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青猜到他想说这大夫就是个冒充的,不管怎样都得去延寿堂问问,一直挨到大理寺的人来之前,君子游又不抱希望地问了几个问题,诸如是否还记得当年宋大人过世前后的情形,阿婆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与此有关的事。
小芊的回答在君子游意料之内,那时候她太小了,主家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刻意告诉给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不过说到怪事,她倒是记起一件:“宋大人在过世前不久发了疯,特别害怕家里的瓷器,把花瓶碗碟之类的东西全都砸碎了,就连陶器都没放过,阿婆心疼坏了,说那都是夫人以前最爱的物件,砸了太可惜了,大人却说,死人喜欢的东西,留着也没用,倒不如给活人留条生路,没多久就出事了。”
说到这儿,她又恍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阿婆当时偷偷藏了个小东西,连我都打算瞒着,是被我逼问才承认的,东西就埋在我家后院那棵枯树下面了,我一直没碰过……”
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引起君子游的注意,猝然起身,破门而出。
姜炎青比她脑子好使,反应也更快,随即跟人冲了出去。
小芊家贫,小院也就巴掌大点儿个地方,几步路就到了后面,方才姜炎青还在井边打了水,一指屋后,“枯死了的老歪脖子树就在那边。”
他手刚一指,前面的君子游就停了下来,手指猝不及防戳到了那人后背,疼得他直叫唤,“这么黑的天,你别吓人啊,肾好也经不住你这么吓啊……”
不过比疼更惊悚的是,夜色掩映下,那人正前方的枯树底下,能隐约看到一个晃动的人影,正在向他们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被改文改到肾虚,工作也好忙,如果哪天突然忘记更新求不鲨呜呜呜…存稿在写收尾的部分了,感觉不是很在状态,可能要多调整几天才能恢复,先冷静几天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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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少爷
姜炎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脏话,“嘶……听说过有种人有特殊的怪癖,不遵礼仪,不顾名声,就喜欢把私密部位暴露出来惊吓旁人,听说这种变态没事就喜欢躲在独身姑娘家门口,见了人就开始扒裤子,当年我爹用这故事唬人的时候,隔壁的阿姊吓得几天都没敢出门,难不成这芊姑娘也招了邪?”
“招了邪还是招了贼……不是一目了然吗?”
眯眼细瞅,这不速之客手里还拎着把映着寒光的刀子,君子游颇为浮夸地惊道一声:“哟!还是个偷命的毛贼,跑这儿来挖人骨灰坛子,你真是缺了大德了。”
“少废话!东西在哪!”
此人话音是硬拗出的低沉,显得非常刻意,虽然拿着刀在威胁人,手却抖得厉害,自我安慰般的那点气势都不够壮胆的,看来是第一次作奸犯科。
君子游觉得两腿冻得有些发僵,原地跳了几步,就把对方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差点儿狗急跳墙冲过来,甚至有一个明显的迈步动作。
不过他的胆量并不足以支撑他伤人性命,到头来还是被良知给阻拦了去,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刀子也不知在混乱中掉去了哪儿,颇显落魄。
“我一直想不通,有人蛊惑小芊去死,手段却不怎么高明,到头来小芊不仅没有丧命,伤势都不怎么严重,与其说是计划不够周密才失了手,倒不如说从一开始犯人就没打算让小芊归西。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想做救美的英雄,在心仪之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气概与魅力,就是小芊活着的意义大于死去。”
藏身于暗处的犯人闭口不言,呆坐在地上,听着君子游分析:“这人不止套路了小芊,还把我跟姜大夫的一举一动都算计了进去,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一个可能会成为案情突破口的小芊,或者说,他如果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就需要我与姜大夫作为他的棋子,完成他通往获得情报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犯人直吞唾沫,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身下直窜天灵盖,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
“我一直想不通犯人的目的,总觉着这样的做法会暴露自身,得不偿失,直到方才小芊回忆起了往事,说出了藏有证物的地点。对小芊而言,一个陌生人突然打探十几年前的事实在可疑,即使能够提供给她当前最需要的帮助,她也未必能放下戒心,说出所有的秘密,一旦她有所保留,对你们而言就是不可逆的损失。”
最后,君子游说出了结论:“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想让小芊死于‘自杀’,而是要借大理寺这把刀,撬开这个姑娘的嘴,我没说错吧?慕容皓。”
他一语道破此人的身份,比起被戳穿的本人,反倒是姜炎青更为震惊,端了烛火照亮不速之客的脸,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要不是君子游说了这人是慕容皓,从他的五官轮廓能依稀辨出从前那个纨绔傻子的模样,单把这人拎到他面前,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眼袋下垂,眼圈发黑,两颊凹陷,不人不鬼。慕容庄主怎成了这副德行?”
