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瑞这次也不自己跑腿了,指使一个小宦官来回跑腿。
让刘谈没想到的是那个隗冠居然还真说自己会术数,刘谈这才有点感兴趣,他摸着下巴说道:“那我出一道题考校他一番,若是他能答上我便见他一见。”
刘谈手边没有笔墨也就只能让人口述,为了让这个人知难而退,他还十分坏心眼的用了鸡兔同笼的题,那道题是这么说的: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道题也算是古代经典算术题。
不过那道题出现的时间比现在晚个五六百年吧。
小宦官是负责口述的,然而刘谈说了一遍之后,别说是他,就连苗瑞和毕高也懵了。
这两个人算得上是宦官中的战斗机了,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更别说宦官了,这两位能够识字已经不容易,然而算术题这东西对他们而言明显是超纲的。
小宦官最后是死记硬背背下来的,刘谈还补充了一句:“此题不易,我便不设时限,他何时解出便何时去施翮苑,把答案给我,顺便告诉他,作弊不算。”
刘谈说完还吩咐苗瑞派人去跟施翮苑那边说一声,别到之后这位真解出来却把人家个拒之门外,那就不好了。
就算刘谈没觉得他能解出来。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也没有硬拦车,就这么退到了一边,目送刘谈而去,而刘谈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个人。
等回到宫里之后,他直接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椒房殿。
陈阿娇看到他就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是越来越野,一出去就快一个月,我不喊你你是不是还不想回来?”
刘谈连忙笑着讨好说道:“不是儿臣不想回来啊,是儿臣庄子上的路都坏了,又重新修的,这不就耽误了嘛。”
陈阿娇怀疑地看着他:“坏了?怎么坏的?”
刘谈一脸无辜:“就那么坏的呀,哎,反正都修好了,不用管它,母后,我带了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陈阿娇一脸淡定地坐在那里看着刘谈表演。
在刘谈拿出银质的饭盒,并且里面都是煮好的各种食物的时候就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都已经凉了,你要吃让人重新给你做一份。”
刘谈笑嘻嘻说道:“不用别人,用这个就可以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放着石灰粉的布包放进银质饭盒最下面的一层,再倒入水之后就将饭盒内层扣到了上面,最后盖上了盖子。
陈阿娇看得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刘谈:“那是什么?”
刘谈故作神秘地说道:“母后等等就知道了。”
陈阿娇挑了挑眉:“倒要看看你搞出了什么东西。”
石灰的反应几乎是迅速的,为了不让一瞬间冒出来的蒸汽熏手导致受伤,刘谈特地让制作布包的时候最外层多用了几层布,给一个放饭盒的时间。
当然他其实更想弄一个专门的饭盒做一个机关,不必将饭盒拆开,直接打开机关将水和生石灰混合就好,但那个还是需要时间的。
过不多时,当陈阿娇看到饭盒周围密封不太严实的地方冒出热气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惊讶。
她好奇的看了看周围说道:“奇怪,也没有看到炭火啊。”
刘谈说道:“这个不需要炭火!”
说话这个功夫,他闻到了火锅飘出来的香味,估摸着差不多便直接打开。
打开之后,蒸腾的热气袅袅上升,里面的汤水和菜都已经重新变的温热易入口。
刘谈递过去一双筷子说道:“母后尝尝。”
陈阿娇夹起一根青菜尝了尝,十分诧异:“真的热了,这是怎么做的?”
她对菜并不感兴趣,毕竟是煮好了又热的,怎么也比不上新鲜的好吃。
实际上,谁敢给陈阿娇吃凉了之后又重新热的东西?一般凉了就直接撤下去,或赐给宫奴或扔了,她再想吃也会重新煮一份。
陈阿娇更感兴趣的是她眼看着刘谈将一个布包和水放进了下面那一层,过了没一会就让菜品变热,这其中的道理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刘谈便解释说道:“这是儿臣无意中发现的,生石灰和水能够加热,虽然不如炭火持久但是胜在安全便捷。”
陈阿娇看着他问道:“怎么想起弄这个了?”
