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剑止

作者:剑止  录入:04-20

  姜炎青嘴角一抽,旋即指着他破口大骂:“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我现在也想刨根问底纠个是非黑白,你怎么不把我也弄死?”
  苏清河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君子游话中的深意,“你是说……叶岚尘?”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是为查他父亲的死因而起,可我们之中,真的有人亲眼见过,或是与这位叶随风大人接触过吗?”
  “没……”
  “别这么快就下定论,我觉得我们之中……每个人,”
  他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每个人,都与这位十四年前死去的大人打过交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好像突然讲起了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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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违和
  “长安的雪,什么时候才融啊……”叶岚尘坐在窗边,手指一蹭结在窗纸上的霜花,盯着那滴化在指尖的冰水,叹息一声,紧接着是一阵虚弱无力的咳嗽。
  他唇色苍白,擦去了唇边沁出的血丝,门外有人听见了动静,端着药进来替他拍了拍后背,待他咳嗽平息后,给他喂了颗朱砂色的小药丸。
  “今年似乎格外长……我真觉着,自己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大人别这么说,不会的。”
  叶岚尘顺从地服了药,蹙眉将那丹药吞了下去,用温药送服,后知后觉才看清来者的脸,忍不住问:“你还回来做什么。”
  迟旻嬉皮笑脸:“大人您放心,我现在已经是少卿那边的人了,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他想邀你到府上一叙案情。”
  “我现在这样子,见谁一面都少一面,尽早去也不是什么坏事,让下人备车,去君府吧。”
  “不是君府,是苏府。”
  叶岚尘满眼诧异,“君子游不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玩伴苏清河闹掰了?袍子都割了,说好就好?”
  “嗐,反正他是个断袖,割了也就割了,没那么多讲究。听说他是查到了老叶大人那起命案的细节想与您一叙,但他自个儿不太方便,就得劳烦大人您亲自到府上坐坐了。”
  “他身子一直很差,这个漫长的冬天,他一定也不好过。罢了,苏府就隔着两条街,不必备车了,陪我走去吧。”
  他似乎真的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即使体力虚乏,仍坚持自己走了过去,望着沿途满目素白的风景,心中颇感惆怅,“长安,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迟旻没搭他的话,一路沉默着把他送到苏府,苏清河早早就在门前恭候,见人先行了礼,“早知叶大人是走来的,下官该提早去接您的。”
  “不必多礼,这事本就是我有求于人,怎好再劳烦诸位。”
  他猜到君子游的病情不会太乐观,那人一向勤快,上蹿下跳就像只闲不下来的野猫,如果没有亲自登门,大抵便是病得下不来床了。如今想想,他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不过见了人,他这想法就打消了大半,君子游依旧神采奕奕,只是手里多了根拐杖,被姜炎青扶着一瘸一拐在庭前走着,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抱怨,非要推开那碍事的大夫。
  “你放手,我自己能走……哟,叶大人,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见了叶岚尘,君子游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拐棍一扔便朝他走来了,可惜伤腿还不大能吃力,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步子刚迈出去就跌了下去,龇牙咧嘴地叫唤:“哎哟哟……让叶大人见笑了,这天冷地滑的,不小心摔了一觉,伤着了筋骨,不好四处走动,这才劳烦您亲自跑了一趟,失礼失礼。”
  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有病的样,叶岚尘不得不打消刚才的念头,给人赔笑:“劳烦少卿大人为我的事费心,是该我好好感谢你的。”
  “哦,这个啊,不急,人还没到齐呢。”
  话刚说完,从正门就挤进了一群穿戴光鲜亮丽的宫人,萧君泽被簇拥在其中,就像朵受万众瞩目的娇花,苏府顿时蓬荜生辉,却也显得狭小了许多。
  “哎哟喂,太子爷,贵徒快来,人都凑齐了咱们特别耽误时间了,清河,上茶!”
