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楼月 原著小说[古代架空]——BY:师良

作者:师良  录入:07-04

  香港,同时成为江月楼和陈余之的目的地,两人上了同一艘船,却没有在船上重遇。船一靠岸,陈余之急切地下船循着线索找妹妹去了,而江月楼和几名手下乔装成商人慢悠悠地行走在码头上。
  正巧,不远处有一队中国劳工正在搬运货物,一个个皮肤黝黑、面黄肌瘦,却背着比他们还要庞大的货物,艰难地弓着背前行。沿路还有持枪的英国警察在监督,稍微慢下来就要被枪托抽打。
  有一个白发劳工脚步踉跄,在江月楼等人走过时不小心摔倒在地,背上的袋子也砸了下来,刺啦一声破了一道口子。
  江月楼好心上前扶他起身,目光瞄到袋子破口处露出白白的棉花。他不觉琢磨起来:棉花很轻,就算塞满整个袋子也不可能压得这些劳工直不起腰,里面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烟土的味道,望着那袋货物的眼神暗沉下来,似乎要穿透棉花看到里面去。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英国警察,不但白发劳工挨了打,就连江月楼等人也被驱逐。江月楼忍下内心的躁动,不想在香港和英国警察起冲突,选择了避让,但袋子里的货物还是让他起了疑心。根据他多年经验,那些隐藏在棉花里的或许就是他痛恨厌恶的鸦片。
  看来晚上要登船查一查了。
  几人在码头附近随意找了个咖啡馆打发时间,等到夜深人静才偷偷潜入码头,借着集装箱之间的通道小心翼翼靠近那艘货船。
  这次跟着江月楼来香港的除了宋戎和孙永仁,还有两个下属王英、孙鹤铭。他刚准备示意大家分头行动时,孙鹤铭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易拉罐,在寂静的深夜发出清晰的响声,引来了巡逻警察。
  江月楼皱眉,只好下达撤退的命令。
  大家四散逃开,巡逻警察追了过来,正巧是江月楼逃离的方向。
  江月楼对香港的街道完全不熟,不知不觉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追过来的警察已经拔了枪,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开始扫射。他急中生智,借着堆放在高墙下的垃圾箱和杂物盒,三两下爬到了墙头。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准备跳下的时候,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肩膀,令他重重地摔到了高墙的另一边。
  枪声、喊声近在咫尺,他根本来不及检查伤势,只能咬牙忍痛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逃去。
  他逃到一幢公寓楼下,无意中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打算开门进入。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英国警察,他又受了枪伤,再逃下去只有被捕的结果。情急之下,他从暗处上前捂住了那个女孩的嘴,拿枪抵在她的腰间,威胁她开门带他进去躲藏。
  女孩惊慌失措,哆嗦着拧动钥匙,两人在英国警察转过来的那一刻进入公寓楼中。
  大批警察讲着洋文从公寓楼前跑过。江月楼躲在门后,一手抱着女孩,捂着她的嘴,一手拿着枪戒备着。两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到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第二章
  楚然被这个陌生又危险的男人禁锢在臂弯内,难以克制内心的慌乱。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快运转,寻找脱身的办法。
  江月楼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拿枪在她腰间戳了戳,低语道:“回家。”
  楚然无可奈何,只好撑着这个伤员缓缓往家里走去。
  她的住处是一间位于公寓楼顶层的阁楼,一室一厅,面积不大,布置虽简单却不失温馨。
  进了门,她将江月楼扶到沙发上坐下,见他正谨慎地打量四周环境,自己悄然退后一步,也在警惕地打量着他。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太危险,她不觉退到身后的柜子前,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摸索,抓了一把剪刀在手,以作防备。
  江月楼环视完屋内,没察觉出有什么危险,视线转到楚然身上。他能看出这个女孩的紧张,随口问道:“一个人住?”
  “不是,和男朋友一起,他马上回来了。”
  江月楼笑了笑,揭穿了她的谎言,“屋内没有男人的鞋子,卧室里也只有一个枕头。”
  他瞧见女孩面色难堪地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抓你?”
  江月楼嗤笑一声,满脸嘲讽。“他们抓的人多了,有几个是有正当理由的?”
  “可他们毕竟是警察,而你,是个持枪威胁我,还不知底细的人,两相对比,你觉得我该信谁?”
