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种欣喜的感觉从心底滋生,他有孩子了,这是他与齐晏的孩子。他会像谁呢?是会像齐晏这般温柔而长情吗?
齐晏还未下早朝,苏卿白感觉肚子里空空的,需要填些食物进去,便顺道转去御膳房。回廊两侧爬满蔓藤蔷薇花,粉的粉,白的白,煞是清丽可人。
小七见苏卿白竟跑到御膳房来了,心里砰砰打鼓,苏公子肯定是饿急了才亲自跑来的,皇上若是知道肯定又要因他没侍候好公子而罚他俸禄了。
“公子想吃什么?奴才马上给公子送过去。”小七飞快跑到苏卿白跟前,满脸笑容,求生欲非常强。
苏卿白知道小七的意图,笑道:“每日的菜都相当爽口,想来看看是怎么做的。”
小七连忙拽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御厨,道:“这是公子的专用御厨,皇上特别配的,皇上说公子身体孱弱,吃的喝的都要特别准备,格外细心,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苏卿白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觉得鼻子有点酸,看着小七天真无邪的笑脸,竟生出些许对这世间的留恋。他想,一定要活到父亲洗去污名,活到苏之雲造反被压,活到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想喝酸菜汤,想吃腌萝卜。”想起这两种酸的东西,苏卿白觉得反胃的感觉稀释不少。
小七:“……”碰巧这两样都没有。就算有,皇上也不会让你吃。
“那个……公子,我们可以喝点温牛乳,吃点水晶蒸饺。”
想起肉的肥腻,苏卿白后退两步,连连摆手,罢了,还是去前头找齐晏吧,顺便把肚子里的这件喜事琢磨琢磨告诉他一下。
远远地苏卿白就看见大臣们从和政殿里出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可为何每个人脸上都一副便秘的神色?苏卿白稍稍走近了,才听见文武百官在议论什么。由此他的脸色也随之白了下来。
天子婚期将近,朝中当然有大臣对这桩婚事不满。
皇上九五之尊,天潢贵胄,未来的皇后必须也得是名门贵女。
那苏公子算什么?至多一个男宠罢了。
皇上娶个来路不明的人恐会受天下人所耻笑。
那苏公子骄纵,将来必定祸乱后宫。
苏卿白视线渐渐模糊,一直以来,齐晏将他保护得太好,让他远离所有的纷乱与是非,娶他这件事也是齐晏的一意孤行,完全不理会朝堂反对的声音。
可是苏卿白怎能忍心让齐晏受这些非议?
他转过身就撞上一个宽大的胸膛,齐晏不知何时已站到他的身后。
见苏卿白脸色苍白,眼眶通红,齐晏微微皱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未发烧,便牵起他的手,发现苏卿白双手冰冷,掌心还冒出不少冷汗,心下一惊。
“宝贝哪儿不舒服么?膝盖可还疼?”
“不疼了。做了噩梦,见不着你,想见你。”苏卿白回握齐晏的手。
时值深秋,气温寒凉。苏卿白只穿一件薄薄的外袍,看起来形销骨立,格外惹人心疼。
齐晏碰碰他的鼻尖,柔声道:“又是六福,也不知提醒你多加点衣服,近来一点肉都没长,还清减不少,回去好好吃饭,我喂你。”
苏卿白心头一暖,将齐晏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俩人十指紧扣,往暖心阁走去。
第138章 在床上才叫欺负
在齐晏的热情投喂之下,苏公子的小肚子吃的鼓鼓的。
齐晏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替他擦去嘴边的油,笑道:“不许再吃了,仔细闹肚子。”
“想喝酸梅汤。”吃饱了的苏卿白反而有些恹恹的。不知是听了那些大臣们反对的声音还是肚子里突然多了个小生命一时没适应,总归是精神不振,哪哪都不舒服,想要告诉齐晏的事反而越来越不想说了。
齐晏眉间轻蹙,梅子倒是有,前些日子南边属国进贡了不少梅子,因不好久放,便让六福全搬进地窖的冰窟中存放了,待来年开春引些雪水做梅子酿。
如今天气寒凉,苏卿白身子单薄,恐惊不起那冰梅的刺1激,见他吃了饭依旧有气无力的样子,齐晏有些心疼。予一惜一湍一兑。
“今日芙蓉巷有唱南越鼓词,不如我带你去听听?”齐晏软声说道,试探性地转移话题。
苏卿白眼里亮起光,“芙蓉巷口的有个婆婆卖的酸辣汤好喝。”
转移话题失败!
