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刘谈的随口胡诌给了他一个答案,让他以为这才是刘谈变化的真相。
一时之间刘谈很愁,好像……不讲西游记都不行了啊。
不不不,西游记就算了,西王母本来就是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古老神灵,或许能讲讲别的,比如说山海经一类的。
山海经……好像就是战国到西汉初成型的,里面曾经有记载过西王母,但是刘彻却并不知道西王母。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神话故事只是风靡民间而刘彻不知道,还是这年头还没出现西王母?
刘谈心里有些不确定,其实就算原本该出现的并没有出现他也不会诧异了。
这本书都让刘彻多了一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刘谈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父母,颇有些呆呆的样子,刘彻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别发呆,说话。”
陈阿娇也勉强回神笑道:“看他这样子,又哪里像是神仙点化过的?若是神仙点化过还这么呆,怕是神仙都要后悔了。”
跟刘谈的反应不同,陈阿娇的第一反应是隐瞒。
她很担心刘彻若是觉得刘谈真的被神仙点化过会让他去求仙。
要知道刘彻现在求仙之心越来越重,但凡有些灵异的人让刘彻知道,都会给他们金钱让他们去求仙,以至于有很多人都想办法充当方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与天子对话,并且得到大笔金钱。
然而刘谈并不需要,身为皇子已经注定了他今生富贵,若真的被派去求仙,那跟流放何异?
刘彻仿佛知道陈阿娇在想什么一般,他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依旧看着刘谈。
刘谈也眼巴巴看着刘彻,眼见今天不给个说法大概是不能回去,只能小心翼翼说道:“其实……之前儿臣没敢说,这些东西……都是儿臣做梦得来的。”
陈阿娇刚想说话就被刘彻按了按手说道:“你不要说话,让谈儿自己说,他是朕的儿子,难道朕还会委屈他吗?”
刘彻的话陈阿娇一点也不信,她也很想让刘谈也别信,只是刘彻已经发话,她之前又刚因为丹阳公主的事情跟刘彻大吵一架几乎翻脸,若不是还有个刘谈,只怕也很难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陈阿娇有些担心地看着刘谈。
刘谈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很快也从帝后的对话上猜到了什么,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出路。
实在不行,出去求仙也可以啊。
他保证比那些骗子有用,那些骗子只会跑出去然后告诉刘彻没找到,刘谈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找不到,但他可以伪造神迹啊,什么物理化学轮番上阵,总有一样能够骗到刘彻。
以刘彻的科学知识水平,或者说是以现在的科学知识想要拆穿他也不容易。
这样他岂不是可以四处周游,或者常住海边也不错啊,总之哪里都比宫里强。
想到这里,刘谈就有了些积极性,不过他刚刚已经说了自己是做梦梦来的,此时也不好反口,便说道:“是三个梦,第一个梦是一个自称神农氏之人指点儿臣中原葡萄跟西域葡萄本就是同源所生,不妨合二为一,儿臣试过之后果然如此。”
刘彻敏锐说道:“神农氏?炎帝?”
刘谈摇了摇头:“儿臣不知,他这么说,儿臣就这么信了。”
可惜在上古时期氏这个字代表的并不是姓氏,而是代表着神,只有神才可以称某某氏,如果是姓氏就简单多了,未必需要说对方是炎帝。
可惜仓促之间,他只能选择神农氏,至于社神……就算了吧,他还记得倒了的葡萄架呢,上一次是虚惊一场,不过他要是随口编撰谁知道下一次葡萄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不会奔着他的头来。
刘彻若有所思说道:“神农氏托梦,这是什么意思?”
陈阿娇随口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既然同出一源,那是不是说西域也应该是我汉人领土?否则为何会让相隔千里的作物同出一源呢?”
刘谈听了之后都惊了,他都打算摇头一问三不知,结果没想到这位居然开了这么大脑洞。
但是别说,刘彻就喜欢听这种话,是以他笑道:“这样解释倒也行得通,可惜……如今的西域却被一群匈奴给占了。”
陈阿娇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不仅如此,还逼得我们不得不跟乌孙和亲。”
丹阳公主和亲,陈阿娇是恨刘彻恨钩弋夫人的,但她最恨的则是匈奴,若非匈奴步步紧逼,当初说下绝不和亲的刘彻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想当初卫霍去世的时候,陈阿娇是松了口气的,有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个人在,刘据的位置稳如磐石,想要挑战太难了一点,甚至刘谈还会面临危险。
这两个人都没了,那刘谈才算有机会。
可如今陈阿娇却觉得,若是这二人还在,大汉还用得着跟乌孙和亲吗?
