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从霖国的方向来的,必是霖国人。
莫非……
辰末允驾马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夜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
黑衣人在离安奕承他们营地的不远处,停了下来,纷纷弃马,悄悄潜入路边的林中,看来他们打算绕到营地后方。
他们行事小心,做事有条不紊,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同杀手组织,受过极苦的杀手训练。
这类杀手,一但任务失败,就会服毒自尽,绝不会供出买家,信誉极高,价格也会昂贵。
能出得起费用的人请如此之多的,在霖国的地位应该是极高,与安奕承应该有恩怨。
那只能是安泽锡。
待他们走远,辰末允换上了他们的战马,又快马加鞭回到营地,司慕青还在那。
他到的时候,人几乎已经醒了,战战兢兢地坐在篝火边,如临深渊一般。估计是因为他的消失,被太子殿下发脾气吵醒的。
安奕承坐在篝火前,眼神阴翳,手中正摆弄着一把长剑,见他下马,便一剑飞过去,用了九成功力。
只见一道闪眼的剑光,剑就划伤了辰末允的手臂,深可见骨。
笑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捂住安容璃的眼睛,还没捂上,安容璃就吓得昏了过去,笑言赶紧扶住她。
辰末允倒在地上,他眉头紧蹙,青筋暴起,一双美目透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但血还是一直往外冒。
若是他现在还是林洛白,这一剑,他怎么可能躲不过。
“殿下,前方……有一队黑衣人骑着霖国战马正向这里……围过来,应该是冲你来的。”
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实在是太疼了。
夜太黑,苏子瑜赶紧上前查看那匹马,向安奕承点头。
“这边……的山上,有个隐秘……的山洞,我们……先过去躲起来。”辰末允靠着树,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
“笑言,你过来扶我一把,我们……先过去,在想办法。”
笑言看了一眼安奕承,见他点头,才将安容璃交给侍女,然后去扶住辰末允。
一群人熄了篝火,跟在辰末允身后。
山洞确实很隐秘,若是没有人带路的话,估计几天都找不到。
他们走进山洞深处,只觉得越来越冷,等到看不到洞口的光之后,苏子瑜才点起了火,众人靠在一起才觉得暖和些。
安奕承全程冷着脸,不去看辰末允一眼。
“阿青,有止血药吗?”安奕承没有发言,是不会有人给他处理伤口的。
所以他只能靠自己,早知道,就不回来通风报信了,安奕承死了不就更好了吗,但是这里除了安奕承该死外,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半晌,没有人应他,辰末允慌张地看向四周,没有发现那个冷漠的女子。
“阿青呢?”
“阿青姐姐带人去寻你去了。”
笑言刚说完,就被安奕承狠狠挖了一眼。
但辰末允没有看到。
“什么!”辰末允心慌了。
他用嘴咬住衣角,撕下一块布,想去捆住伤口,但还是有些艰难。
笑言见他如此,也顾不得安奕承了,擅作主张抢过辰末允嘴上的布条,从怀中拿出止血药,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包起来。
又拿出一颗续命丹,塞进辰末允的嘴。
“多谢。”他运了运气,起身趁笑言不注意,抢过他身上的剑。
辰末允往洞口方向走去,他的半边衣服已经被血染红,步伐不稳,摇摇欲坠。
笑言拉住辰末允完好的手,却被辰末允眼中的寒意吓退,不禁松了手。
“奕承哥哥——”笑言急得看向安奕承。
但安奕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辰末允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知道他是走不出这山洞的,也没有能力去寻司慕青了。
他转身,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缓缓地看向安奕承,跪下哀求。“殿下,帮我救阿青,求您!”
“岑王的人不会伤她的。”
安奕承淡淡道,就坐着,看那燃起来的篝火。
辰末允苦笑了下,双眼尽是对他的失望,“你凭什么说他们不会伤她。”他甚至带了些哭腔。
“因为岑王他……”
“苏子瑜,孤让你说话了吗!”
