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沐青天微微一笑,“你都问了谁?”
“啊?”崔瀚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答道:“茶楼说书的口子李,还有城西边的王员外。”
朱敬守也跟着笑了。
沐青天心情不错,从朱敬守腰间抽出扇子打开,豪放道:“走,跟本官捉鬼去!”
崔瀚满头雾水带着沐青天来了口子李在的茶楼,谁想到他刚一开口,正在台上飞唾沫的说书人就像耗子见了猫,转身就逃。
“诶!你跑什……”
对啊,如果没做亏心事,口子李跑什么?
张员外和口子李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他更冷静,被朱敬守威胁后也就原形毕露了。
沐青天换上县令官服,坐在大堂,猛地一拍惊堂木。
“升堂!”
不用审讯,口子李和张员外就全招了。几天前,有个黑衣人找上他们,让他们帮个小忙。
“他答应给小的两锭金子,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求大人饶命啊!!”
黑衣人说,如果碰到官府的人来打听城外土地庙,就告诉他们,土地庙闹鬼。
蒙骗官府官员,沐青天最后判口子李和张员外一人十杖,没收所得的黄金,发配到城郊劳作一月。
“大人真神!”崔瀚钦佩地比出大拇指,“不过大人是怎么看出他们撒谎的?”
沐青天慈爱地看着崔瀚,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你说,闹鬼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需要你去打听呢?”
古代思想落后,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敬畏神,惧怕鬼。若土地庙真的闹鬼,肯定早就在崇明县里传开了,哪儿轮的到崔瀚去问。
“大人英明!”
朱敬守越看越吃味,找了个由头把崔瀚赶走。
“呀,是不是厨房的醋坛子打了?”沐青天惊讶道。
“厨房?”朱敬守疑惑,厨房的声音能传到这里来?
不过他还是说:“我让人去看看。”
沐青天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朱敬守说:“如果不是厨房的醋坛子打了,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儿啊。”
“酸不酸,卿卿尝尝就知道了。”
闹鬼的事不攻自破,到了亥时,沐青天朱敬守崔瀚三人骑上马,出城前往土地庙。
在城门口,朱敬守还是有些担忧,拉着沐青天的手再三叮嘱。
“前往不要逞能,一旦出事马上吹哨子。”
“放心,我有分寸。”
沐青天调转马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王爷,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崔瀚在旁边小心翼翼道。
“但愿。”
路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帽兜发出“呜呜”的声音。沐青天不敢拖延,按时赶到土地庙。庙门是开着的,仿佛一张深渊巨口,正等着沐青天踏进去。
沐青天翻身下马,找了棵比较结实的树把马拴在上面,没有直接从大门走,而是绕到旁边观察着地上的泥。
杂草肆意生长,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门口台阶下的地面倒是有些脚印,可都不是很新鲜,鞋的纹路也很凌乱,看起来像是茅草鞋踩出来的痕迹。
沐青天勾唇,直起身回到门口,自信地走进去。
“啊……”
“呜——”
忽然,一道白影出现在沐青天眼前,转眼间又消失不见。身后的大门也无风自动,“哐”地一声合上了。
沐青天像是完全没看见鬼影,继续迈步往里面走,边走边借着月光观察庙里的雕像和壁画,时不时发出赞叹。
“哇,这石头得有些年份了。”
“墙上画的是什么?看不清。”
“土地庙土地庙,想必雕像雕的应该就是土地公了。”
……
“你能看见我!!”
就在沐青天转身的一刹那,惨白的鬼脸突然贴了上来,还张着血盆大口。
“现在鬼都这么不敬业了吗,吓人好歹也要有点诚意。”
其实沐青天是被吓到了的,但他早有准备,不停默念“不能露怯”,看起来才镇定自若。
那白影显然没料到沐青天是这个反应,愣在原地,连鬼叫都忘了装。
“你为什么不怕?”
