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的看着书中的内容,又看了看床上的牧林晚,脸罕见的红了一些。
他轻咳两声,又害怕自己的声音吵到牧林晚,咳嗽声戛然而止,他将书收好,留下了那本书仔细看着,脸越来越红,粗略翻看完毕,他将书堆好放在了桌上。
没想到小公子竟然在看这种东西,这应该是老鸨找来的吧。
醉花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老鸨怎能让小公子看这些?
玉韵看着牧林晚熟睡的脸,心里柔软不已,他伸手将牧林晚脸上调皮的发丝拨到一旁,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也脱了自己的鞋袜,还有外袍,钻进被子里抱着牧林晚,闭上了眼睛。
“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牧林晚微微皱起的眉头放松了下来,无意识朝玉韵怀里钻了钻。
——
牧林晚醒来的时候,头疼不已,他感受到了周围传来的压迫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玉韵带着笑容的脸。
“小公子身体怎么样?”玉韵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还好。”
玉韵又端来了一碗粥,用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着牧林晚喝完。
暖粥入胃,将寒冷驱散了一些,牧林晚也冷静了不少。
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心脏还是会觉得一阵抽疼。
那可是他的家人……
但是,在不确定他们是否安全的情况下,一切都还有转机,只有他的父亲和兄长他们能够活着就好。
他看着玉韵,道:“牧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韵直直看了他许久,叹了一口气:“正如小公子所见,被抄家了,不过小公子放心,牧老他们都还安好。”
玉韵的安慰让牧林晚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他们现在在哪里?”他突然握住玉韵的手,睁大了眼睛,期待着看着玉韵。
“被流放到边城了,有我的人跟着,没事的,有什么消息我这里都能收到。”
一颗心渐渐落了下来。
还好他们都没事,还好……
“小公子可还记得送往前线的粮草和军饷被吞的事情?”
牧林晚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玉韵。
“找到了证据,是牧老所为的。”
“还有公主在牧府里被下毒,一直没有找出凶手这件事。也查出来了,线索指向了牧府,证据指明是一切都是牧府自导自演。”
玉韵话音落了下去,牧林晚疯狂摇头。
怎么会……这都是假的,牧府从未做过这件事情,这一眼就能看出牧府是被冤枉的,皇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可能……父亲他们不会这样做。这一切都是三皇子!是他做的!”
牧林晚猛地想起了三皇子,之前粮草军饷被吞,证据就是指向他,怎么可能会是牧老做的?
这都是三皇子的计谋,都是他!
玉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在我离宫的那一天,三皇子因为表现良好,提前结束了禁足。我得知了一些风声,才将你带到了这里。”
“抱歉,没能救下所有人。”玉韵轻声道。
“那皇上呢!这种证据一看就是伪造的,皇上为什么会抄了牧府!”牧林晚咬牙切齿。
“牧老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牧云霆又为武将,屡屡立功,地位也越来越高。牧云起前段时日才进了夫子院,前途无量……”
牧林晚明白了,这是功高震主。牧府手里的权利太大了,皇上早就有了忌惮之心。
怕是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其中也有皇上的指引,就是为了铲除牧府这个心头之患。
“外头有很多人都在找小公子。但是小公子素来游手好闲,又有公主说情,皇上已经放下了你。”玉韵继续说,“小公子如今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想离开……也随小公子的心意。”
牧林晚摇头:“我不离开。”
“我不学无术,没有什么拿得出来的本领,唯一有用的便是自己的这双眼睛了,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玉韵尽管用就是,和以前一样,利用我。”
他看着玉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要给我一个家。”
就算这个家是骗人的,是虚伪的,他也认了。
玉韵却突然笑了出来,声音很轻,他一把抱住牧林晚,头抵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多谢小公子的看重,我给你一个家。”
像是从悲痛里走了出来,又像是没有,牧林晚的心情十分平静。
在极致的怒火之后,他变得十分理智,思考着该如何复仇。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那样,他的仇人就不止三皇子了,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有着不可动摇地位的皇上。
那个人的地位不可撼动,得从长计议。
而如今能帮得上自己的只有玉韵了。
柳妄秋是三皇子伴读,虽未与三皇子走得太近,但身份敏感,最近要少接触一些。
玄宝如今是大理寺卿,深受皇上的看重。
不能将他们拉下水,不能让他们为难。
“我该如何做?”牧林晚看着玉韵问。
“小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带你出去的人?将他打晕后,我的人没来得及将他抓住,他被带走了。只有小公子见过那人,可还记得他有什么样的特征?”
牧林晚愣了一下,仔细回忆着那人的相貌。
好在自己那时留了一个心眼,在发现那人不是玉韵后,就仔细打量了一番。
“那人比你矮一些,约莫半寸的样子。身形虽有宽大的衣袍遮盖,但是要比你瘦上一些。脖颈接近右耳根的位置有一小块红斑,颜色很淡,上面覆盖了一层东西。”
“还有……他比你要黑,那人做了易容,我扯着他的衣领的时候看到了,脖子和身子颜色分明。”
牧林晚仔细回想着,也只能想起这么多。
那人十分谨慎,来的时候怕是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全部摘了下来。
“足够了。”玉韵笑着回答,在牧林晚头上揉了揉,“小公子已经很努力了。”
牧林晚说了太多的话,有些口渴,走下了床。
玉韵在他身后跟着,见牧林晚拿起茶壶,连忙阻拦。
“小公子,这茶壶里的水放了很久了,我叫人换新的来。”
牧林晚又将茶壶放下,视线看到了桌上的一摞书,愣了一下。
第28章
玉韵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心里一阵恍然。
“这些话本被放在了被褥里,我将它拿了出来。”
“那你看过了吗?”牧林晚的声音里带了一些紧张,他记得里面可有一本不可描述的书。
自从那日托老鸨找来那样的书后, 每次老鸨送来话本的时候, 都会放上一本这样的书。
“我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这又是小公子的东西,我又怎能轻易查看?”
