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姑苏赋

作者:姑苏赋  录入:04-02

小丫鬟懵懂无知,听不懂这话的深意,高个丫鬟却读出他两三分暗讽之味,撑大眼睛口中掖了个“你”字。
话音未出,小香猪撒足野劲,四条短腿旋即转弯,抖着满身肥肉奔向兰渐苏。兰渐苏退身欲拒,头还没摇个来回,小香猪已扑进他的怀里,抹了两片墨迹似的头在他胸前拱出块臭沫迹,亵衣掉在他的翘头靴上。
亵衣不慎掉在他的靴头上,这当然不是兰渐苏的本意。可古人往往很奇怪,男子不小心做了什么轻薄女子之举,人家就会觉得那必定就是男子的本意。
在兰渐苏“本意”轻薄之下,小丫鬟面皮涨红得像狼桃,“哇”一声大哭出来。
高个丫鬟气急败坏,两边眉峰翘上天际:“阿沁是未嫁之身,您何故这般羞辱她!”
兰渐苏说:“我,这?”
奇的是,“受害人”一哭,旁人一指责,“犯人”也会误以为这是自己的本意,而陷入愧疚和尴尬。
兰渐苏带着这样无缘无故的愧疚和尴尬,捡起那块红布递到阿沁面前,和声柔气地说:“别哭了别哭了,我把它还给你。”
阿沁哭声骤止,两只泪目明珠大,陡地又扯嗓大嚎,翻倍大声。女子亵衣被男子所持,乃是丢人奇耻之事。脑子没从21世纪弯过来的蓝倦,忘了这个常识。他的无意轻薄,变得更加轻薄。
“兰二爷,你欺人太甚!”高个丫鬟一连跺脚数下,快把土地跺出个坑洞,“等世子回来,一定要他替我们做主!”她夺过兰渐苏手中亵衣,拉起阿沁扬长而去,扬下一道愤之黄尘。
兰渐苏宽袖捂面,把鼻子盖得更严实了些。
*
兰渐苏拨开那只拼命要往他身上凑的小猪仔,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写出几道公式。
数年不做物理题的他,重拾旧业,只为计算以一秒多少的冲速撞向南墙,可以灵魂出窍一次成功。
今早才请走没多久的小厮,又大摇大摆推门进来:“兰二爷,世子殿下回来了,要您过去呢。世子殿下说了,您必须过去不可,要是您不过去,他叫人来亲自请您去。”小厮左手端右手,面上盛着个将要看场好戏的窃喜,身体朝侧一转,手托向门外,“二爷也别给咱们小的添麻烦了,请吧。”
久闻世子夙隐忧沉湎淫逸,糜乱骄奢。白日以酒濡身,夜间寻花问柳。其貌甚美,比过徐公卫玠,花丛中唯他一枝独秀。兰渐苏来王府数日,与他碰过不过寥寥几面。夙隐忧心怀丧妹之恨,对兰渐苏总是不善。这次唤召,不定是寻到个借口,要好好给兰渐苏一点颜色瞧。
银海斋十里异香,红纱紫帐,活似一座嵌在王府里的烟花楼。听闻世子在此楼藏娇,男宠女宠同居于此。王爷应许府中有这么座荒淫楼阁存在,可见对世子宠爱无度。
堂内男子身着金绣精白袍衫,靠躺在海南黄花梨椅上,两条长腿交叠搭在血榉烫梅月牙桌上。眼睫纤密翘长,睫下一双桃花眼含春不露,仔细盯着手里把玩的玲珑剔透的玉羊,嘴里不时挑出这块玉羊瑕疵之处。
婢女只着薄纱,内无亵衣,胸肉隐现,跪膝在地,一手端盘,一手往男子口中喂送合桃糕。堂下,几名婢女不着衣履歌舞弹唱,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糜烂!兰渐苏腹中恨吐二字。想他前生活了三十几年,自觉生活过得高奢雅贵,还没体验过这般腐朽人生。眼下开了这个眼界,多多少少生出几斗嫉世愤俗。
夙隐忧闻人入内,抬眸来瞧,藏春眼波繁烁粼粼,似柳长眉高高上挑,唇瓣水润晶红,妩艳异常。
兰渐苏近看他全貌,心下想道:分明男子,怎生得这么妖妍?
夙隐忧见他身挺背直,没有其他动作,冷笑道:“看来二爷还未适应过庶子的身份,见了兄长竟不行礼。”
夙隐忧比兰渐苏还大上一岁,以往相见,夙隐忧得管他恭敬喊声二皇子。而今地位不同,兰渐苏论年龄和身份皆低他一截,礼数自得转换过来。
可这小兔崽子,才过他前世一半年岁多,要他行礼,岂不是丢了三十年来白长的一张脸?士可嘴炮,不可下跪。兰渐苏微微笑道:“礼出于心不在于表,我面上不予你尊敬,心里已将你奉若天神。”
夙隐忧两声冷哼:“你面上行礼我尚觉两分虚假,心里尊我为神,那真是白日见了鬼。”
勉强做了个点头之礼,兰渐苏说:“世子兄长召愚弟若只是为教行礼之道,那愚弟现下便学成告退了。”两手胡乱一拱,抬步自往门外迈。
夙隐忧本以为刁难得兰渐苏说不出话,正喜滋滋含了块合桃糕在口,见兰渐苏忽然敷衍一顿就要逃跑,口中糕点来不及咽下去即站起来:“兰渐苏你大胆!”
