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想见朕,若是没有其他的话了,你结果了他,也是一样的。”
片刻后,齐晏又说道:“齐祯喜欢他,当年出宫前拼了命地保全他,到头来,竟护住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把他的手脚都割开一道口子,挂在城门口,慢慢放血,慢慢死。看看齐祯到底有多喜欢他。”
第62章 墙头的砖块还好吧?
陆蝉点点头,他想了想,道:“先前一直有传闻大皇子藏了好几支死士在河间镇,当时岩洞里外起码有好几百的死士,单凭芳雀一个伶人是没有这么大能耐的,可见大皇子是爱惨了这个伶人。”
齐晏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冷笑道:“要说伶人有能耐,倒不如说齐祯到现在还咽不下这口气,他一个大皇子用尽心机得不到皇位,这辈子恐怕都要在怨恨中度过。”
齐晏眼神越来越冷,像染了一层霜雪,看得人只打颤。他手一挥,书案上的镶金边青瓷碗摔了个粉碎。
“到底是谁把朕与苏卿白的行踪透露出去的?”
“奴才这就去彻查。”
陆蝉觉得整个人跟掉进火浆里似的,热得发冷,冷到发热,里衣粘在身上,已被渗出的汗水浸湿。
从跟随皇上到现在,未曾见过皇上发如此大的怒火,暗暗庆幸苏卿白只是疯了,御医也检查过他未被凌l辱。若是真被那群人给日死了,估计皇宫的天都要塌了。
这时,外头急急跑进一个小太监,见到皇上忙不迭地叩头说道:“皇上,皇上,苏公子他爬墙了,他要离宫出走了……”
齐晏惊了一下,外头又跑进一个小太监,跪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皇上,苏公子说要练武功,在墙头练……”
小太监擦擦额间的汗,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继续说……”
“然后掉下去了。”
两个小太监脸上忽红忽白,跪在地上发着抖,生怕皇上怪罪下来,给自己一个没有护好苏公子的罪, 到时得拉去剥皮了。
还在战战兢兢中只听见皇上说道:“墙头的砖块还好吧?”
小太监:“……”
小太监:“……”
陆蝉、六福:“……”
外面下着濛濛细雨,齐晏打着伞步履匆匆,春雨一场接一场,每一场春雨过后都能让皇宫开出一种新的花。粉的醉蝴蝶,紫的紫藤萝,开在兰苑深处,粉紫相间,美若云霞。齐晏无心欣赏,穿过幽香四溢的兰苑,远远地就看见苏卿白衣服被树枝勾住,挂在树梢上跟风筝似的摇晃着。
地上宫女太监慌作一团,吓得险些要抱头痛哭了,苏公子若是从树上掉下去了,他们的脑袋也要从脖子上掉下去了。
齐晏哭笑不得,把伞丢给六福,轻轻一跃,跃上树枝,把苏卿白捞起来抱在怀里,苏卿白常年生病,身子单薄得如天上的云朵似的。
“一脸的雨水和污渍,刚睡醒就乱跑,往哪跑呢?”齐晏嗔怪道。
“找赤羽。”苏卿白指了指天空,目光依旧无神。
齐晏一愣,他竟然记得赤羽。
“在那里。”苏卿白手指在空中随意划了过去。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齐晏顺着他的手望去,半个皇宫雾雾茫茫,隐藏在朦胧烟雨中。唯独齐清的景心殿瞧得真切。
齐晏待要抱着苏卿白下去时,眼睛却瞥见一个太监走入景心殿,那太监身形削瘦高挑,走路淡定自若,这般曼妙的身段,若不是穿太监的衣服,实在不像个太监。
第63章 都傻了,也不变变性子
齐晏眉头微蹙,齐清什么时候也好男风?他记得先前往他宫里头送过两个姿色上等的侍童,还没入内寝,第二天就被齐清退回来了。
太监走了两步,突然侧过脸,隐约中那半张侧脸十分好看。正当太监回头往这处望的时候,齐晏早已抱着苏卿白下了树。
暖心阁内,齐晏生着气把苏卿白的衣服全部扒光,扔进装满热水的浴桶里。苏卿白似乎也瞧出齐晏生气了,坐在桶里不敢吱声。身上的白色绷带解了放在一旁,胸口伤疤结了一层厚厚的痂,苏卿白呆在温水中,十分闲适,伤口也不那么痛那么痒了。
齐晏一声不吭地给苏卿白擦拭身体,他只顾着生闷气,竟是忘了,苏卿白今日似乎并不抗拒他。手指滑到苏卿白的腰间,突然听到“啊”地一声低喊。齐晏愣了愣,他竟忘了,苏卿白怕痒。齐晏的闷气顿时全部消散,坏心思在心头作祟,手指又在他腰间轻轻掐了一把,苏卿白又叫了一声,这回双手还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水花溅了齐晏一脸。
“不许拍了,好好洗澡,一身的泥巴。”齐晏按住苏卿白把他按在水里。
“不要你洗,我自己会洗,你走开。”苏卿白弹起来推开齐晏。
分明脑子和身体都残一半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齐晏挑了挑眉,缓和语气,道:“你手指受伤了,洗不干净。”说罢再次把苏卿白按进水里。
苏卿白黑澈澈的眼眸望向齐晏,伸出手,在他脸上抹了抹,突然又再次拍打水面,这下齐晏跟淋了场雨似的,从头湿到尾,苏卿白抓起金刀用力一切,木桶裂开两半,所有的水哗啦哗啦往外泄,两个人跟遭遇了洪水似的。
齐晏摇头叹息,这人执拗的性格一如既往,都傻了,也不变变那恶劣的性子。
六福在外头听见声响,慌忙往里头跑,见地板上全是水,苏卿白浑身光不溜秋的正往齐晏怀里躲,他立刻转过身,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退到屏风后。
“知道躲了?嗯?”
