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觉得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保暖蔽体的衣物,而是沉甸甸的金子,这样的打扮实在是太显眼。
“这也太名贵了吧,出个门还不得招贼?”
“有我,人鬼蛇神都别想招惹你,我的慕儿,真像个谪仙,我的魂儿都被你勾没了。”
“我得勾你一辈子呢。”
林慕得意地吐了吐舌头,而后一头撞进季睿修怀里,林慕再难将抱着他的痴情人同初见时的联系在一起。本以为,是天上的明月,虽明亮却清冷,却不想是如此轻柔,如今,更是什么甜言蜜语都不忌讳了。可是他就是喜欢听季睿修说这些,因为他也是如此的爱慕痴恋于他。
这狐裘虽轻薄却暖和,林慕又被季睿修抱着,实在有些着不住,季睿修显然也想到了,便放开林慕又将狐裘取了下来,日后白雪,林慕再起小孩子心性,穿上了它就不会冷了。
季睿修将放在桌上的包裹递给林慕,只说里面还有一身云丝锦的衣裳,是肖诀给林琛的,还有两匹上好的锦缎是给二老做衣裳的。
林慕又不免想起许久未见的肖诀,再过两个月,就是刘力平和林泉的喜宴,到那时,他可得好好道个谢。
第62章 难得有情郎,此情不敢辜
今年清河村的收成比去年还好些,这第二茬,林慕家得了不少租子,留了够两年嚼用的,便都拉去卖了。
东来食铺和丝慕渐渐地做出了口碑,尤其锦缎铺子,本就偏向静安县权富之人,林慕看了账簿,对短短一个月就有如此收益很是咋舌。
热热闹闹的篝火节后,清河村的天越来越冷。
十一月初,林泉、刘力平将成婚,在此前几日,卫潜终于再次来到清河村,既是知晓了彼此的心意,相爱也成了水到渠成的事。两个兄长都有了好归宿,林慕自然高兴。
刘力平和林泉都是独子,且两人都是男子,便没有娶和嫁之说。
如今,因为东来食铺生意火爆,刘力平和林泉几乎都宿在静安县。林泉只有一个老母,是性子极好的人,两家已经商量过了,等成了亲便将林母接来和林悦他们一同住,有刘恩陪在身边,也免了两人无子的遗憾。
在婚宴前一日,刘力平家就已经很热闹了,家中的族亲用过晚饭便陆陆续续离去,因着林琛还小,林生夫妇也早早地回了家,倒是几个年轻的在院里点了火把和碳盆,对着漫天的星空畅聊未来。
卫潜霸道,两人言明心意后便是片刻也不离,林自安近来气色渐好,也是因为卫潜疼爱的缘故。
“想起小时候和平哥爬山摸鱼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明日,您就要成亲了,这时间过的真快。”
“可不是,若非去年的遭遇想必我还在外流离奔波,难得有情郎,此情不敢辜,明日之后,我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刘力平此话说的不错,他们于彼此而言皆是有情郎,此生又岂可辜负?
“季哥,于哥他们明日真能赶到吗?”
于子亦对刘力平有救命之恩,明日他将成婚,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他不希望于子亦和肖诀缺席。
“我先前收到书信,生意上出了些麻烦,他们要推迟两日出发,明日应该能到。”
此次,肖诀要在永安洲待上一段时日,因而手上的事情都得处理完才能来,肖诀表面放荡不羁,其实非常靠谱,既是说了按时到便不会迟到。
“那就好,他们若不来,对我而言确是遗憾。”
有了季睿修的话,刘力平也放宽了心,他只需好好休息,明日精精神神做新郎官就好了。
过了这一茬,几人又天南地北地聊起来,到后面腹中竟有些饥饿。刘力平去屋里拿了些土豆红薯,割了些猪肉,拿了几条鱼,准备烤点东西吃。
林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又给他们添了些瓜果点心,几人便一边吃着一边聊着,竟也到了后半夜。
在这样的夜晚,感觉总有说不完的话,顾忌着明日成婚,只好停下话匣,各自回家。
季睿修一手掌着灯,一手搂着林慕往回走,亲密相依的人影,在冬日清冷的月光下,却异常温暖。
难得有情郎,此情不敢辜,余生,便长伴君左右,执手历世事。
第63章 似是故人来
虽然昨夜睡得晚,但惦记着刘力平的婚事,林慕还是按时醒来,只是却不见季睿修的身影。
出了屋,太阳刚从山间升起,黄灿灿的,看得人格外舒心。
前些日子连着拉了好几车粮食,牛架上的板子有些松了,林生一早就在院里修整。
“爹,修一早去哪了?”
