话,慢慢地落在了后面。没曾想,李未竟也只跟在后头,朝他道:“你那师弟,胆量过人!”
徐谦一惊,以为李未是要来问罪,当即垂头道:“是学生管教不严的缘故,若是帝君和知夜君要降罪,学生会一力承担。”
李未轻笑,像桃花瓣在绵绵的春雨中颤动:“我说的,不是今天的事。”
不是今天的事?徐谦茫然:“那是······”
李未却不再说,朝前面两人打过招呼后便疾驰出了林子,侍从看到知夜君出来,立刻上前牵马。李未不等马停稳,便利落地一跃而下,稳稳站在地上:“帝君在何处?”
☆、平生守仁义,所疾为狙诈(陆龟蒙)
关仲阔心中始终对这位帝君有嫌隙,今日打猎也没有一同进林子里去,只在外头无所事事地徘徊着。
谁知过了不久,竟远远瞧见唐元陪着李道恒回来了,奇怪得很:这昏君不是最爱玩乐?特地搞了一出春猎竟不玩么?
还没有腹诽完,又见着那帐帘掀开,唐元径自离开了,还遣散了帐外看守的人。
哼,一个人呆在里头,万一出点什么事都来不及······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关仲阔竟是动了他想,是啊,人都被遣走了,即使出点什么事也来不及,岂不是他报仇的好时候?只是巡防的都是林广的人,未必会让自己进去······
哼,林广,想到这个人,关仲阔的火气越发压不住了。林广是大楚郎中令,位列九卿,负责管理宫廷侍卫。平日就和唐元一左一右地捧着李道恒,上回孟孙的事还是他亲自去办的。
东风扑到他脸上,还带着些许湿气,不过营帐都是新从仓库中取出来的,干得很,东风吹过去,倒也不必很久,只是若火烧得太慢,还没起势就要被扑灭了······
关仲阔停住了脚步,寻思甚久。
颜俞从进入这个营帐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他虽然是第一次单独见李道恒,但是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颜俞却读得明白,知道自己身陷险境,却也不慌张:“你叫我来干嘛?”
李道恒斜觑颜俞,看他这毫不害怕的样子就知道今日定然不亏,这样的人,还得他心服口服,若是强要了他,反倒没意思了。“予是帝君,想叫你来便叫你来。”
“叫我来问罪吗?不过就是早上没回你话而已,帝君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居然还是个孩子,李道恒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也不干我老师和我兄长的事,但是我很怕疼的,你一打我我就哭了。”颜俞本想拖延时间,不过一想也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他摘了桃花就被一个叫林广的人带过来了,那人一双眼睛斜觑着他,仿佛在打量什么器物,还差点要把他打晕,他威胁说要在帝君面前告状才逃过一劫,这会营帐里就两个人,干脆溜到底算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谁舍得打你?”李道恒看着他亮汪汪的丹凤眼,一委屈双眼里含满了情,撩得他心头一颤一颤的。
“舍得啊!”你没见徐怀谷打我的时候多凶,“老师就打我。”
“那是你不听话了。”李道恒笑,“不过予不会打你,你要什么,予都给你。”
颜俞挥挥手上的桃枝,就势隔开了李道恒准备伸过来的手:“桃花。”
看他那天真无邪的样子,李道恒也不知他是单纯还是故意,只觉得这人更有趣了:“予把整个安南的桃花都赐给你!”
