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了你十几个太监陪你玩吗?”
“我手还没碰到他们衣服呢,人就飞出去了,一个个啊啊的惨叫还直夸我功夫好,虽说是放水,但也做的太假了,没意思。”
君莫问扫了眼门外一个跟班都没有,再看他衣服都是褶皱灰迹,就知道他这是又闯祸了,“没意思,所以,你又跟谁打架去了?还把人打伤了是不是?”
蹲在地上的伝喜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抱着膝盖在地上画圈圈,“哥哥不生气我就说。”
“说!”
伝喜这次可能闯的祸有点大,迟疑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我,我去了天牢,然后......那个人中了我的毒晕过去了。”
君莫问气的头疼,“天牢守卫森严,你是怎么溜进去的?”
“趁狱卒睡着了溜进去的。”
这帮玩忽职守的东西!“然后呢?”
伝喜不好意思的转手指,“我发现里面关着一个人,还是认识的,就跟他说了会儿话,谁知他竟骗我偷钥匙给他开门,见他要跑我就拦着然后就跟他打了一架,我没他厉害又怕他跑了就咬了他,谁知他不讲武德竟也咬了我一口,然后他就中毒了。”说抻开袖子露出那一圈血牙印“你看,他下口可狠了。”
君莫问都气笑了,“行了,朕知道了,你赶紧去太医院把伤口处理了。”
“牢里那个怎么办?我走的时候探了鼻息,人还没死,要不要派人瞧瞧?”
“他是药人自然对毒有些免疫,死不了的,最多昏睡几日无需管他。倒是你,赶紧去处理一下吧,小心得狂犬病。”
“狂犬病是什么病?比那个神经病还厉害吗?”
君莫问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个不会死人,这个会!”
伝喜一听赶紧跳起来火急火燎的跑了。
玉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药人是谁?”
“一条忠心耿耿的恶犬而已......伝喜不提朕险些把他忘了。”君莫问沉思片刻,招呼易守进了门,“传些消息出去。”
☆、第七十六章
皓龙山庄的人高手云集,善于阴谋算计的君尚戎又怎会养一个毫无用处的痴儿在身边。痴痴傻傻的伝喜平日里虽然的确没什么大用处,但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蛊童子。
说起蛊童子莫说寻常百姓就连江湖人士怕也少有耳闻,就算真有知道一二的也只以为那是传说罢了。相传这蛊童子不可特意培养,全靠天运而生。苗疆之地的巫士善用五毒制蛊,把五种毒虫装在一个器皿中让他们相互厮杀吞噬,最后剩下来的那个毒虫便是蛊,而蛊童子便是吃了这个蛊而且还活下来的婴儿。
因有违人道,蛊童子不可人为制造,伝喜能成为蛊童子也全因身为婴儿的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吃了那毒虫。君尚戎正是在苗疆之地一处新坟中听见了啼哭声才将他救出。想来这孩子吞下毒虫便毒发身亡,所以才被人埋葬了,至于他为何又死而复生那就无从得知了。随着他逐渐长大君尚戎慢慢发现,这孩子对有毒的丹药十分有兴趣,甚至背着他偷吃过不少,可是他却没有过任何中毒迹象,由此推断伝喜就是一千年难求的蛊童子。
拿毒药当零食吃的蛊童子对上用草药喂大的药人,哪个胜算更大一些?答案显而易见,玄雨,输了。
伝喜全身上下都是毒,据说连他尿过的地方都会寸草不生,又何况是血液。玄雨那一口血入了喉,简直跟生吞了毒药差不多。若非他体质特殊,稍微有些抗药性,换成别人定会直接去见了阎王。
即便如此也让他吃尽了苦头,几天几夜天不省人事,烧的头昏脑涨,一睁开眼就一口口的往外吐黑血,直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才肯罢休。
伝喜一脸不好意思的蹲在牢房外,拎着一布袋水果,明明一副来看望病人的样子,结果那果子都被他自己吃进去一大半了。“你醒啦?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你想说什么?哦,是不是嘴巴干,说不了话?来,先吃个橘子润润喉咙。”说完丢了一个进去。
精明如玄雨他哪敢随便吃,这小子看似傻了吧唧的,竟能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下毒,哪是简单人物?
