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上雕刻的是他们北越的吉祥符画。至于那编串风格,可谓是粗制滥造,像是一个门外汉随意将珠子串在一起,该编织的地方就胡乱打结来代替。
这个玉珠手串顾楚晏越看越眼熟,像是小时候在瑞阳王府中,他弄毁顾楚欣的手串后,为免顾楚欣吵闹,硬着头皮给她编串回去的那一条。
顾楚晏顿时心下一怔,这分明是他妹妹的手串,为何会在宝玉楼中?
25、25 玉珠手串
宝玉楼的老板见顾楚晏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玉珠手串上,遂过来问了问:“晏世子,是否看中了这条手串?我拿给你瞧瞧?”
顾楚晏回过神来,应声:“好。”
接过玉珠手串细细端详之后,顾楚晏不禁脊梁一寒,这分明就是记忆中他为顾楚欣串的那条。
他猛然回想起来,在他大婚那一日,花轿走过临安城长街之时,他听到的那一声「王兄」。他兴许没有幻听,那就是顾楚欣在喊他。
顾楚欣真的来了临安城?为何迟迟不来见他?
顾楚晏慌忙问宝玉楼的老板道:“这玉珠手串你是从何而得?”
宝玉楼的老板笑着回道:“晏世子,你若是喜欢就收下,问这来处可不太合适呀。”
顾楚晏知道这是他们生意人的潜规定,不随意向客人透露货品的来源。
按照以往,顾楚晏当然不会过问这些,可此时不同,此时这玉珠手串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
于是,顾楚晏也不打算跟宝玉楼的老板墨迹,故意诓骗他道:“郑老板,我实话与你说,这玉珠手串原是我的,是我在不久前遗失的。你若与我说清来处,我且不与你计较,若说不清,这手串便是你盗取而得,那我就只能报官了。”
宝玉楼老板当即一愣,怯声道:“晏世子,无凭无据你怎么能说这手串是你的呢?你这不是诬陷人嘛。”
“诬陷?”顾楚晏顿时严肃道:“郑老板,你经营宝玉楼多年,经手的玉器不计其数,难道看不出这玉珠上刻得乃是我们北越的符画,且非皇室贵族不可用!”
宝玉楼老板一听此话,立马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看那玉珠上的图案眼熟,原来是北越的吉祥符画。
宝玉楼老板顿时脊背发凉,赶紧坦诚道:“晏世子,还请您见谅。这手串它是我收来的。”
顾楚晏立马追问道:“是谁买给你的?她长什么样?”
顾楚晏心里猜测的是顾楚欣进了临安城后,银两不够,故而卖了玉珠手串来换钱。
谁知宝玉楼的老板却道:“晏世子,这卖我手串的人你也是认识的,就是赵廷尉家的小公子。”
赵小公子?怎么会是他来卖的手串?顾楚晏顿时懵了,确认道:“你确定是赵小公子?”
宝玉楼老板肯定道:“我确定,就是赵小公子便宜价把手串卖给我的……晏世子,既然你说手串是你的,那你拿走便是,可千万莫要冤枉是我偷了你这手串啊。”
顾楚晏也没打算白拿这玉珠手串,不由分说丢了二两银子在桌上,道了声:“这手串就当我买了。”接着便匆匆出了宝玉楼。
阮昱卿一时间根本搞不明白顾楚晏为何突然离开了宝玉楼,他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正在挑选的玉簪,跟宝玉楼老板说了声:“先给我留着,我一会再回来挑。”接着便去追顾楚晏了。
宝玉楼老板望着离去的两个人,又看了眼桌上的二两银子,无奈嘀咕道:“这钱也不够啊。”接着悻悻然将二两银子收了起来。
这边阮昱卿一路小跑追上了顾楚晏,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啊?说好来陪我买玉簪的,你怎么莫名其妙走了?”
顾楚晏边走边回答他:“我要去赵廷尉家见一见赵小公子,问清楚这手串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阮昱卿搞不懂他,道:“你管他从哪儿弄来的,反正现在这手串你已经失而复得了,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再说,赵小公子又不缺钱,总不能是偷了你的手串吧,他肯定是捡的啊。”
顾楚晏当下还不清楚顾楚欣来临安城的目的,因此他还不能向阮昱卿明说顾楚欣的事,只敷衍解释道:“我就是好奇,过去问问而已。”
阮昱卿听他这话,当即翻了个白眼,道:“你真是闲人事多!”