“大山一早来说肖公子和于公子到了,这不一早就回季宅了。”
得知缘由,林慕的心也放下了,肖诀和于子亦还是算着时间到了,若是迟了,刘力平免不了要遗憾。
“那敢情好,平哥一定高兴,娘在灶房吗?”
“是呢,得早点吃了饭过去帮忙。”
“行,我去瞧瞧。”
许秀琴烙饼最有一手,林慕还未进屋便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勾的他腹中的馋虫都出来作祟了。
“好香啊。”
焦黄酥脆的饼配上瘦肉青菜粥,再加点自家腌的咸菜,最美味不过了。
“行了,抬出去吧,娘把琛儿的糊糊弄好就出来,早些用过饭早些去你姑姑家,今日有的忙呢。”
林慕来回两趟将早饭抬到院子里,林生也放下手中的活坐好了,恰好此时,林琛哭了起来,林慕进屋将醒来的林琛抱了出来。
林生接了热水来,给林琛擦了脸。清河村的冬天有些干燥,若净面后不擦香脂容易开裂,擦了香脂的林琛小脸又嫩又香,又因为林家养得好,真跟玉儿一样。
许秀琴抬着林琛的糊糊出来,一家人便开始用早饭了。
而此时季家正厅里,坐着五个男子,正是远从华洲赶来的肖诀一行人,除了肖诀和于子亦,还有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和十七八岁的少年。
季睿修一贯平静,可是当他看见那个陌生的男子,淡然如他还是忍不住惊了。无他,这男子除了这一双眼,其它地方像极了林慕。林慕的眼睛又大又亮,而这男子却是一双桃花眼,不过这双眼里没有风流多情,更多的装满了沧桑。
此人正是被提及多次的白君炎,不久前,他计划着从华洲回东洲,却在于子亦的口中得知了林慕的事,激动之余跟着两人来到了清河村。
“错不了,错不了,那定是宸儿。”
从季睿修口中得知了更多林慕的事,白君炎显然很激动,甚至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而那跟在白君炎身边的少年更是红了眼眶。
“咱们这就去吧,我想马上见到他。”
对着和林慕相似的这张脸,季睿修面上带了几分恭敬,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林慕的亲人。多少次,林慕提及自己的身世,那种想知道却无从得知的无措都让他心疼,好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你们奔波了一路,厨娘已经做好了吃食,咱们用些再去,不过是片刻功夫的事。”
恰在此时,厨娘来回话说早饭已经准备好,白君炎虽心中急迫,但想着肖诀他们也许饿了,便也应了。
季家的食物甚是美味,但白君炎却没有心思和胃口,几人都看在眼里,便都匆匆用了些就往林慕家去。
第64章 舅侄相认
季睿修一行人到林慕家的时候,刚好碰上出门的林生,因为白君炎是个生面孔,因而林生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就一眼,林生便愣在了原地,透过这张脸,他仿佛看到了而立之年的林慕。
“睿修,这是?”
“咱们进去说吧。”
林生有些不真实地带他们进了屋,远远就见林慕在院里逗林琛。
白君炎看着远处低头的少年,内心狂跳不已,只是一段短短的距离,外人却无法了解他此刻的心境,激动却又害怕。
“慕儿。”
少年因季睿修的呼唤而抬起了头,他面上还带着笑,就像春日里最灿烂的挑花,迷得人睁不开眼。
白君炎看着这张脸,心中已经没有了疑惑,这双眼和他亲姐姐如出一辙,而其余的地方却像他的翻版,除了他的宸儿,还能有谁?
