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他娘的事儿传了十好几年,闺阁女儿都羡慕着那荣宠。
如今文乐比起他爹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轿子停靠在傅府外头,马骋让轿夫掀开帘子,说道:“主子,少将军,到了。”
轿子里没什么动静,好一会儿,傅骁玉才出来。
马骋以为两人吵了架,打量着傅骁玉脸色,竟瞧着对方的眼睛有些微红,连忙垂下头。
好家伙,难道刚回门就要闹和离?
少将军也紧着后头出来。
傅骁玉握住了文乐的手腕,说:“咱们先去看看奶奶。”
见两人手拉着手离去,马骋松了口气。
不是和离就好,不是和离就好。
傅府家大业大,这宅院更是如此,像是巴不得把“我家有钱”这四个大字写在府里各个角落。
丫头小子们都是机灵漂亮的,见到傅骁玉依旧是喊着大少爷,见到文乐却从少将军改口为了姑爷。
文乐头回被这么称呼,舒服地展了展眉。
傅老夫人早就等着人回来呢,傅骁玉有自己的偏院,性子也孤僻,不常在傅府住。但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孙子,傅老夫人等这一回门还是等得有些急。
傅盛大清早被傅老夫人从美姬的床上薅起来,受了一顿骂,这会儿还憋着火呢,喝了口热茶缓了缓。
“老夫人,大少爷和大姑爷回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傅老夫人连忙坐直了些,瞥见旁边傅盛的坐姿,拿着拐棍就往他腿上砸,骂道,“不求你平日如何,骁玉带着少将军回门,你给我精神着点。”
旁边立了个大大的屏风,傅澈和吴莹坐在里头,探头探脑的。
照理说,哥哥与嫂嫂是不该避嫌的,可谁让自己哥哥是嫁出去的呢。少将军再亲也是外男,说出去可不好听了。
傅澈紧张地捏着盒盒的手,她与少将军上回见面还是梳头的时候呢,后边儿为了避嫌都没怎么见过。
万一这少将军对自己哥哥不好呢。
盒盒看傅澈紧张的模样,摸了摸鼻子。
按照傅骁玉的性子,谁能让他不好,他能活剐了对方的皮。
作者有话说:
啊!咱们家乐乐真是个小甜糕!
第59章 米糕
喜鹊叫了又叫,丫头们都迷信老人所说的话,坚信会有好事发生。
文乐跟着傅骁玉走进正门,余光瞥了那喜鹊一眼,勾着唇捏了捏傅骁玉的手心。
两人步子大,身后的丫头跟得有些吃力,像是小跑似的,生怕两人有什么吩咐。
傅盛坐在侧方,先老夫人一步看到进来的两人。
傅骁玉自是不必说,那傲人的模样百年都不变上一变。旁边的文乐倒是与往常不同一些。
傅盛见文乐的那几面,都算不得开心,两人关系更说不上紧密。
如今自己儿子嫁到了镇国府,还好两人身上都有功名,南朝律法,百姓不得言官,不然自己这脸估计都得丢到护城河里去。
女人温软如玉多好,非得像个兔儿爷似的被男人抱。
傅盛本就不喜傅骁玉,这下是更加嫌弃,皱着眉似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轻哼一声。
文乐耳尖,进屋不曾行礼,微挑着眉看向傅盛,问道:“本将军带着骁玉回门,傅家老爷可有何不满之处?”
傅盛吓了一跳,他哪儿知道自己那小小的一哼,竟是入了文乐的耳朵。
傅老夫人也皱眉,看向傅盛。
傅盛立马坐直了些,讨笑着说:“这、这是哪儿的话,不过是刚刚喝了口热茶,茶沫子卡着了嗓子,咳也咳不出,倒叫小婿看了笑话。”
小婿?
这是把傅骁玉当女儿看呢。
文乐又是微微挑眉,这傅盛倒是个人物,进屋不过一炷香时间,他竟能让自己气上两回。
文乐仅有的那点回门的期待也消散殆尽,拍拍衣摆不存在的灰,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板说道:“傅家老爷还是唤本将军‘少将军’吧,毕竟本将军身上背着爵位,担不得一声小婿。”
爵位是什么。
那可是你花一辈子富贵也换不来的东西。
钱财可挥霍,官位可以褫夺。
爵位底下,只要不作妖,那可是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荫蔽。
傅盛的脸,又是红又是白的,喊了一声“少将军”后就不敢再开腔。
面对傅老夫人,文乐表情稍微好了些,勉强行了礼后,招呼着马骋把那一抬一抬的回门礼带了进来。
傅骁玉则独留在老夫人屋内,听对方的问话教诲。
外人都散了,傅澈才从屏风后头钻出来,乐呵呵地凑到文乐跟前说:“少将军!”