一时之间陈阿娇的心情都复杂了起来。
刘彻听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继续问刘谈:“第二个梦呢?”
刘谈继续胡编乱造:“第二个梦是伏羲氏,他说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美酒,供奉的酒不够好,所以给了我新的方法。”
刘彻当即严肃说道:“是极,此物应当先孝敬天地神祗与列祖列宗才是。”
说完之后刘彻又问道:“那第三个梦又是哪位神祗托梦于你?”
刘谈眨了眨眼说道:“这次不是神祗,而是以为白衣小娘子,她说自己本就洁白无瑕,玲珑剔透,可却被颜色侵染,不得露出本性,便指点我如何做白糖和冰糖。”
刘彻听后笑道:“这次竟是个神女么,倒也不错,他们长相如何?”
刘谈理直气壮说道:“不知道,他们托梦而来的时候,脸上都笼罩着一层云雾看不真切!”
他此时已经身心俱疲,原本以为国宴好不容易结束终于能够休息了,结果还要被拽来拷问,在脑中糖分终于供应不足之后,整个人已经进入了破罐破摔的状态。
爱咋咋地,反正刘彻也不能逼迫他非要说出人家长什么样,神仙就是不轻易露脸有毛病吗?没毛病啊!
刘彻一噎,然而刘谈实在很有道理,他也没有其他话说,只是轻笑道:“三皇五帝,两位给你托梦,糖娘子也亲自给你托梦,你倒是得他们喜爱。”
刘谈听了之后求生欲瞬间上升,十分狗腿说道:“这些神祗早已湮灭许久,托梦可能也不过是残魂而来,父皇乃天下之主,有赫斯之威,怕是他们承受不住呢。”
刘彻挑眉:“你倒是嘴甜,好了,这次朕给你记一功,想要什么赏赐?”
刘谈小心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刘彻刚想点头,忽然想起说不定刘谈会为丹阳公主求情,便警告地看了刘谈一眼说道:“机会难得,你最好想清楚。”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儿臣想清楚了,儿臣想请父皇允许儿臣亲自送丹阳前去乌孙。”
第34章 [二更]34
“什么?”
刘彻和陈阿娇两个人难得来了一次夫妻大合奏。
不知道为什么,刘谈忽然觉得这俩人也不知道是夫妻相还是因为是表姐弟所以长得像,反正惊讶的表情十分相似。
只不过陈阿娇的表情更加鲜活一些,而刘彻则含蓄许多,但也并不是传说中的喜怒不形于色。
陈阿娇有些坐不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谈坦然:“儿臣知道。”
陈阿娇眉毛一竖:“知道还说胡话?不许!”
陈阿娇是心疼女儿,但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再心疼也没用,更不能因为心疼女儿而把儿子给害了。
刘彻看了陈阿娇一眼,难得跟她意见一致:“你莫要冲动,好好想想。”
刘谈说道:“儿臣知道父皇母后担忧儿臣,只是……近些年来,大汉跟匈奴虽然近些年相安无事,但是随着匈奴休养生息逐渐强大,与我朝势必有一战,最重要的是我朝还不能被动等待匈奴出兵,匈奴骑兵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来去迅速,我朝必须掌握主动,而这其中地形是重中之重。”
刘彻认真点头,这个他也想过并且已经开始着手,只是……他的儿子之中只有一个刘谈看出了这一点,让刘据着实有些微妙。
要知道刘据是太子平时接触这些比刘谈多,而且他的外家有两位能征善战的将领,所以他应该也对这方面有所擅长,可是刘据好像没那么高的天赋,只是普通而已。
至于刘弗陵……虽然年龄跟刘谈相差无几,可如今看来一个还是孩子,一个却已经是有了成熟思想的大人了。
陈阿娇见刘彻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有些着急:“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哪里轮得到你来?”
