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姑苏赋

作者:姑苏赋  录入:04-02

“好,不谈君事。”兰渐苏收住声,嗅了一鼻楼外飞来的浓郁香粉。
沈评绿叫侍从收去古琴,倒好一杯庐山云雾,两指推到兰渐苏面前:“二爷路苦,此茶敬你。”
兰渐苏捧起茶一饮而尽。茶水醇厚不寡淡,饮罢口中绕萦兰花香:“近来看京城好热闹,相爷可知发生何事了?”
沈评绿提壶换水,又沏一茶:“白喇国这几年与大沣交好,最近送来一位公主,要与大沣和亲。近些日子,宫里宫外都在筹备喜事。”
“和亲?圣上要娶她做新妃?”
新茶沏好,沈评绿为兰渐苏面前的空杯添入热茶。兰渐苏在茶面上呵出一圈雾气,脸笼在弥漫雾气中,但觉鼻尖均是兰香。饮了一口,兰渐苏听沈评绿道:“是太子殿下。”
兰渐苏临头匆忙收住口,没让含着的那口茶水喷出来。囫囵咽下这口茶,他咳了两声,微惊:“太子要娶妃?”
沈评绿点头。对兰渐苏过惊的反应不解:“太子成年已久,早该到了娶妃之龄。”
“但他与那白喇国女子素不相识,这就娶了去做老婆?”
“世人不都如此?”
兰渐苏默顿:“是。”
这个年代的人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结婚就像抽盲盒,新的婚夜,新的惊喜。兰渐苏本还想就势宣扬一下恋爱自由,话到唇边,又说不出口。那个年代普遍也就是相亲时见了个脸,本质还是抽盲盒。宣扬得没底气了。
不知是什么茶,越喝越渴。听闻庐山云雾茶喝了两颊生津,兰渐苏却喝得逐渐口干舌燥,身体里好像有一条小火苗在窜。
“这天气,真热。”兰渐苏望向栏外,碧波上盛着这场造苦世人的烈夏,蝉响在他耳旁拉出一条锯线。说起白喇国,兰渐苏又想起一事:“我方才听撑舟的先生说,有白喇国的人进了这座湖心楼。但我进楼后除了丞相便再没看见其他人。”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兰渐苏说,“还想是他看走了眼。”
“舟子并没看走眼。”沈评绿倾壶添茶,青黄水注从壶嘴里泄出,注满薄胎瓷白的茶杯。茶杯上的花纹忽变了样,旋做一团浆糊。
兰渐苏定睛细看,又见杯上花纹全无变化,是自己花眼走神。
“真的有白喇国的人进来?”兰渐苏左右顾盼,“为何我没瞧见?”头一活动,便陡地发痛,整个烈夏沉砸在他脑上似。
“二爷待会就能看见了。”沈评绿搁壶在桌,碰出一响。
兰渐苏但觉眼前所见之景,生出双影,再合一,再生双影,模糊了去,沈评绿的脸混在重影中。一面绿湖越放越大,越逼越近。他埋在模糊的青绿中,最终变作一片黑。
一股香风阵阵扑到兰渐苏脸上,睁开双眼,镂雕巧致的床架倒入他眼中。兰渐苏动了动胳膊,竟觉身体有千万斤重,挪不动分毫。他吃力地将头左转,见沈评绿立于桌前,点了一块紫香在香炉中。
“二殿下,你醒了?”
“沈评绿……”兰渐苏嗓音哑得像能拖出几条热丝,兀自想明白当下发生的事谁是始作俑者,他心里立即升起怒气,“你对我下药?你想做什么?”
沈评绿冷声一笑:“做什么?此事二爷合该知道。谁人都知我沈评绿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能让自己吃亏,也不能叫别人吃亏。”他合上香炉盖,幽黑眼眸蕴藏着比深渊还难捉摸的暗,“多年前,你在圣上面前提及我的不是,令圣上与我生出嫌隙。可前些日子,你又助我扳倒施友恭。你待我有仇,有恩。我不能砍你一刀,再救活你。也不能先救你一命,再砍你一刀。思来想去,只能送你一份大礼,既报了我的恩,也报了我的仇。”
兰渐苏从沈评绿身上看出了些变态的影子,骨头都怵了起来。跟着而来的,是被设计了一遭的气愤:“你送我的大礼,就是给我下药,迷昏我?”
沈评绿垂目凝视香炉升出的青烟,答非所问:“此香名为到手红,平常闻来可活血旺气,而与方才二爷所喝茶水中的石犀散相结合,则可起催情之用。”
“催情”这二字,听得兰渐苏的怵色长到了眼睛里。古代医学不发达,想是无人告知沈评绿,这种药用多了会“马上风”。又或者,沈评绿知悉这点,但就是变态地要看他“马上风” 。然后兰渐苏的怵色在瞳孔里又扩大了三倍。防止马上风的方法,估计只有禁欲。可在这种情况下禁欲,他又担心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欲”。一想到要么马上风,要么从此上不了马,兰渐苏的眼睛都装不下他的怵色了。
然而他怵来怵去,还是不知道,沈评绿到底要催他和谁的情。
沈评绿走到架子床边,手臂从兰渐苏身上伸过,将兰渐苏身旁盖着的一团被子,拉了下来。
一位赤身露体,肤白如玉的年轻女人沉沉睡在被子下。
兰渐苏眼角剧烈地跳起来:“她是谁?”
