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刀[古代架空]——BY:四字说文

作者:四字说文  录入:10-01

  而他眼前唯有这扇紧紧合拢的木门。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
  就好像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梅慕白知之甚少。
  十四年的时间。
  一个人的变化再如何多,那也相知了十四年。
  ——然而人的变化竟能如此之快吗?
  俞秋意深吸口气。
  他循着巷口的光亮行去。
  金骨墨面,折扇上也映着阳光。
  薛兰令懒坐窗前,将折扇支起,遮住一片烈阳。
  他半阖眼眸,似睡未睡。
  然后他轻轻笑了:“也许梅慕白隐藏的秘密,正是你我想要知晓的秘密。”
  俞秋意道:“我很担心他。”
  薛兰令道:“你却不必为他担忧,若他这么长时日都未曾有事,那他也不会立刻有事。如此,你也不用再去找他,若是再去,恐怕真正要出事的人,就是他了。”
  俞秋意道:“可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如果我想见他的时候无法见到,那要我如何安心?”
  薛兰令藏在阴影里的眉眼倦懒艳丽。
  他慢声开口,语调轻轻:“关心则乱啊,俞大侠。”
  俞秋意哑然。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时便以为没有。
  见到了便知它有。
  有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即会无端恐惧。
  段翊霜适时道:“既然梅慕白能做出如此决定,也许正说明,他在白阳山庄知晓很多隐秘,知晓隐秘越多的人,越被重用,他的安危,你的确不用太过担心。”
  俞秋意道:“我很难放心。”
  段翊霜偏首看向薛兰令,他问:“你以为接下来该如何做?”
  薛兰令却不应他。
  那双眼睛隐在阴影中,似不曾睁开。
  薛兰令只道:“你就算再不放心,也要放心。如果担心有用的话,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早就用担心来解决。”
  他略过段翊霜的提问而去应俞秋意的话。
  段翊霜紧了紧握剑的手,到底低下头去。
  俞秋意道:“说的也是。”
  “接下来我还想按照门主所说的方向继续探查,也许这次需探查得更仔细点,若是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加以串联,或许还能找到点儿眉目。”
  薛兰令道:“不错。”
  俞秋意便站起身来。
  他向二人一抱拳,道:“我这便继续查探,如有发现,我便来告知二位。”
  段翊霜没有应答。
  薛兰令点了点头。
  这一张圆桌上竟沉默得很。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
  段翊霜的位置也与薛兰令有一定的距离。
  他们明显不如往常亲近。
  但这绝不是段翊霜不愿意亲近。
  只人有些时候会讨厌自己的敏锐。
  因为薛兰令仅仅是坐在那里。
  段翊霜就已察觉出他对他的不愿靠近。
  人又要有自知之明。
  越有自知之明的人越清醒,清醒的人就做不到装糊涂。
  无法装糊涂的人一定是很累的。
  他什么都知道,就不能装作自己不知道,正因为他知道了,有些事情做了,也就是错的。
  段翊霜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交谈的话题。
  无论他想说什么,最后得到的答案也无非两种。
  一种是“我不会生气”。
  一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两种被有琴弘和称作为“拒绝交流”的答案,即是薛兰令对他的态度。
  他们之间还未至无话不谈的亲密。
  就已经走到了相顾无言的境地。
  这算是什么呢?
  段翊霜拿这个问题毫无办法。
  他隐隐猜到矛盾的源头是他那夜问出口的问题。
  可就算如此,他问出口去,薛兰令也只会十分无辜地反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他总说自己没有生气。
  如今却连坐下的位置,也只能凭他自己的心意,不想靠近的时候,段翊霜就不能靠近。
  作者有话说:
  教主现在的状态就很像小情侣冷战的时候阴阳怪气。
  平时:哦,嗯,随便。
  小翊:你是不是生气了?
  教主:我怎么会生气。
  小翊:那你吃饭吗。
  教主:不吃。
  小翊:那你和我玩吗。
  教主:没心情。
  小翊:你是不是怪我那天问你那句话啊?