天地良心,姜炎青这话绝对没有贬低之意,可听在人耳里,就是不大顺当。
慕容皓冷笑着回敬:“那不该问我,该问你的君少卿、君太傅啊,要不是他,我会落得这般田地?”
“你自作孽不可活,往谁头上扣屎盆子呢?”
“你这么说也没错,这孽是从我家老爷子那辈造下的,我只是顺着他的路走了几步,哪成想绊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那也没办法,只能认栽。可我因他君子游散尽家财,声名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恨他也是无可厚非吧。”
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些纨绔子弟的傲气,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冰雪,走近几步,隔着姜炎青看向了君子游。
“我承认,拿钱让那小丫头卖命的人是我,但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并不觉着大理寺真能从那小丫头嘴里撬出什么,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你君子游身上。”
君子游眯了眯眼,象征性地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少爷。”
说完,院外就传来了响动,马夫找来的大理寺官差都已赶到,临走前,君子游吹了吹垂在面前的额发,漫不经心对慕容皓说道:“小芊自残伤的是自己,没危害到旁人与社会安全,无罪无过,只是对不起生她的父母与养她的阿婆。而你,慕容皓,威逼利诱,唆使无辜少女自杀,后半辈子的饭都有着落了,就别折腾了。作为久别重逢的贺礼,我送你一对银镯银链,戴上了,就取不下来了。”
眼看他转身要走,慕容皓情急之下朝他的背影吼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情报,我可以戴罪立功,我可以做污点证人!”
“你可以个屁,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一个连给幕后黑手提鞋都不配的小喽啰,还当自己有能耐炸了贼窝,你光是小心自己的狗命,别‘暴病’死在牢里就要竭尽全力了,还想着卖主求生?我告诉你,没有你,我照样能顺着蛛丝找到盘丝洞,一把火烧了那八条腿的妖怪。滚开。”
君子游没有顾及他从前把这位恶事做绝的少爷坑得倾家荡产的“情分”,十分嫌弃地躲开了慕容皓伸过来抓他脚踝的手,脚尖点地蹦跶着走了。
姜炎青跟在他身后,总觉着这家伙对慕容皓的处置太轻描淡写了,不符合他行事的风格,他这正义感极强,能把大渊律法倒背如流的“小狄公”,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个纯种的混蛋?
他的困惑被君子游尽收眼底,上了车,后者便迫不及待的凑到暖炉边,一边烤着冻僵了的手脚,一边慢悠悠地解释。
“慕容皓从小被娇生惯养,老庄主就他一个宝贝儿子,肯定是宠得不成样子,像他这种随手掷千金阔少表现欲都极强,你死乞白赖地求他,凶神恶煞地恐吓他,都打不动他的铁石心肠,可要是反过来,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吱声,逼他把还没吐出来的东西强行咽回去,他反而耐不住寂寞,会上赶着求你让他说完话,一旦开了口,就会滔滔不绝把肚里的东西倒干净,想让他闭嘴都不行。”
姜炎青真琢磨不透,萧北城到底怎么受得了他这个火眼金睛又能作的猴子,跟他在一起过日子得有多累……
不过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回去以后他便安排一个有经验的老官差去提审了慕容皓,这小子果然如他所说,一旦交代起来就是没完没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抖了个干净,就差亲口承认他爹和他自个儿是王八蛋了。
“慕容皓交代,千金利诱小芊自杀的的确是他,可那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就是个把家底败光了的少爷,落魄至此,连自己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可没有闲钱去成全小芊的愿望,他自己也是为了赚钱,迫不得已做了这事,对幕后的黑手以及组织一无所知,只知道是跟‘妙法’有关。”
“我也没指望这孙子能吐出什么,他就不是个能成事的料,对方不过是想借他的身份与对老侯爷的恨意行事罢了。当年振德赌庄出了事,西南商行却未受牵连,可见老侯爷也做了次断尾求生的壁虎,他心里不可能不怨恨。”
君子游颇感无趣,多想慕容皓那狗东西都觉着浪费时间,“除宋大人之外的两位大人可还有什么遗眷?”