苏子瑜闭了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的主子。
见安奕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辰末允也就放弃了,他慢慢地移到石壁旁,坐着闭目养息。
虽然很冷,但是他也不想与那冷血的人围着那篝火,一起取暖。
不知道是谁走过来,将一件外袍盖在他身上,估计是笑言吧。
他不想睁开眼睛,只是紧紧地抓住那件衣服外袍,然后缩了缩身子,他得赶快好起来,不能受凉,他还要去找阿青。
……
“辰末允呢?”随着安奕承的一声怒吼,洞里人纷纷惊醒。
昨日辰末允靠着的地方,只有一件外袍,“笑言,我让你看着的人呢!”
他是真的怒了,他从未对笑言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奕承哥哥,我……我……”笑言又急又怕,竟然说不出话了。
明明他就一直看着,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哥哥,你凶笑笑干嘛,辰末允有手有脚的,我们笑……”笑言赶紧蹲下,捂住公主的嘴。
“苏子瑜,你看着他们。”安奕承拿起剑。
“殿下,我去,您留在这。”
苏子瑜看到安奕承反应那么的大,他先是有些惊讶,又带了丝对辰末允的羡慕,但很快地反应过来,他是安奕承的侍卫,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苏子瑜赶紧拦下他。
“孤的话,你听不懂吗?”他甩开苏子瑜的手,出了山洞。
那人就那么重要吗?
苏子瑜看着他背影的眼神有些伤,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他不应该将自身情感带入任务之中。
苏子瑜让几个侍卫在洞口守着,自己则在下面护着安容璃一行人。
要不是大部分的侍卫都去护着瑶国的礼品去了,他们也不至于那么的狼狈。
辰末允出瑶国的时候身上带了些迷药。
本来是用来提防安奕承夜里对他不轨的,但是这几日安奕承夜里并没有要碰他的意思,所以他就一直留着。
昨晚用到了笑言身上,才能偷偷离开。
果然如他所料,这些黑衣人昨日找不到他们,就在他们的营地过了一晚。
他悄悄躲到一棵树下,借杂草掩护,也幸亏这一路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才不轻易被察觉。
司慕青被绑在安容璃的马车下,她头发散乱,脸色如纸般苍白。
她垂着头,似乎虚弱到了极致,身上还有些伤口在往外渗血,身下是死去侍卫的尸体。
辰末允仔细看了下,黑衣人在营地里就留有五六个人,他不知道车上有没有,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侧身翻滚过去,半跪着,从手中飞出两根竹签,分别刺入离得相近的两个蒙面人的喉咙。
“兄长!兄长快走,有埋伏!”司慕青急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藏在草丛的蒙面人,已经将他们围在了中间,辰末允将捆在司慕青身上的绳子砍断,扶稳她。
手臂上的布条开始往外流血,看来是牵动伤口了。
“阿青,捂好口鼻。”他小声地说到,扶着司慕青往后退。
昨晚伤在右手,现在他拿着剑都是颤抖着的,看来这次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不是要杀孤吗?孤在这里!”安奕承站在离他们他不远的山头上,一袭红衣,面容冷峻,如同地狱走来的修罗。
“你们几个对付他们,记住别伤那女子,其余的跟我来!”为首的黑衣人带着一大批人往山上赶去。
“殿下往山的左边跑。”辰末允看到他,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将一直握在手中的迷药丸捏成粉末,挥向向他们挥刀过来的几个黑衣人。
他将司慕青推出去,自己一个下蹲旋转,用匕首割断他们的脚筋。
随着一阵惨叫,他抱起司慕青,往林中跑去,找到一处浓密的草丛。
辰末允将她放进去。“再晚一点,会有猎人上来打猎,求他们相救,笑言他们藏在山洞里,这附近的猎人知道山洞在哪。”
“救殿下……”她轻声道,手颤巍巍地拉着辰末允的衣袖,哀求到。
“嗯。”他边说边将旁边的草捋好,将司慕青遮得严严实实。
又接着说,“阿青,找到笑言他们后,直接回霖国,找救兵,我会护安奕承平安的,你放心。”
他又回到营地,骑上马,顾不得手臂的痛,拉着缰绳,向山上冲去。
可能是马蹄踩到了地上的血液,有滴红色溅在他的额上,慢慢地滑落而下,他的眼神坚毅透着狠决。
若姜泽攸在场的话,必定看呆了,这不是林洛白又还能是谁。
也只有林洛白才能有这般气势,一眼能催山河倒。辰末允绑在手臂上的布条不知何时落了下去,他每一次甩下缰绳,便流血一分。
但他像是感受不痛一样,拼命向山头奔去,他答应过阿青的,定会护安奕承平安。
第三十三章 脱险