很快,顾楚晏和阮昱卿就来到了赵廷尉府上。在与赵廷尉一番寒暄之后,二人终于见到了赵小公子。
顾楚晏一上来就直接表明了来意,拿着玉珠手串问赵小公子从何而得。
赵小公子未做任何隐瞒,坦然说道:“我捡的啊。”
顾楚晏愣道:“你……捡的?”
阮昱卿听罢,在他身后嘀咕着:“你看,我就说是赵公子捡的吧,你还非要过来问一问。”
顾楚晏当即用胳膊肘撞了撞阮昱卿,暗示他别说话,接着又问赵小公子道:“赵公子,你是在哪里捡的啊?”
赵小公子道:“百花楼。”
百花楼?顾楚晏暗暗思忖着:“难道楚欣和无名阁的人在一起?也是,若非有无名阁的人接应,楚欣应该很难进入临安城。”
赵小公子见顾楚晏蹙眉沉思,还以为他这是不信自己的话,怀疑自己偷了他的手串,于是又补充道:“我在百花楼二楼右侧第三间香阁的床底下捡的。”
“好。”顾楚晏点了点头,随之又问道:“对了,赵公子,你是在什么时候捡到的?”
“就前天晚上。”赵小公子想了想,忐忑问道:“你……需要我把卖手串的钱还给你吗?”
顾楚晏赶紧摆手,笑笑道:“不用,不用。赵公子不必在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我这手串是何时何地丢的,随便问问罢了。”
赵小公子听罢,顿时轻松了不少。毕竟这个月他爹娘给的月钱他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若是顾楚晏真是来问他要卖手串的钱,那他还真有点舍不得给。这不是来问他要钱的那就太好了。
既已问清楚了手串的来源,顾楚晏也不打算久留,遂准备离开赵廷尉府宅。
然此时,赵小公子突然奇怪道:“哎,晏世子,你不是已经很久未去百花楼了吗?为何会将手串弄丢在那里啊?”
“啊,啊……”顾楚晏赶紧搪塞道:“我这应该是以前掉的……这手串我丢了很久了。”
赵小公子到也没怀疑什么,淡淡道了句:“这样啊。”
等出了赵廷尉府宅后,阮昱卿一脸坏笑问道:“顾楚晏,你是不是背着少将军偷偷去了百花楼?”
顾楚晏道:“没有这事!”
“那你怎么会将手串丢在了百花楼?我可不信是你以前丢的。”阮昱卿玩笑着威胁他道:“你最好赶紧把我收买了,不然我这就去少将军那告你的状。”
“收买,我收买你。”顾楚晏无奈道:“你跟谁学得告人状!”
阮昱卿笑着道:“我跟你学的啊。”
这一日顾楚晏陪着阮昱卿置办新年礼,却总是心不在焉的,只因他这心里一直记挂着顾楚欣的事。
傍晚时分,顾楚晏回到了将军府,他将陆绍叫进房间,关起门来问道:“阿绍,无名阁那边可曾跟你提及过楚欣来临安城一事?”
陆绍一听这话,分外诧异道:“没有啊。郡主她来了临安城?公子,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推测的。”顾楚晏说着从衣袖间拿出了那条玉珠手串,继续道:“这是楚欣的东西,我今日却在临安城发现了它。”
陆绍摸了摸脑袋,更是迷惑了。
顾楚晏于是将今日发生之事同他详细解释了一番。
陆绍听完,遂道:“公子,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这手串就不是郡主的。郡主他远在瑞阳王府,怎么会进临安城?”
顾楚晏却摇摇头,他不相信是自己认错了手串。想了想,他突然道:“不行,我得去百花楼一趟。”
陆绍道:“那公子,我随你一起去。”
顾楚晏点点头:“好。”然而他打开房间门后,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却顿住了。
陆绍见他突然停住脚步,纳闷道:“公子,怎么了?”
顾楚晏退回至房间,眉头皱起,苦恼道:“不行啊,我答应了凌飞白再也不进百花楼的。”
陆绍不由纳闷道:“公子,你如今怎么这么在意少将军的感受了?”
“我这不是在意。”顾楚晏道:“是凌飞白他之前威胁过我,若是被他知道我又去了百花楼,我肯定惨了。”
陆绍一听,顿时大惊道:“啊,公子,少将军他会打你啊?”
“瞎说什么!”顾楚晏道:“就是威胁而已。”
陆绍于是松了一口气,道:“少将军没对公子你动用武力就好。”
好什么好!凌飞白是不会对他动用武力,但他却隐隐觉得,会比直接动用武力要可怕。
真是叫他头疼!