苏卿白仰起头,鼻尖碰上齐晏微凉的嘴唇,浑身打了个颤。他推开齐晏小心翼翼地往床边爬去。
“往哪跑呢?”
齐晏一把拖住苏卿白的腿,把他拉回来,拉到自己怀里。打横抱起,扔到榻上,按住他替他擦干净身体和头发。
全部整理妥帖后,齐晏觉得手臂又酸又软,忍不住叹气,谁让自己喜欢个疯子,往后的日子只能这般斗智斗勇了。正当齐晏给自己换衣服时,听见有人低低地唤了一声:“齐晏。”
房间里雾气迷蒙,伴着幽香,这一声叫唤齐晏并不放在心上,过了片刻,他换上一件薄衫走到苏卿白跟前,却听见苏卿白再次叫了一声:“齐晏。”
他叫他齐晏???他确定这声“齐晏”是从苏卿白嘴里出来的。
“轰隆”一声,刚刚那场洪水像进了脑,齐晏跟泥雕似的立在原地不动了。
第64章 我叫齐晏
“齐晏。”
最后一声才让齐晏有了一丝清明,他回过神来,顺势扑上去,把苏卿白压到自己身下,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亲他,从额头亲到嘴唇,这些日子的心酸与委屈齐齐化到吻里,不管苏卿白是好了还是没好,此刻他只想堵着他的嘴,一直亲他。
不知过了多久,苏卿白嘴唇被亲得有些红有些肿,大概是感到嘴唇麻了,苏卿白移开齐晏的唇,别过头去。
齐晏不想饶过他,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威胁道:“不让我亲,把你放到门外去,你没有穿衣服。”
片刻后,只听见苏卿白茫然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亲我?“
齐晏:“……”心中雷电交加,一场亲吻成了炮灰。
他仔细看了看苏卿白,见他双目空洞,刚刚叫他“齐晏”时眼里掠起的那丝神采消失了,恢复深不见底的茫茫。齐晏叹了口气,侧身把苏卿白紧紧抱在怀里,时而认得,时而不认得,那又如何?那就等他,总会等到他彻底认得自己的一天。
浑身一丝s不挂,苏卿白像是有些冷,缩到齐晏怀里一动不动,齐晏一只手轻轻抚触着他,喃喃自语道:“我叫齐晏,记住了,我叫齐晏。”这句话从苏卿白疯了那刻起,他就时时说给他听。
齐晏抚触到苏卿白前面时,两个人同时一僵,跟两块岩石似的一动不动。
手心的杂草跟脑子里的杂草连成一片,乱蓬蓬的,好半天,齐晏觉得手心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低下头一看,见苏卿白脸蛋红扑扑的,不停地喘着粗气。
苏卿白抓紧齐晏后背的衣服,眉头皱得很深,嘴里喃喃:“难受……难受……头好疼……”
齐晏觉得手心越来越热,这股热一下子顺着手臂窜入心口,他吻了吻苏卿白的额头,柔声问道:“宝贝,告诉我,哪难受?”
苏卿白摇摇脑袋,滚烫的身体反复蠕动着,眼角噙了一丝眼泪,嘴里喊着:“头痛……”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齐晏嘴唇贴住他的额头,道:“等下就不难受了……”
“我好想……”
“想什么?”
