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使心感不安的老弱不再恐惧,也给准备应战的人们以鼓励。
不能再耽搁,越潜喝道:“走!”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妇孺聚集到村中议事的大屋里,她们战斗力较弱,留守在屯子内部;其余人等,皆跟随越潜赶往传出号角声的地方——靶子岗。
陶号声一直被吹响,声调急促而紧张,吹号的人心急如焚。
越潜等一干人登上靶子岗,远远眺望,望见一条大船已经靠岸,正从船上下来众多士兵,这些都是士兵全副武装,武器精良的融兵。
来的并不是县卒,很可能是泽西渡口的驻兵。
从融船上下来的士兵约莫五十人,其中有一员大将,虎背熊腰,身形高大,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腰间佩戴一件精美的剑鞘,一身锃亮的盔甲,不知是什么来头。
融将把士兵分成两队,一支队伍东行,往吹响号角的地方扑去;另一队伍南行,由融将亲自率领,沿着一条隐秘在林间的小道前进,行走的方向便是梦泽屯。
显然,融兵进攻之前已经探清梦泽屯的位置。
越潜将队伍分作三队,樊春领一支,埋伏在靶子岗的林地里,等待东进的融兵到来。越潜自己领一支,彭震领一支,两只队伍撤回梦泽屯,在进屯子的必经路上埋伏南进的融兵。
越潜领着自己的小队来到一条土沟旁,轻车熟路地找到埋伏地点,他们趴在草丛里,藏在大树后,静候融兵。
融兵急匆匆行进,警惕地打量四周,之前一直在响的号角声突然消失了,林子静得令人不安。
在融将的带来下,融兵逼近梦泽屯,他们并不知道,脚下的林道早被设置陷阱,看起来硬实,实则都是死亡陷阱。
忽然,融兵的队伍里发出彼此起伏的叫声,霎那之间,他们脚下的地面塌陷,不幸踩中陷阱的人,在同伴眼前消失。
不是消失,原来是踩中陷阱,一声惨嚎,摔死在尖锐的木桩上。
“有陷阱!有陷阱!”
融兵四散逃开,唯恐不慎踩到陷阱,丢掉性命,心有余悸,来时雄赳赳气昂昂,此时都感到后怕。
融将呵斥:“慌什么!”
慌乱的士兵立即镇静下来,再不敢支吾,可见这名融将很有威信。
“我等奉郡尉之命,前来抓拿越贼,剿灭奸民,区区几个山民,有什么可怕!”将领很是不屑,大概是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剿贼何须他来,县令派几个县卒就能解决。
融将察看前方的一口陷阱,见到惨死在里头的手下,厉声道:“进村后,但凡男子,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洪亮,很有穿透力,以致埋伏在前方土沟旁的越潜也听见了。
由融将率领的南进融兵沿着道旁的林地行进,再不敢走林道,怕再触动陷阱,他们一路侦查,没有见到越人。
林地的树木茂密,使融兵再无法形成陈列,队伍散乱,有的三三两两走在一起,都的独行。
没多久,出现融将前面的就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土沟,沟上有座木桥。
只要熟读兵书的人,都会知道这里是埋伏的好地点。
融将喊道:“搜索!”
就在此时,林子的东面忽然传出好几声融兵的惨叫,还有簌簌地的箭雨声,前往靶子岗的融兵遭遇到樊春所率领的弓兵袭击。
出其不意的袭击,死伤肯定惨重。
“过去探看。”融将命令身旁的两名士兵,语气很冷静。
其余融兵不像融将这般镇定,在亲身经历陷阱,听见同伴中埋伏,他们已经心慌。
融将的声音刚落,就听见身边有人用融语喊着什么,声音激愤,那是越潜的叫声:“跟我来!”
挥臂高呼,一呼百应,云越人像雨后的春笋,从草丛里,树林的各处“长”出来,一时之间不说普通的融兵,就连融将也大为吃惊。
他们根本没想到藏在梦泽里头的越人会选择主动攻击,在以往的经验里,打造反的越人是件十分轻松的事情。
他们总是听到融兵到来,便落荒而逃,根本组织不出像样的进攻。
融将高举长剑,朝身后的士兵大喊:“弩兵,射击!”
