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古代架空]——BY:行行楷楷

作者:行行楷楷  录入:06-04
  书名:承恩
  作者:行行楷楷
  文案:
  标签:BL 大长篇 完结 古代 强制爱 NP 荤素均衡
  一句话简介:小公子被迫宫刑后……
  内容简介:
  世代忠良的林家,出了一个奸佞宦官
  np,美惨宦官受,走肾走心


第1章
  明明初夏时节,这夜却是乌云密布,将整个盛京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何处刮来的大风,久久也未能停息,将树林枝叶摇地“沙沙”作响,大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听在人耳里,心也跟着乱颤。
  此时已是子时了,家家户户早已熄了烛火,进入梦乡,唯独林府灯火通明,看着分外地怪异。
  “祖母,阿娘,已是子时了,你们先去里间小躺一会吧,我一人在此等父亲与大哥便好。”年仅十岁的林司衍终究是看不过去,上前再次劝说二女。
  林夫人摇了摇头,轻轻摸着林司衍的脸,柔声道:“阿娘还不累,衍儿可是困了?困了的话先去里间休息吧,阿娘还想再等等。”她面容憔悴,眼眶仍是红的,眼下袋青明显,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娘身子不怎么好,也先去里间休息一会吧?”林夫人转头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妇人道。
  “不用了,去了里间也不会睡得好,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妆容整齐,面色从容,若不是那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的担忧,她看着还是往昔那个威严的一品夫人。她这一生大起大落,等到晚年了才算是安定了下来,还被圣上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夫君虽先自己离去了,但子孙争气,荣誉富贵皆有,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却不想唯一的儿子又陷入了……想到这,老太太不禁捏紧了手中的拐杖。
  “孩儿不困。”林司衍摇了摇头,握紧了母亲的手,“阿娘别太担心,父亲为官多年,德高望重,门生弟子无数,不会有事的。”
  “嗯。”
  林夫人看着眼前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幼子,原本粉雕玉琢的脸现在也是有些暗淡了,心中忍不住发酸,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但终究是不忍幼子担忧,强忍了下去,勉强牵起一抹笑容,应道。
  林司衍知道祖母和母亲心中难受,只恨他年纪尚小,既不能帮到父兄,亦不能给家中女眷足够的依靠,只能在这里干陪着。
  其实他这两日也没有怎么睡,此刻他的眼下也是乌青一片,身体上虽然是累的,但却依旧睡不下去,况且,又怎么睡得下去?
  先帝一时兴起,不顾下人劝阻,为猎虎追出围场,一时不慎,重创于猛虎之下,已是无力回天了,等不及回宫,便只能在路上匆匆下旨,传位给废太子齐策。
  都说立嫡立长,但齐策虽是嫡子,却是被废立过;而大皇子齐荣虽不是嫡出,却是长子,两人皆有可能继承皇位。
  可这懿旨立地实在是有些蹊跷,废太子是先帝与已故元惠皇后之子,元惠皇后是当年燕国的长公主,当年先帝为了稳定天启的政局,选择了与燕国联姻,但先帝一直不喜元惠皇后,后来听说元惠皇后害死了先帝最爱的女子,先帝震怒,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没有削去她皇后的位置,而是赐了三尺白绫,勉强给了个“惠”字,而太子齐策也因此被废立了。倒是大皇子一直深得先帝喜爱。
  更何况先帝下旨时仅有大将军何劲等一干武将及大总管喜来在场,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将军府是废太子的人?难保何劲不会与喜来窜通矫旨。
  而大皇子素来温厚贤良,没想到却在齐策登基时起兵谋反,但终究是棋差一招,夺位失败。
  新皇念及手足之情,赦了大皇子的死罪,但幽禁皇陵,此生不得踏出半步。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皇子死罪可免,但簇拥大皇子的一干人等却活罪难逃,皆锒铛入狱,林家作为大皇子的重要拥护者,自然是首当其冲。
  可世人皆知林家世代忠良,又怎会做出此等大不逆之事?