文乐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一包热腾腾的米糕,说:“你哥说你爱吃这个,我俩路上买的,赶紧尝尝,热乎着呢。”
外头的回门礼都是外人看的,这米糕才热了傅澈的心。
傅澈捻下一块儿尝了,笑嘻嘻地说:“不如澈儿自己做的好吃呢,下回做了托人送镇国府去。”
文乐笑着点头,看向一旁毫无印象的女子。
“这是四妹。”傅澈正愁怎么介绍呢,这吴莹可是姓吴的,怎么又会是自己的四妹。傅家和吴家那些事儿,傅澈也不知道自己哥哥有没有给文乐说过。
吴莹见文乐望过来,这才发现对方长得那般俊美,少年意气,鲜衣怒马,仿佛草原上的野狼一般,带着未曾雕琢的野性。
外头都说镇国府那少将军,早在边关,就因英勇善战,获得了百夫长的称号,回了金林只因受了绿林寨侮辱,放火烧山,掠夺二百余人性命。
少将军三个字似乎一直与血腥、野蛮相提并论。
吴莹还想着自己那便宜大哥也不知道是何心思,非要嫁给这般可怖的人。
而如今自己这瞧了下来,哪儿还有当初那般惧怕。
少女心事,可谓缱绻不断。
吴莹拧紧了手帕,看着文乐投向自己的目光,说道:“少将军叫我莹儿即可。”
不等傅澈发火儿呢,文乐先一步皱了眉头。
闺阁女儿,饶是傅澈,他也是不敢直截了当地喊闺名的,这四妹是哪儿来的四妹,这般不知礼数?
文乐的火让马骋消了个干净。
马骋前来,说傅骁玉那头已经听完训了,叫他过去歇歇。
文乐看也没看吴莹一眼,与傅澈说:“我去你哥那儿坐坐。”
傅澈还怕文乐生气呢,连忙点头,压低声音说:“晚上时候澈儿做几个夜宵,少将军和哥哥晚上可少吃些,留着点肚子。”
照着规矩,晚上还得和傅家的人吃一顿家常便饭。
文乐也惦记傅澈的手艺,笑着点了点头,跟在马骋背后走出去。
人走了,傅澈的脸就拉了下来,回头看吴莹,说道:“四妹!今日可是你千求着万求着,我才带你过来这儿等哥哥回门的。少将军可是哥哥的夫,饶是不是,闺阁女儿怎么能把自己闺名给外男念,你是怎么学的规矩,竟是这般不懂礼数!”
平日傅澈不争不抢,毫无心机,这会儿数落起人来,一点也不留口。
吴莹让傅澈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说道:“三姐、三姐,你可不能告诉老夫人,老夫人知道了,铁定把我送回吴家了!”
傅澈甩开她的手,说:“送回吴家事小,你的清誉若是被毁,别说傅家、吴家,你睡大街上也无人管你。”
看着吴莹泫然若泣的模样,傅澈一阵头疼,又低声安慰道:“还好屋内无外人,盒盒嘴严实,少将军也是不喜欢惹事儿的性子。你这段日子离少将军远着些,晚上家宴也别来了,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
傅澈说完,带着盒盒走了。
吴莹抹开了泪,一旁伺候她的丫头芷兰忍不住说:“不过是个庶女,还想着教训小姐你呢。”
“嘘——别胡说。”
芷兰拿了手帕,跪坐着帮吴莹把妆抹好,说道:“可不是嘛小姐。大少爷娘亲早逝,您的娘亲才是老爷明媒正娶回来的呢,按这道理说您与傅光少爷才是嫡子嫡女。再往后说一步,您的娘亲是吴家二小姐,千万人求娶,踏破门槛的。三小姐不过是个农村乡野长大的,连娘都是......都是那地儿出来的,指不定有什么脏病呢,说不定,是不是咱老爷的种都是未知数!”
吴莹让芷兰那口无遮拦的话弄得有些耳红,打断了她的说法,心里却起了心思。
三姐不过就是大了她一个名头,按照娘家位分,怎么着她才是那个嫡女才是,怎么让这庶女爬头上来了。
想着刚刚自己还真的被她数落哭了,吴莹有些恼怒,咬着牙往外走去。
姊妹之间的事情,文乐自小不在深宅大院里长大,当然不知道。
他跟着马骋走到了傅骁玉屋里。
文乐之前来都没好好看过,这会儿挠着下巴,到处走了看看,这儿赏一赏画,那儿看一看景,就是闲着坐不下来。
傅骁玉的床比他在镇国府的都大,横躺上去竟都合适。
文乐往上一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床上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十分好闻,与以前傅骁玉身上的味道相似。
而如今,傅骁玉身上只有药草的味道。
文乐想起成亲以来,两人夜夜都是一块儿沐浴一块儿入睡的,忍不住有些脸红。
原来成亲是这样的吗?
