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姚失笑,倒是没有在意故事,眼神重新回到信上,心砰地抽紧了。
“他收了美人吗?”
着信上写着,收了,但更多的并未提起。
闻姚将信收好,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果然,钟阑对这种模样的男孩没有抵抗力,燕国投其所好,正中他的心房。
他自言自语,眼里露出了贪婪的光:“不能从长计议。”
现在,立刻,他想要重回钟阑身边,将这些人都赶走。他想要自己的铁骑征服一切,想要万人敬仰,想要让钟阑成为被征服的一部分。
想要让钟阑没有自己不行。
瞳孔间,征伐、占有的欲|火中烧,而在想象之中,钟阑被绑在最中央,是他一切欲望与野心的来源,也是他这一生征伐要抵达的镜头。
下午,又是一只信鸽停落。
这是钟阑发给他的信。
闻姚抽出信,想着大概钟阑又要向自己解释了。他冷哼一声,心里没有给钟阑半分解释余地。
一边想着,他展开信,冷漠地瞥了眼。
“托付给你三个人。”
闻姚:“?”
信:“燕国的赔偿里面,送来了三个男子。这赔偿是给北云城用来重建的,这三人需要你派人护送到北云城。”
送去北云城干什么?
信的后半段:“……让他们去搬砖修墙。”
闻姚:“……”
那股子酸劲儿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一扫而空。
这,的确很像钟阑能做出的事情。
他有时令人无法琢磨,但有一套自己的思考体系。闻姚似乎能想到钟阑坐在书桌后一本正经写信的样子。
闻姚的眉头忽地舒展,狭长的眼睛半眯,盯着那张纸似乎在打量自己标记已久的猎物。那股无名火反而更旺了。他舔了舔嘴唇。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信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殿下,机会来了!”
“何事?”
“后唐与齐国,这两国去年因水灾到处筹款,如今拖欠燕国的债款不还,被燕国大军压境。”信使气喘吁吁,“他们的国君携财宝与武器跑了,把几城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丢在原地,等着燕国的屠杀!”
-
钟阑桌面上摆着一整排奏折,表情凝重。
“后唐与齐国都是我们的盟国。近两年,他们虽然与南辛走的远了,但名义上还是我们的盟友。燕国凶残,所过之处屠城是常有之事,我等也不愿见到血流成河。两国国君都已与我们联系,借他们兵力返乡才能彰显大国之道。”
但也有大臣不同意:“燕国对南辛虚与委蛇,但打狗可不会看主人。此时的平衡已然微妙,南辛还是少插手为好。”
忽然,一声气愤拍击声将木桌震得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众大臣连忙闭嘴。一片鸦雀无声中,满朝文武纷纷下跪。
钟阑前所未有地愤怒:“他们既已携款逃跑,将百姓置于燕国的刀刃之下,便已然放弃作为国君的责任。出兵帮助可以,但让他们皇室滚到天边去!”
“陛下慈悲为怀。”大臣纷纷叹服,“如今我国与燕国边境焦灼对峙,将领无法脱身。这次的援救又派哪位将领去呢?”
钟阑一怔,视线落到地图上。后唐与齐国并非与南辛直接接壤,距离那儿最近的是正东三城。而闻姚这次出发,也正是要去正东三城调查火药的踪迹。
“让摄政王去吧。”
信鸽放飞没有半日,钟阑便收到了回信,闻姚说他正与东三城的将领联系,立刻赶往两国方向。
钟阑疲惫地放下手中的事务。
一旦出现了意外,他必须时时刻刻紧绷神经。国内的事务已经沉重不堪了,更不要说这般意外。
眼底有一片青黑,但他还不能睡。
然而,钟阑还未等到闻姚下一封汇报的书信,局势就变了。
“上次那些有火器的流匪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后唐。”
火器流匪?钟阑忽地激灵,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再询问闻姚那边的进展。
闻姚回信:“预计今日夜里抵达后唐。”
而他的回信抵达京城时,匪徒已经占领后唐的消息也同时传来。
有人惊慌:“殿下到的晚,被这些匪徒捷足先登,这可如何是好?陛下,我们是否需要防范那些人?”
钟阑坐在原地,神智却在游离。他似乎想到了很多旁的东西,抿紧嘴唇,眯起眼睛。
“陛下?陛下!”