  方才丢了的拐杖不知滚到了哪里,君子游找不着东西,便勉为其难地靠在姜炎青身上,单条腿往里蹦,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主位,逼得家主苏清河只能在旁边候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众人入了座,君子游把迟旻等一干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待人远走后,前堂倏地静了下来,他沉下脸,气氛顿时冷了三分,轻咳一声,又让紧绷的众人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似乎是哪一声咳嗽激起了身子的不适,紧接着他剧烈地咳了起来,止都止不住,姜炎青又是拍胸又是揉后心的,好一番折腾才让他缓过劲来。
  萧君泽跟着咽了口唾沫,隐隐猜到事情不大简单,手心生了一层汗,把衣衫下摆都攥湿了去。
  经过方才的插曲,君子游有些虚弱,整个人病恹恹地靠在座椅上,有气无力道:“不如,咱们就从围猎说起吧。”
  叶岚尘不由自主抓紧了衣襟,围猎……那是他父亲丧命的事件,从那之后,他就再没得到过叶随风的消息,直到十四年后,他父亲的棺椁才得以回到叶家,入葬祖坟。
  “父亲……真的死于围猎吗?”
  “君子游”从怀里抽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卷宗,纸页已经泛黄,甚至有破损,正是御史台封存多年,连身为刑部尚书的叶岚尘都无法抽调的陈旧档案。
  “关于叶随风大人之死,案册的记载仅有两页,且着重描述了围猎的情形,而具体死因,只以一句‘凶兽扑杀’简短带过。我请人查阅了官史,从先皇登基至今总共进行过三次围猎,有能力扑杀成年男性的凶兽只有猛虎与黑熊两种,但皇上九五之尊,万一出了岔子,涉事之人连带九族全都要掉脑袋,但就放几只野兔意思意思扫了皇上的兴,也是要被降罪的。管理猎场的官员无奈,想了个法子便是抓了凶兽还未长成的崽子,安全保险又能彰显龙威。”
  叶岚尘眉眼一扫,提出了质疑:“安全,保险?”
  “君子游”挑眉一笑,“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可他们没想到,熊是一种兽-性甚烈的动物,成年熊可徒手撕碎成年狼,尤其母熊,护崽的本能十分强烈,并且比公熊更加易怒狂躁。”
  “那天熊崽子不知被哪个好命的官员抓了去,母熊闻着味找来,兽-性大发,冲进人群撕咬扑杀,叶随风大人护驾心切,以病躯挡在皇上面前,替皇上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却不幸丧了命。这是众所周知的情节,我想请问诸位,故事里有多少违和之处?”
  “君子游”闭了口,气氛陡然陷入沉默。
  叶岚尘的手缩在袖里,不安地绞着冰凉的十指,见迟迟无人出言,只好自己开了口:“我爹……我爹他身子不好,腿脚也不便,事发前日下了场大雨,他的腿该是钻心刺骨地疼,勉强能走路都算是好的,这样的他,不应该陪侍皇上身边,意外发生时,也没有能力挡在皇上身前。”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顺着脸颊的曲线滑至下巴,被他匆匆擦了去。
  萧君泽颇为顾忌地看了叶岚尘一眼,不好一直装哑巴,清了清嗓子,闷声说道:“如果叶大人是为护驾而死,那就是父皇的救命恩人,更是朝廷的功臣,父皇至少会追封他一个谥号,嘉奖他的遗孀与遗孤,但是没有……”
  甚至这个名字至今都不被允许提起。
  在叶随风悄无声息地死后,叶岚尘的人生简直可以用一字“苦”来形容,他四处向人打听父亲的下落,闭门羹吃得再多,都没能浇熄他心中星点的希望。
  为了查明父亲的下落,他进入刑部,投靠在小侯爷秦南归麾下,动用所有的人脉,却永远也触碰不到近在咫尺的真相。
  十四年……他等了十四年啊,他从未放弃过找寻父亲,可是最终,他只等来了一口冷冰冰的雕花棺材。
  “我没有能力替父报仇,只是想在临死前,知道我追了半辈子的真相……爹与谁有恩怨纠葛,是被谁害得丢了性命,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是没法替父报仇,我可认为,你至少该为自己了解了过去十几年的仇怨。”
  叶岚尘闻言抬眼,迎上“君子游”的目光,忽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好陌生,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他也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承认,仍倔强着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当然是……”说着,“君子游”伸出手来,从叶岚尘开始,把在场所有的人指了个遍,轻声一笑,“你们,包括朝廷、宫城,帝都,乃至全天下……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叶随风的死。”
  叶岚尘拍案而起,想指着“君子游”的鼻子破口大骂,可他站起来那一刻眼前一黑,随即倒了下去,许久目光才清明了些,无情推开了前来扶他的萧君泽,即使无力站起,仍拖着病体爬到“君子游”身前,按着他的膝头,低声质问:“你再说一遍!”