刘谈也不太好意思说这玩意其实是他搞水泥的副产物,说实话,每次他想搞什么东西,都是副产物比要搞的那一样更早出成果,这让刘谈总有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为了不让陈阿娇也这么认为,他顺口胡诌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是长途赶路,这个东西比较便携省心。”
至于为啥要长途赶路,嗯,他还没想好。
倒是陈阿娇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半晌带着些许感动说道:“母后知道了,这是你为丹阳做的吧?难为你耗费一月心血弄出这个了。”
刘谈听后先是有些茫然,继而才想起来丹阳公主再过不久可能就要嫁了,她这一嫁可真称得上是千里迢迢。
陈阿娇这么误会刘谈也不太好否认,只好含糊说道:“父皇应该不会亏待丹阳,这东西未必用得上。”
陈阿娇说道:“再不亏待也就那样了,说起来,你之前到底跟丹阳说了什么?我前几日见她,发现她对和亲倒是不那么抗拒了。”
刘谈听后瞬间后背冒汗,陈阿娇要是知道自己撺掇着丹阳把持乌孙政权,会不会翻脸?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那些言论能跟丹阳公主说却不能跟陈阿娇说,万一刘彻知道了,哦,都不用万一,刘彻肯定会知道,到时候误会他撺掇陈阿娇造反怎么办?
要是更进一步误会他有争位之心那他岂不是凉凉?
想到这里刘谈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告诉她草原风景跟中原十分不同,天空十分干净澄澈,而且仿佛触手可及一样,草原到了夏季也是一片碧绿很是美丽,到了草原上,她也不用拘束自己,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或许比在宫里更自由一些。”
陈阿娇一听也有些向往:“这样一说,那里倒也有几分好处?”
刘谈当即停住夸赞草原的话低声说道:“纵然再好也是离家在外,可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丹阳只能嫁过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以泪洗面,若是如此我怕出不了几年,她就……”
陈阿娇当然知道郁结于心是个什么结果,她上一世就是这么死的,是以听了之后沉默半晌才说道:“你做的对。”
刘谈颇有些心虚,同时还有些感谢丹阳公主,觉得这个妹妹还是有脑子的,没有直接对陈阿娇说出自己说过的话,也亏了他跟丹阳公主说话的时候屏退左右,否则估计陈阿娇也知道了。
陈阿娇惆怅了一会转头看着刘谈说道:“你为丹阳忙了半天,可给自己收拾东西了?”
刘谈笑着说道:“母后,日子都没定下来,还早呢,我不急。”
“怎么能不急?至少要选出几匹好马来,到时候也好有个替换。”
刘谈听了之后卡壳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马?我还要骑马过去吗?”
陈阿娇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当然,至少送亲仪式的当天你作为送亲的兄长是要骑马的,等出了长安,你再换车。”
刘谈:……
他不会骑马啊,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刘冷酷无情谈:不会做数学题的人不配投靠我!
第42章 [二更]42
刘谈曾经想过穿越过来之后可能有诸多不便,但那都是生活上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要面对骑马这种事情。
要说骑马他也不是完全不会,不过他会的层次仅止于在旅游区拍照的时候自己爬上马背,然后在马主人的带领下骑着马走那么两圈。
让自己骑马走,他是真的害怕。
刘谈听陈阿娇的意思好像是不管怎么说他作为送亲使团都要先骑马再说。
一时之间刘谈特别有一种冲动:不想去了!
可这个是他自己申请的,并且刘彻已经答应,就算再不想去也必须得去了。
刘谈暗中思索回头去庄子上学骑马来不来得及?最主要的是没人能教他啊,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会骑马的大概也就是李不厌。
不过若是让李不厌来教,大概就等同于刘谈自扒马甲告诉他:我不是你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刘谈。
这不是找死呢么?
因为想着这件事情,导致刘谈在回去的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到了他路过一处宫门的时候,感觉自己眼角好像瞄到了有人,但却没有往心里去,还在思索怎么才能安全的骑着马走出长安。
等走过去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好像依稀有金线的光芒闪过,在宫里能够穿金线所绣的服饰的人,好像……不多……
刘谈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内心祈祷是刘据或者刘弗陵,哪怕是钩弋夫人也行。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刘彻正负手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冷笑。
刘谈魂都要吓没了,连忙转头行礼。
刘彻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朕都没看见?”
