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东家走南闯北什么吃食没吃过,也是他觉得味道甚好才开的,各位可别犹豫了,晚了,连坐的地儿都没了。”
那些犹豫的客人见店里人来人往,热闹至极,想着若是不好吃下次不来就行了,也就不再犹豫。
东来食铺位于静安县城中,此处商铺林立,是静安县最热闹的地方,且因静安县的位置,各路商人往来不绝,只要味道够好,就不愁客人。
食铺分为两层,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素闻东洲人杰地灵,山水相间,因而食铺的墙面都画着山水,最特别的是柜台边一个个精致的木牌,上面刻着菜名和价格,一目了然。
不过半刻钟,上到雅间,下到大堂都已坐满了人,小二穿梭其中,很是热闹。
靠窗的雅间里,坐着静安县的县令和几个颇有脸面的人。
季睿修的大名但凡有财有势的都知晓,毕竟,当年季老爷辞官归故里,县令都是亲自去迎的。比起曾经在京都做过大官的季家,他们在静安县的名头就不值一提了,因而今日都来露个脸。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陆陆续续摆上桌,端看卖相就令人食欲大振,东洲美食亦是名满天下,以香辣闻名。而在静安县,专卖东洲菜的这是第一家,不需要人人满意,凡是喜欢这个味的定会常来。
“我从前在东洲待过几年,时常想念那边的菜肴,今日品之,味道甚好,往后可要做常客了。”
“吴举人能经常光顾,是我们的荣幸。”
“不说这菜肴味道极佳,端看这铺面装饰也是雅致极了。华洲锦缎名满天下,那匾都挂上了,不知季少爷何时开张,我们可都是等着呢。”
开口说话的魏公子在此次春闱中得了好名次,不日就将去永安洲上任,在此之前,他将迎娶静安县富商于家嫡女。华洲云丝锦富贵之人趋之若鹜,一匹之价不下十金,他想将婚事办得体体面面,就等着季家的铺子开门,好得一匹云丝锦。
“谢各位抬爱,铺子开张还需时日,不过今日我已备下,各位走时带走即可。”
季睿修待人虽冷淡疏离,但该做的、该说的从不落下,这些人在静安县有权有势,一些薄礼也是应该的。
“季少爷破费了,听闻季少爷明年也将结亲,连铺子的名都叫“丝慕”,我也提前贺二位能白头偕老。”
听闻季睿修去年已经定亲,他们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总算见到了人。本以为只是个不起眼的乡下小子,但见到林慕几人也不得不叹服,前有林自安才名远播,后有这位林慕公子清雅俊秀,也不得不说清河村人杰地灵。
“多谢。”
季睿修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连林慕都喝了,酒罢,几人一边攀谈一边享用东洲美食,也是美事一桩。
客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夜幕降临时,客人才少了些。
临近关门,季睿修他们也要回去,今日辛苦,季睿修给每个人包了个大红包,虽是忙了一天,但店里的人个个都高兴。往后好好做活,生意红火了,他们能得的好处更多。
第59章 出丑的新郎
东来食铺开张后,生意火爆,随着时日,刘力平管理也愈发顺利,季睿修管的愈发少了,也就隔几日去看看帐。
这一日,季睿修和林慕正从县里回来,快到村口时,远远地便传来热闹的锣鼓声,季睿修耳力极佳,听得更是清楚。
近来,村里议论最多的便是陶东和林筠的婚事,虽说也请了他们,但一家人讨论后决定不去,往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却好巧不巧,居然碰上了迎亲杖队。
陶东家颇有家底,也是为了膈应林自安,此次婚事办得很体面,单看这迎亲的杖队就能见一二。
陶东此人长相只能算一般,但因家境好知道捯饬自己,平常也是人模狗样,今日骑上高头大马,穿上大红喜服,倒也算英俊。
“季少爷,巧了,您这是从哪儿回来呢?”
