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进院中的弄月一眼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家公子被瑾王爷强势的锁在怀里,后颈被迫扬起,而同样是一身红衣的瑾王爷正想要亲上他们公子的唇瓣。
大红色的衣袍交织在满是红色帘帷的庭院中,阶梯之上的两人身形倚在一起,方才从天边升起的太阳慢悠悠洒下一丝金辉,落在交织的二人身上。
院门处的弄月一时被震住,略微结巴了一下:“公、公子,迎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到尚书府的距离要过半个郢都城,所以需要早些出发,您看……”
温行远有些不自在的拍了拍抱着他的人,示意他方手。
顾瑾之哼了一声,却还是乖乖的放开了怀里的人。
“走吧。”温行远理了理因为方才的胡闹而有些凌乱的衣袍,冲着院门处的弄月点了点头。
下了台阶,才想起来还在原地的顾瑾之,回首对他笑了笑,因为大婚特意被抹了些色彩的唇瓣一挑:“还不走吗,瑾王爷。”
顾瑾之咬牙切齿的回他:“走,本王这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可能还会写几章……
第45章 迎亲
眼睁睁看着温如归两下跨上了马,在前后人的牵引下行到了仪仗队的中央,只遥遥望得见一个背影。顾瑾之撇撇嘴,转身便跃上了房檐。
接亲的队伍见新郎官终于来了,生怕误了吉时,连忙摆好了阵势,震天的乐声顿时响了起来,很是符合此时喜庆的阵仗。
红色的人潮霎时间涌动起来。
而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也顺从的跟着队伍,轻轻夹了夹马腹,慢悠悠的跟上了前方的空轿。
而立在房檐之上的顾瑾之,见他这么一副从从容容的模样,又开始磨起牙来。心里一想到方才未尽的事,心中的火气又开始往外冒——
这人分明就是算准了时辰,才叫他如今不上不下的卡得难受!
见下方的接亲队伍已经抬起了花轿,朝着既定的方向去了,顾瑾之也顺势又跃过两座高墙,跟上了队伍,紧紧的缀在了队伍的右后方。
今日里郢都城内是格外的热闹。许多百姓早早的便知道了今日是太傅府与尚书府结亲的大日子,大清早便熙熙攘攘的挤在了道路的两侧,想要一睹这两家是如何的大手笔。见结亲的队伍终于迈开了脚步,一时间人人都伸长了脖子。
不过预想之中的当街撒银子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结亲的队伍都是太傅府特意找来的老行家,只是两侧跟着些府上的家奴,时不时朝着街两侧会派发一些碎银子,算是讨个喜庆。
街两侧的百姓要说失望也谈不上,但要说是完全满足了心底的好奇也不算。站在前方的人运气好得了下人派发的彩头,顿时乐得合不拢嘴,乐呵呵的将银子塞进了袖口。而被挤在了身后的人见前面的人得了银子,一时眼红,便开始推推嚷嚷的向前挤。一时间,两侧的人群有些混乱。
太傅府上的府兵见人群开始推嚷,几乎要撞到大街中央的接亲队伍,顿时板起了脸,抽出了腰间的武器。
“温公子来啦!”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马上的温公子身上。
“是温公子啊!”人群前方的女子压抑不住的低声抽气。她从前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如今骤然一见,只觉得面上的热气掩盖不住一般不住的往外冒。
她从前只听说这温公子是这郢都出了名的才子,据说在少年时便以诗才闻名大周。其容貌更是超然于世,是郢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从前只觉得自己脑中所能想象出来的最好看的人物便是温公子的模样了,但如今一见,才恍然发现——她从前脑海中所幻想的人,远不及眼前人的十分之一。
马上的人生得是面冠如玉,唇红齿白,一身红袍披在他身上,眉眼间也能透出几分温雅之气来。他仿佛生来便应该是这般模样,芝兰玉树,似谦谦君子。
温行远踏马掠过人群时,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心中一动,竟兀地转过头来,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右后方的房檐之下,锁住了一片被视线所限制的阴影处。
而后,勾唇一笑。
见身侧跟着的人疑惑的看他,这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继续跟着队伍游街。
而站在人群前方的姑娘却乍然红了脸,眼神小心翼翼的扫过马上的一袭红衣的温公子,又扫过方才温行远扭头笑起来的房檐下的阴影处,脑中闪过方才惊鸿一瞥的俊美面容,以及飘然而过的红色衣角,心中骤然闪过一个想法:为何会觉得,今日更像是这俩人要成亲一般。
毕竟,两人都穿了红衣呢。
不过扭头看了看周围还在热烈的讨论着温公子与娄小姐是一对璧人的百姓,又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要说出口了吧。
感觉她好像是□□。
身侧有认识她的人,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小阿秀,你不会是见了这温公子的面容,便对他一见倾心了吧。这可不是件好事,他可是快要成为别人的新郎官了。”
云秀听他这么一说,反驳道:“才不是呢。我可没想这些事,我可是要陪着我阿爹到最后的。”
男人听他这么说,更是笑得厉害,笑完又笑呵呵的对着她说:“小阿秀啊,你如今年纪还小,自然就会生出这种想法。带到日后有了心仪的男子,自然就会求着你阿爹去让你嫁了。”
云秀柳眉一皱,小巧的面颊皱作一团:“才不会呢,那些个男子都是一副德行,不过是看上了我阿爹的银子罢了,我日后才不会嫁给那些男人呢。”
男人见她这么正经,憋笑道:“那小阿秀觉得那些男人是好的,不会贪图你阿爹的银子呢?”