颜俞手腕一紧,已然是被李道恒握住了,再看李道恒淫气十足的笑,颜俞活生生给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用力把手抽了回来,假装看不懂似的回答他:“不要那么多,漂亮的桃花,一枝就够了。”
“说得在理。”李道恒没被惹怒,反倒伸手去蹭颜俞的脸,“美人也一样,一个就够了。”
颜俞都开始犯恶心了,一想到这手等会可能还要脱自己的衣服,他就慌得不行,眼神里的天真也泄了七八分,胡乱攀扯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李道恒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心想孩子就是孩子,连装也装不久,心中不免得意,贪婪的眼神直盯着他的脖子,视线仿佛要从脖子伸进里头去似的:“予也饿了,不如你先伺候予吃吧。”
“我不会伺候人的,我叫人来吧。”
“这里没有人,人都被予遣退了。”颜俞微微失措的模样,实在令他爱不释手。
人确实都被遣退了,全在外头远远地候着,李道恒说够,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以至于李未要见李道恒的时候还被林广拦住了:“知夜君,实在对不住,帝君有令,若是我将你放进去了,恐怕难辞其咎。”
李未冷笑一声:“林广,要是我没记错,你当年不过卫岚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副手,要不是靠着捏造证据构陷了卫岚,也不知这郎中令如今是谁。不过郎中令这一身皮还是有用的,你现今也有那么一点狗仗人势的意思了。”
“你!”林广自然是愤怒,不仅愤怒他说实话,还愤怒他把实话说得这么难听,不过一想,倒也不必怕他,不就是被封了一块地的贵族么?“知夜君这么说倒也没错,只不过我与知夜君一样,都仗的帝君的势,知夜君也未必高贵得到哪里去!”
关仲阔远远看见知夜君被林广拦住,两人仿佛起了争执的样子,当下想出去,却又一顿,终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里面除了帝君,到底还有谁?”李未心下已有答案,却还不敢相信。
“知夜君的身份,恐怕不宜过问帝君的事吧?”
不宜过问!李未心头怒火炸起,突然出手将林广双手扭至背后,一脚踹向他的膝窝,林广一声闷响跪在地上,士兵们见状,纷纷上前拔刀,李未一瞪,又吓去不少人:“说!”
不远处的关仲阔气息一窒。
傍晚时分,狩猎结束,为防晚间有人趁机寻衅滋事,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林子,只有士兵在里头收捡猎物。外面已然支起了营帐,帝君的营帐处在中后方,周围一圈都被保护了起来,往外扩展开来,则是臣子与世家公子们的营帐,最外头才是普通士兵的帐子。帐内帐外火光陆续亮起,清算猎物的,烤肉吃肉的,甚至还有投壶和玩六博的,到处都热热闹闹。
徐谦一出林子,便有人告诉他,他今晚和颜俞住一个帐,可前去休息,路上看见颜俞的马孤零零茫然地走着,心想颜俞应是回来了,便顺手将马牵到营帐附近。
但是他并没有见到颜俞。
“颜公子呢?”徐谦满怀欣喜与期待归来,却见帐中空空如也,再到帐外环视一圈,一切如常,只不见颜俞的身影,徐谦心里冒出些焦虑与担忧的苗头,随手抓来一个护卫问,“颜公子可回来过?”
这护卫本是巡防这一带的,对情况极为了解,当即回答:“回徐公子的话,不曾见到颜公子。”
徐谦这下可慌了神,林中所有的人都已回来,只剩下士兵在清理猎场,回收猎物,可是颜俞呢?忽然间又想到今日知夜君说的话,难不成俞儿从前得罪过知夜君如今被抓去算旧账了?还是在林子里出了什么事?不祥的念头在脑海中一出现,徐谦立刻将其驱赶出去,飞奔两步,身形流利地跨上马,朝林子冲去。
若是换做别的事,颜俞定然是不会怕的,但是李道恒想要自己,说什么也不行,就算他没有和徐谦互许终身,也绝不会把自己交给一个无耻的男人。颜俞顿了顿,正要说话,却重重吸了两下鼻子:“什么味道?”
颜俞本来怀疑李道恒要迷晕自己,但是这味道实在太过明显,呛鼻得很,像是东西被烧焦了,而且这味道分明是从外头飘进来的。颜俞变色,猛然站起:“起火了!”说罢便要跑,却被李道恒一把抓住:“你想什么呢?这会正是烤猎物的时候,哪能不起火?”
他也该烤一烤他今天的猎物了,李道恒两眼放光,抓过他的桃花往旁边一丢,整个人不住往颜俞身上靠,颜俞要躲,却被死死圈住,脑中竟是出现了癞皮狗伸出沾满口水的舌头往他脸上舔的场景。
太恶心了!颜俞使出了浑身的劲要推开李道恒,无奈他力气不足,几番推搡之后竟是被李道恒压在了地上:“你要是愿意在这里,予也随你。”
李道恒开始动手解颜俞的衣带,颜俞双腿不住往上踢:“你放开我!”