清亮的少年音响起,沐青天眼前的白影瞬间矮了一大截。
“原来是高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片场里,崔瀚和新来的小演员聊得正开心。
严勋礼:诶,你才这么小,演技就这么好,将来一定是个优秀的演员。
小演员很害羞。
“其实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叔叔别告诉别人。”
“后门?”
小演员抬起手指着正在骑马的朱敬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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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钱多多
白衣“鬼影”一把扯掉身上的斗篷, 甩在地上。沐青天侧头去看,原来是块破破烂烂,边角都已经开线的白布。
少年举起高跷,自顾自向里走, 沐青天站在原地不动, 就看见他回头,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跟上。”
“若我不跟呢?”
少年眼珠转了下, 说:“那我就把东西拿来给你。”
这小朋友, 还挺有趣。沐青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迈开步子跟他走到土地庙后堂。
前院拜的是土地爷,能看得出来香台是有人打扫的, 虽然贡品盘子都是空的, 但里面并没有落太多灰,香炉里也落了厚厚的一层香灰。
后院就不同了。沐青天跟着少年走到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看着他费力地搬起几块大石头。
“我帮你。”
少年意外地看了眼沐青天, 而后没说什么, 默默给他让出个位置。
事实证明,没有金刚钻, 别揽瓷器活。
沐青天半蹲在地上, 卯足了劲儿想挪动一块儿石头——纹丝不动。
“还是我来吧。”少年无语地看着沐青天,走过来微微用力就抬起了沐青天怎么推都推不动的石头。
少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 没想到力气很足。地上的石头,最小的都有他半个人那么大,在他手里就像是泡沫做的一般。
挪开石头, 墙上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少年似乎很熟悉这里,猫腰钻进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沐青天心里有些犯怵, 他不喜欢黑的地方。
“你不进来吗?”过了一会儿,少年清亮的声音从洞里传来,还带着回声。
“就来。”
沐青天在心里打了打气,悄悄掏出口袋里的木炭,在洞口旁的墙壁上打了个记号。
通道并不长,走进去没多久,沐青天就看到了点点火光。
后院与前院完全是不同的光景。
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散落在地上,有脑袋、躯干和胳膊。到处都是干草垫,还有生火留下的乌黑痕迹。四周都是墙壁,唯有头顶上空了一块,星光从外面泄进来,照亮了少年的面容。
少年指指地上燃着的火堆,对沐青天说:“暖和。”
沐青天有些好奇,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翻翻找找,漫不经心地回答:“乞丐。”
“找到了。”
少年从一块石头后面摸出来个小瓶子,递给沐青天。
“有人让我把这个小瓶给你。”
沐青天接过来,放在耳边晃了晃,然后拔掉红布塞,倒出了一粒棕褐色的小球。
这应该就是解药了。
他把药瓶妥善保存好,回去交给药秦和朱敬守分析。相比于解药,他更好奇少年的来历。
“你就住在这里?是谁让你把瓶子给我的?”
沐青天注意到,从他接下瓶子的那一刻起,少年似乎变得很开心。
“崇明县的乞丐都住这里。”少年语调轻快,像活泼的小鸟儿一般。
“草垫都是老乞丐的,只不过我把他们赶走了。”
沐青天惊讶道:“你一个人?!”
小乞丐骄傲地点点头,说:“那人——就是给你瓶子的人,他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把这里清空,在你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我只是装成鬼吓唬吓唬他们,他们就全都逃走了,不敢再回来住。”
说到这里,少年歪头疑惑道:“为什么你不怕我?”
所有人见到他扮的鬼影,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唯独面前的人,非但不怕,还拆穿了他的真面容。
因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沐青天吊着死鱼眼想道。
“这里。”沐青天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
“人心有鬼,自然怕鬼。”
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东西你拿到了,我带你出去。”他往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树杈,说着就要往来时的洞口走。
沐青天柔和地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草垫,对他说:“别急,咱们聊聊天?”