“想尿尿。”
齐晏:“……”
他松开手,把苏卿白往上抱,抱到枕头上。
身下一空,苏卿白更加难受,他扭动身体,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宝贝,不哭,不要哭。”
齐晏缓缓俯下x身去,动作极尽柔软,极尽爱怜,又含着委屈,含着不甘。
俯在他腿间一下轻一下重的,很快就让苏卿白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松开了。齐晏抬起头,苏卿白像只兔子似的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躲到案几底下,抱着双腿呜呜哭泣。
这一动作吓得齐晏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慌忙下了床,到苏卿白跟前安抚道:“不怕不怕,那些东西出了就不难受了。”
苏卿白还是哭,一边哭一边絮絮说道:“我尿床了。我尿床了。”
齐晏眼底柔软下来,道:“无妨,尿床就尿床,等下收拾干净就好了,今晚我们去寝宫睡。”
苏卿白呆了一会儿,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从案几底下爬出来,钻进齐晏的怀里,一声不吭。
第65章 余生很长,春光美好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兰苑的桃花开了、梨花也开了、紫藤萝在头顶怒放,春风一吹,点点花瓣落下来,落到紫藤树底下的两个人的衣袍上。
齐晏抱着苏卿白两个人懒懒地在树底下晒太阳,苏卿白的疯病依旧时好时坏,疯起来不认得人,不疯的时候一切如常,却格外地粘齐晏。齐晏不在身边时,常常满皇宫地疯跑去找他。齐晏无奈只能一遍遍地告诉他自己要上早朝,要处理政事。过了几日,每每上早朝时,总会有小太监跪在殿门外朗声禀告:“苏公子肚子疼,要生孩子了”,“苏公子害喜,吃不下东西”,殿内大臣们屏气聆听,脸上一阵红一阵黑。
齐晏却是悠闲自得,随苏卿白怎么闹。
由此,太傅把女子画像送进宫让皇上选秀女娶妃的念头暂时按下了,毕竟谁给皇上生孩子都一样,都是皇家子嗣。
春衫轻薄,阳光暖暖,苏卿白软绵绵地趴在齐晏胸前晒太阳,像只慵懒的野猫。
齐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快入睡时在耳边轻声低语:“过几日我要出宫,你留在这里,乖乖的,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说完似乎依旧不放心,又说道:“乱跑丢了就找不到我了。”
苏卿白听罢眼睛睁了一下,又缓缓合上了。
那个没有抓住的齐祯一直是齐晏心头的刺,齐晏了解他,他的性子十分阴毒狠辣,自小喜欢钻研奇邪秘术,对死虫成精,死人成仙格外感兴趣。如今虽是庶人,手上无一兵一卒,若是想掀点风浪,也得费心思收拾,让人头疼的很。
近日传闻河间镇突然出现活死人,砍之不死,烧之不伤。整座城瞬间笼罩在恐慌之中。
那个被挂在城门口失血而死的芳雀竟又复活了,活了后第一件事是自己把自己钉在城门上,远远望去,那副枯瘦的躯体贴在城门上像风干的树叶。
想见皇上是他至死不休的梦想,死人没有思想,由生入死未灭的残念大概就是在高处才能见到皇上,皇上也能见到他,哪怕是厌恶的一眼。
为了不恶心城中的人,陆蝉回皇都前,又将他杀了一次,把头都砍下来了。
阳光下的这一觉苏卿白睡得十分餍足,醒来时,他拂开齐晏额头上的花瓣跟他吻了一会儿,还带着软侬的鼻音说道:“齐晏,亲亲。”
齐晏以为余生很长,春光美好,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一生。
可是,第二日,便传来苏卿白半夜出去先是去苏府把所有死士赶了出去,后又折回到大理寺把大理寺少卿吴长云的眼睛挖了,还把他的嗓子用热水烫哑了,从此再不能开口说话的消息。
人人都知道苏卿白半疯不疯的,便对他没了提防,苏卿白单刀直入进了大理寺,见到吴长云那刻,一把金刀已从袖子里飞出去,割伤他的眼睛,又上前把他眼睛挖出来,扔到地上。吴长云连求饶哀泣的机会都没有。瘫倒在地,脸上因疼痛而变得扭曲。
第66章 男女都一样
苏卿白踩着吴长云的脖子,漫不经心地用锦帕擦金刀上的血,缓缓开口道:“看得多了,说的多了,是要偿命的。”
吴长云抽搐着的身体突然一僵,哀戚戚地哭道:“你不是疯了么?你不是疯了么?”
苏卿白冷冷一笑,道:“齐祯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养了你这条狗,你比那伶人有用多了,你是好狗,那伶人却不是好人。”
鲜血像决了堤似的从空洞的眼眶里涌出来涌出来,吴长云痛得身体弯曲成一只虾似的。可苏卿白偏是踩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动弹。他提起一壶热水,开口道: “我再说一句话,你只需承认即可,以后便无需再多话了。”
“大理寺监狱里的段苠是你放的吧?我砍了个假段苠,除了你,没有旁人,南秋予不屑于做这种肮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