“怎么可能放开你呢?”李道恒感到身下裤子渐渐松了,竟是被颜俞踢的,虽说有几脚真是踢得他想对颜俞动手,但还是忍了,“你这么着急啊?”
眼看着最后一件衣服也要失守,李道恒身下已经硬得不行,颜俞终于哭出了声:“你这个禽兽!放开我!别碰我!”手脚也挣扎得更厉害。
李道恒被他闹得更兴奋了,一只手按住他,一只手伸到腰下解裤子,颜俞挣扎不得,连咬舌自尽的念头都有了。此时,营帐背后一角漫起了灰蒙蒙的烟雾,火烧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但这两人一个太兴奋一个太害怕,谁也没有注意到,直到外头响起一声尖锐的“起火了”。
两人动作都停了片刻,颜俞趁机在李道恒手上狠狠咬了下去,李道恒猛地给疼清醒了,看清楚眼前这人,竟也没有太多怜惜,一个耳光抽在颜俞左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颜俞嘴角慢慢渗出了血丝,李道恒下手很重,一个耳光里全是怒气,颜俞还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
“今天就算这一片全烧成灰,予也要办了你!”李道恒恶狠狠说道,完了又开始扒颜俞的衣服,只是这一回上手多了几分凶狠,颜俞的内衣“嘶啦”一声,被撕去了一块。
颜俞几乎是绝望了,看着营帐后逐渐燃起的火光,竟想,他要跟李道恒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倒是要看看收藏什么时候才能动一动!
☆、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严恽)
却说徐谦一路奔至林子,林外士兵一见这阵势,还未看清来人是谁,远远便打手势叫停,待得他停在跟前,才解释道:“徐公子,帝君有令,收猎后不可再进入,如今只有小人们在这里收拾东西了,您有什么吩咐?”
徐谦必不能说颜俞还在里头,回头帝君若是怪罪,他担不起,况且他也不能确定颜俞是否真的在,只好打个马虎眼:“我落了重要的东西在里头,须得亲自去找,烦请通融一二。”
未待徐谦有动作,那士兵已伶俐地往马前一站,意思很明白,接着才赔笑道:“徐公子,您可不能为难我们,您要找什么,说出来,我们跟着找就是了,您这么一进去,我们怎么跟上头交代呀?”
时间不等人,每在这里啰嗦一句,颜俞的危险便多一分。徐谦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找到颜俞,要如何便如何,正准备撂下一句“得罪”便强闯,却听得远处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起火了!”“快救人!”
徐谦和林外士兵不约而同朝喧闹的方向望去,不料竟是帝君的营帐所在。
“帝君!”
“走水了!保护帝君!”
外面起了喊声,李道恒一愣,竟不知那叫声是远还是近,直到浓雾呛得他咳嗽起来,真的起火了?
颜俞感到身上一松,像是头顶的巨石又被人拉回去了,一点没伤到自己。营帐内已被照得如日出一般,于是连忙把李道恒推开,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朝外奔去,李道恒想要追,却被自己脱到一半的裤子绊住了,一时之间站不起来,只朝着外头大喊:“替予将他拿下!”
来救火的侍卫们听到这么一句,竟不知该先救火,还是先抓人,颜俞喘着气,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却被冲上前来的李未揽住了。李未下意识要冲去救他的兄长,可是理智又分明不许他丢下颜俞,只能混乱喊着:“快救火!不,救人!帝君还在······还不快去!”
侍卫们一看人已到了知夜君手里,便都忙去救火了。
林广倒是想把人留下,但无奈火势不可小觑,万一李道恒出了事,他担待不起,只得带人去灭火。
侍卫们提着水,匆匆忙忙地跑着,一波接一波前来,不少人都赶过来围观,尤其是朝臣,远远望见起火,还打算看个热闹,一知道那是帝君的营帐,一个个吓了半死,赶紧过来确认帝君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