牧林晚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插曲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要是让玉韵看到了那本书,自己怕是会羞得抬不起头。
“这又是些什么书, 小公子怎么如此紧张?”玉韵作势就要伸手去拿。
牧林晚连忙将那只手抓住,摇头:“只是一些用来消遣的话本罢了, 玉韵无兴趣, 便不要翻看。”
“可是小公子喜欢的东西,我也想尝试一番。没试过又怎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呢?”
牧林晚十分紧张,要是被玉韵发现了, 被他认为自己是孟浪之人该怎么办?玉韵才说过要给自己一个家,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讨厌了自己……
牧林晚紧紧抿着唇, 眼神闪躲。
“方才我与小公子说笑呢,小公子若是不想, 我不看便是。”
牧林晚重重点头,连忙将桌上的书藏到了衣柜里。
玉韵看着简直哭笑不得。
“小公子,再过几日风波就会过去,到时我就将你接回府中, 小公子也能随意外出。”
牧林晚脸上的羞赧消失了,他看着玉韵,轻声应了一句。
“这段时间我会常来陪你。”玉韵伸手轻轻触碰了牧林晚一下,趁着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牧林晚更加呆愣了。
——
院子附近的护卫少了一些, 他们没有阻拦牧林晚离开,只是在离开院子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人陪伴在他的身边。
有的时候是护卫,有的时候是玉韵新派来的侍女。
牧林晚也没抗拒,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份敏感,出去的时候也只是在醉花楼后院转一转,散散心,没有提过离开醉花楼的事情。
就算在外面逛,他也会特地避开人多的地方,谨记着自己现在是罪臣之子这个身份。
玉韵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来醉花楼的时间多了些,每日都来,陪伴牧林晚一两个时辰,随后匆匆离开。
玉韵又消瘦了不少,但比之前那副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要好多了,现在只是疲劳。
牧林晚想让玉韵好好休息,不要顾着自己,可是话在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他很自私,他不想让玉韵离开,每日一两个时辰的陪伴根本就不够,他想要玉韵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不要离开。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小公子,明天就可以离开了。”玉韵笑着,他带着牧林晚在醉花楼的后院里逛。
“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也是罪臣之子,皇上放过我,有失威严……”
牧林晚想了很多,他一直以为玉韵说的那些话只是安慰他罢了,他已经做好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打算。
但是玉韵却一直说能出去,这又让他心里有了一些希望。
自己若是光明正大在外晃悠,无疑是拂了皇上的脸面。但是玉韵说明天就可以出去,这让牧林晚觉得错愕和难以置信。
“小公子可忘了我的母妃是谁?容贵妃虽为贵妃,在宫里却比皇后受宠,她的女儿温容又是当今朝廷唯一的公主,两人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
“我不受宠,说话没有分量。但小公子曾为公主找到了下毒的人,也算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了,她们朝皇上请示,皇上心里还念着牧老的旧情,便特地赦免了你。”
玉韵温柔的笑着:“这是小公子自己救了自己。”
牧林晚恍然,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那我以后……”
“小公子以后便住在我的府上,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他有家了。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没有说话。
牧林晚一直偷偷看着玉韵,心里越来越欢喜。
玉韵突然停下了脚步,无奈道:“小公子是喜欢我的脸还是我这个人?我的脸上可是长花了?小公子这样看着我,我可冷静不下来。”
他牵着牧林晚的手。
牧林晚连忙低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玉韵长得好看,那些花儿也不如,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牧林晚毫不吝啬夸奖。
两人走到了一处凉亭,坐下。
这处凉亭是新建的。
玉韵见牧林晚常在后院转,便叫人临时搭了一个凉亭,让他能在凉亭里歇息。
很快便有人端上了茶水和糕点。
两人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品茶,聊天。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
玉韵本坐在牧林晚对面,神色温和,说着宫里的趣闻。
突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眼睛紧紧盯着牧林晚身后,眸里暗波涌动。
“怎么了?”牧林晚朝自己身后看去,看到了一个人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他脸上出现慌乱的表情,甚至想要逃离。
那个人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牧林晚!”那人大声叫了一声,带着怒气。
牧林晚身子一僵,不敢动弹。
玉韵走到了牧林晚身边,握着他的手,道:“交给我来解决。”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难怪在醉花楼里找不到你的人,醉花楼后面竟还有这样一番场景。”柳妄秋带着怒气走了过来,特别是看到玉韵的时候,怒火更加旺盛。
牧林晚勉强挂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小公子失踪了这么久,也不遣人传个信,可叫我们好生担忧。”他走到牧林晚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柳公子。”玉韵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里可是私人地盘,柳公子不知会一声就跑过来,是否有些不懂规矩?”
柳妄秋心中冷笑,看着玉韵。
他感谢这个人救了牧林晚,但他生气这个人将小公子关在了烟柳之地,还关了这么久。
“温公子,柳某感谢你救了小公子,小公子无事我便放心了,此后小公子便跟着我,我带小公子回府,在熟悉的地方,有熟悉的人陪伴,小公子的心情肯定能缓解不少。”
玉韵冷笑一声,将两人相握的手举高,给柳妄秋看:“如今和小公子最亲密的人是我,我会给小公子一个家。”
玉韵得意的笑容实在是太碍眼了,柳妄秋忍着将两人分开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我与小公子一同长大,最熟悉他的人就是我,和他最亲密的人也是我。而你只是利用小公子罢了,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小公子都这样了,你还想利用他?”
听着两人的对话,牧林晚眨了眨眼,问:“我怎样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都看着牧林晚,柳妄秋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