少年侧头,像是在思考。
“你是想打听消息吗?”
“也可以这么说。”沐青天笑得很柔和。
少年伸出手。
“嗯?”沐青天哼了一声。
少年又勾勾手,说:“三个铜板。”
沐青天没想到少年居然会跟他要钱,愣了好一会儿,对着大眼瞪小眼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朱敬守的耐心几近耗完,驱马就要往土地庙走。
“王爷留步!”崔瀚连忙叫住他。
朱敬守脸色很不好看,稍稍拽住缰绳回头看着崔瀚。
“沐大人说,您要是过去,就……”崔瀚紧张到结巴。
“就什么?”
“就让您睡地板……”
朱敬守冷笑一声,说:“反了他了。”
说是这么说,但庆王殿下的身体很正直,带着马慢慢悠悠又溜回了城门口,臭着脸继续等沐青天的信号。
崔瀚缩成一团蘑菇,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防被误伤。沐大人真厉害,竟然能治得住庆王!
沐青天还在跟少年谈判,说:“如果我不是打听消息,只是随便聊聊呢?”
“没时间,您请。”少年表情不变,走到洞口旁弯腰鞠躬,做出“请”的手势。
沐青天翻遍身上的口袋,只摸出两枚铜板。都怪朱敬守,走之前非让他把钱袋放下,说安全,现在好了,钱到用时方恨少!
“我只有两文钱。”沐青天抱歉地把铜板放在地上,往少年的方向推出去。
“两文也行。”少年利落地转身,一屁股坐到沐青天身边。
沐青天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猜到少年的心思了,于是问道:“那如果刚刚我说我只有一文,你还会过来吗?”
“会。”少年的语气很坚定。
收下钱之后,少年也没有变得谄媚,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冷淡淡的,有些天然呆。
“你想问什么?我只说我知道的。”
沐青天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了。小朋友还挺有个性,脑子也灵活。
“是谁让你把瓶子给我的?”
少年摇摇头,诚实道:“外乡人,我不认识。他蒙着面,声音也很奇怪。”
沐青天早有预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少年,继续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崇明县县令沐大人。”
沐青天故意摆出凶狠的样子,威胁少年说:“你既然知道本官是这崇明县的县令,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不怕本官将你抓起来,治你的罪?”
“富贵险中求。”
沐青天暗暗憋笑。明明是个小孩儿,说话却故作老成,既别扭又可爱。
“大人要治我的罪吗?”少年侧头看着沐青天,“我不会反抗的,只求大人在我时候,把我和这些钱葬在一起。”
少年站起身,走到一个躺倒在地上的石雕前,捡起石头用力砸下去。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雕竟在瞬间裂开了……灰白的石头再遮不住内里的光辉。
石雕里全都是金子!!
沐青天脸色变了,质问道:“这些金银珠宝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除非,是谋财害命。
“我赚的。”小乞丐平静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沐青天嗤笑,说:“你哪儿学来的这么些歪理。”
“城中的书院。”
“我帮他们偷看先生出的卷子,一份一两银子。”提到钱,少年的表情才稍稍有些变化,自得地冲沐青天比了个“一”。
沐青天皱眉,说:“你喜欢钱?”
“当然。”
“世上有谁不爱钱?”
少年从记事起就是孤儿,随着乞丐群四处流浪乞讨。在他眼里,钱可以填饱肚子,钱可以买好衣服,钱还可以收买别人为自己做事。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如果说朱敬守是败家子,那少年可能就是貔貅转世了。他脑子聪明,又经历过不少的人情世故,对赚钱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积攒了很多的财富。不过他只赚钱,不花钱,把所有金银都屯起来,像极了“只进不出”的貔貅。
“你在这里等我,也是为了钱?”
“嗯。”
纵使有一整个雕像的金银,他还是觉得不够。只要是钱,无分大小好坏。一文是钱,一两也是钱。
少年的心思十分单纯,他只想要钱,没有多余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