兰渐苏脚步陡滞,打了个旋,转回身:“我怎么大胆?”
夙隐忧含着那块糕点口齿不清:“我为世子,你为庶子。庶子无礼于世子,尊卑不分。我为兄,你为弟。你冲撞兄长,长幼无序!”
虽貌相妖妍,骨子里却极霸道。
兰渐苏眼见敷衍不过,不得不端出良好态度,道歉道得动容煽情:“愚弟聆此垂训,大彻大悟,懊悔不已,当下便回去忏悔忏悔再忏悔……”
夙隐忧:“你……咳!咳!咳!”
兰渐苏低眉顺目的戏码还没演完,就见世子大人咯痰般,一只手捂胸,一只手挡在嘴前剧咳,看来是被滑入口中的合桃糕卡住喉。跪着的婢子和四旁小厮慌忙围过来,个个手足无措:“世子爷!世子爷你怎么样了?”
虽然极霸道,却还很娇气。夙隐忧捶胸顿足,仍咳不出喉中异物,脸庞笼上一面湛青,仿佛再耗片刻会立即气绝身亡,神魂归西。
我尚未见到鬼差,怎么能让你先去见鬼?兰渐苏遂撸起双袖,推开婢子和小厮:“尔等退开,让做弟弟的我来。”
兰渐苏上下打量了夙隐忧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翘臀上。
往后退去两步,兰渐苏瞄准目标,左脚一抬,狠一使劲儿,朝夙隐忧的贵臀狠踹过去。
夙隐忧趔趄前跌,顽劣的合桃糕总算从他喉中吐出,大喇喇黏糊在地。
捡回条小命,咳回了险归西的魂,夙隐忧忘恩负义地回身瞪视踢他之人,脸不知是咳红的还是怎么红的:“兰渐苏,你……你竟敢踹我的……你……你竟敢踹我!”
兰渐苏眼神无辜:“弟弟恐您噎死,唯有出此下策。民间虽有一法,搂腰勒腹,即可勒出喉中异物。但弟弟怕搂搂抱抱轻薄了哥哥你,因此只能斗胆用我这只脚轻薄尊臀。”
夙隐忧面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竟不比被轻薄全身看起来好。一腔怒言,浑浑酿酿,千字之中只喝出一个:“滚!”
兰渐苏如获大赦,步子迈得比飞快:“兄长下令,弟不敢不从,弟滚了。”
*
夙隐忧自小娇生惯养,即便与男宠厮混,也只有他轻薄男人后臀的份儿,谁敢轻薄到他后面来?兰渐苏此一举叫他大觉失颜,兜了一肚子委屈。当下委屈地吃了两盘合桃糕,立即跑去向浈献王告状。
浈献王正在书阁中书写文书,听爱子一通哭诉。手中的笔掷到地上,在赭红地砖上点出两点墨迹。
“我念他到底是圣上血脉,已给足颜面,不叫他下场太难看。但凡出去问问,得罪过我浈献王的,谁没尝过我的手段?他得了便宜不收敛,居然还是这么嚣张跋扈!”即使酷夏,浈献王依然气冷抖,两撇八字胡翘飞上天,仿佛这个世道不能好了。
正抖在兴头上,兰渐苏的声音高亮地在外面喊嚷:“父王!父王!父王救命啊!”
浈献王道:“来得正好,这就找他好好算算总账。”
兰渐苏冒冒失失半跌进书阁,脚刚好踩中浈献王掉在地上的狼毫笔。他移开足,抓起那只狼毫笔,握在手中,继续喊着:“父王救命啊!”
浈献王冷目视去,寒声问:“什么事一惊一乍?”
“儿子要说的事,事关重大。”
王爷凉呵一声,心道: 有什么事,还能比你欺负我的儿子还事关重大?
兰渐苏咽了口干涩唾沫,认真说道:“有人要杀我。”
方才他回到屋内,几枚飞镖接二连三穿门而过,均往他身上飞来。他一个激灵翻进柜子里,好幸保住这条小命。
惊魂定后,他恍然记起,这些日子来,一直有人要杀原主。所幸原主坠湖前身手敏捷,机智聪颖,上至房梁屋顶,下至地板底下,哪里都能躲进去,几次三番逃过一死。这般思来,半个月前原主坠湖,未尝不是遭人暗害。
古代的皇族就是有这点不好,总是要遭人暗害。不管是皇上也好,皇子也好,厉害也好,废物也好,被人暗害都是生命中必不可免的一道上等主菜。蓝倦常想,不知到底是古代的杀手太闲,还是古代的杀手怕这些皇族太闲。
魂穿成兰渐苏的蓝倦虽然求死,但是想自己死。自己死和被人杀,概念上终归不同。低俗的比喻来说,夫妻之间要“办正事”,两厢情愿的办正事,和一方强逼的办正事,是完全不同的性质。所以一察觉有人要杀他,他便变得很不想死了。
浈献王哼道:“又开始胡言乱语,王府警卫森严,有刺客进来怎会无人察觉?你性子顽劣,先前便多次盗些刀啊剑啊的来造这些胡话,我仔细派人查过,你先前交给我的那些刀剑针镖,皆是集市上的劣等货。你想生安白造,也找些好的东西来!”