  父亲与大哥两日前便被召入宫中,至今未归,二哥仍在西北驻兵,不知是否会受到牵连,这两日祖母和母亲的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尚在襁褓的小妹也是哇哇哭个不停,方才才哄了睡去,林司衍虽然觉得父亲不可能出事,但心中仍是不安,总觉得大事不妙。
  然而,这帝王的天下,除了帝王本身,还有谁是不可能出事的呢?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乎还带着兵器铠甲相互摩擦的碰撞声,林司衍心头一紧,接着便听到祖母还算镇定地吩咐:“梁伯,你带人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
  梁伯应了声,还未走出屋,便听到外头大门被猛烈地撞击的声音,紧接着一排排穿着厚重铠甲的侍卫冲了进来,将整个林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走在最后的,正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何劲。
  “大将军深夜造访,不知是何意?”
  林府一干女眷小厮都出来了,林老妇人拄着拐杖,面色冷凝地看着突然闯进府的人。
  “丞相林湛意图谋反,臣奉旨捉拿其妻眷。”何劲将手搭在剑柄上,幽幽道。
  “不可能!”一旁的林司衍冲了出来,“我父亲不可能谋反,定是你们栽赃陷害……”
  “衍儿,回来!”林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林司衍的手臂,硬是将其扯住了。
  何劲冷笑一声,看着一帮慌了神的女眷幼儿似是看一群蝼蚁,“圣旨在此,老妇人可是想看看清楚?”
  “祖母!”
  “老夫人!”
  何劲话音刚落,林老夫人便支撑不住,顿时昏了过去,场面又是一翻混乱。
  “何将军,”林夫人将手搭在老夫人脉上,确认老夫人只是惊吓过度而昏睡才松了口气,将人轻轻交给下人搀扶着,又告诫地看了一眼林司衍,上前站了出来,目光磊落地直视何劲,“清者自清,我等愿意听从圣上安排,可是老夫人身子骨不怎么好,还望何将军多多通融,可允我等自行前去。”
  “阿娘!”林司衍焦急地唤到。
  林夫人不为所动,仍是直直地看着何劲。
  何劲脸色略沉,眼神带着几分阴鸷地扫了几眼林夫人,最终沉声道:“可!”
  林夫人刚想道谢,却不想那头何劲一挥手,手下士兵就开始进入院里,甚至见到下人就杀,一时间叫喊声震天,无异于地狱亡鸣。
  “何将军,你……”
  “何某秉公办事,还望夫人莫再插手。”何劲向旁推开两步,“夫人,请!”
  林夫人脸色一僵,唇瓣抿地紧紧的,最终没有再出声,牵起林司衍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声音仍在继续,男人痛苦的嘶吼,女人慌乱的尖叫,玉瓷碧瓦倾倒的破碎声,交织一片,混乱不堪,林司衍忍不住回头,林夫人察觉到后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的头掰了回来。
  但他仍是看到了,他看到奶娘的头发被凶残的士兵扯住了,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口,便被一刀入腹,鲜血如注地流了出来,奶娘瞪大了眼睛,如铜铃般的大小,看着可怖,最后栽倒在地上;他看到从小陪他玩到大的小厮冯宝被拦腰砍断,下半身已不知所踪了。
  林司衍没留意到脚下,被门槛绊住了脚,身形一晃,好在林夫人牵着他的手,他才免于摔倒。
  他曾听二哥说起他从戎打仗的事,二哥说我们天启的士兵个个英勇神武,无畏敌兵,一刀手刃一人,他那时听着十分佩服,也感到十分自豪,这是我天启的士兵啊!
  可他从不知道,有一天他心中佩服的士兵会举刀砍向自己的国民,也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对心中佩服的士兵感到恶心。
  林司衍脸色苍白,腹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翻江倒海地搅着他的胃,令他几欲作呕。
  他曾经心心念念地想着去领略天启士兵的风范,如今第一次见到了,却觉得如此狰狞可怖。


第2章
  听说是在大皇子府上搜到了与密谋的书信,经过确认,是丞相林湛的字迹无疑,又有大皇子的贴身小厮承认,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林司衍在囹圄中见到了父亲林湛和大哥林锦涣,囹圄虽是中央监狱,专门关押朝廷大臣的地方,除却地方大了些,与其他监狱却并无什么不同,一样的肮脏潮湿,时不时便窜出一只老鼠或是蟑螂,亦或是什么其他生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个不停。
  林湛与林锦涣皆是身穿囚服,林湛方才不惑之年,竟已是双鬓皆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岁,林锦涣亦是垂头丧气,全然不见昔日林家大少的意气风发。
  “母亲,您身子如何了?”
