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风雪[古代架空]——BY:弃吴钩

作者:弃吴钩  录入:08-07

  分别属于裴长淮和屠苏勒的两队骑兵一追一赶。
  屠苏勒手下的铁骑骁勇无匹,多年前他们就在走马川一战与裴家交过手,不少人还参与折辱过裴文与裴行两位少将军。如今见正则侯裴昱来势汹汹,他们知道胆怯畏惧不会换来对方的饶恕,命就悬在生死一线上,他们只会更加疯狂与勇武。
  屠苏勒就是靠着这样一支铁骑,很快杀出王城。
  骑兵奔驰在坦荡的原野上,此时天已亮了,但日光被阴沉沉的云层掩埋,原野上都是灰蒙蒙的。
  顷刻间,风云飞卷,惊雷滚滚。
  宝颜屠苏勒逆着大风前行,裴长淮穷追不舍,简直就像一只恶狼,誓死要咬住屠苏勒的行踪。
  屠苏勒不得不派出一些兵力去缠住裴长淮的步伐,又在分叉路时选择绕道而行,决定将裴长淮一行兵马引入崎岖的山上去。
  陌生的地形似乎拖住了裴长淮行军的速度,屠苏勒渐渐听不到身后骑兵追袭的声音了。
  林野间淡淡的雾色弥漫。
  屠苏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怪异的是,他却没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兴奋感。
  他或许是老了。
  最可悲的是,身体老了,雄心却未泯。
  屠苏勒还记得自己年轻时,苍狼为一块土地归属问题与鹰潭部族起了摩擦,他高举着比钢铁还要沉的阔刀,率领苍狼部的勇士杀了个七天七夜,鲜血点燃了他的野心与欲望。
  他咆哮,吼叫,在草原上策马驰骋,立下要一统北羌的壮志雄心。
  他想要握住最大的权柄,坐到最高的位置,令北羌的君主都对他俯首称臣,他想让梁国皇帝一记起他的名字就会寝食难安,那该是何等的荣耀?
  他该是苍狼,是雄狮,是北羌的霸主!
  正当屠苏勒沉浸在往日的回忆当中,林野间一支雷霆利箭骤然袭来,屠苏勒凭借着本能闪射一躲,利箭从他颈间擦过,但在奔腾的烈马上这样轻轻的一偏,就足以失去平衡。
  屠苏勒当即从马上坠落,在地上连滚两周,随即杵刀站定。
  “快!保护苍狼主!”
  追随屠苏勒的铁骑纷纷勒停战马,回来将屠苏勒团团围在中心,以命相护。他们手中兵器对准每一个风吹草动之处,快速判断着暗箭袭来的方向。
  一股森然的杀气几乎笼罩了这方林野。
  就当他们精神逐渐紧张之际,忽地从不远处的上方轻盈盈跃下一个黑影。
  来者年轻,英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来手中除了一张沉甸甸的铁弓,没有拿任何武器,身上也未穿任何盔甲,那样子仿佛不是在截杀苍狼主屠苏勒,更像在闲时狩猎游玩一般。
  他笑道:“我就说如果我是苍狼主,一定会走这条路。”
  从他后方一片朦胧的雾色中走出两道人影,一个是万泰,一个是卫风临。
  而眼前这将屠苏勒射下马的人正是赵昀。
  他将铁弓交给万泰,换来一柄银枪,朝万泰笑了笑:“你赌输了,十两,记在账上。”
  万泰眼角一抽,不禁抱怨道:“你连大都统都当上了,还惦记老子这点酒钱?”
  这等关头还在谈笑风生,简直就像是对苍狼骑兵的羞辱。
  然而屠苏勒却没有因此恼羞成怒,他越发谨慎冷静,鹰一样的眼睛深沉地盯着那个射箭的人。
  方才那一箭就足以让屠苏勒看出此人箭法精湛,或许对方一早就埋伏在此地,只待他前来,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周围还有伏兵?大约有多少人?
  屠苏勒不知道。可到了眼下,他也没有退路。
  他握住手中阔刀,对四周的骑兵下令道:“杀出去!”
  赵昀道:“屠苏勒,已至穷途末路,何故再做无谓的牺牲?”
  高处的树影中,三根黑羽箭搭上弓,这需极强韧的力量,但勾弦的手似驾轻就熟,没有一丝颤抖与迟疑,黑羽箭刚一上弦便瞬发而出!
  三道疾风刺破长空,哒哒哒连环轻响,每一根利箭都精准无误地越过苍狼骑兵,齐刷刷射入屠苏勒脚下的地面!
  等战马不安地嘶鸣了两声,护在屠苏勒周围的苍狼骑兵才看到这猝然射来的羽箭,众人顿时一阵躁乱。
  这羽箭来自后方,来自视野开阔的高处,射箭之人明明有机会直接射杀屠苏勒,可却偏偏没有直接让他死。
  屠苏勒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滋味,一把端起轻弩,指向箭飞来的方向,用北羌话喝骂道:“要杀便杀,少故弄玄虚!滚出来!”
