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琴扶苏

作者:琴扶苏  录入:09-12

  当某一瞬有光亮刺破天地时,身体的一切知觉也被一根针刺醒了一般。
  意识与身体逐渐融合,谢如琢睁大眼瞳,让眼前的光亮勾勒出有色彩的人和物。
  白色的混沌消散而去,他眨了下眼,过于明亮的烛光在眼前晃着,嘈杂的人语声传入耳中,龙涎香的气味飘散在鼻尖,手腕硌着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身体下意识一瑟缩,左肩上突然压下一道大力按住他。
  谢如琢皱着眉不满地动了一下,那道力死死攥着他左肩,更用力地压下来,略显苍老的威严声音从头顶飘下:“皇太孙还在宣颐府,眼下情势危急,国不可无君,陛下子嗣只余六皇子,理应由六皇子即位。”
  许多人在窃窃私语,更多人则在哀叹悲泣,良久才有一人强自镇定地高声道:“如今坪都危在旦夕,全凭孙阁老主持大局。”
  众人跟着高喊:“臣等请六皇子即位。”
  谢如琢正坐在他再熟悉不过的纯金龙椅上,方才硌到他手腕的东西是扶手上雕饰的龙首。他身上不是一贯穿着的玄色龙袍,而是一件难登台面的水蓝色旧袍,纹饰素淡,袖子有些短了,露出两截瘦白的腕子。
  手上的皮肤很光滑,是一双少年郎的手。
  而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左肩上那道力来自孙秉德——那个跟他斗了半辈子才终于回家种田郁郁而终的首辅!
  谢如琢微抬起头,斜觑了眼孙秉德:腰板直挺,面庞虽有皱纹但仍是意气风发之态,足足年轻了二十岁,方才听到有人还是叫他“孙阁老”,说明此时的孙秉德还不是首辅。
  孙秉德在他登基后便是首辅了,而他父皇在位时,孙秉德在内阁中排位第三,前两位都是他父皇的狗腿子,干了不少犯众怒的事,在父皇驾崩后就被孙秉德料理了。
  谢如琢心里有了一个答案,偏头往右边看,果然看见一袭大红衣裙的母亲坐在那儿,面容沉静如水,眼里不易察觉的笑意露着志得意满。
  母亲早已先他二十余年逝去,现下却好端端坐在他身旁,谢如琢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只能无奈一笑。
  孙秉德没当上首辅,母亲还活着,大臣们请他即位,这些都发生在三十年前。
  昏聩荒唐的父皇因纵情声色暴毙,北边北狄与羌族虎视眈眈,境内流匪四起,江北总督许自慎发动兵变,北上京师,皇太孙谢明庭在半月前去宣颐府吊唁外祖颖国公,混乱之时,孙秉德把他和母亲宁妃从冷宫接了出来。
  他确实死了,却又稀奇古怪地重生了,回到了十七岁这一年。
  孙秉德与几位阁臣将早已拟好的即位诏书取出,和上一世一样简陋至极的即位典礼再一次上演,谢如琢还穿着那身旧袍子,神情冷淡地微微垂眼。
  底下的朝臣们跪下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皇登基,没有祥瑞降临,紧随而至的是无比讽刺的一幕。
  皇极殿外传来惊雷般的喊声:“福顺门告破!”
  殿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一名看不出品阶的官员冲进来,衣袍沾了血,形容狼狈,边哭边跪倒在地:“大虞亡矣!”
  在确定自己重生到了十七岁时,谢如琢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四个字,他还是很想吐出一口血来。
  朕累死累活打了半辈子又守了半辈子的江山,眼睛一闭一睁,又亡了!?