云秀拧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松,大声道:“就像方才的温公子!”还有刚刚躲在房檐下的红衣公子也勉强算吧,因为温公子看起来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时候不是装出来的笑,而是眼睛里有温度的。
男人听了她的回答又笑起来:“小阿秀啊,你是觉得这长得好看的男子都是好人吗?若是温公子的话,那是人家的家业比你阿爹的还要大,怎么会稀罕你阿爹的银子。”
云秀见对方不信自己的话,气急道:“才不是呢!我不是因为他好看才这么觉得的!”
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但是,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就是了……”
就算压低了声音也没有逃过男人的耳朵。男人的笑声就没有停过,但却渐渐湮灭在吵闹的人群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男人的嘲笑声:“小阿秀,还说不是呢……”
……
而这边再次踏上了房檐的顾瑾之,却仍旧想不通温如归方才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怎么可能,温如归不过是年少时学了几式拳脚的皮毛功夫罢了,连入门都算不上……”怎么会被他发现呢。
对方从前学的那些拳脚功夫不过是太傅为了让他强健身体,才请了师傅教的,学到后来几乎是只有每日的基本功还练着,其他的怕是连温如归自己也不记得了。
就凭对方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察觉到自己?
顾瑾之脚下不停,跟着前方的迎亲队伍,见队伍已经走到了尚书府所在的临街,便飞跃几步,快速越过了迎亲的队伍,身形消失在了远处的房顶之上。
一刻钟后,太傅府迎亲的队伍停到了尚书府的门前。早已准备好的喜娘开始与尚书府的人交谈,双方早已敲定好了细节,此时不过是做做样子。
太傅府的人按照先前的计划将准备好的花轿落在了尚书府门前,尚书府的人进了府中去请新娘,而温行远这个新郎便在府外等候。
温行远百无聊赖的下了马,在府外等着娄三小姐。
但一刻钟后,尚书府外的气氛越发焦灼。只因吉时已经快到了,府内通传的人也屡去不归。直到迎亲的人几次催问,尚书府的人也是满脸无可奈何,给出的答案都是新娘还不曾准备好,还请稍候片刻。
太傅府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真正的新郎官温公子却是在心里猜测:这娄三小姐不会是逃婚了吧?
心中漫不经心的想到,对方可没有通知自己,竟就逃婚了?