“你吃吧,没毒的。我若想你死不用这么麻烦的。”伝喜接连又丢了好几个进去,自己还吃的吧唧吧唧的。
玄雨本就满口血气,喉咙干涩,渴的要死,挺了半晌实在是受不了了,抓起一个啃掉皮就往嘴里吞。一股酸甜入喉这才彻底缓过来,“你,你是何时给我下的毒?”
“我没给你下毒呀。”伝喜打开牢门走了去来,蹲在他身边用很真诚的眼神又强调了一遍,“我真没给你下毒。明明是你自己身体不好,突然晕了过去。”
玄雨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下,悄悄瞅了眼吐在地上的淤血,颜色乌黑,略带腥气,明明是中毒的表现。何况,如此一个傻子,君莫问怎么会让他自己在这牢里来去自如,他自是十分放心的。也许,这人根本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你今日又来此做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呀,怕你死了特意来看看。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有人擅闯天牢试图劫狱,估计是奔着你来的,可惜,他没进来,还被抓了。”
玄雨暗自一想便知道是谁了,除了自己那个亲哥哥何人还会在乎自己的死活。“你们抓了他?”
伝喜点了点头,“前院绑着吹风呢。”
一想到玄风可能深陷牢狱玄雨又按耐不住了,眼见着后面牢门大开,心想正是好时机。趁人不备,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极小的毒针,瞬间便刺到了伝喜的后颈处。
伝喜吃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抬头时玄雨早已趁机跑出了牢门。伝喜也未急着追赶,手摸到后颈寻了半天才找到那根针头,忍痛拔了出来。好在那针极小极细,玄雨身体虚弱力道不够也未扎的多深,不过出了半滴血而已。伝喜试着感觉了一下,除了针眼处一点点痛之外,其他也没啥感觉,不满的嘟起了嘴,“真是个小人,竟然偷袭我。”
说完又觉得这应该不是普通的针,那人不是药人吗?想来身上的东西也定是藏了毒的。想着想着还用舌尖舔了一下,吧嗒吧嗒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原来是五步蛇毒啊。”
伝喜玩心大起,站起身一步一步数着走了起来,走到牢门口正好六步,欢呼一声蹦了起来,继而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不知是守卫松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玄雨竟一路畅通无阻的跑出了天牢,一眼就瞧见玄风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院子里那颗树上。对面的太师椅上君莫问正一脸悠闲的品着茶,三五侍卫站在身后,见他冲了出来全当意料之中,都没人搭理他。
“玄风!”玄雨顾不得其他,直奔着玄风冲了过去,却不想仅仅还差两三步的距离突然两腿一软结结实实跌倒在地。
“玄雨!”玄风眼见如此,双眼瞪的通红,愤怒的看向君莫问,“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还未等人说话,伝喜蹦蹦哒哒的跑了出来,“哥哥,这小子偷袭我。”说罢举着那根针一脸告状的递到了眼前,“你看,五步蛇毒哎,话都不说一句就往我身上扎。”说完抻着领子又把脖子挨了过去,“你看,都出血了。”
君莫问见那里当真有个红红的血点,条件反射便要用手去擦,又一想不对,半路生生给收回来了,“疼不疼?”
“一点点。”
还没昏过去的玄雨都看傻了,那可是五步蛇毒,沾上既死,这小子如今怎么还活着?
“都说了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让你小心的。”
伝喜嘿嘿一笑,“不过倒是挺有趣的。”
浑身无力两眼发黑的玄雨,怒声问他,“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橘子,有毒?”
“才没有呢。”伝喜一甩头,死不承认。我才不会告诉你那橘子用稀释的血水泡过,你若剥了皮吃还能多挺一会,谁让你连皮一起啃了。
君莫问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想玩回牢里玩去。伝喜哦了一声看着玄雨嘿嘿一笑,吩咐手下,“带回去,带回去。”
玄雨吓死了,一把抓住玄风的裤腿,仿佛抓着救命稻草般死死撰着,泪眼婆娑的哭喊道:“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我不想死,哥哥~......”奈何他体力不支,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几番挣扎之下还是被人拖走了。
“弟弟!”玄风被绑的结实,哪里动的了分毫。眼见日思夜念的弟弟就在眼前却无力相救,都要气疯了。“君莫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朕来问才对,这眼线早早就安插在了朕身边,又是意欲何为呢?”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君莫问冷笑一声,“你二人双生兄弟,谁看不出来?”