钟阑恍然清醒,轻笑着摇头:“不,他没有晚。”
闻姚在撒谎。
从刚开始听闻后唐与齐国的事情他就隐约察觉了,这一切都在向着剧情走向靠拢。原著里,闻姚征伐的开端就是后唐与齐国君携款出逃。
原著没有火药出现,闻姚的金手指是新式的箭弩。利用新式武器,他占领吞并了两国。虽然有所差异,但最后达到的效果是不会变的。
原著的箭弩改变成了火药。
所以,如今拥有了对其他人而言新式的武器、占领这两国的人,是闻姚。
有一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在纠正着他们,将闻姚重新推回争霸的道路。
“闻姚已经有了火药,还有了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占领别国之后要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吞并、扩张、争霸。
“他为何要瞒着朕?”
因为之前的误会与猜疑让闻姚不再信任自己。南辛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将要成为臣服于他的一份子。若不出钟阑所料,闻姚隐瞒的目的就在于他自己。
“被抓住后会怎样?”
夺权、强制、囚禁。
钟阑想了一下,他和闻姚的夜生活还是很和谐的。
终于,自己要迎来不用操心政务、快乐躺平、能天天枕着心上人、还有稳定生活的日子了吗?
钟阑眼睛一亮。
闻姚治国理政的手段几乎都是钟阑教的,必定会是比钟阑更合格的国君。钟阑还很贴心地整理好很多关于治理的哲学,放在书房异常显眼的位置上。这样自己被关住后,闻姚还能主动学习,不用自己操心。
做完了一切,钟阑安然躺下。
闻姚什么时候来?
-
那伙流匪在抢占了原先后唐与齐国的土地,自立为“罗”。
原本就在附近虎视眈眈的燕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凶猛地扑了上去。
钟阑躺卧在花园里。未完成的奏折被放在一只消箩筐里,摆在手边的茶几上,像一座小山。钟阑单手握着奏折,一边看,一边问身边的人。
“今日战况如何?”
“燕国与罗国远程比拼,然而燕国耗竭后罗国却还有源源不断的飞箭。”
“罗国不仅火器充裕,而且战术水平也很高超。燕国根本无法推进分毫。”
钟阑欣慰地合上奏折:“不错。看来他很快就能立稳脚跟、扩张疆土,最后潜入南辛皇宫夺朕皇位了。”
大臣:“什么?”
“没什么。”
此时,一位士兵拿着信封过来:“陛下,殿下来信了。”
信上写着:“如今形势难以插手,已然撤退。”
钟阑啧了声,似乎是对闻姚如今还要装模作样的无奈。
你以为朕不知道罗国就是你们的手笔吗?
快点撕破面具,凶恶地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今天不算短小,所以晚上不补更了(戳指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穷啊10瓶;潇潇月明时5瓶~
第49章 逼宫
正月很快过了,春雪消融,南辛北部还是一片严寒酷冷,南边却已步入春耕的繁忙。
“罗国第六次击退燕国,甚至还一路追击到燕国边境。燕国宣布停战退兵。”
“联盟除了梁国,其余国家多少都受到北方的袭击。已有国家向罗国求援。”
军务大臣汇报完毕。一片寂静。
他自己安静地走回队列,似乎没指望这些事务激起任何波澜。
户部尚书清清嗓子:“接下来是有关今年春种的各项管理与资助……”
顿时,安静的大臣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朝会结束,新的种子法案、水渠建设与新年科举制都产生了提案,可却没有半点有关军事的话题。
大臣下了朝,纷纷讨论:“每一日都有不同国家交战的消息,唯独我国,始终置身事外。”
“战争并非好事。”许多臣子也早被钟阑同化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束圣光从天而降迎接他们羽化登仙,“国力强盛,良性循环,这才是治国之道。”
“话虽这么说,但哪能永远置身事外?要是真有那一天……”
……
书房里,炭盆滋滋灼烤。初春时节已经能将人熏出汗了。
“李全,把炭盆灭了吧。这天气越发热了。”钟阑从一大堆奏折中抬起头,揉着自己僵硬的脖颈,心里埋怨着闻姚的拖延。
李全走进书房,挥手让小太监将炭盆端出去,自己喜上眉梢地凑到钟阑耳边:“陛下,有好消息了。”
“什么?”