  教主:你怎么这么想,我为什么要怪你。
  小翊:那你和我出去玩吗。
  教主:没心情。
  是不是很有那味儿了。狗头
  现在冷战,好了就更好了,虽然好了之后他还要欺负老婆,但是那次欺负完就要承认喜欢小翊了,那把教主气得,又想打老婆又舍不得,老气了。狗头狗头


第七十二章
  傍晚时分,天色已黯。
  段翊霜静静站在路口。
  俞秋意走过来的时候,正与他碰面。
  段翊霜道:“我与你一起探查。”
  俞秋意问:“薛大侠不来吗?”
  段翊霜轻轻颔首。
  初秋。
  风足够凉,夜色也足够乌沉,来来往往的人行走在长街上,已不似夏季时燥烦。
  从迎入秋天已落过很多场雨。
  雨势越急,落得越久,这秋夜便会越凉。
  俞秋意领着路走在前面。
  他走在前方,能看到来往行人脸上的神情,接踵擦肩时的拥挤。
  他也走得很坚决。
  他不在路上突然停下,忘记自己要去哪里。
  也不会徘徊不定,踌躇于往哪里去。
  俞秋意对扶义城的大街小巷其实已经十分熟悉。
  他在这里不算很久。
  却一定用了很多很多的耐心。
  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人总要付出些许代价。
  这代价就是耐心。
  俞秋意领路前行,他轻轻呼了口气。
  他停了下来,站在一家裁缝铺前,转头道:“最开始说与我的地点就是在这里,我探查过许多次,都是一无所获。”
  段翊霜便点了点头。
  段翊霜走进裁缝铺里。
  里面挂着很多布匹,桌子拼出了一个方台子,上面也摆着颜色各异的布匹。
  裁缝铺里有个年逾花甲的老头。
  他佝偻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见到两人进来,哑声道:“两位客人可是要做什么衣服?”
  段翊霜道:“我不做衣服。”
  老头问:“客人要做什么?”
  段翊霜道:“我想问几个问题。”
  老头道:“我的记性不太好,记得的事情不多。”
  段翊霜道:“我只问这间裁缝铺在这里办了多久?”
  老头慢声道:“自我祖辈在这里办下这间铺子,再交到我的手里,约摸有一百来年了。”
  段翊霜又问:“裁缝铺只有裁缝吗?”
  老头道:“客人的问题有些奇怪。”
  段翊霜道:“裁缝铺里未必都是裁缝,正如坐在这里的人,也未必就是裁缝铺的主人。”
  老头咧嘴一笑:“客人说笑了,这当然是我的裁缝铺子。”
  段翊霜道:“你当然是这里的主人。”
  俞秋意在旁听得十分糊涂。
  他云里雾里,不知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哑谜。
  俞秋意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却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他如此站起,佝偻的身形竟一瞬拔直,就连浑浊的双眼也变得清亮。
  他道:“看来无瑕剑认出了我。”
  段翊霜道:“因为我上次来扶义城时,这间裁缝铺还未存在。至于你,实在身形太高,折不下腰去,只显得怪异。”
  老头笑道:“原来如此。”
  俞秋意愕然。
  “他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翊霜看他一眼,淡淡道:“西风飋飋起松林,卷尽长空万里阴——”
  “明月在天天似水,似余一片坐禅心。”
  那老头接下这句诗来,竟抬手将脸皮取下,往后捋顺头发,露出张额头饱满,剑眉星目的脸来。
  俞秋意惊道:“你是‘西风小手’寿雪风!”
  寿雪风道:“看来我在江湖上的名号还是很响亮嘛。”
  段翊霜道:“如果行走江湖的人听到这首诗还想不起你的名字,那只证明一件事。”
  寿雪风问:“证明什么事?”
  段翊霜道:“证明你死了。”
  寿雪风嘿嘿笑起,他道:“那倒也是,谁听过这首诗想不起我来呢,我可是每每做事都要吟这首诗,就是怕别人记不住我,不知道是我做的好事。”
  段翊霜道:“你怎么在这里?”
  寿雪风道:“这件事可有的说了,我本来在西楚州的长天城盘算着偷城主的东西,突然听说天意镖局的林氏兄妹死了。那可不好,镖局主与我也算是忘年之交,我立时赶回通州,唉,实在是可怜、可叹、可悲!”