刘谈笑道:“儿臣是为父前驱,若是直接派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前去送亲,别说匈奴就连乌孙可能都要心生警惕,倒是我,他们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
陈阿娇还是说道:“那也用不到你!”
刘彻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他在观察,观察刘谈到底想用这件事情达成什么目的。
若说以此要挟让他不要将丹阳嫁到乌孙那是不可能的,刘彻觉得他应该也不会这么笨,可刘谈的目的在哪里呢=?
然而当他听到刘谈说为父前驱四个字的时候,眼睛冒出了光。
刘彻这一生其实也曾有御驾亲征北击匈奴的雄心壮志,只可惜以前有卫青后来有霍去病,并不需要他,他只要尽量满足这两个人的要求就好。
当这两个人都没了之后,刘彻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年轻时的冲动变成了年长的理智,虽然心头那份热血还在,却也不会冲动行事。
但这个四个字的确戳中了他的点,但凡父母,总会把子女看成是自己意志的延伸,自己没有实现过的愿望都希望子女能够实现。
刘彻比许多父亲强就强在他是皇帝,他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除了求仙。
然而求仙这种事情他也不会指望儿子,毕竟连他都做不到,他的儿子又不如他,哪里可能做到呢?
所以他对儿子的要求可能就是类父。
刘谈大概是第一个戳中了他心底那个点的人,然而他还是认真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刘谈用力点头,陈阿娇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彻一眼给看了回去,最后也只能恨恨咬牙,不知道刘谈到底抽的什么风。
刘彻又问道:“不怕危险?”
刘谈说道:“别人会有危险,我……大乌孙就算让他们的太孙出事都不能让我出事,否则就等着大汉打过去吧,大汉拉拢他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不想再竖一敌而已。”
刘彻笑道:“不错。”
别说乌孙,就连匈奴也未必真的敢对刘谈下手,确切说是没必要。
平日里劫掠一下边境,大汉只会派出一部分军队追击一下,能追上就打,追不上可能也就算了。
但若是大汉的皇子死在西域,确切说是死在匈奴人或者乌孙人手上,那就等着大汉不死不休吧。
当然也不排除匈奴人会为了挑拨乌孙跟大汉的关系,对他出手。
可是大汉送嫁的队伍绝对规模小不了,除非发生一场军事冲突,否则不可能有危险。
刘彻眉头舒展说道:“好,朕答应你。”
刘谈行礼:“谢父皇!”
刘彻此时也有些疲惫了,对着刘谈摆手说道:“你也累了几日,回去休息吧。”
刘谈这才松了口气,暗自腹诽你也知道我很累了啊,大半夜的摧残青少年,太过分了!
大概是看刘谈溜的太快,刘彻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下次再有仙神托梦,记得跟朕说一声。”
刘谈连忙疯狂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刘彻:“嗯?”
刘谈立刻改口:“不不不,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刘彻这才满意:“去吧。”
刘谈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转头就溜了。
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刘谈,站住!”
刘谈顿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刚应付完了爹,还没应付娘呢。
他顿时觉得满心苦逼,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陈阿娇说道:“母后,您怎么出来了,要回椒房殿吗?儿臣送您回去。”
陈阿娇脸色铁青地看着刘谈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刘谈低声说道:“儿臣心中十分清楚。”
陈阿娇挑眉:“清楚?你清楚什么?”
刘谈弯腰扶着陈阿娇说道:“母后,母后,外面冷,咱们先回去再说,别把您冻着。”
“冻着也比被你气强!”陈阿娇只觉得这一儿一女都不省心,她简直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
刘谈扶着她上车之后,也跟着上了车,这才小声解释道:“母后,让丹阳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去乌孙,我不放心。”
陈阿娇眉间一柔:“母后知道你心疼丹阳,但你不能自己冒险,这一路上但凡有个灾病,缺医少药可怎么办?”
刘谈笑道:“母后放心,我身体一向康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向康健又如何?景桓侯身体不康健吗?最后还不是英年早逝?当年都说他是在西域感染了时疫才走,你能比得上他?”
刘谈:……
这个例子让人无法反驳,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原来大家都不知道霍去病的死因,并不是因为是史料遗失吗?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我会小心,母后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回来的,也会把丹阳平平安安送过去,父皇已经答应,一定会为儿臣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