毕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见越人齐刷刷冒出头来,正是射杀的好时候。
怎奈融将没能喊来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弩兵,他们在行进的过程里,在穿过一棵棵树木时,早已遭遇到彭震率领的小队偷袭。
无声无息被击杀。
发现弩兵一个都不剩,自己似乎还正处于越人的包围之中,融兵全部傻眼。
融将道:“几个山野之民,就只会躲在暗处里耍阴招,你们敢出来,便是你们的死期!”
“所有人听令,进攻!”融将挥动长剑,指挥战斗。
他的身边还有二十几名士兵,穿着坚固的铠甲,用着精良的兵器,面对这群装备简陋的越人,足以一个挡十个。
融兵人少,越潜的队伍几乎是融兵的一倍,然而武器装备相差甚多,人多的那方仍处于弱势。
再顾不上许多,唯有嘶喊拼杀,在这条土沟,这座木桥上做生死互博。
越潜身先士卒,带头作战,他凭借一人之力,将融兵堵在木桥上,大部分融兵只得选择翻越土沟。
融兵翻越土沟,绕开越潜,与其他越人作战,越人不敌,被杀得节节后退。
一口气击败两名围攻的融兵,越潜作战英勇,战斗技巧娴熟,他很快引起融将的注意。
融将推开挡在身前的手下,朝越潜走去,他的长剑已经插回剑鞘,佩戴在腰间,手中拿柄长戈。
见到融将挑衅的目光,越潜故意轻蔑一笑做回应,他早有与对方将领决一死战的念头。
越潜再英勇,也无法独自解决这批融兵,他不是传说中战无不克的青王,他不过是个凡人,眼下只有击败融兵的将领,才能结束这场战斗。
走向木桥,越潜迎战融将,他们一个短剑,一个长戈,按理说,短兵不及长兵。
融将的进攻又狠又猛,手中的长戈向下劈,只是一下,便劈裂越潜手中的木盾,震的他拿木盾的手发麻。
扔掉木盾,越潜快速将身子往后拉,对方的长戈再次挥来,这回挥空了。
长戈击打在木桥上,等融将再次想舞动长戈,发现长戈沉重,定神一看,越潜的一只脚正踩在戈柄上,同时短剑的利刃在融将眼前晃动,危急关头,融将双手松开长戈,往身侧躲避刺来的剑刃。
木桥狭窄,这一躲,融将重心不稳,跌入土沟。土沟不深,摔不疼人,何况是全幅武装的融将。
融将从土沟中爬起,正气得要破口大骂,不想一把长戈挥来,击落他的头盔,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越潜已经跳下木桥,来到融将跟前,将一把短剑刺进融将的大腿。
这样一连串的进攻,将融将打得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士兵及时赶过来搭救,融将恐怕要没命。
将领受伤,融兵本来高涨的气势,又再次低落,越人却是越战越猛,他们聚集在越潜身边,将翻越土沟的融兵击退。
亲眼看见自己的手下不敌越人,即便再不可置信,融将还是下令:“撤退!”
融兵毕竟训练有素,撤退时还不忘掩护融将逃离,越人获胜大呼,追逐融兵,将融兵逐出林子才作罢。
在越人的欢呼声下,融兵登上大船,仓皇逃走。
越潜来到靶子岗,目送远去的融船,心知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融兵来讨伐。今日,泽西县的精锐在梦泽折损了大半兵力。
率领弓兵在靶子岗伏击融兵的是樊春,他前来邀功,并把一名俘获的融兵押到越潜跟前。
樊春问:“波那,怎么处置?”
越潜道:“先关押起来,日后有用。”
泽西渡口的驻兵刚刚经历大败,损兵折将,再无力支援泽西县城。
如今敌人“送来”不少甲胄和武器,正是攻打泽西县城的好时候。
越潜清楚,有一座城池,才能够防御敌人一次次进攻,才方便招纳四方族人,才有真正的立足地。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下一章,阿灵应该会前往云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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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越潜击败泽西驻军的第二天,?便带领族人攻打泽西县城。
泽西县城的城墙牢固,但它只是一座小城,城中的官兵很少。
获得消息,?泽西县的县令赶紧遣人前往泽西渡口请驻军救援,同时组织城中的军民守城。
见到城楼下攻城的云越反贼规模不小,泽西县的县令不敢应战。
守城士卒不停往城下放箭,?箭雨中还夹杂着石头,在这样的反击下,?越潜的人难以靠近城门,第一次进攻失败。
城下的云越人似乎打算放弃攻打,?向后退去,在城楼督战的县令大喜过望,叫道:“贼退矣!”