“殿下说,他已经找到火药的制作方法了。下周就要回京了。”
噗通一声。毛笔在空中甩出几圈,将墨汁溅得到处都是,然后跌到地上。
钟阑眼含热泪,激动地扫过桌上的奏折。每日都是,今日的事物处理完天就黑了,一觉醒来便又有了新的。南辛比以前辛国更大、更复杂,事物也成倍成倍地增长。他已经想要逃脱很久了。
“他说他制作出了火药?”钟阑心里想着,闻姚终于打算暴露了吗?他必定打算温顺地带着火药回京,然而在宫中悄无人烟的地方露出爪牙。
“他会带火药样品来吗?”
“会。殿下特意说这次会有匠人随他一起入宫觐见。”
天,连手下帮手也带上了!
钟阑深呼吸,将激动的泪水憋了回去,欣慰起身:“这得好好准备一下。”
闻姚回宫那天,满朝文武都热泪盈眶。
摄政王临时组间成分组,后来又建立了器术局,甚至为了火药亲自出去采风调查,如今终于有了令人欣喜的成就。
跟着闻姚回宫的匠人以前是个不得志、沉迷技术的秀才,先前从未上过庙堂,万分紧张地回应了一路大臣们的寒暄。
到了清净之处,他在闻姚耳边轻声问:“殿下,这些大人如此热情,是因为等着火药去打仗吗?”
闻姚:“非也。”
他疑惑:“那是为何?”
闻姚的话在喉咙口噎了下,忽地停住脚步,看向前方。
花园里,钟阑安然卧在躺椅中,身边一群大臣。
他们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有了火药,别国就不敢再贸然进攻。我南辛的安稳就会更长久了!”
闻姚:“……”
听到答案的匠人:“……”
闻姚也有些日子没在朝里了,此时竟有些陌生——这满朝文武被钟阑同化得差不多了。
远处的大臣中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连忙远远鞠躬:“参见殿下!”
钟阑忽然转头,看向他。
这一眼,多情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只有闻姚一人。
“你回来了。”
-
闻姚带着这些匠人将在京城郊外举办展示,这几日也随器术局诸位住在城中院子里。钟阑每日都唤他入宫,然而他每次都冷淡地处理完事物赶紧出宫。
云诚公主提着水壶在院子里浇花。院外传来嘈杂声,显然是闻姚回来了。看着日头,明显比前两日晚,然而今日本无大事,云诚啧了声,大概闻姚的病又犯了,耽于钟阑连脚步都迈不动了吧。
果然,闻姚走入院子时步伐节奏松散,似乎心不在焉。
“你有暴露吗?”云诚清清嗓子,觉得自己作为军师得负起责任,“千万别打草惊蛇。”
闻姚摇头,别开眼神。
云诚立刻发现:“你该不会又对他动心了吧?”
“……”
“我就知道。你忽然说要给南辛一些火药方子用于防卫。心里总是惦记着他吧?”
“……”
云诚叹了口气,立刻说:“你先前说这次需要彻底控制辛国君,但不能吓着他、伤害他。既然如此,只能待罗国势力独大、南辛心甘情愿臣服才可。若是提前暴露,他可能就又被你伤到,甚至不遗余力地想要逃跑,你永远都抓不到他的心。此时多做多错,你离他越近,越容易暴露。”
“这是自然。”闻姚冷哼一声,穿过后院走入自己的厢房,“这点自控力,孤还是有的。”
“记得,在罗国吞并天下其他国家,成为说一二霸主前,你可千万不要贸然惊扰南辛,不然可得把爱人给吓跑了。”
云诚提着水壶,看着房门在面前重重合上,耸耸肩膀。
闻姚到底知不知道他刚才眼下有片心虚且旖旎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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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满朝文武齐聚京城演武场。器术局诸位已然准备好“新发明”的各种火器,来向陛下与朝廷交出答卷。
钟阑特意将闻姚的座位设得离自己比较近,方便他一时起意联合演武场上操控火器的士兵造反,”控制自己“。
他的眼神斜瞥,落到闻姚脸上。后者神色清冷无波,像是没注意到他似的。这般冷淡反而像小情侣在故意怄气。
他还在莫名其妙地以为自己渣了他呀?
钟阑不停端茶喝水,掩饰自己思考时的不安。闻姚调整坐姿的轻微举动都会挑起他心里雀跃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