林慕靠在季睿修怀里,头都没抬,只盼着迎亲队伍快些走,谁知,这陶东是个没皮没脸的,居然还停下来和季睿修寒暄。
季睿修一脸不耐,看到林慕的样子更是不想应付,只淡淡地回了两句。
“就说今日宴席上不见您呢,若得空,请季少爷到府上用顿便饭。”
“没空,你这迎杖这样停下,往来都不方便,便不要停了。”
陶家这样的人家,陶东这样的人季睿修自然不放在心上,也懒得和陶东多费口舌。
陶东自然看出了季睿修的不耐,他心胸狭窄,季睿修如此不给他脸面,他心中愤恨,却也不能发火,还赔着笑脸,又命令迎杖队启程。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子,正正打在陶东骑着的马眼旁,马受了惊嘶鸣起来,马蹄一抬将马上的陶东甩了下来,陶东跌了个狗吃屎,嘴角磕到地面,痛得他直叫。
面对突来的状况,陶家人一阵慌乱,忙将嘴角流血的陶东扶了起来,林慕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直呼痛快。
陶东的堂哥看见林慕此举心中气愤,恨恨地瞪了林慕一眼,却见季睿修直直盯着他,眼中森冷至极,让他在这样大的晴天里都打了个哆嗦。
“嘶,哈,哪,哪来的石头?”
除了疼,面子也丢尽了,陶东又气又恼,可看遍四周,都不见人影,心中的怒火加上身体的疼痛,陶东只觉得心中要炸了。
“天道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修,咱们走吧。”
陶家人看着潇洒离去的两人,心中怨恨却因季家势大只能忍下。
陶东被摔狠了,且马匹已经跑远,无法,只好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往前走。
林慕因为这事乐了一路,心中也格外畅快。
“平常看刘恩安静乖巧,居然也是个鬼精灵。”
“什么?”
“你以为那石子是凭白飞来的?这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
林慕总算明白季睿修话中之意了,还别说,刘恩这一手搞不好是刘力平教的,刘力平皮实,小时候上山下河,没有他不敢的,没有他不会的。
“反正我心中痛快,待会儿拿上两包点心去夸夸刘恩。”
“小孩心性。”
季睿修见林慕的得意劲,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耳鬓,林慕只觉痒痒的,身体不自觉扭了几下,嘴上却只能讨饶。
“先放过你,架。”
马儿疾跑起来,带起阵阵尘土,很快却又归于平静。
第60章 情动
在篝火节前夕,林慕家的新房终于建好了,林生挑了个好日子入住,又请了些亲朋好友,好好热闹了一番。
午饭后,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林慕看到林自安精神不太好,便将他请到屋里,想和他谈谈。
“安哥,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这两日没睡好。”
林自安即便养好了,身体却消瘦了许多,前阵子一直修养,脸色比从前更白净,居然更显俊雅飘逸。
“安哥,小弟知道您心中苦,但往事不可追,您别太费心神了。”
林自安重情又内敛,林慕就怕他在外人面前表现无异,却将苦都憋在心中,暗自伤神。
“那些事虽说不能完全遗忘,但我近日愁的不是这个,是。。。。。。”
见林自安一副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林慕心中也疑惑,不是为了先前的那些事,还是为了什么?
“安哥,小弟没什么本事,却很愿意听听。”
“慕儿,每次季哥远行不在你身边,你心中是何感受?”
“想他,尤其是静下来、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他,盼他,又想天涯海角都随他去,无时无刻都待在他身旁。”
林慕又不免想起季睿修出远门是的情景,心中酸酸的,半晌,林自安都未开口,林慕总算反应过来些什么,莫非?
“安哥,您。。。。。。”
林自安见林慕一副惊异样,又想起近两日的自己,居然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筠刚刚和我退婚那两日,我还有些责怪她,如今,竟然觉得自己和她无什区别,我似乎,似乎对卫潜动了情。”
说道此处,林自安不禁想起在京都的那段时日,两人经常谈论古今、品诗鉴画。他的一应衣食出行,卫潜都替他安排妥当,十多日的舟车劳顿,他照顾妥帖,不离半分,不过几个月居然就在他心中扎了根。
卫潜在清河村一呆就是一个来月,几日前收到家中书信要他速归,他走的匆忙,一开始,林自安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可连着好几日,他已经骗不了自己,他对卫潜动了情。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便是两情相悦了。”
林慕脑中闪过那晚月下闲谈,卫潜说的话,林自安既动了情,两人便是两情相悦,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两情相悦,他心悦于我吗?”
林慕一时被林自安问住了,怎么听他的意思,卫潜竟没表明心意?