  段翊霜道:“所以。”
  寿雪风道:“所以等林氏兄妹下葬后,我就来到北地了。”
  段翊霜看着他。
  寿雪风满面笑意与他对望了片晌。
  寿雪风道:“好吧,好吧,这话也不是不能和你说,毕竟林氏兄妹告诉我,他们可是你和一个叫什么兰什么的人救下的。”
  段翊霜道:“薛兰令。”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薛兰令,”寿雪风点头,“我可是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个走江湖的。”
  寿雪风转眼看向俞秋意,问道:“你就是薛兰令?”
  俞秋意后背一凉。
  他慌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我就是我,我不敢是薛兰令。”
  他用了“不敢”两个字。
  寿雪风眉一挑,咧嘴笑道:“为什么是‘不敢’?”
  他偏头问段翊霜:“这个薛兰令难道生了个三头六臂,长相奇丑?”
  段翊霜道:“比你漂亮千百倍。”
  寿雪风‘呃’一声,道:“那就好,既然是漂亮,不就是不如我英俊。唉,我就知道,这世上英俊的男人多,像我这样英俊的没有,比我英俊的更是不可能有。”
  段翊霜道:“像你这样自恋的的确没几个。”
  寿雪风眨了眨眼睛。
  他几有些震惊:“你真的是段翊霜吗?”
  段翊霜反问:“我为什么不是真的?”
  寿雪风道:“大名鼎鼎的无瑕剑,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奇人物,他就像一座冷冰冰的雪山,你就算在他底下架口油锅,烧满火,只要他不想,他连喘口气都不会有的。”
  段翊霜道:“原来穆常还会这么说。”
  寿雪风嘿嘿笑道:“那是,我觉得穆常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嘛,现在看来,穆常还是说错了一件事情。”
  段翊霜道:“说错了什么事情?”
  寿雪风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道:“他说雪山不会融化,啧,啧啧啧,他说错了。”
  段翊霜却难得笑了。
  他不答这句话,只极清浅地笑了笑。
  段翊霜道:“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会在这里。”
  寿雪风道:“我说了啊,林氏兄妹没有死,他们当然会说发生了什么事,哎呀,我是没想到无瑕剑安静了一段时日,竟然又做出这样的义举,可把我感动坏了,我就想着来见你,代我的老友说声谢谢,他呀,毕竟是天意镖局的主人,又不能亲自拜访,也就只有我能来咯。”
  段翊霜道:“你来了,所以坐在这里?”
  寿雪风道:“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嘛,我都说了我是来见你的。”
  段翊霜静静看他片晌,淡淡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寿雪风诚实道:“不会。”
  段翊霜道:“我也觉得不会。”
  寿雪风道:“好吧,好吧,是林天真告诉我的,他说那位薛大侠要我来这里。”
  段翊霜忽而叹了口气。
  他喃喃自语:“我猜到了。”
  风很轻。
  这风飘荡在街道上,让步入夜色的行人将脚步加快。
  却也让守在门前的黎星辰皱了皱鼻子。
  他在等人。
  他等的不是他最想见到的人。
  他等的是他不想见到的人。
  很显然。
  他想见到的人是段翊霜。
  他不想见到的人是薛兰令。
  他在等薛兰令。
  一个人怎么会专程来等不想见到的人呢?
  这却是个问题。
  黎星辰已经懒得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那天在山洞里,他已见识过薛兰令的手段。
  人要是有坦然赴死的信念,那还好说。
  可黎星辰实在是也不想死。
  事情也就演变到如今境地。
  黎星辰叹着气等。
  他等到薛兰令乘着夜色而来,黑衣墨发,发上金羽流苏垂落,掺杂在乌黑的发丝里,如同金光流泻,交缠裹进。
  薛兰令生得苍白。
  夜里的脸只会更白。
  可那张脸又十分昳丽,竟让人觉不出他的苍白,只看到他夺人心魄的美。
  黎星辰却是第一次被如斯美色震慑。
  薛兰令与往常不同了。
  这种不同在于气势,在于气场,是那种摸不到看不着的无形之物。
  教薛兰令只站在黎星辰眼前,便让黎星辰以为这是回初见。
  黎星辰倒吸一气,他正了正心神,道:“先说好,我虽然让你见我父亲,可是你若是触怒了他,就算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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