两人恨不得长在一处。
“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文乐摊开手,瞧见傅骁玉坐在床沿处,笑着看他。
被子实在是舒服,文乐让傅骁玉那宠溺的眼光看得发困,眼睛慢慢合上,手还不忘捏紧上头绣着鸳鸯的被子。
马骋进了屋,就瞧见傅骁玉正小心翼翼地把枕头塞到文乐脖颈下头,两人交颈相缠,仿佛契合的玉饰一般。
自己这不敲门就进屋的习惯真得改了,指不定哪天就长了针眼。
“站住。”傅骁玉喊住了马骋,给文乐盖上被子后,往外走了出来,说,“你去告诉奶奶,就说文乐这几日学业繁忙,兴致不高,晚上家宴就不参加了。”
马骋领命,乖乖退下。
文乐是闻着香气醒来的,屋子里的地龙比镇国府家还有暖和,弄得他直接睡到了晚上。
被子松软,上头绣着的纹路也漂亮。
不愧是傅骁玉的屋子,竟是连床被子自己都心悦的程度。
文乐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起身穿好外衣。
傅澈与盒盒正坐在桌前玩那九连环,两人都是脑子不够灵光的主,真能玩到一块儿去。
文乐打着哈欠坐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说:“傅骁玉呢?”
盒盒说道:“主子爷去参加家宴了。”
“坏了!”文乐喊了一声就准备往外冲,被盒盒一把拦住。
“大姑爷别急,主子爷早已和那边交代过了。这家宴说着是家宴,其实还请了不少商家过来,也算是个商会宴席,没什么意思。主子就是怕您去了无聊,才特意嘱咐不叫您起床的。”
文乐这才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回门被自己搞砸了。
三人被地龙弄得犯困,尤其是傅澈,早就打了哈欠想睡觉了,却惦记着夜宵的事儿,迟迟不愿动弹。
盒盒解不开那九连环还生着气呢,瞥了眼傅澈后,直接用自己的内力将那上头的九个环一一震碎,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这火急火燎的性子,还真玩不来这些精细玩意儿。
盒盒正想着呢,一抬头就看到文乐认真地看着她,似在说——
有点东西啊小丫头片子?
作者有话说:
文乐眼睛一亮:想参军不?
第60章
夜半三更,傅骁玉才从宴席脱身。
刚进屋,就瞧见桌上已经趴了三个。
傅骁玉忍不住摇头,把盒盒叫醒,让她背着傅澈回院子歇息。
盒盒半梦半醒地答应,抄起人来就往自己身上带,让傅骁玉一个巴掌拍到后脑勺上,啪的一声响,猛地醒了过来。
盒盒这才发现自己背背上的不是傅澈,而是文乐。
盒盒:“......”
屋子里闲杂人等终于走完了。
傅骁玉喝了不少的酒,被这过堂风一吹,有些上头,看着文乐的模样,像是拥有了两个文乐似的,乐得合不上嘴。
文乐被盒盒折腾得也醒了,揉着眼睛看傅骁玉,说:“这么晚了?咱们今儿还回去吗?”
傅骁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让思竹把你的衣服和我的官服一并拿了过来,明日咱们直接从傅府入宫,如何?”
文乐倒是不挑,搁哪儿都能睡着。
看着傅骁玉难受的模样,文乐伸手替他揉揉,说:“澈儿今年得有十六了吧?”
傅骁玉睁了眼,说:“嗯,我想着不一定要找官生子。若是贫民百姓能遇上个对澈儿好的,也是行的,你说呢?”
“可以啊,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她要不乐意嫁出去就让人入赘了再多养个夫郎,算得上什么。”
傅骁玉轻声笑,靠倒在文乐身上蹭了蹭,困倦得不行。
两人小声说着话,洗漱后躺上床。
文乐睡了一下午,早已经不困了,如今瞧见傅骁玉的睡颜,心里如同一锅沸腾的水,烧得他热乎乎的。
还未长成。
文乐摸摸自己的脸。
如今他已经长到傅骁玉鼻子那儿呢,到底什么样子才算是长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