玄风强辩道:“即便皇上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也不过是想监视一二求个安心罢了。玄雨听命行事,除了传递消息,从无害人之心,你又何必如此对他?亏你罔称一国之君,竟如此心胸狭隘!”
“亏你自认大内第一高手,竟为手足兄弟如此护短,丝毫不讲忠君之义,不念天理公道!”
“你此话何意?”
“玄雨虽是廖真手下,却也曾为先帝贴身太监,永圣宫掌事大公公。在廖真面前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用之人,在先帝面前又是一副天真无邪誓死效忠,实则却是心思缜密阴险狡诈之徒,精湛的演技瞒天过海欺骗了所有人,实际上他效忠的是当今太后。太妃殿一场大火便是拜他所赐,先帝葬身火海也是拜他所赐,慧太妃被逼走投无路悬梁自尽还是拜他所赐。如今你竟说他从无害人之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玄风听的大惊失色,“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做下如此恶事以为躲进太庙就能安然了事?殊不知天理昭昭,因果轮回,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便是报应!”
“你!”玄风无力辩解,但那是他弟弟,他无条件的护短,管他什么天理公道!“即使他罪大恶极,也该由先帝的在天之灵来惩罚,无论何种报应,我兄弟二人甘愿承受绝无怨言。却轮不到你来主持公道!”
“说得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君莫问冷笑一声,“眼下,朕的确没有借口处置,既如此,你也可以把他带走。”
玄风知道没那么简单,“有何条件?”
“你们在庆新已经潜伏多日,总不会是来观光旅游的吧。说吧,来此到底有何用意,朕听的满意了,说不定会大发善心放了你们兄弟二人。”
“没什么用意,就是想来救我弟弟。”
君莫问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你怕是还未见识过伝喜的手段,他虽心性单纯从无害人之意,好奇心却是极强的。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觉得有趣的人,还不可劲儿折腾。朕向来宠爱这个弟弟,只要他开心想做什么朕都会由着他。”
“君莫问,玄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
君莫问充耳不闻,站起身将衣袍拉紧了些,“你可以考虑考虑再来回朕,不过最好快着些,蛊童子的毒可是没有解药的,若是晚了,这人不死怕是也废了!”
人走茶凉,玄风用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到蛊童子三个字,心下大惊。不成想那看似心智不全的少年竟是传说中的蛊童子,难怪他身中蛇毒却能安然无恙。
玄雨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好?
嗯,玄风很有远见。可惜的是,此时的玄雨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毕竟在皇宫长大,自然比不上经常行走江湖的玄风见识广泛。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笑的一脸天真的少年无比恐怖。他向来喜欢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看着那一个个万人之上的掌权者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多少次午夜梦回时都会笑醒呢。
可今天他才第一次知道何为恐惧,有道是知己知彼,如今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都摸不清楚又如何不恐惧。
伝喜像个初入医学院,求知欲极强的小白新生,对待科学研究的态度那是相当的认真。让狱卒给玄雨强行灌了半碗稀释过的血水进去,然后认认真真的在一旁观察玄雨的反应。
原来仅仅微量便可让人失去行动能力,束手就擒。若再稍微加量,也仅需一滴血量便能让人浑身无力,四肢抽搐,腹内剧痛,呕吐不止。伝喜认认真真在本子上写下了“患者”的全部身体反应,虽然满篇错别字。
末了还来了一句,“就是不知致死量是多少?”
吐的翻江倒海的玄雨死的心都有了!
深夜十分,消失了一整天的玄风回到了落脚点。面色凝重,神情呆滞,一副爹死娘亡的表情坐在椅子上不言也不语。
“事情可都办好了?”
半晌玄风才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办好了。”
飞云自然不知他今日外出竟去擅闯了禁宫天牢,只是看他表情与往日似乎有异,一时有些不放心。善意提醒道:“你可知此时事关重大,万不可有半点闪失,否则又怎对的起皇上的信任。”
一提起皇上,玄风心中万分自责。怪只怪自己救人心切,万没想到那是君莫问设下的局,就这么生生入了圈套。莫说人没救成,连皇上的周密计划也已全部被人知晓。如今悔之晚矣。“飞云,你我同僚一场,有件事......”
“什么事?”
玄风迟疑了许久,低声道:“那天,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请你务必护皇上周全......我的意思是,君莫问心思缜密阴险狡诈,万一......”玄风重重的叹了口气,“总之,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舍出这条命你也要保护好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