  只听薄雾中马蹄声阵阵,重重叠叠的黑影出现在四面八方,被雾遮着,有些看不清楚,但屠苏勒知道那些都是大梁的士兵。
  裴长淮从容地从高处跃下来,将手中弓箭掷到一侧,缓缓抽出腰间的剑。
  剑身发出清鸣之声,好似龙吟。
  赵昀领兵在前,裴长淮追兵在后,屠苏勒一行兵马就如同落入陷阱的猎物,再无一线生机。
  裴长淮面不改色,一展手中长剑,问道:“屠苏勒,你还认得这柄剑么?”


第108章 戢金戈(六)
  宝颜屠苏勒一向蔑视敌人,但他并非一味的狂妄自大,他也会尊敬值得尊敬的对手,而裴承景就是其中之一。
  他记得裴承景,也认得他这把剑。
  宝颜屠苏勒眯了眯眼,看着裴长淮,眼前的将军那么年轻,却格外的沉稳从容,屠苏勒一时想,自己与他这般年轻时,还没上过真正的战场。
  此时,四周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这雄浑震人的响动让屠苏勒的部队都紧张了起来。
  阿铁娜率领着她的兵马也已经赶到,她遥立在骏马上,挥刀指向屠苏勒,道:“苍狼主,你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宝颜屠苏勒环视着这些柔兔的士兵,同属于北羌的士兵,要说方才屠苏勒还有负隅顽抗的血性,在看到阿铁娜之后,一直被他压抑着的疲惫与绝望涌上心头。
  “阿铁娜……柔兔……哈哈哈——!”宝颜屠苏勒苍凉地讥笑,忽地瞪大眼睛,盯向阿铁娜,道,“阿铁娜,你父君在位时,每个决策都那么英明,可是你太蠢了,竟与梁国联合来讨伐自己人!难道你们想看大羌永远四分五裂,永远都比梁国弱小,永远听命于梁国皇帝?什么大梁正则侯,来一千个一万个,难道本君会怕吗!可恨的是梁国还在看戏,咱们就先自杀自灭起来,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阿铁娜沉声道:“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从来都没想要与他一样。他一直认为忍耐能换来更好的结果,所以当年容忍你的儿子来欺辱乌敏,但我阿铁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见识短浅的女人……真是天不眷顾我宝颜屠苏勒!让本君降生之处如此落后、愚昧,让大羌落到这群无能之辈的手中!”屠苏勒痛喝道。
  “好一个雄心勃勃的北羌霸主。”赵昀笑了笑,道,“成就不了大业,皆是天不眷顾?屠苏勒,我入北羌以后,顺道听了不少奇闻。攻下鹰潭部,屠杀不肯归附的鹰潭勇士一万余人的是你;允许手下士兵掳掠奸淫女人、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是你;贪图北羌大君之位,囚禁大君宝颜图海,随意杀害雪鹿官员与子民的也是你……我左看右看,这要自杀自灭的都不是别人,而是你屠苏勒。”
  “屠苏勒,中原有一句话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如此了。”裴长淮冷然地看着屠苏勒,“只要你的士兵肯放下兵器,本侯可以不杀他们,但是对你,就用苍狼的方式来一场对决,如何?”
  宝颜屠苏勒杵着刀,发出低沉的哼笑声,道:“你想跟我决斗,来雪洗你父亲的耻辱么?狂妄的小子,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裴长淮从容淡定地说道:“本侯有没有资格,苍狼主可以来问一问这把剑。你敢,还是不敢?”
  屠苏勒手下的士兵用北羌话低声说道:“苍狼主,我们一起杀出去。”
  屠苏勒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大风大浪,对局势看得明了,这次他是真要折在这里了,死也没什么,他就算死也不能让裴长淮这等人看轻。
  屠苏勒握紧刀,道:“你们退下。”
  “苍狼主!”
  “退下,这是命令……或许是最后的命令!”
  他手底下的兵不少都红了眼,忍着愤慨,忍着悲痛,遵从屠苏勒的命令,放下手中兵器,退到一侧。
  裴长淮道:“你算个英雄。”
  “正好让本君看看裴承景养出了什么样的儿子。”屠苏勒解去身上沉重的铁甲,双手握紧刀,刀锋向前,他阴沉沉一笑,“走马川上,你的两位哥哥证明过,裴家的儿子不过如此。”
  赵昀道:“屠苏勒,难道你没见到宝颜萨烈的手脚么?他的头颅还悬在雪海关的城墙上。”
  屠苏勒往身后稍稍侧首,用余光冷冷斜睨了赵昀一眼,胸中烧起一股怒意火焰,当即挥手一开刀,朝前方裴长淮砍去!
