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也恼火了,拽着他入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沈成玦一点也不想跟他拉扯,还在顽抗着,抗他不过就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烦请大人自重。”
顾琅对他这个无奈的表情十分满意:“走吧,钦差带你去骑马,帮你散散酒。”
不提马还好,提到马,沈成玦陡然怒意横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么大的火,第一眼看见那匹马的时候,他就浑身不舒服。
因为他看见那匹良骏,就想到了泽京城北、驿站门口那个样貌标志的“小齐大人”,想到他们交情匪浅。
又想到这一年里,他们两个或许都在泽京,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他们这样那样的、一同打马玩耍。
顾琅很少有那样天真灿烂的笑容。
除了对他,就是对那个小齐大人那样无拘无束地笑过。
他借着一点上头的酒意,对着万岁爷钦点的巡抚大臣冷笑一声:
“那是一匹好马。你自己留着慢慢骑吧。”
顾琅也觉察出不对劲,他有些讨好地赔笑:“你跟一匹马较什么劲?”
这样搂搂抱抱的姿势让沈成玦更加火大,他怒道:“我不喜欢小齐大人!”
顾琅动作一滞:“这匹马是禁军都督借给我的。”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顾琅无意间解释道:“齐江春现在不玩马了,他现在入了朝,在工部做事……”
沈成玦脑子混沌着,却是更气,猛一推他:“你们如今同朝为官?!”
顾琅语塞。
过了一会儿,顾琅又小声嘀咕:“我跟你不也同朝为官吗?”
这回轮到沈成玦没话说了。这句话太无理取闹,他也觉得自己失态。只要顾琅还在朝为官,那所有当官的,不都跟他‘同朝为官’么?
自己又是在生什么气呢?
沈成玦阖眼,再睁开时,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走开。”
……却冷静不下来。
顾琅不让他走:“我们宿在客栈吧。”
沈成玦拧着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琅也把脸沉下来,掐住他下巴道:“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大人,隔着两道街,就是戏馆子。狎小倌请往那处走,您自便吧。”沈成玦反而笑了。
顾琅笑得惨然,他阴恻恻地说:“沈子兰,你是不是以为你救了我?我还该一辈子感激你?”
沈成玦听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顿时酒醒三分。
“你认错人了。”沈成玦回避他的目光。
顾琅逼视他。
昏灯下,顾琅眼放着闪烁不定的幽光:“你怎么不把脖子上系的那个坠子取下来,叫我看看?”
“你敢说这一年里,你没有一点想念我,全是恨我?”
“你敢说你没有在夜里,一边想着我,一边自渎……”
……
“啪——”的一声脆响,沈成玦甩了他一巴掌。
然而下一刻,沈成玦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早就疑惑,为什么顾琅如今蓄了些零碎的额发,那样分明显得整个人不太精神了,很有颓靡的意思。
从前他鬓发向来抿的齐整。
可这一巴掌下去,他明白了。
昏灯之下,他却看得清楚——顾琅这只左耳,已经没有一点完肤,上面凹凸不平的,全是伤疤。
他惊悚的去扳过顾琅的脸,拂开那边的碎发——右耳也一样。
不仅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耳廓竟然还缺了一小块……
这些伤疤太触目惊心了,他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诏狱中那个被拖行的“哑巴”。
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哑巴开始,他就再也没受过“比较”了……
他想起了那个哑巴的耳廓上,总楔着几根或粗或细的铁钉,鲜血汩汩地从那上面淌下来,淋漓的滴在沈成玦牢房外的地面上。
顾琅挨了这一巴掌,反而静了下来。
沈成玦果然还在恨他。
“好疼啊。”顾琅随意的感慨了一句。他自己也不知道疼的到底是脸、是当时的耳朵,还是别的哪里。
沈成玦低着头站在那里,顾琅伸手一探,发现他脸上一片湿凉。便掏出帕子递给他。
“我不想挨打,所以你自己擦吧。”顾琅那语气冷透了。
可顾琅想想,终究还是把心软下来:
“我和彦京鸿在知州的宅邸安顿,刚好要经过州衙,顺路。我送你回去安置。”
沈成玦还杵着,没有挪动脚步。他整张脸隐没在阴影里,顾琅看不见他的表情。
“走吧。”
顾琅先迈出步子,往主街上走去。
“等等,”沈成玦跟上两步,“你不回去行不行?”