兰渐苏听了他这话,要拿出来当证据的梅花镖,又藏回袖子里。这位王爷对他心存仇恨,兴许真查出什么,也要销毁证据,放任杀手来取他性命。如此还不如自己去寻真凶,也比白白死去好。
夙隐忧轻蔑道:“天天嚷嚷着有人要杀你,以你这性子,不去杀别人就普天同庆了。”
兰渐苏以为不然:“世子哥哥这话怎么讲的?弟弟适才救了你一命,可见性子应该不错。”
“哈,哈,哈。”夙隐忧机械三声笑,讥讽兰渐苏道,“此话说得出口,你脸皮也不太一般。世人皆知你品性阴毒,粗暴无礼。你方才到底是意在救我,还是意在踢我一脚也未可知。”
兰渐苏只说救了他一命。怎么救的,是不是踢的,不言明,装疯卖傻起来:“踢哪儿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少给我装疯卖傻。”夙隐忧当真傻愣愣背过身,指着自己的屁股说:“就这地方,印儿还在呢。”
兰渐苏说:“怎么踢的?这样踢的吗?”抬起脚,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记。
“啊!”夙隐忧身体前扑,摔跌在地,脸吃了个满地灰。
浈献王巨掌拍得书桌大震,怒气滚上浓密的粗眉:“大胆!你身为庶子,岂能对世子动粗?”
兰渐苏满目歉意,谦谦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只是想还原一下世子口中的场景,做得太过投入,一时失了分寸。”这个场景还原,委实还原得太到位。
世子翻身坐起,美艳的脸上一脸地灰,咬牙恨道:“兰渐苏……!”
“哎,哎,是弟弟的错,弟弟向您道歉,哥哥对不起。”兰渐苏走前几步,朝他伸出双手,“哥哥你腰怎么样了?弟弟扶您一把?”
夙隐忧瞳中的气愤紧急捎带出一溜儿惶恐,屁股频往后挪:“你别过来!”
兰渐苏站定:“我不过去。”
浈献王朝无辜的书桌又拍一掌,词穷地说:“你大胆!”
兰渐苏低下头:“是,儿子大胆。”但见书桌上一块松花御砚被震到桌沿摇摇欲坠,他伸去双手便要接扶。
浈献王霎时如临大敌,厉声吼喝:“那块砚台乃先帝所赐,你休要乱碰!”
兰渐苏两手即刻缩回,高高举起:“那我不碰了。”
松花御砚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绝望地扑向地面,刺裂声响,化作四块。
浈献王一口老气骤吸,目瞪舌挢,两腿一哆嗦,跪在砚台旁,凄凄泣出:“先帝!”
兰渐苏双手依然高举:“它自己掉下去的,您看在眼里,我绝对没碰。”
全身而退兰渐苏。
浈献王鼓大的眼睛瞪着他:“你……!你……!”胸膛大起大伏,呼吸急如风窜,两眼逐渐翻白。
夙隐忧忙从地上爬过来,扶住浈献王的背,两行热泪滚滚流:“父王!父王您怎么样了?”
兰渐苏撸起双袖:“尔退开,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蹲到浈献王身旁,顺着他的胸膛,“父王消消气,跟着我说的做,深呼吸,呼,吸!呼,吸!对就是这样,用力,使劲儿!”
浈献王跟着他一呼一吸,一吸一呼,瞳孔翻黑回来,终于提上一口气,音如洪钟:“滚呐!”



3 第三回 跳水皇族跳水了!
是日傍晚,兰渐苏拿那几枚梅花镖,欲去集市问打铁的师父何地所制。出门未走几步,被个香气馥郁的男子拦住。
夙隐忧换了身花绣深竹月青衣,腰系一块云纹美玉,绦带上插一柄银柄折扇,显然是要出门喝上两杯花酒。
兰渐苏不想和他浪费口舌,转身要绕道走。惹得起的人,躲却躲不起。夙隐忧一个疾步奔到他身前,伸手挡住:“你去哪儿?”
兰渐苏道:“闲逛喝酒,你要一起?”
夙隐忧死不承认,哼了一声:“谁要同你一起。”
兰渐苏客客气气:“不同我一起,就恳请您为我让个道。”
夙隐忧一步不挪,板脸责起他晌午之事:“你今日差点害死父王。”
兰渐苏说:“最后我又救回了父王。”
“你原先踢我屁股一脚,这账怎么算?”
兰渐苏说:“这也是情非得已,不然您再踢回来?”
夙隐忧脸再度气得红起:“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敢踢我屁股!”
“世子哥哥不把我当人看,可能心情就好多了。”
夙隐忧登时什么话都不会说。
兰渐苏从他身旁快步绕过:“实在口渴,着急喝酒,兄长无事,我就先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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