“郑益生养了十几个姨太太,名义上说是‘妾’,其实开的整个一琅华阁,他自己没本事快活,就想了挺多阴招损招来折磨人,这帮姑娘都把他恨透了。他一死,被顺天府排除了杀人嫌疑之后就各自飞了,有隐姓埋名另找人嫁了的,也有拿着郑的遗产自己开了花楼的,人分得比较散,找起来不大容易。”
他就纳了闷了,李炅也好,郑益生也罢,这些太监有一个算一个,老宝贝都没了还痴心妄想是什么兴趣?
“吴凡呢?”
“他是新秀,刚入朝的几年不便张扬,再加上他喜欢男人,又有那种特殊的癖好,一直没有娶亲。他出事之后,有个户部侍郎叫吴言站出来非要明燕楼给个说法,逼着顺天府斩了害死吴凡的新倌。那会儿谭大人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觉着两人都姓吴,许是有什么亲缘,往下一查果然,这吴凡就是吴言大人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庶出的,又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家里跟他断了关系,吴言也很少有联系,直到弟弟死了才出面讨说法。”
“这位吴言大人可还在朝中?”
“不在了,当年的事让吴家丢尽了脸,他自己丟不起这人,自己辞官带着老母回乡了,都好多年的事了,我今天还打听了一下,人是在临沂,过去一趟不容易,你要去问问吗?”
君子游摇摇头,让丫鬟送了新官服来,人模狗样地套上了,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仿佛又找回了三年前初为大理寺少卿,三把火烧起来的感觉。
“请江临渊找几个靠谱腿快的官差去问问就行了,我觉着从那儿问不出什么,毕竟真正有所知的嘴不长在外面,而是……”
说到这里他刻意留了个悬念,急得姜炎青抓心挠肝,心道自家的老爷子惦记这事惦记了一辈子,到最后都没求出个真相,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又开始卖关子。
“在哪儿?你倒是说话啊,祖宗喂……”
“在郑宦官生前待得最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太忙人都傻了…可能会有一些小bug,之后会稍稍修改,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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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倔驴
“有施虐欲的太监,和有受虐欲的官员,除了那个把他当作死去的儿子疼爱,并寄托了真情实感的宋大人,林大人身边好像还真没遇上几个好人,命也不大好……不过有一说一,我倒是觉着郑吴二人挺般配的,他俩能各取所需,当年怎么就没凑一起去呢?”
“再放屁,你就给我滚回去喂猫。”
姜炎青这张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路上都在絮叨,连口气都不用喘的,扰得君子游头疼欲裂,真想把他那两片嘴皮子给缝上……
不过这家伙也不全是在扯闲淡,说到当年的事,倒也能有理有据讲出个一二三来。
“虽说郑益生这老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可他当年在宫里的权势也不小,不能与桓一抗衡,却也能在某些方面限制他的举动,好比后宫就是块东西厂的手够不着的一块净土,皇上不像先皇那样不近美色,男人嘛,枕边风总还是听些的,所以郑益生能做的事未必比桓一少。”
“昨天在小芊家的后院可找到了什么?”
“哦,是挖出来了点儿东西,不过嫌晦气,就没给你送去。如你所说,那树底下埋的就是个瓷坛子,里面装的可能是骨灰。也许小芊的阿婆也有什么重要的人在宋大人过世前后丢了命,尸骨无存,她就自作主张给人埋了,毕竟埋一个瓷坛可比置办寿材下葬要来得省事得多……我说你这家伙的嘴跟开了光似的,以后少说点鬼话行不行,那几个官差挖的时候都觉着瘆人,还是有点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