县令刚露出笑脸,?忽然笑容就在他脸上凝固,?只见二十来名云越人背负柴薪,聚集在一面高高举起的巨盾之下,?他们用巨盾抵挡箭矢和石头,?井然有序地向南城门行进。
这是要焚烧城门!
县令急得大叫:“快快防守!别让他们靠近!”
箭矢扎在巨盾上,扎不穿厚实的盾面,?石头砸在巨盾上,也不过是在它上面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坑窝。
柴薪堆积在城门下,积如小山,?火焰蹿起,迅速吞噬城门。
守城官兵的注意力全被敌人在南城门的攻势吸引,越潜趁其不备,率兵猛烈攻打北城门,他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
越潜振臂高呼,朝城楼掷出手中的长矛,同时无数箭矢朝同一方向飞去,击落城楼上的弓兵。
他身旁是数名肩扛攻城槌的勇士,他身后,是一支弩兵小队。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北城门在攻城槌的撞击下破碎,木屑飞舞,南城门也在烈火焚烧中轰然倒塌。
城楼上的守卒要么被击落,要么溃逃,此时早不见县令督战的身影,县令也跑了。
泽西县城以惊人的速度被攻陷,官兵大部分都来不及逃出城,越潜率兵入城,见到抱头鼠窜的官兵和表情惊恐,无措地站在城楼下的云越百姓。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妇孺有小孩,他们受官兵驱使往城楼运送石头,有的手中还捧着一块石头,有的累得坐在地上。
他们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是谁在攻城,而今城破了,攻城的这些人又要做什么。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望向这支驶进城中的陌生军队,他们身穿融人的甲胄,使用融人的兵器,他们为首的将领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
越潜扫视夹道的人群,见到他们眼中的期许,他道:“将头盔摘下!”
他第一个摘下头盔,露出脸庞。
他身后的士兵纷纷摘下头盔,露出笑脸,发出欢呼。
人群顿时骚动,他们听到这支军队的首领说的是云越语,他们看见士兵们脸上洋溢的笑脸,还有欢呼声中的一个云越名称:波那(王子)!
越潜站在城楼上,打量城中的人与物,他意识到这座小城已归自己所有,破坏的城门需要修补,城中的秩序需要恢复。
一名士兵登上城楼,请示首领:“波那,俘获的融人怎么处置?”
城楼下站着一群被羁押的融人,看装束应该都是官兵的家眷,有老人妇女小孩。
越潜道:“放了。”
他不打算大开杀戒,也没兴趣奴役融人。
“波那,这些人不能放!放他们回去,肯定要去搬救兵!”站在越潜身旁的彭震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越潜说道:“杀了他们,便不会有融兵来讨伐吗?你带人将城门修补,从今日起,全城备战。”
士兵步下城楼,宣布波那的命令,被羁押的融人全部得释放,他们涕泪交加,仓皇逃出城门。
越潜离开城楼,前往县令的府衙,见到常父领着一名囚徒模样的男子,正朝他走来。
常父引荐囚徒,介绍:“阿潜,牢中的囚犯都释放了。这位小兄弟说,他知道有一群逃亡的族人在象山上结寨生活,他愿意亲赴象山,劝说象山的首领归顺。”
这名囚徒不到三十岁,身上囚衣血迹斑斑,精神却不错,他上前向越潜行礼,侃侃而谈:“拜见将军,我名唤张泽,十多年前,祖父曾在云越朝中担任内史,对国君忠心耿耿,可恨云水城城破之日,祖父以身殉职。国破家亡,一家子散的散死的死,我与姐姐逃往泽西,投奔叔父,才侥幸存活。”
张泽继续说道:“初春,县卒来里中索要钱财,我与他们分辨两句,便被带走,囚在县狱。本以为要瘐死在狱中,今日多亏将军搭救,感激不尽。张泽这条命,而今是将军的了。”
他见越潜一身戎装,威风凛凛,便称呼:“将军”。
越潜颔首,问道:“你说的象山在何处?寨中有多少人?”
手中有一座小城,而今的要务是招揽四方族人,壮大自己的队伍,以便抵挡融兵接下来的一波讨伐。
几天后,象山的首领带着一百多名手下及家眷前来投靠越潜,自此,越潜手中能作战的士兵已经有五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