  “警察不一定正义,何况,这些洋人在香港的风评,我猜你比我清楚得多。”江月楼觉得这个女孩天真得可笑,也不欲与她多言,“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他们离开,我就走。”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楚然只好选择相信。
  可她没想到,那群洋人警察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在四周巡查无果的情况下又回到公寓楼下。
  江月楼见势不对,挪到窗边往下查看,决定马上离开。他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楼梯上传来洋人警察的喧闹声,一边拍着公寓楼每家每户的房门,一边大喊着,引起住户们的惊呼。
  楚然见受着伤的江月楼还在开门准备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上前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这栋楼就这么一个出口,你现在下去就是自投罗网。快,跟我来!”
  她将江月楼半拖半拉带入浴室,迅速打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没一会一股热气腾升而起。她没理会江月楼不解的目光,拿起一瓶浴液往水中倒去,很快就搅出大朵大朵的白色泡沫。
  水已经放到浴缸半中央,而门外的警察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水再放一会,你就躲进去,把泡沫堆在上面盖住自己。我先出去拖延一会时间。”楚然语速极快,说完就奔出了浴室。
  江月楼盯着水愣了一会,转头向外看去。浴室的门并没有关严实,露出一条缝隙,正巧露出楚然正在脱衣服的背影。他连忙移开视线,伸手将门关上,这才照着楚然的话去做。
  门口已经响起了剧烈的拍门声,震得楚然心惊肉跳。她小声告诫自己要冷静,动作迅速地脱下衣服换上浴袍,还拿起浴巾准备将头发包起来。她突然想到方才江月楼小心谨慎的样子,摸着干燥的头发觉得不够真实,端起一杯水当头淋下,这才将头发包好。
  她在浴袍外又裹了件外套,深吸了口气,打开房门。
  她散落在外的碎发湿答答地滴着水,脸上湿漉漉的,在那几个洋人警察眼里就是一副正在洗澡被打断的样子。
  “长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搜捕一名杀人犯,请你配合检查。”洋人警察丝毫不客气,说完便将楚然推到一边,几人鱼贯冲入,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只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就只剩下浴室没有被搜查了,随着洋人警察步步靠近,楚然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无声地在心里祷告: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可惜洋人警察并没有如她所愿,还是一把拧开了浴室的门。他先是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目光停留在拉上的浴帘处,大步进入,挑开浴帘一角往里看去。
  浴帘后面是一个浴缸,大半缸洗澡水平静得毫无波澜,上面漂浮着很多白色泡泡。看来女主人的确是正在洗澡,才迟迟不来开门的。
  洋人警察放松警惕,准备出门搜查下一户。忽然,他的视线扫过卫生间的地面,竟发现了一抹血色,十分显眼。他立刻紧张起来,一边拔枪,一边大喊:“Blood!Blood!”
  楚然跟着其他几个警察一起冲到卫生间门口,看到所有人都盯着地上的血迹,忽然灵机一动,面露赧色,脸颊绯红,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对洋人警察们说:“长官,我身上来那个了……刚才开门起的匆忙……”
  洋人警察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很快便招呼着离开了。
  楚然上一秒赔着笑送人出门,下一秒便神色焦急地冲向浴室,猛地拉开浴帘,正巧看见江月楼从水中坐起来,仰着头大口喘息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但还是对着楚然笑了笑,诚恳地道了一声谢。
  只是楚然的脸色并没有恢复,因为她看见浴缸里的水已经被江月楼的枪伤染红。她见他正吃力地想要爬出浴缸,连忙上前搀扶,不小心碰触到他的皮肤,炙热得有些烫手。
  “你在发烧!”