沈评绿回答:“她便是白喇国送来与太子和亲的公主,未来的太子妃,也就是二爷您的嫂子。微臣在她进京的路上,命人设伏,将她迷晕,带来了这里。”
兰渐苏惊得心脏狠震,欲厉声喝问,但是使全了力气,仍是哑着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评绿说:“今夜二爷与白喇国公主成其好事,若公主醒后移情于二爷,那么二爷从今往后便是白喇国驸马,自此得以翻身,扶摇直上,臣便报了恩。若公主恨二爷,状告二爷污嫂,那么二爷从此万劫不复,臣便报了仇。”
兰渐苏怔怔盯着沈评绿,见他神色若常,好似真觉自己的话很有一番道理。
久久不言,兰渐苏陡溢出声笑:“即便白喇国公主移情于我,我也不可能当上白喇国驸马。国与国之间联姻,岂能是她一个公主能决定的?非但我成不了驸马,还要背上污嫂的罪名。圣上要遮羞此事,倘若不杀我,也会将我贬去远疆。沈相爷,什么报仇报恩的,根本是你的虚话。你是全心全意想要报仇。我若是个寻常小官,今日之罪,够我全家灭门了。”
沈评绿眉梢微动,如常神色生出他样,眼睛直直视住兰渐苏。
兰渐苏身如焚火,热汗泅湿了单衣。他咽下了一口唾沫:“我瞧此事你早有预谋。无论是施友恭之案,还是今日之事,皆在你盘算中。不,最早应该从豳柳桥下开始,你便对我步步为营。
“你有意引我入瓮,要我误以为你有求于我,但其实施友恭的罪证你根本掌握齐全,即便宴上我不出手相助,你也有法子让施友恭认罪。你使我助你,再假意要与我交好,书信来说请宴湖心楼,要我和聊一聊施友恭之案,顺道谢我相助之恩。其实聊案为假,谢恩为假,布局害我才是真。”
沈评绿哂笑道:“二爷聪慧,何事都瞒你不过。但是药性已发,公主便在你身边。二爷也是男人,即使知此是计,也把持得住么?”
兰渐苏佯出镇定自若,靠在床架上,微微笑道:“沈相爷,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我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就算你给我下了药,我也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沈评绿微愕:“传言二殿下有断袖之雅,原来是真。”
兰渐苏眉一蹙,此刻才记起,原先的兰渐苏,也是个断袖。
沈评绿就榻边坐下,倾身靠向兰渐苏,热气贴去,脸与兰渐苏的仅剩一纸之隔。他眼中凝来一片暧昧之色,手从兰渐苏的大腿往上摸,声沉音低道:“那,就许臣先帮一帮二殿下。”



11 第十一回 我当时害怕极了
沈评绿将手抚至他要处,有律地轻揉慢捏,含住他的嘴唇,探舌去挑弄。另一只手游进兰渐苏衣内,在他晒成蜜色的肤上滑走过。
兰渐苏感觉皮肤滚出一层火焰,被沈评绿抚过之处,漾开春意片片。
沈评绿在兰渐苏口中舔过一圈,动情地“嗯”了两声,微喘起息:“二殿下确乎世间绝色。微臣现在,有些舍不得将你送给白喇公主了。”
兰渐苏脑子被香薰迷得浑浑噩噩,如同陷在煅了金的海浪中沉浮。不知觉中,竟也伸舌去回应沈评绿慢挑细逗的吻。这一吻好像释放出血络中的流火,身体如春风拂扫似舒畅。于是动了狠念,兰渐苏将他越吻越重,甚而啃咬。
沈评绿不禁被攻得后退,揪住兰渐苏的袖口,“唔”了声:“二殿下,你这般亲法,臣要受不住。”
兰渐苏脱开他的唇,从他的唇角吻至下颔,在他皎玉般的下巴上咬出一个浅红牙印。
“嘶。”沈评绿疼声道,“殿下,微臣被你咬痛了……”
手上的活儿做到足够,沈评绿湿润的眸子去迎兰渐苏的脸,指尖挑开兰渐苏的束腰:“看来今日白喇公主别无他用,得让微臣代其劳,伺候好二殿下。”
兰渐苏几近丧失的理智,猛地又醒回一点,清醒地思考到,和沈评绿春风一度事小。但春风一度之际,身旁躺着他的嫂子,这画面,恐怖过头。
兰渐苏绷住他那丝理智,提起力气,将沈评绿解他衣带的手,紧紧抓牢。
沈评绿润出情蜜的眼睛望兰渐苏:“怎么了?”眸色不住阴了下,“二爷难不成临了改变主意,又喜欢白喇公主了?”
兰渐苏把头一摇。
蜜蜜的情意回到沈评绿眼中:“那么,二爷是要自己来?”