  林老夫人已经悠悠转醒了,一见到儿子,便牢牢抓着儿子的手腕,未语泪先流。
  林湛面露愧色,心中亦是难过,他略微后退了两步,双膝下跪,沉声道:“儿子有愧,令母亲不得安享晚年,还要遭受这牢狱之灾。”
  林湛说着,便要向下磕头,却被老夫人拦住了。
  “我儿,不怪你,娘不怪你。”老夫人拉过林湛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娘知道,你不会做那等谋逆之事,倘若今日我林家真要灭亡,那也是天意,娘不怨任何人,只盼望着老天开眼,念在我林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日后还我林家一个清白。”
  “母亲……”
  “娘丢下你父亲一个人太久了,也是时候去陪陪他了。”林老夫人朝儿子摆了摆手,看着铁栏外,苍老的脸上缓缓浮现从一抹笑容。
  林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多日的疲劳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与林湛说了几句便昏昏欲睡了。
  林湛也不好打扰老夫人,退开在一旁,正巧看到一直向这边张望的林司衍,面容有些动容,他朝幼子微微一笑,道:“衍儿,过来。”
  “父亲。”林司衍红着眼眶,喊道。
  “怕吗?”林湛摸着幼子的小脑袋,柔声问道。
  林司衍摇了摇头,声音虽然有些呜咽,但是坚定十足,“不怕。”
  原本的担忧失措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都瞬间消弭,他知道,林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他们会在这牢中苟活几日,随后被拖出去斩首示众。他虽然年幼,但也懂得死亡,知道死亡是一件什么事,但那又如何?
  与父亲母亲在一起,便是那黄泉路上真有恶鬼,父亲母亲也断然不会让他们欺负了自己。
  害怕是因为未知,但当一切知晓结果了,反倒一无所惧了。
  “好,不愧是我林湛的儿子!”林湛爽朗一笑,他年少时就是盛京有名的俊公子,而今又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更是添了一份成年男子的魅力,这一笑,扫却了身上的颓囊,又是当年那个神态从容、人人尊敬的林丞相。
  “父亲,那二哥他……”
  “你二哥……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去陪你大哥说说话吧,我也有几日未见到你阿娘了。”林湛拍了拍林司衍的背,道。
  “好。”林司衍依言,走到大哥身旁。
  “夫君……”
  林湛抬手,止住了林夫人的动作,姿态随意地坐在她的身旁,“芸儿,让你受累了。”
  林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将脑袋靠在林湛的肩膀上,“夫君说的哪里话,能遇见夫君,能与夫君结连理,便是芸儿百年修来的福分,又哪里会受累。”
  “错了,遇见芸儿才是我百年修来的福分。”林湛靠在铁栏上,单手环着妻子的肩,许是人到死亡前便会回顾起他这一生,林湛不知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二十年一晃而过,如今你我都有四个孩子了,我想起出使那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着这女孩怎得这般眼熟,活像是照着我未来夫人的模样长的,没想到,果然是我夫人啊!”
  回想起往事,林夫人也是难掩笑意,“夫君那时也真是的,差点吓得芸儿以为是哪家来的浪荡子。”
  “我林湛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便是在二十年前唐突了一位姑娘。”林湛跟着也笑了起来,想到了些什么,笑容有些淡了下去,“只是,终究是我害了你们。”
  林夫人以为他仍是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一家老小,没有说话,但是伸手与林湛十指相扣。
  那一日很快来临了,狱卒打开了牢门,粗鲁地叫喊着他们出去,铁棍敲击着牢门,发出“铛铛”的刺耳声。
  林老夫人已年近六十,腿脚不便,走得慢了些,那狱卒竟是上前粗鲁地推搡着她走,林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的,哪受得了?差点摔了下去,幸而在一旁的林锦涣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住了老夫人,若不然这一摔,怕是连刑场都不用去了。
  “我林湛如今虽是阶下囚,可学生还是有两个的,要帮我收拾个小小狱卒,想来也是愿意的!”林湛冷目睥睨着狱卒,沉声道。
  林湛虽然性子温和,但也终究是掌管天启二十年之久,位极人臣的丞相,如今虽已失势,但威严犹在,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可抵挡得了的?
  那狱卒果然敢怒不敢言,退至一旁,不再动手了。
  林司衍轻蔑地看了那狱卒一眼,不就是赴死吗?
  他林家世代忠良,皆是傲骨,先祖敢于朝堂誓死进谏,我等后辈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林司衍何在?”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措不及防被叫到名字,林司衍与林湛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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