“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凭他这样的权贵公子,若非倾慕爱恋,怎会一路护你,照料你?打从我第一次见他照顾你的模样,就看懂了他对你的情意。那日,我们在月下闲谈,他说他爱你,无论你订亲与否,都要得到你,安哥,你用心感受一下他的种种,他的爱意已经是如此的直白明了。”
也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自安又处在那样的境遇伤怀之中,一时忽略也是有可能的。可卫潜此人,林慕觉得是说一不二的人,为何没将爱意言明?
“他走的匆忙,这两日细细回想与他的点滴,我也怀疑过,却又以为是痴心妄想,原来是真的。”
“安哥,卫潜行事果决,说一不二,我虽不知他为何没道破,但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开你。”
“他说,他会再来,我等着,等着。。。。。。”
林慕看着林自安失神的模样,想起不久前的林自安和林筠,青涩的少年郎也许还分不清情爱和怜悯。但经此种种,如今的林自安定是懂了,而林慕也相信,卫潜会回来,履行他的诺言。
九月初的清河村,夜晚已经渐有凉意,林慕坐在窗前看着漫天星空,神思已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季睿修走过来,亲了亲林慕白净的脸颊,待林慕回神一把将人抱起,轻柔又眷恋地亲吻着他。
“慕儿,慕儿,以后无论我去哪,我都带着你,天涯海角,你都陪着我。”
“你听到了?”
“嗯,我爱你,爱你。”
季睿修一边轻声呢喃一边亲吻着林慕,每一寸都似乎让他舍不得离开,林慕全身像着了火,红得滚烫。季睿修起身往床边走去,一拉,丝滑的纱帐挡住了一室的旖旎。
第61章 云丝锦狐白裘
九月中旬,预热了许久的“丝慕”终于开张了。
华洲丝绸锦缎料子好、样式吸引,素来就是权富人家趋之若鹜的,其中又以云丝锦最为名贵。
云丝锦工艺繁琐,要十来个绣娘绣上三四日才得一匹,肖家也是当成稀罕物来卖的,此次,季睿修也只得三匹。
静安县富贵人家真不少,听闻东来食铺的东家还有两家丝绸店,专卖华洲锦缎,已经等了许久。又以权贵人家的年轻男女最甚,都等着篝火节前买上几匹好料子,好好拾掇自己,以求这样的好日子能得一门好姻缘。
钱家没落后,静安县的格局重新洗牌,如今论静安县最为富有的当属以香料起家的赵家。
赵家当家的只有唯一一个女儿,自然视作掌上明珠,数月后将出嫁,赵家出百金定了其中正红色的那一匹,剩下的两匹季睿修另有打算。
静安县县令不过而立之年,出自京都余家,算是高门大户,也是两年前圣上钦点的榜眼,上任静安县县令也只是历练罢了,最多三年便会调回京都。
而他月余前刚得了一个女儿,季睿修的贺礼自然包含了一匹芙蓉色云丝锦。剩下的这一匹季睿修找人做成成衣挂在店内,自然吸引了更多的眼球。
铺子开门的第一日,客人络绎不绝,尤其是看见店内挂着的云丝锦成衣,有钱之人更是眼馋,只道下次定要给他们留上一匹,掌柜的当然不会轻易允诺,但一连串的好话一出,客人们自然是乐呵呵的。
前两日林生上山,不小心扭伤了脚,林慕这两日几乎不出门,都在家中,即便今日“丝慕”开张,他都没有一同前去。
今日日头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慕正坐在院里翻看医书,就见季睿修轻悄悄地走到他身旁,倒是将林慕的神思都引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走,进屋。”
季睿修牵起林慕的手,也不说什么缘由,便拉着林慕往屋子里去。
进了屋,季睿修打开手中的包裹,林慕一眼就被洁白如雪的狐裘吸引了目光,忍不住拿手轻抚,只觉得又暖又光滑。
“这是?”
“上次去乌蒙,途中猎到一只白狐,就请肖家的绣娘做了个白裘,正好和此次的绸缎一同送来了,还有这一身长衫,你穿上给我瞧瞧。”
象牙白的云丝锦广袖长衫,上面却是轻描的河流山川,这不像一件衣裳,更像一幅流传经年的山水画。
季睿修仿佛等不及似的,亲自将林慕的外裳脱下,只留里衣,林慕任由季睿修上下其手,不过片刻功夫,身上便换上了价值百金的云丝锦长衫。
而那狐白裘,内里的料子居然也是云丝锦,这白狐裘本是千金难求的物件,再配上云丝锦又不知价值几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