刘谈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打死他也不敢说自己不会骑马啊,倒是刘彻怎么还偷偷摸摸的,照理来说皇帝在行动的时候是有人专门在前面探路的,如果不是刘彻吩咐,不可能没人提醒他。
刘彻负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朕听说你又弄出了新东西?”
您老人家这消息够快的,刘谈一边腹诽一边小心回答:“是有一样东西要请父皇看,只是要出宫才行,不知父皇可有空驾临一观。”
“嗯?”刘彻有些意外地转头问道:“出宫?你让朕看的东西与给陈阿娇的不一样?”
刘谈:……
刘彻这消息是有多快啊?他刚从椒房殿出来刘彻就知道了?
刘谈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说道:“不是那个,那个不过是儿臣闲来无事做着玩的。”
刘彻挑了挑眉说道:“是你做别的东西弄出来的副产物吧?”
刘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说您可真了解我。
刘彻想了想说道:“两日后吧,两日后朕去看看。”
刘谈大着胆子说道:“那……到时候您要是满意了,可就算儿臣换上欠您的了。”
刘彻被他逗笑:“可,不过若是朕不满意你可就多欠朕一份!”
刘谈信誓旦旦说道:“您肯定会满意的。”
刘彻笑了笑说道:“那现在给朕看看你随便弄弄的东西吧。”
刘彻都这么说了那刘谈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再去献一次宝啦。
比起刘谈所说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刘彻显然对自热火锅更感兴趣。
于是刘谈再次收获了诧异的目光,不过显然比起陈阿娇,刘彻的求知欲更旺盛一些。
在仔细观察了小火锅的构造之后,刘彻便问道:“这里是什么?为何能发热?”
刘谈也不知道刘彻能不能听懂,只能十分简短的说道:“这里放的是生石灰,生石灰遇到水就会散发出热量。”
正当刘谈打算仔细解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刘彻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对。
不,不仅仅是有点不对,那简直是一瞬间乌云盖顶啊。
刘谈颇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父皇?”
刘彻抬头盯着他问道:“生石灰遇水就会发热?”
刘谈立刻说道:“真的,父皇不信可以试试看!”
他原本以为是刘彻不懂其中原理所以有疑惑,正当他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刘彻忽然笑道:“可前一日有人告诉朕,此乃仙术,你怎么说?”
刘谈被吓一跳,脱口而出:“谁啊?这么大胆?连皇帝都敢骗?”
刘彻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你说他在骗朕?”
刘谈此时正在懊悔,刚刚真是太冲动了,不应该直接说出口的。
要知道刘彻对于仙人的追求那简直都不仅仅是执着能形容的了。
而能够被推到刘彻面前的人,一般都有点本事,至少在骗人方面是有点本事的。
刘彻对于他们一般也更加信任一些,至于在儿子和方士之间选择,有巫蛊之祸这个警钟在,刘谈一点也不敢说他会百分百相信自己。
然而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呢?
刘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要不然,父皇亲自试一试?让人找来生石灰,再加水,啊,不能太多啊,否则容易烫伤。”
刘彻转头看向身边的卜凡说道:“你让人去找些生石灰来。”
卜凡立刻躬身说道:“老奴亲自去找。”
说完他就溜了,刘谈看着他迅速奔走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羡慕。
他也想走啊,现在的未央宫气压低到了刘谈都觉得腿软的地步。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刘彻的愤怒。
哦,不,不对,到现在刘彻还是保持在一个怀疑的状态。
然而只是怀疑,刘彻散发出的气场就已经让刘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刘谈一点也不怀疑刘彻如果确定那个人是骗他的,会直接把对方五马分尸。
过了没一会,卜凡带着一个青铜盆和半盆生石灰回来了。
刘谈一看那个量顿时吓了一跳说道:“别用这么多,容易出事情!”
这都是血泪经验啊,就算他已经证明了少量生石灰放水并不会有太大问题,然而每次哑奴去弄水泥的时候眼里还是会带着少许恐惧,也不知道这样的恐惧多长时间能够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