第2章 白衣铁甲
  大虞自太.祖驱逐北狄,定都坪都已有近一百年,谢如琢不知当年北狄人是如何仓皇逃离繁华盛京回到苦寒北原的,他只知道他已是第二次从宣化门夺命奔逃,带着一大帮宗亲官员,捎上能带走的一应值钱之物,锦衣卫在前,三大营殿后,弃城而去。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当亡国之君,还是在登基第一天。
  更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当两次亡国之君。
  谢如琢也不想刚活过来就做这般窝囊耻辱之事,但为了不至于刚活过来就又死了,他还是得逃命。
  这年是禧宁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前,一群文官用惨痛代价平息阉党之祸,扶藩王之子登基。
  谢如琢的父皇刚登基时尚令人满意,但他从小没学着怎么做皇帝,倒是把如何做一个靠朝廷养活的闲散藩王学得炉火纯青,几年后便厌倦了治国理政的日子,只愿躲在后宫玩乐。
  因阉党之祸而元气大伤的朝廷愈发混乱不堪,去年淮西与淮东布政使司大旱,秦州流匪率先作乱,随后各州流匪四起。
  朝廷任上护军许自慎为江北总督,前去平乱,然而国库亏空,江北军去年冬天的粮饷都没领到。
  今年二月,许自慎在不知道第几次上疏无果后,反了。
  各地卫所军连流匪都对付不了,更对付不了当世名将许自慎,不消一月,江北全线溃败,许自慎挥师北上,攻破冀南,踏入冀北,兵临都城。
  而放眼天下,江南、蜀中、岭南不是藩王自立便是流寇称王,已然呈群雄割据之势,大虞除了北方边塞,没有一处还是属于他这个皇帝的。
  朝廷没钱没兵,内里几近腐烂成空,重活一世,谢如琢能选择的也只有北迁逃命,积聚实力再南下复国。
  八九月之交的夜晚,风已清凉,荒野上车马相连,有幸能跟着官员们北上的家眷还不大清楚这场逃亡意味着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喧闹抹泪,与当家人的呵斥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头疼欲裂。
  皇家的颜面不能丢,谢如琢依然有幸坐在他父皇生前最爱的镶金坠玉的大马车上,孙秉德派人送来给大行皇帝拟定庙号的奏本。
  史官给了大行皇帝一个有功有过的评说,想定庙号为宣宗,孙秉德丝毫不留情面地驳了提议,改庙号为惠宗,意为治国无方,以至于江山残破。
  谢如琢无声笑了笑,提朱笔批了孙秉德的提议。
  前世孙秉德和几个文官到了新都乐州还因为庙号的事大吵一架,这一世谢如琢不欲浪费时间。
  至于亲爹,谢如琢从来不觉得当初铲除阉党的功劳也能算在他头上,除此之外,其他的桩桩件件更是没有能与有功于社稷沾边的,亡国之罪,理应由他来担。
  把奏本递还回去后,谢如琢倒在铺起的软榻上,死之前刚感叹过这辈子太累了,重生后老天便无情地要他再累一辈子,谁听了不想流泪?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他该做的仍会去做,这也是他不赞同父皇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有时候不管是不是被迫的,肩上担着责任就要咬牙走下去。
  谢如琢心里有点乱,一边想着这辈子一定不能累死累活了,他得想尽一切办法偷懒,一边又忍不住盘算着去了乐州要做哪些事,简直有毛病。
  迷迷糊糊昏沉了两个时辰,有人来请他去母亲宁妃的马车里议事。
  宁妃现在已是太后,她叫柳燕儿,听着像乐妓的名字,而她确实就是乐妓出身,从前在教坊司唱曲跳舞,中秋宫宴有幸在刚得了庙号的惠宗面前露了脸飞上枝头,其后又运势极佳地生下一位皇子,母凭子贵,得了妃位。
  五年前,有人告发宁妃与溪山总兵吴显荣有私,宁妃与六皇子被幽闭冷宫。
  宁妃的运势却没到头,在冷宫苦熬了五年,出来便是太后。
  这驾马车比谢如琢的还要奢华宽敞,柳燕儿自从冷宫出来就穿着一身大红,半点不顾国丧,但也没人有精力在这事上找她麻烦。
  谢如琢无声钻进马车,见礼后沉默坐下。
  “皇太孙当初带走了三大营一半兵力,池州只有宣颐府还算安全。我们要去的是乐州,这里有太.祖建造的行宫,适合作为新都。”孙秉德和三个阁臣坐在太后下首,凝眉不展,“但乐州离沧州太近了,那一片都是沧州总兵裴元恺的地盘,这等情势下,他不会欢迎我们。”
  柳燕儿并没老,她只有三十几岁,在冷宫待了五年也还是容颜清丽,眼角没有一丝细纹,两眉生得细长上挑,显出英气的锋利,神情和语气一样冷淡:“大虞还能打仗的将军不多了,许自慎算一个,裴元恺也算一个。沧州直面北狄人,只有裴元恺挡得住他们,没有他大虞就得死。裴元恺在北境经营多年,肆无忌惮,半个绥坊的卫所都是他的人,他可是土皇帝,我们去乐州只能算是投奔他。”
  大虞有十二布政使司,绥坊与池州二布政使司合称冀北,坪都在池州北部,此番陷落便是池州全境陷落,出坪都往北便入绥坊。