“少爷,呜呜呜,少爷。”
白君炎还未动作,旁边的少年便一溜烟跑了过去,一下跪在林慕身旁,一边叫着少爷一边流泪。
林慕被眼前的一幕弄蒙了,他有些奇怪地看向季睿修他们,刚才没注意,这会儿却注意到了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正直直地盯着他。
那眉、那鼻、那唇,甚至脸上的棱角,若把那双桃花眼换成他的,不就是翻版的他,再看跪倒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年,一个猜测逐渐浮现在他心头。
白君炎慢慢走近,每走一步心就颤一下,七年了,他四处流浪,只因他以为自己已是孤身一人,无亲无家了。
“宸儿。”
林慕看着站在他身前的男人,听到这声宸儿,心下一颤,差点流出眼泪。
“对不起,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林慕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无措,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就对自己的身世越发疑惑,尤其是从去年得知白君炎的存在。
“没事,只要舅舅找到你。”
白君炎一把将林慕抱在怀里,堂堂男子汉,上过战场,与死神差身而过,此刻却流了泪。
他想起那年他从战场回来,激动地去找他姐姐,却被告知他姐姐因难产而死,甚至连他的大侄子都因大火而化成了灰烬。
他心灰意冷,伴酒而活三个月,此后,便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此刻,他却抱着他的大侄子,他的大侄儿没有死,好好地活在世上,好好地长大了。
待两人平复心绪,季睿修走上前,看着双眼泛红的林慕,忍不住轻拍了他。
恰在此时,在廊下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许秀琴走上前,开口道:“咱们进屋说吧。”许秀琴语气虽平淡,但林慕还是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泪花。
一行人进了屋,白君炎还处在激动中,始终牢牢抓着林慕的手,仿佛放开就会飞走一样。
“少爷,是大宝没看好你,才会弄丢了你,呜呜呜,都是大宝的错。”
“许我这样开口不对,但慕儿失了记忆,你二人虽长得像,但。。。。。。”
许秀琴的话虽没说完,但在场之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来,除了去年出现在林慕生命中的季睿修,没有人比许秀琴更爱林慕,她的疑问和担忧不过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爱罢了。
“宸儿的腰间有一个月牙印记。”
林生夫妇相看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白君炎这句话足以证明林慕便是他口中的宸儿。外形可以相似,但林慕的胎记,除了林生夫妇、季睿修和刘堂没有人知道。
“我究竟是谁,又来自哪里?”
林慕急切的询问仿佛戳中了白君炎心底的伤,那些不堪的往事一幕幕出现,他缓缓开口,说起了那些林慕遗忘甚至在他那个年纪还不懂的往事。
第65章 往事(一)
大瑜朝一都二十四洲中,说起海上贸易华洲首当其冲,但若说海陆贸易都发达的当属东洲。
东洲位于大瑜朝东南方,千百年来都是大瑜朝的贸易胜地,有钱之人数不胜数。
二十二年前,以玉器饰品起家的白家是东洲第一富有人家,白家家主是个痴情人,除了白夫人一个正妻连个妾都没有,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和和美美。
白家长女白君予温柔大方,身姿窈窕、面容姣好,在东洲美名远播,求亲之人络绎不绝。但白老爷自持家底又爱重唯一的女儿,是以十五岁还未指人家。
时逢洲府官职紧缺,圣上特命春闱探花郎木康前往任职。
在白老爷生辰礼上,谦谦有礼,俊眉星目的木康让白君予一见倾心,不过半年,东洲首富白家千金便嫁给了木康。
当年的那场喜宴可谓轰动了整个东洲,十里红妆,让万千少女艳羡不已。
白家虽是商贾,但人脉甚广,又有财富扶持,木康可谓扶摇直上,官阶越来越高。
嫁给木康的第三年,辞官居于东洲的太师家失了窃,圣上亲赐的几件珍品不翼而飞,这不是一般的失窃,上面若追究起来,连太师也要遭责罚。
太师虽辞官,但长女乃是圣上宠妃,儿子也位列一品,权势滔天。不过几日,便将那些珍品都寻了回来,而寻回的地方正是白家几家玉铺店。
太师雷霆之怒,白家虽有钱却无力抗衡,不过几日白家生意接连受创,在东洲屹立了数十年的白家就此倒了。
白父受不住打击,郁郁几月便撒手人寰,不过半年,白母也跟着去了。
刚好那一年大瑜朝边境战事不断,在东洲,只要有太师一日,白君炎就无出头之日,他从了军,一去就是八载。
白家倾覆,白君予心郁难解,而木康对她也不似从前,第二年,大着肚子的王卉便进了门。
王卉长得娇媚,又会哄人,白君予虽为正妻却时常被紧兑,时日越长便越忧郁。
半年后,王卉生下了木康的长子,虽是妾室却盖过了为正妻的白君予。
某一日,白君予忽然昏厥,一查竟是有了孕。大瑜朝嫡庶尊卑甚为分明,因为这一胎木康转变了对白君予的态度,又亲近了些。
怀孕七个多月,白君予处处小心,细细养着,却在园子散步时不甚滑倒,孩子早产,虽是惊险,但最终也是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