不过顾楚晏却也不会因为顾及凌飞白的警告就不去百花楼打听清楚顾楚欣的事,他不能光明正大进百花楼,那就偷偷摸摸、乔装打扮混进去好了。
于是出了将军府,顾楚晏就买了不少装备来伪装自己。
他涂黑了自己,在脸上画出两条细微伤疤,粘了一个胡子,头发半扎又弄得凌乱些。
他在靴子里垫了不少棉花,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再用沉重厚实的披风裹着自己,披风的帽子压低戴着,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
一眼看上去他就是一个粗野大汉,而且还是没有钱的那种。
做完这番乔装后,他问陆绍道:“现在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陆绍仔细看了看,回道:“猛然一看是看不出来的。”
顾楚晏点点头,道:“那好,我就这样去百花楼,你先回将军府,不用跟着我了。对了,若是凌飞白从校场回来,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与阮昱卿在一块。”
陆绍应道:“公子,你放心好了。”
顶着这样一身装扮进百花楼,果然没有人认出他是北越世子,都当他是个粗犷猎户,发了一笔小财,来百花楼找些乐子。
甚至连百花楼的老鸨一时间也没察觉出他的身份,直到他点名道姓要蝶香作陪,老鸨这才隐隐觉察出不对劲。
老鸨一边送他上二楼,一边小声问道:“世子,你怎么来了?”
顾楚晏低声回道:“有要事。”
须臾,蝶香进了顾楚晏所在的香阁。
香阁门一关,顾楚晏便开门见山问道:“郡主是不是在百花楼?”
蝶香一瞬间僵立在了原处,连礼都忘了行。她和百花楼的老鸨本以为顾楚晏此番乔装而来是为了瑨国边境驻防图,万万没想到是为了顾楚欣。
见蝶香没有立即回话,顾楚晏催促道:“回答我!”
蝶香硬着头皮道:“世子,郡主她不是在瑞阳王府吗?为何会说在我们这百花楼?”
顾楚晏一听这话,顿时懵了,他眉头紧蹙,心中疑惑不解。
顾楚晏询问道:“郡主她没有来临安城吗?”
蝶香回道:“回世子,无名阁从未接到消息说郡主来了临安城。不知世子为何会得到如此错误的消息?”
顾楚晏沉默思量了片刻,拿出那条玉珠手串,盘问道:“这是郡主的手串,有人在百花楼拾到的,你作何解释?”
蝶香看了一眼那玉珠手串,短暂思考片刻后,她不由笑了笑,道:“原是这玉珠手串被人拾了去,我就奇怪怎么一直找不着它了。”
此话一出,顾楚晏一阵茫然,疑惑道:“你这话是何意?”
蝶香道:“回世子,您大婚前,郡主曾将这玉珠手串交予我们无名阁密探,本是想作为世子的大婚礼赠与世子,为世子祈福来着。
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将它交给世子,还不慎将它遗失了,幸而被世子寻得,还望世子恕罪。”
顾楚晏听完蝶香这一番解释,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珠手串,有几分信又有几分不信,他暗忖之后,问道:“即是郡主送我的大婚礼,为何不交予送亲使臣带来,反倒要交予你们无名阁?”
蝶香想了想,道:“这我们也不清楚。兴许是郡主想起来的时候,使臣的队伍已经出发离开了北越。”
果真如此吗?顾楚欣没有来临安城吗?一切是他多虑了吗?
离开百花楼后,顾楚晏久久不能释怀此事,心中一直在仔细琢磨着玉珠手串一事。
他魂不守舍地走在临安城的街上,过往行人皆被他无视了。
而就在这时,有一人与他迎面走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楚晏险些撞在那人怀中。
顾楚晏被迫停住了脚步,正准备骂这个不长眼的人两句,抬眸一看,却是凌飞白冷着一张脸盯着他。
顾楚晏顿时被吓了个半死,赶紧把头低了下去,拉低了帽子,道了句:“不好意思。”
接着他迅速往旁边移了两步,准备逃走。哪知凌飞白却当即抓住了他的胳膊,冷声道:“顾楚晏!”
顾楚晏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完蛋了,完蛋了?
26、26 郡主新画
就算被凌飞白认了出来,但只要他不承认,他就不是顾楚晏!
于是顾楚晏淡定说道:“你认错人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想跑,可凌飞白岂会放他走。
凌飞白抓紧他的胳膊不放,寒声质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和阮公子在一起?”
顾楚晏见自己已经跑不掉了,赶紧赔了个笑脸,厚着脸皮死扛道:“嗯……刚分开没多久……”