齐晏取来绒斗篷将苏卿白裹严实了才牵着他的手出门。
“帽子太大,我都看不见人了。”
“这件斗篷的颜色不是我喜欢的。”
“齐晏将我头发束歪了……”
出门两步苏卿白倒是来了精神,嘴巴不住地嘀嘀咕咕,齐晏脚步一停,转过身,揽住苏卿白的腰,嘴唇贴了上去,与他吻了好一会儿。
身后的六福带头回避,与皇上呆久了,这点自觉性必须要有。
苏卿白推了推齐晏,眼睛余光瞥见纷纷转身低头的小太监们,脸不自觉地红了。齐晏又重重地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你就是故意的。”苏卿白咬牙切齿。
“故意什么?故意亲你?”齐晏笑。
“故意欺负我。”
齐晏凑到他耳畔,勾起嘴角,轻笑道:“在床上才叫欺负,在这里的叫疼爱。”
苏卿白闻言连耳尖都红得像滴出血来,一路上再不敢说什么话,齐晏时不时宠溺地捏捏他脸蛋,非常欠抽。
俩人轻装出了宫,后头跟着陆蝉,死士们早已在各自的位置上隐遁好,确保皇上和苏公子万无一失。
芙蓉巷挤满了人,男女老少搬着凳子准备好瓜子乐呵呵地坐着。
苏卿白早已被黄金糕片吸引而去,齐晏拉他不住便由着他去了,让陆蝉小心护着他。
苏卿白顺道打包了两只脆皮鸡递给陆蝉,得意地笑道:“拿回去哄林桑。”那语气跟皇上一模一样。
“听说你要嫁进我们苏府,林侍卫嫁衣都做好了。”苏卿白啃得一嘴的油,漫不经心地说道,“林侍卫小时候也是个少爷,衣食不愁,绸缎绫罗伺候着,经常用珍珠作弹球打赤羽鸟,他从北疆跟我到皇都,这些年没过什么舒坦的日子,往后,你好好待他,他定不负你。”
苏卿白一边啃黄金糕一边说着,看似随意,不知为何,陆蝉听得不是滋味,心里头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
苏卿白知道,这世上,大概只有陆蝉对林桑还存有几分真心,日后自己若是有个什么,能保全住林桑也是好的。
“我与林桑的事还是等皇上与苏公子大婚后再说吧。”陆蝉低声说道。
“我们……”我们未必能走到最后。后面的话苏卿白咽了下去。他与苏之雲一样,都在等,等一个机会,等到北疆王洗刷冤屈,便是苏之雲起兵之时。
北疆这块肥肉,既被大齐吞了进去,哪怕北疆王洗刷了冤屈,不管大齐皇帝是谁,他又怎肯轻易吐出。苏之雲如是想,到时师出有因,起兵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而对苏卿白来送,棋局已布好,就差最后一颗棋子走向自己的位置。
正出神着,却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正是鼓词台前齐晏站立之处。苏卿白心中一凛,扔了黄金糕跑过去。
原来是鼓词台柱子高处的灯笼被风吹落,砸向齐晏,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先死士一步扑向齐晏护住了他,灯笼燃起的火连住了那人的衣服,那人正惊恐地尖叫着,四周百姓乱成一团,慌乱间,其中一名死士不知从何处拎来一桶水,扑灭了那人身上的火。
人群中又跑出一人,他惊慌失措地扶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带着哭腔喊道:“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是奴婢失职,让殿下受了伤。奴婢罪该万死。”
长公主?齐晏眉头紧皱,看他女扮男装,只一瞬便明白此人就是兵部尚书章勇的千金章樱,章勇有一姐姐,嫁给先帝,封为贤妃,先帝对她极为宠爱,风头一时压过皇后,也就是齐晏的生母,皇后便终日郁郁寡欢,最后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
先帝虽宠爱有加,贤妃却无所出,不得已认了章樱为养女,章樱十岁时被先帝破格封为公主。
齐晏登基后,贤妃自知齐晏容不下她,便请求出宫做了佛门弟子。而先帝深知齐晏继位后很有可能会废了章樱的公主身份,所以把皇位传给齐晏时也顺道封了章樱为长公主,这也是对章勇当年助他推倒北疆王收回西北十二州的另一种回报。
章樱自小穿金戴银,一家人对她宠爱无度,性格泼辣乖张,前些日子在城门上挂横幅表白当今皇上已是让全城百姓目瞪口呆,如今又是不要命地扑上来惹了一身火,齐晏只觉得脑仁有裂开的趋势。
章樱的衣服已被烧烂大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狼狈不已,她满脸痛苦一只手伸向齐晏像是求救,却被眼疾手快的陆蝉挡住了。
“齐晏。”苏卿白同样惊恐,不住地打量齐晏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齐晏柔声安慰道,“可吓着你了?”