顾琅没有回头,只轻声笑了一下:“你喝多了,早点安置吧。”
沈成玦又恼了起来,他喝多到底是因为什么?顾琅心里不清楚吗?
他脱口就问:“……你不想了吗?”他以为自己很愤怒。可这句话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语调十足的狼狈慌乱。
“我,我们分开走,”沈成玦担心周围还有吃酒晚归的其他同僚,“刚才那个药房往西,百来步,有个客栈。”
他把心一横:“我先上去等你。”
沈成玦红着一张脸,快步出了小巷,往药房方向走去。
沈成玦下午回去换了衣裳,这会儿没穿公服。
里面是一件驼色的长衫,外面罩着茶白色素袄,当腰一条玄色的缕带束在那里,和那件素袄相得益彰。显得整个人十分清贵。
他步子有点急,稍微走得快一点,长衫就翻起来,黑皂靴上一尘不染,隐隐能看见长衫下的里衬搭在那里。
里衬下是怎样一片风光呢?
顾琅突然好想知道。便追了过去。
-
也许是刚才的时辰还不够晚,等沈成玦走回客栈了,他才发现这客栈的旁边竟然是一处春楼。
泽京严查春楼,而北州天高皇帝远,这地方竟然还有春楼在营业。
那莫非这客栈是……
沈成玦窘迫的抬眼看了看,身边恰巧过去了一对男女,看模样像是恩客与妓子的关系。
沈成玦犹豫的驻足,往左右看了看,这条街像是再也没有客栈了。况且这会儿再出去找,又容易与顾琅走散。
就这间吧。
沈成玦拿了房牌上楼,房牌竟然分正反两面,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等上到二楼,见到别人门楣上都挂了牌,他便疑惑的也把牌子挂上去。
岂料刚把门关上,便有人叩门。
顾琅有这么快吗?
沈成玦狐疑的过去。门一带开,便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那处。对方上下打量了他,接着很直白的、媚笑着问道:“老爷好俊,是头一回来?”
沈成玦一时不好回答,便匆匆说了句“不必,约了朋友”接着把门关上了。
他扫视了一下屋子的布局,发现这屋子的阁窗是朝向主街的,他想也不想就推开了,往街上张望。
没有太久,顾琅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
顾琅越往前走,越发觉这街道情色了起来。他微蹙着眉头,往街两边扫看。又走了十来步,曲子里的词都能听清了,淫艳不堪的,带着许多轻佻的笑声。
两边的小阁楼里频有女子推开窗板,往楼下丢小帕子。几个醉醺醺的老爷看见,着急忙慌上去抢。
顾琅脚下没停,就在这一路的桃红柳绿之中,他一打眼看见北边阁楼里,立着一个清秀的小相公。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沈成玦。
沈成玦像是想要给他打手势,可他旁边那一间房的妓子也推开窗户,正朝着楼下挥手揽客。
他顿时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侮辱,“砰”的一声,把窗关上了。
顾琅在街上笑了笑,也进到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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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客栈
二楼的一间房门虚掩着,顾琅试探性地推开,房里面竟是燃的红烛,一片熠熠烛火里,沈成玦在那里立着。看见他来了,就走过来帮着关门落闩。
沈成玦看上去很镇定,没有顾琅想象中的那种羞涩。
于是他不禁又在猜测,这一年里,沈成玦到底有没有跟谁,做过些什么。顾琅感觉自己仿佛又是怨妇上身,翻来覆去的在心里纠结。
沈成玦抬眼看他,那眼神湿漉漉的。接着就那样开始解腰束。
也许是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沈成玦把眼神移开了,盯着烛火,低声说:“将,将就一下吧。我起先不知道旁边都是春楼。”
沈成玦故作镇静地把腰束取下之后,顾琅仍然是没有动作,于是沈成玦停住想了想,大着胆子走到了顾琅的身前,作势要帮他脱衣。
他以为顾琅要主动地做出一些事,然而顾琅并没有。
由于彼此都出乎对方的意料,房里的气氛一下凝滞起来。
沈成玦对着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躯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太久没有做过这种事了,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顾琅的那张脸近在咫尺,他却不敢抬头。
顾琅突然轻笑了一下,说:“你比从前更好看了。”
这句话说得很有学问,让沈成玦根本接不上。他顿了顿,才低声说:“你也是。”
顾琅将信将疑:“是吗?”又问:“那为什么从我进门到现在,你都不抬头看我?”