  声音沙哑而模糊,仿佛是含着血说出的。
  “君子游”黯然垂眸,语气放轻了些,“我是说,没人亲眼见证叶随风的确死了,单凭道听途说,旁人深信也就罢了,怎连你这做儿子的也……”
  “不……”
  “时隔十四年,他的棺椁才被送回府上,孝顺如你,定然不会开棺惊扰他的遗骨,确认他的生死,当时已经入朝的你对朝廷抱着赤忱,对皇上怀着忠诚,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别说了,别说了……”
  “可人是会变的,他的心,早已和他的脸一样,成了你认不出的样子。”
  “不……”
  “你其实知道的。”
  “住口……住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面对声嘶力竭的叶岚尘,“君子游“有一瞬动容。然而他背后的声音仍纠缠着这个已近崩溃的男人,不准他逃离自己的梦魇。
  “叶岚尘。”屏风后,真正的君子游咽下喉间的血,一字一句忍痛说得清晰:“他一直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214章 重铸
  叶岚尘失魂落魄地放开君子安,茫然间只觉脸上冰凉,抬手一摸,他已是泪流满面。
  在真相被戳穿以前,他从来不敢设想这样的结果,他心里憋着无数恶言毒语想回敬君子游,想以最难看,也是最痛快的姿态骂得对方永远也不敢亵渎他最敬爱、最神圣的父亲。
  可在那人话毕的一刻,他却成了哑巴……
  他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甚至连心底那个固执的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知道……他明明知道,君子游是对的……
  在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岚尘心中倏地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剪影……不必具化出轮廓与长相,他都知道自己过去将近二十年的坚守,功亏一篑。
  到底还是错付了……可为什么,那个将他推入深渊,让他粉身碎骨的人,是他的骨肉至亲呢?
  他不懂,也不想懂……累,真的很累。
  “无稽之谈,我要回去了……”话都还没说完,尝试起身的叶岚尘中途又倒了下去,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便起不来了。
  他眼前一片眩晕,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一时心悸难忍。
  方才受了刺激,身体在本能地排斥着真相带来的恐惧,他只觉胃里翻江倒海,难忍的不适几乎夺去他的理智,就在他视线模糊,两耳嗡鸣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叶岚尘下意识抽手,可他猛一使力,竟然把对方拖了个趔趄,就这么扑在了他身上,硬是把他将倒不倒的身子给压了下去。
  君子安也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卯起劲儿来也有一股子驴性,这要是换了他那活宝弟弟,没准儿这一杵子都能给人怼咽气了。
  “其实我也不大能接受这个说法,毕竟一个人抛弃自己的身份,舍去自我、亲人、朋友,等等这些,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活下去并不是件容易事,如果可以,我真想替你说上两句,但看你方才的表情,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君子安无奈地耸了耸肩,估摸着是不想让叶岚尘太过紧张,但他的手却一直捏着对方的手腕,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
  他又慢悠悠地补了句:“我觉得,你应该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放开。”
  “套用王爷先前说子游的一句话,‘你待人有情,别人却未必对你有义’,要我说,叶大人,岚尘大人,你是个比我弟弟还自以为是的傻瓜,再借用一句北地方言,傻透腔了!”
  叶岚尘哪听过这种屁话,试图挣开他的禁锢,可他如今一身病骨,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君子安稍一使力便扯住了他的袖口,手一抬、一掀,他的袖子就被卷了上去,露出了从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臂内侧,粗长惹眼的乌黑纹路。
  ……那是和君子游一模一样的蛊纹,难怪他们的病状如此相似。
  “销骨……销骨噬肉,活活把人变成骷髅脓血。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毒害,他到底是什么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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