苏卿白摇头,稍稍安心,又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解下绒斗篷裹住她。
“先送她回宫,让太医看看伤势。”齐晏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心里极度排斥此人,可她终究因自己而受伤,直接送回尚书府恐惹来非议。
齐晏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牵起苏卿白的手离去了。
第139章 皇上,这是苏公子的安胎药
刘太医提了两副药朝齐晏磕头道:“皇上不必担心,长公主只是手臂被烧伤,臣已做了处理,休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日后会留疤,长公主因此正伤心着。”
“知道了,你把药给管事的嬷嬷就行了,不必提到这里来。”齐晏揉揉眉心语气淡淡。
刘太医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这不是长公主的药,这是苏公子的安胎药。”
齐晏:“……………”
“你再说一遍!”齐晏猛地站起身,睁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是苏公子的安胎药!”
齐晏:“………………”平地起惊雷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他惊得一动不动,生怕走一步,梦就碎了。
他怀孕了!
他竟然真的怀了孩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瞒着不说?齐晏想起这俩日苏卿白总是恹恹的,极为嗜睡嗜酸,这么一想,跟怀孕就对上了。
一时间齐晏竟是不知所措,他压住那颗快跳出胸膛的心脏转过屏风,坐到床塌上。
苏卿白从外头回来有些疲惫,加之又受了点惊吓,精神不济,躺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齐晏拿下他手中的书,替他盖好毯子,俯身极爱怜极小心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下去。
“小傻瓜,竟不告诉我。醒来看我怎么惩罚你。”
齐晏又将手轻轻地放在苏卿白的肚子上,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他替苏卿白掖好毯子,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到外间,看着地上的刘太医问道:“他先前喝了这么多解毒的药,对孩子可有损害?”
刘太医伏首答道:“皇上不必担心,太医院的御医们早已想到这一层,虽是解毒的药,可药性温良,对孩子没有任何影响。”
齐晏来回踱了好一会儿,高声嚷道:“六福,发银子!”
门口的六福喜笑颜开地连声应承,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是得给大家发发银子。
苏卿白醒来时,手边多了个东西,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拿起来一看,瞬间就吓清醒了。
“大婚后立刻举行封后大典,这是凤印,先给你玩。”齐晏看着苏卿白的眼里蕴含了无尽的温柔。
苏卿白:“………”凤印?能是随便玩一下的?
“你看还想玩什么?”齐晏手上拿着一只金簪,这只金簪上雕刻了三组构造复杂的楼阁,看起来璀璨生辉,精致非凡。
站在一旁的六福惊得眼珠子险些要掉出眼眶,这只金簪是先帝当年为娶皇后特地请当时顶尖的工匠打造的。传言那工匠雕完后眼睛就瞎了,以至以后的这些年再也没有出现与之相媲美的簪子。
“喏,这个也给你玩。”齐晏把金簪塞到苏卿白手中。
苏卿白:“???”难道他还在为兰苑罚跪的事愧疚?苏卿白知道齐晏对他向来是宠爱无度的。
齐晏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低声喃喃:“虽然母后抑郁而死,却也不能全怪父皇宠爱贤妃,自古皇帝皆设三宫六院,母后却只想一辈子一双人,她不适合活在后宫里。”
齐晏握紧苏卿白的手,这一生一世只想与苏卿白一人在一起。旁人再入不了眼。
苏卿白定定地看了齐晏好一会儿,磕巴道:“那个……皇上……我是男人……”哄人好歹也找点古玩玉器类的。
齐晏捏捏他脸蛋,别有深意地说道:“我知道,我看过也摸过。”
苏卿白:“…………”立刻要炸毛。
齐晏赶紧给他顺毛,“你不也看过我的,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皇上介不介意今晚让我再看一回?”苏卿白还不知道齐晏已得知他怀了孩子的事,只想逮着一切机会占便宜。能反攻一回更好。
齐晏宠溺地摸摸苏卿白的头发,笑道:“看什么?跟个小流氓似的。”他又凑到苏卿白耳畔轻声道,“太医说前三个月禁房事,乖了,且先忍一忍。”
苏卿白先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后,顺下去的毛再次炸起,一拳捶在齐晏胸膛上,气得红了脸,到底看谁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