就在这时,府门处传来一声唱:“新娘出府——”
温行远轻声啧了一声,遗憾道:“没逃啊。”说完便端端正正的立直了身子,等候着新娘的到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色镶边的红色衣袍,而后是整个衣摆、上身,以及盖头。待到新娘走出府门时,整个轮廓也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看见那个轮廓,温行远抑制不住的大声咳嗽起来,见众人关切地看向他,脸上又挂起温和的笑:“无事,不过是昨夜心中有些急切,到院中走了片刻,或许是不慎着凉了。”
可是脸上的神色怎么看怎么怪异。
围在两侧的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这新娘怎的看起来不太对劲啊……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觉得不太对……”
“当然不对!你哪里见过这般虎背熊腰的女子。这娄三小姐看起来,竟是比这温公子还要高大些许。要我说,温公子方才那一声咳嗽,分明是被这新娘给吓到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温行远忽视掉身侧百姓的低声谈论,麻木着脸看着新娘蒙着盖头却仿佛还生了一双眼睛似的,直直的朝着他走过来。
身侧的丫鬟都快要追不上“她”的步伐,只能提着裙摆跑起了小碎步才能勉强跟上。
“新娘”刚要走到新郎身边,却被身旁的喜娘给拦住了:“小姐莫急,按照规矩,您须得射箭跨盆后才能——”
卡了壳的喜娘下一刻便看见“新娘”顶着盖头大刀阔斧的一步踏过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盆,而后将夺过身后人手中的弓,拉满弦朝着远处射了三箭。
“咻——咻咻——”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而后转身将弓箭递回了喜娘手里。
喜娘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说道:“是……”要新郎向坐有新娘的花轿射三箭。
在“新娘”隔着盖头无声的瞪视下,她连忙转弯:“可以了。”
“新娘”欢欢喜喜的几步走向新郎,朝他伸出了双手。
温行远原以为是对方兴趣来了,想要牵个手,刚递出右手,却被盖着盖头的“新娘”一把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揽着了对方的脖颈。
肌肤相抵间,他似乎听见对方一声轻笑。
而后,“新娘”便大摇大摆地将自己的新郎官抱上了花轿。
徒留下原地满脸茫然地百姓与喜娘。
——这或许是他们见过最颠倒的迎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新郎这不是新娘子的特权吗,谁说不可以呢。
(ps:成亲过程我瞎写的)
第46章 吾心不改
接亲的队伍在尚书府外形成了一条长龙,见新郎与新娘上了花轿,虽说有些诧异于新娘的剽悍,但也不敢误了吉时,连忙催促着轿夫起轿。不过片刻,红色的长龙又流动起来,迂回了来时的方向。
而平稳行进的花轿中,未曾露出面容的“新娘”正与新郎面面相觑。
方才经历了一场心惊肉跳的“上花轿”的温公子面色有些怪异,瞧着身侧的新娘子张了张唇瓣,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又及时收口,闭上了嘴。
盖头遮掩下的人轻轻笑了声,透出几分奇异的愉悦,连头上的盖头也跟着身体压抑不住的有几分发颤:“怎么,温小郎君这是想要始乱终弃?见新娘子这般壮硕的模样,便想要临时反悔?”
温行远见他连自己的声音都懒得掩饰,只是懒懒散散的半靠在了身后的花轿一侧,就朝他发起难来。便也十分随意的接了他的话:
“在下这不是此前从未见过这般有气力的的新娘子,故而有些惊奇罢了。”他眉目含笑,不动声色的将话又挑到了另一头:“反倒是‘小姐’您,此番作为实为不妥。若是明日这事传出去,你我便再无什么名声可讲了。”
他特意咬重了“小姐”两个字,可面前的人却仍是不太在意一般,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姿称不上端庄,更谈不上文雅,但却依旧能说得上是赏心悦目。
花轿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喧闹声不绝于耳,在太傅府接亲队伍的烘托下,喜庆非常。而在红帘遮掩下的花轿之内,似乎窗外的一切都随着人声隔绝在耳边,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原本微微倾身的温行远见他无声无息,似乎不欲与他多交谈一般。也颇为无趣的想要退回原地,也失了想要与他逗趣的心思。心中思忖着,顾子瑜这又是从何处寻了事来堵了自己的心。
他脑海中想着今日之事,又觉得对方的别扭来得没缘由。莫非,还在为着今晨那一个小玩笑气急?
温行远正想着,却不曾注意到,方才还好好坐在一侧的“新娘”不知何时已经半侧过身,将半边身子都移到了他身后,分明有一张盖头挡在脸上,却仿佛又张了一双眼睛似的,正正将身子对着身前人的后背。
温行远一时不察,后背便直直的靠在了身后的坚硬的胸膛之上。他一怔,伸出手撑住腿边的空余处想要支起身子,却被掠过耳边的一双手给惊得再次跌坐了回去。
那双手犹如看得见一般,顺着他的鬓边又折回耳后,将他方才在马上时嫌麻烦别到耳后的几缕额发尾端挑回了颊边。五指轻轻的在他发间梳过,把仍有些凌乱的额发理好,而后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头。他能感觉到对方修长的十指不经意间划过他脸上时轻微的刮蹭感,指腹间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扫过肌肤时带来一种不甚明显的痒意,直刺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