本来沈成玦是想看的,可顾琅这么一问,他彻底不好意思看了。
沈成玦的视线落在顾琅前胸那片衣料上,是顾琅的常服,让人没有什么距离感。尽管如此,沈成玦也能信口胡诌:“下官不敢直视钦差大人尊容。”
顾琅失笑:“敢打不敢看?”顾琅服气了,嘲讽道:“官老爷的果然不一样,说话有趣极了。”
沈成玦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他退开三步,小心翼翼说:“不如今日还是算了吧,”他去拿起了自己的腰束,“这地方不太合适。”
顾琅觉得愈发有意思了:“那哪里合适?”笑了笑,问道:“州衙公堂吗?”
沈成玦听到“公堂”二字,脸色骤然变了,赌气般地说:“不弄就算。我走了。”
顾琅拉住他:“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成玦终于抬头看了看他:“我看你不是很想。”表情里有一点埋怨。
“我衣裳都没脱,你怎么看的?”顾琅清了一声嗓子,说:“先把烛火都吹了。”
沈成玦满脸的惊诧:“全吹了?”
顾琅点点头。
沈成玦简直奇怪极了,他甚至有一点怀疑,顾琅早先说他好看,是不是在胡讲。但他还是照做了。
当屋里最后一根红烛甫一熄灭,他就跌入了一个灼热的怀抱里,一根炙热的东西从后面抵住他。沈成玦的呼吸不自觉地跟着急促起来,衣衫逐一除去,沈成玦却一点没有感觉到冷,他的身体带着一种记忆,这记忆在顾琅热烈的抚摸之中被唤醒。中裤一退下,那根滚烫又硕大的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挤到他腿缝里来。
自己早已昂扬的前面也被照顾住了,一只温暖的手在有技巧的来回套弄着。
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脚下有些发虚,已经站不住了。
顾琅便将他带到床边去,脱了外袍铺在床上,接着将沈成玦按在那件袍子里。
这味道是让沈成玦久久回想,辗转反侧的。他把头埋进去,甘松香一下浓郁起来,直叫沈成玦头脑发昏。
他承认他曾经在寂寞的夜里自渎,同时低声轻唤着那个不可能的名字,回味着那些此生不再的快活。他总会不自觉地在脑子里回想这些事,可又觉得亵渎。
两人逐渐适应了屋中的黑暗,凑着一点极微弱的月光,顾琅看到床上有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闪动着,夺人心魄。他在那个日思夜想的穴口磨蹭着,那是一个极乐之地,能让他切实地感觉到红尘滋味,只欲死,不欲仙——神仙是没有这样的快活可言的。
承蒙各位看官老爷抬爱,无以为报,只能爆肝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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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快意
身下珍丝贵缕的袍子,此刻湿粘的。沈成玦半跪在那里,有点跪不住了。
顾琅伸手捞了他一下,仿佛是确认他的姿势。接着他在那纤薄的腰肢上掐了一把,身下人随之发出一声暧昧的闷哼。
床帏之间昏黑一片,分明什么颜色也辨不出来,可顾琅却仿佛看见了,那应该是一块白皙的皮肉,上面泛着些嫣红。
这是那个白日里,在州衙公堂的次座,正襟危坐,一身傲骨,又不畏权贵的文官吗?
顾琅有一点恍惚,一转眼又觉得有点刺激,他沉溺在这之中不能自拔。
“你别磨蹭,进吧……”沈成玦在那里苦苦压抑着。
“这么进去,你约是要疼死。”顾琅学他刚才的话,笑道:“不如就这么算了?”前面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疼?沈成玦不由自主想起了诏狱的那些事。
顾琅待他,才能有多‘疼’呢。
沈成玦在暗里口喘着气,有一点生气了:“你故意的?”
顾琅俯下身抱住他,解释道:“不是,我突然有点后悔。不该把蜡烛熄了。”
沈成玦头一回发现,顾琅在这种事上,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奇怪之余,他觉得这样反而衬托出自己的无耻与放荡。
他顿时恼了起来:“合着你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在耍着我玩?”
顾琅一下没明白,怎么人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