  饶是江月楼身体素质再好,此刻也有些昏昏沉沉。他任由楚然将他扶到沙发上,趁着意识还在,吩咐道:“打盆温水,还有镊子、酒精、纱布。”
  楚然诧异地看着他:“你自己怎么治?你需要医生。”
  江月楼摇了摇头,注视她的目光非常平静,似乎对这阵势习以为常:“不是我,是你,你帮我。”
  “不,不行,我没做过,我做不到。”楚然被吓了一跳,不自觉退后一步,连连摆手。
  “不然我真的会死在这儿,到时候你怎么和警察交代?”江月楼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继续“恐吓”楚然按照他所说的办。
  可惜,他现在这幅惨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威慑力,楚然依旧坚持自己对生命的敬畏。她好言相劝道:“你的伤很重,胡乱治疗是会死人的,我去帮你请医生。”
  她边说边去了卧室,没多久便换好了衣服,急匆匆往门外走。
  “不行,危险。”
  楚然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江月楼:“我不去,你死在这里,更危险。”
  江月楼看着楚然的背影,试图起身阻止。但他刚动了动,伤口就撕心裂肺般疼痛。他仰躺在沙发上,高热使他呼吸越来越重,渐渐地便失去了意识。
  夜已经深了,楚然在空旷幽静的街道上一家家敲开诊所的门,又一家家被拒绝。就在她几乎绝望时,忽然发现街道对面有家善德堂诊所,一个男人正在关灯,准备打烊。
  她一阵欣喜,连忙快步跑过街道,赶在那个男人锁门前拦住了他。“您是医生吗?现在方便出急诊吗?”
  那个男人惊讶地看着楚然,路灯照在他文质彬彬的脸上,竟然是前来香港寻找妹妹的陈余之。
  别的医生这么晚不愿出诊,但陈余之绝对不会。他是个医生,对于路上偶遇的伤患都肯冒着危险救治,更何况是求上门来的病人。面对楚然的请求,他二话不说提着他的药箱就走,一边赶路一边询问病人的情况。
  楚然心知现在还不能说实话,便委婉道:“高烧,可能是伤口感染所致。不过病人身份比较特殊,稍后会跟您解释,还请您保密。”
  陈余之脚下一顿,再次想起上次多管闲事招惹来的麻烦事,但他并没有退意,这算是他的缺点也好,是他自不量力也罢,他就是无法见死不救。
  两人一路急赶,很快便来到楚然家。
  楚然开门,和陈余之一同进入,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她正打算进卧室查看,便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
  江月楼站在门边,拿着枪警惕地指着背对着他的陈余之,警告道:“别动。”
  “你干什么?”楚然惊呼道。
  江月楼看着陈余之的背影一刻都不放松,问楚然:“哪儿找来的?”
  楚然连忙安抚着他:“你放心,他答应过会保密的。”
  江月楼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背靠在墙上,满头大汗。他强撑着将枪收回,也知他现在的情况危急,顾不得弄清这医生的底细。他喘着粗气,对陈余之说:“那就麻烦医生了。”
  陈余之回过头,与江月楼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惊。
  “是你?”他们异口同声说道。
  江月楼没想到短短几日又与陈余之在异地相遇,两人的遭遇却完全对调。上一次他误会他是黑帮喽啰,抓进警察局拷问一晚,而现在他却趴在床上,将身家性命交付在对方手中。
  他有些不太自在,看着陈余之沉静地做着手术前的准备,打破沉默问道:“你怎么在香港?”
  陈余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公事公办地提醒:“我没有麻醉剂,你会很疼。”
  江月楼咬紧牙关,心想这位和他有过节的陈医生不会公报私仇吧?这个念头刚起,他背上就传来一阵疼痛,能感觉到手术刀划破了皮肤,镊子在伤口处搅动,寻找弹头的踪影。
  很疼,但意外的是陈余之的手法毫不拖泥带水。
  没一会,一颗子弹被夹了出来,扔进一旁的盘子里。
  江月楼牙关一松,大口喘息起来。他被陈余之扶起,斜坐在床沿上,方便帮他包扎伤口。纱布需要缠绕过他的身前,陈余之不得不从背后伸手,以一个拥抱着他的姿势将纱布完成两手的交替。
  江月楼看着面无表情的陈余之,再次开口:“没想到,见到是我你竟然没有立刻离开,还留下来帮我处理。”
  陈余之手上包扎的动作并没有停,淡淡道:“我说过救人性命,医者之道。”
  “真不介意被踹的那一脚?”
  回复江月楼的是用力打结的动作,像是报了那一脚之仇。
  江月楼疼得皱眉,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他看了眼紧闭着的卧室门,小声对陈余之说:“有件事拜托一下,那位小姐不知道我的身份,请你保密。”
  陈余之正在开药方,闻言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又继续写下去。很快,他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江月楼,嘱咐道:“按这个药方,每天两副,先吃三天,应该就可以了。”说罢再不搭理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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