血溅在安奕承的红衣上,一身鲜红的衣裳已变成了深红,安奕承一退再退,退到了悬崖边。
他嘴角流着血,双眼通红,像是杀急了眼,他就那样立在山崖边,万里山河皆在他的身后。
风掀起他的衣角,裙带飘逸,王者气息,仿佛此时狼狈的人不是他,而是前面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的人。
他轻笑,再次举剑指向他们,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就不该信他的话,想必辰末允恨死他了,才会给他指了这条死路。
正当安奕承准备背水一战之时,那人驾着马,手拿长剑直奔他而来。
比起被逼至悬崖边的安奕承,他的伤看起来更重些,灰色的衣服在打斗中早已破烂不堪,整条手臂血迹斑斑。
虽狼狈,但在安奕承的眼里却是美的如天上的神仙。
那人不愧是他看上的,身姿模样毫无挑剔之处,就算是跌入淤泥里,一身狼狈,但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此刻他真想跃上马背将其拽到地上,狠狠蹂躏,看其哭喊,求饶的模样。
若辰末允知道安奕承生死之际的想法竟然是如何糟蹋自己,估计会气得转头就走。
辰末允直接将黑衣人冲的四分五散,拉着缰绳弯身将安奕承拦腰抱起,两人一马共同掉入山崖。
没有想象的疼痛,只觉得浑身冰冷,寒气一点一点地侵入骨髓,冻得他们觉得自己进了阴曹地府,而不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半晌,辰末允才拉着安奕承游向水面。
他也想快些,但是手臂的伤口一直淌着血,他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力气。
本以为掉入湖中,还能有条生路,可谁能想到,平时凶狠的太子殿下,竟然怕水。
安奕承正死死地抱住辰末允的手,如同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看着安奕承快要窒息,濒临死亡的脸色。
辰末允无奈,拽住他的胳膊,将其身体拉向自己,附上了那人的唇,慢慢向其渡气。
突然,有一只手环住辰末允的腰,紧紧地抱住。
刚刚那看着要窒息而亡的人竟然反客为主,霸道的qinru其唇蛇,狠狠地yun吸着。
怀中的人微恼,不断地挣扎,却被搂得越来越紧。
终于在辰末允快要受不住的时候,安奕承才带着他浮上了水面。
“安奕承,你有病吧!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
他两只手还搭在安奕承的肩上,两人只是将头露出了水面,安奕承见他生气,坏笑了下,又搂着他再次潜入湖水中。
辰末允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还未等其反应过来,又一片温柔附在了他的唇上,很轻很柔,像是十分眷恋一般。
良久,安奕承才意犹未尽地放过身子已经软了的人,将他抱到岸上,轻轻地放下。
“阿允,孤好开心,你竟然愿意陪着孤死。”
辰末允靠在树下,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不顾身上的湿漉与冰冷,就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是太累了,一路的奔波,伤口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再加上安奕承在水中的两次深吻,他终于扛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十分的香甜,不知道为什么,靠的那棵大树竟然一点也不扎人,还软软的、热热的,异常的舒服。
若不是周围夏虫的声音过于大,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他想他可以睡到第二天中午。
辰末允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燃得十分猛烈的篝火。
他的衣服被架在大火旁烘烤,但是身上却盖着一件已经干透的外袍,安奕承的手正隔着衣服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醒了?”热气扑到他的耳朵上,酥酥痒痒的。
辰末允浑身僵住,才意识到,外袍下,自己上身未穿一物,如果外袍盖在自己的身上,那身后之人岂不是如他一般。
脸突然就发烫了,安奕承又将他往身上搂了搂。
辰末允想挣脱,却动弹不得,只好作罢。背贴着安奕承的胸膛,又沉沉地睡过去。
火光映在他白如皎洁月光的面庞上,他苍白的皮肤终于有了些血色。
安奕承松开他的腰有些愧疚得去抚摸已经上好草药的手臂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