  绥坊北部直接与北狄人的地盘交界,有大虞四大军机重镇,由西往东为海门、溪山、沧州、宛阳,各派总兵驻守,不归绥坊管,但又注定与绥坊撇不清关系。
  “眼下也只有投奔裴元恺一条路可以走,‘大虞四重镇,不破则天下不破’,这话放在一百年前是这么说,现在恐怕是‘沧州不破则天下不破’。我们需要裴元恺的势力。”谢如琢穿着素色孝服,少年人清亮的嗓音让他自己有点陌生。
  孙秉德和其他阁臣都看着他,显然没想到皇帝会说话。
  谢如琢已习惯了他说了算的日子,对现在的处境还真有些不适应。
  惠宗浸淫后宫十余年,生过的儿子并不少,但能长成者少得可怜。
  本来皇长子素有贤名,早早被封为太子,却天生体弱,去年大旱没结束,太子便先结束了生命。
  而他是一个被遗忘在冷宫五年的皇子,要不是内阁还记得他,怕是朝中无人会提起。
  这个皇位是内阁送给他的,他就该对着内阁感恩戴德,听话顺从。
  前世此时他也许还会畏缩,但现在的他是当了三十年皇帝的谢如琢,内阁想跟上辈子一样压制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陛下所言甚是。”孙秉德历经阉党之祸与二十年混乱的朝堂之争,一双眼已洗刷得沉静如深潭,转回视线不动声色道,“但裴元恺现在要杀光我们而后造反易如反掌,要去乐州必须过南谷,这里是裴元恺儿子在守着。”
  孙秉德话说一半,但未尽之言马车中众人都一清二楚。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连南谷都过不去。
  “哀家已让人传信给吴显荣。”柳燕儿的脸上至今还未有过什么表情,像座精美的塑像,“宛阳宋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阁臣们都是官场上的老人,听到太后把自己和吴显荣的私情挑明了,照样镇定自若。
  孙秉德也装起了聋子,只是就事论事道:“溪山和宛阳南下都要路过裴元恺的势力范围,一切还是难说。若能平安到乐州,我们必须要在沧州插自己的人进去,不然后患无穷。”
  几位阁臣又愁眉苦脸地同孙秉德你来我往担忧了几番局势,许久才反应过来皇帝说了一句话后就再没开口,在马车里仿佛不存在。
  孙秉德瞥向谢如琢,单薄的身板坐得端正,好似听得认真,但嘴角勾着奇怪的笑意,眼神也飘忽到了十万八千里,他问道:“陛下可还有见教?”
  谢如琢果真是在神游天外,听了声儿,眼里的光悠悠落回实处,少年人脸庞清瘦白皙,双眼形似桃花,却没有似醉非醉的情,反而太干净了些,一汪春水湛莹莹的,有时一垂眼似有泪要落下来,是天生惹人疼的长相。
  “元翁说得都对。”他乖巧一笑,又递了个安慰的眼神,“诸位阁老都放心,这南谷我们定然是能过的,乐州也定然是能到的。”
  一位阁臣想反驳,孙秉德却狠一皱眉,打断道:“陛下叫错了,怎可叫臣元翁?”
  谢如琢的眉眼有三分慵懒,道:“只是差份诏书罢了,元翁不必如此谨慎,朕与诸卿早认定了。”
  方才想反驳的阁臣附和道:“正是如此,早该叫元翁了。”
  孙秉德不笑时唇角拉出的线微往下斜,显得不近人情,他沉着眼眸细细打量少年皇帝——
  他总有直觉,那张天真温良的面孔之下藏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不该属于这个年纪,也不该属于一个刚从冷宫出来的落魄皇子。
  “离南谷还有两百余里,暂时安全,陛下与太后娘娘歇息吧。”孙秉德撤回视线,起身行礼告退。
  阁臣们见状一道退了出去,留母子两人在马车里沉默不语。
  谢如琢低着头,重生后,他还没想好该和母亲说些什么,这一世又该如何与她相处。
  “把你的衣服换了。”柳燕儿的声音不是乐妓们惯有的清越娇软,有些沉阔,“别让我看到你为他戴孝。”
  谢如琢无所谓一笑,起身理好孝服的褶皱,点头道:“是。”
  说罢,他也不让赶车的内臣停下马车,直接脚步轻盈地一跃而下,把内臣吓得猛拉缰绳,车轮子与地面刮擦出刺耳声响。
  他对闻声赶来的锦衣卫摆摆手,大步流星走了,心里想道:重活一世,孙秉德没变,母亲也没变,只有他变了。
  逃亡的队伍如一条黑色长蛇,在地平线上有节律地往前移动,大家轮流休息,等待着这夜过去,天明破晓。
  谢如琢没有再睡,他在等一个人。
  他在阁臣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能过南谷,并不是盲目乐观。
  重生以来诸事未有变数,那么那个人应该会来接他们进南谷。
  新的一天似是阴天,阴霾之下,众人的焦虑更甚,嗡嗡私语不绝于耳。
  马儿也受了影响,时不时传出令人不安的嘶鸣,一传十,十传百,当嘶鸣声要震裂大地时,谢如琢猛掀开帘子,前方锦衣卫的喊声传来:“什么人!圣驾在此,近者斩!”
  众人随着谢如琢的目光一齐看过去,隐约望见一列穿甲胄的骑兵,有上百人,为首之人骑一匹雪白的马,煞是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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