兰渐苏嘴唇动了许久,声如沙砾,没了响音:“我们,不可……”
沈评绿牵起嘴角,笑得居然有些看孩子般的宠溺:“有何不可?二爷中药了,微臣理应当你的解药。”
兰渐苏咬住下唇,仍死死不放沈评绿的手,指关节紧出玉似的白。眼下理智悬一线,名节悬一线,若无人救他,再经沈评绿几下煽风点火,恐怕真要地暗天昏。
沈评绿此时另一手已解开他的束腰,嘴唇在他脖颈上啄吻。随后两手搂住他无一丝余肉的腰,身体与他相蹭,蹭得双方直升火。
兰渐苏额头上的汗水滑滚下来,滴在沈评绿衣上。他轻笑出声:“相爷,你若真要与我行鱼水之欢,我须告诉你,我不做下面那个。”
沈评绿所有动作,顷刻间滞停。埋在兰渐苏颈间的脸抬起,懵懵地看着兰渐苏:“殿下不能为我做回娘子?”
兰渐苏寒凛下音:“想都别想。”
沈评绿脸上的柔情蜜意渐退渐去,写满了寂然。看来撞上型号,给他造成的失望不小。
“分明是个尤物,可惜。”沈评绿从榻上站起来,贴合的热气两相离散。他面无表情地将兰渐苏推了个滚:“二爷还是睡白喇公主吧。”
兰渐苏脑袋撞到边角,吃了个痛。趴床上,半撑起身:“沈评绿,好歹一个吻的交情,你也不必这么无情。”
沈评绿不言。走到痰盂边,对准痰盂:“啐。”
神色犹如说:你看,交情,没了。
兰渐苏愣是百思不解,他今生也不是什么瘦弱“小娘子”,矮个子小身板,纵使长得偏美了点,也有众多男儿气在。怎么一个个,当他是凉茶的,要当他解药的,都想让他当个0?
想必不是他们看不透他们自己,就是他看不透他自己。
兰渐苏手勾了地上的束腰,女杀手忽闯进楼内,一剑将他的束腰挑开,扔到空中,剑光飞影,刷刷划成几块碎布。
兰渐苏惊愕道:“‘不方便’?!你怎么来这里?刺烂我腰带干嘛!”
女杀手屹立榻前,肃然指正:“在下名叫静闲雪,不叫‘不方便’。今日方便了,特来杀你。在下意在刺你人,先刺块腰带吓你一吓,若能将你吓死,在下省去几剑。”
兰渐苏又愁又喜,喜完又愁。愁女杀手又要没日每没地来杀他,喜女杀手挑在这个时机来杀他,喜完又愁女杀手智商“感人”,逻辑“逆天”,杀他可能杀出部“杀场意难忘”,对谁来说都是场痛苦的拉锯战。
静闲雪话方落下,一盏茶碗向她的面门飞去。静闲雪斜眼一睨,横剑扫去,刺一声响,茶杯刹那碎成齑粉。
掷出茶杯的沈评绿眼掠霜寒,对静闲雪道:“刺客。”
静闲雪不动如树,面容静和:“公子这话有假。刺客多死士,拿死财,死人命。要么死别人的命,要么死自己的命。而在下,要拿活财,活己命。别人可以不死,我必须得活着。”
沈评绿听了她的细解,不作他话,仍道:“刺客。”
静闲雪眉梢跳动。
大门猛被人撞开,沈评绿的贴身侍从跳进来护在沈评绿前,抽刀出来夸张地舞动手臂:“相爷,有刺客?!”
静闲雪眉梢疯狂跳动,在她其他不动声色的器官中赫然独秀。
侍从看着静闲雪,把眼睛张大,眯细,再张大,动起肩膀脖子哼哼笑道:“北落十七门天字杀手,静闲雪。武功在江湖榜上也算名列前茅,可惜是个夜盲半眼瞎。”
静闲雪颔首:“失礼。在下要不是个半眼瞎,世上还有其他江湖人什么事?”
侍从大喝:“狂妄!”持刀做轮旋砍去。
静闲雪只闪避不还手,轻轻松松躲过几招,足尖点立在凳角说:“垃圾。”
侍从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静闲雪指指他的腿:“你出招时前腿拉得太长,经年如此,韧中积血,是为‘拉积’。”
侍从“啊”一声叫:“拉你老娘!我杀了你!”
静闲雪仍是只避他砍来的刀:“我不杀你。”
“你为什么不杀我?”
“没人给在下钱杀你,在下不做善事。”
侍从双目欲迸再“啊”一声:“我一定要杀了你!”
侍从把一身精妙刀法都抖了出来,出了数招之多。然静闲雪此间多为闪躲,只回了五剑。
兰渐苏终于从床上下来,腿打了个软。这药灵性,他全身上下只有腰能动个灵敏,制药之人绝对千年变态老色魔。
兰渐苏以手撑着床架,向那刀光剑影中的静闲雪求助道:“手姐,别浪费时间了,你不是要杀我?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杀我吧。”
静闲雪将侍从挥来的刀踢开,刀飞入梁柱,直入数尺。她飞到床边,眼瞟床上之人:“她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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