  这宝颜屠苏勒到底是纵横多年的霸主,手中阔刀一挥一削,威风凛凛,朝着裴长淮下盘连削三刀,要不是裴长淮仗恃步伐沉稳又轻灵,非要被他削断两条腿不可。
  裴长淮身形如雀如鹤,只守不攻,屠苏勒猛烈的刀法很快占得上风,好多回合连屠苏勒都以为自己能取胜,一旁阿铁娜、卫风临等人都看得心急如焚。
  卫风临到赵昀身边,道:“爷,我看打下去不妙,别出事才好。”
  赵昀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枪倚着,道:“你也太小瞧正则侯了。”
  卫风临听他这口吻骄狂,仿佛夸得不是正则侯,而是他自己。不过赵昀深谙武道,洞悉战势比他要精准得多,得赵昀这一句,卫风临暂且放下心来。
  裴长淮与宝颜屠苏勒积着长达六年的怨恨,怎肯轻轻松松结束这一场对决?
  宝颜屠苏勒将自己一生的荣耀都押在这一战上,就算输,他也要像末路英雄那样输得轰轰烈烈,可裴长淮偏偏不如他的愿。
  宝颜屠苏勒不比裴长淮年轻,狂烈的刀法能让他取得一时的胜利,但不容他久战下去,待宝颜屠苏勒出现力竭的迹象,裴长淮立时变守为攻,剑法顿时起了杀意。
  裴长淮每一剑几乎都是致命,但每一次致命的剑都要偏上那么几寸,一开始时屠苏勒还在惊惧之余庆幸自己好运,但连接三招,屠苏勒就知这不是什么好运,而是裴长淮在故意羞辱。
  宝颜屠苏勒恼羞成怒,一刀砍下,怒喝道:“无耻小儿!”
  裴长淮不理他叱骂,从容不迫地再递出一剑,剑锋一错,转眼绞断屠苏勒一根小指。
  屠苏勒一下痛吼出声,很快他死死咬住牙关,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又翻刀向裴长淮砍去。
  比起屠苏勒,裴长淮的力量依旧丰沛柔韧,源源不断地充斥到剑招中去,破屠苏勒的阔刀并不困难。
  屠苏勒身上接连被裴长淮的剑风扫出数道伤口,屠苏勒体力难支,眼前渐渐有些模糊,连裴长淮的剑都要看不清了,待裴长淮一收势,屠苏勒以为裴长淮终于力不从心,正要趁势反击,可裴长淮一招以退为进,剑势再度反手刺来,如惊雷,如疾风,屠苏勒再想躲闪已无余地!
  他肩下中一剑,整个人重重地翻跌在地,堪称狼狈,再抬头时剑锋已经抵到他的颈间。
  上方是裴长淮冷淡的声音:“屠苏勒,你输了。”
  宝颜屠苏勒怔了怔,一开始是哼哼低笑,忽而又大笑起来,改作梁国话对裴长淮说道:“我不是输了,只是老了!裴昱,你是不是很得意?但本君不是输给了你,是输给了天命,输给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北羌!但是、但是没关系……”
  他咧了咧嘴,眼神里有讥讽,道:“本君的今日,未必不是你的明日。就好比……你父亲和兄长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是死在你们自己人手上,我宝颜屠苏勒的结局与他裴承景没差什么!”
  裴长淮一蹙眉,“你说什么?”
  赵昀也轻轻眯了一下眼睛。
  宝颜屠苏勒却没再说下去,望着裴长淮的眼神里嘲笑意味更浓,笑声也越来越大。
  裴长淮有些反应不过来,欲收剑让宝颜屠苏勒说个清楚,不料屠苏勒大喝一声“苍狼万岁”,随即横刀在颈,狠狠一抹,登时鲜血狂迸!
  宝颜屠苏勒瞪起眼睛,仰望着北羌辽阔的天空,重重地往后倒下。
  “苍狼主——!”
  “吾主!”
  苍狼士兵痛呼出声,一时间皆杵刀跪下。
  裴长淮心神一晃,低头望着宝颜屠苏勒轻轻抽搐的尸体,良久良久,他脑海中都是一片茫然,心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阴郁半天的天空此刻终于掉下雨珠,带着雪一样的寒冷,转眼间就痛痛快快地落了起来。
  裴长淮从万泰手中接来武陵军的旗帜,翻腕一展,深深立在屠苏勒的尸体旁。
  就像多年前,他抱着父亲的牌位跪在崇昭帝面前那样,裴长淮此刻也单膝跪了下来,朝着雪海关的方向。
  他握紧军旗,仰首任由雨珠落在他的面容上,听着风声与雨声,轻轻地问道:“父亲,你们看到了吗?”
  所有人都在此刻静默下来。
  这一场雨潇潇洒洒,压下空气中的杀意,洗去刀剑上的鲜血。
  ……
  屠苏勒自尽,苍狼士兵投降,大君宝颜图海重新执掌宝印,这一场北羌内乱的风波终于平定。
  阿铁娜一行人要和宝颜图海商议北羌日后的政局,裴长淮则率兵马先回到驻扎在横烟峡的军营里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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